“哦。”玉池南闲闲应了一声,有些好笑,该不会是也像黔西那里一样,也出了什么事顾不着进上了吧,几筐子便宜水果,也就星南宣慰使脸皮子厚,每回都当宝一样进上来。
玉池南想了想,又吩咐金子各收拾了几筐,送进宫去,特别叮嘱了金子几句:“告诉皇上,就说星南没给他送,我给他送,少不了他吃的。”金子领命带了人去了。
还未到晚饭时分,萧墨却偷偷过来了,玉池南刚走进自己的院子,就见初九藏在院中那片常绿小灌木后,冲自己僵硬地挤眼,又拿眼示意了自己的房间。
玉池南忍了笑,托辞回房更衣,将两位女官暂时安置在楼下的小会客厅里,自己上了二楼的房间。果不其然,萧墨正等在那里,一见玉池南进来,就仔细向她脸上看去。
玉池南不由微红了脸,轻啐了一声:“想把我脸上看出花儿来吗?是有什么事,要初九做出那副鬼样子叫我来?”
萧墨见玉池南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心中微定,迎上前压低了声音:“想你了,不能来看你么?”
玉池南打趣道:“不会是看着那几筐香蕉和黄梨的面子才来得吧?”
萧墨眼中微闪,眨眼已是一副戏谑:“是啊,所以无以相报,只有过来以身相许了,要不要?”
“要还是不要呢?”玉池南不由咬着唇做为难状,“要不我把两位姑姑请上来问一问,看该是个什么规款?”
见玉池南那惫懒样子,萧墨心中一轻,不由轻笑了起来,这小混蛋,存心是要给他好看不成?再等上些时日,他非得好好教会她什么是为妻之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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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封妃
萧墨只是给玉池南带了些新鲜小玩意儿,说是昨夜里让人特意出去搜罗的。昨夜两人你侬我的侬的,自是没人敢打扰,也忘记了还有这些物事。因此,今天萧墨紧赶着给她送了过来,这会儿怕露出马脚,也没敢呆太久就回去了。
玉池南吃过了晚饭,洗浴过了,才着了一件睡袍,将那些新鲜的小玩意儿拿了出来,草编的活灵活现的蝈蝈,雕刻得精美尽巧的核桃小舟,刻了脚踏祥云的仙女的葫芦,倒也有些意思。
金子捧了一个盛了清水的敞口青瓷盘进来,玉池南因为住的是二楼,并没有铺地龙,只是打得有一面火墙,冬日里烤得热哄哄的,金子怕夜间热气发散太干燥,所以每回在玉池南睡前,都要放了一盘子水。
见玉池南还在那里把玩着,嘴角又笑得甜蜜,金子哪还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的?放好了水盘,就去帮她通头发:“今儿一递主子的牌子进了宫里,宛公公就亲自出来接我了,听说是主子送的这些水果,孝敬太后和皇上的,宛公公那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有那么夸张吗?玉池南想着宛庆丰那笑得一脸花开的模样,不由耸了耸肩头:“你让我想到了包子被蒸开花的样子了。”
金子想了想,也有些忍俊不禁,可这是好事,皇上看重主子,所以他底下的人才会这般巴着,金子挽起玉池南的发梢轻轻梳顺:“不过呢,主子你这些水果送的还真对了,我随口打听了一下,听说今年星南那里还真的没有进上呢。”
星南是耽误了,还是也发生了什么事吗?玉池南微微一愣,被自己心中想的这个“也”字惊怔了一下,想起昨天在醉花荫听到关于黔西宣慰司的那一段话来,心里不知为什么,似乎慢慢起了个结。
“金子,明天你叫银子把账目放一放,先跟你一起出去,找人打听打听黔西宣慰司和星南宣慰司最近有什么消息。”玉池南微微有些沉吟,慢慢又加上了一句,“偷偷地去打探,对谁都不要露了风声。”
金子应了,将玉池南的长发松松地编成一条辫子垂在脑后,这才轻手轻脚退了下去。玉池南自己起身将门闩好了,将灯搁在床边的灯架上,慢慢将灯草拨得只留下一丁点儿,才就着黯弱的灯光,放了帐子躺上了床。
是她多心了吧?玉池南将辫梢绕在自己指间转着,就在刚才,就在自己想到那个“也”字的时候,她突然有些疑惑,黔西跟星南这两处,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有什么关联呢?黔西、星南、顺土和海洲,这四个都是宣慰司,东炎现在仅有四家宣慰司,可是地理位置却天南地北的,会有什么关联呢?难不成一家有事,其余几家也有事?
玉池南不由得暗笑了一声,其他的不知道,可就自己玉家的海洲,可不就是好好儿地吗?眼见着还可以加大发展了。灯火轻轻一晃,然后熄灭了,玉池南在黑暗中睁着双眼,想起自己给海洲做的规划,心里的欢喜冲散了莫名起来的那丝不安,不多时也甜甜睡去了。
银子管着玉家海货发往上京的销路,金子沉稳机敏,第二天,两人籍着跟几位外地客商打交道谈生意,七弯八绕地总算挖出些消息来,只是也不知道是否确切。
等入了夜,玉池南在房中歇着看书了,金子、银子两人才回到了府中,先净了手面,换了衣裳,就赶紧到主子房中来交差。
黔西花宣慰使那边的事,跟玉池南前夜里在醉花荫听到的那一耳朵差不多的情形。星南淳于家,却是极不凑巧地发生了意外,淳于宣慰使令长子押运了一批水果前往上京进上,自己带了阖府在十一月十八日那天,去祭拜星南信奉的祖神娘娘,不料归途遭遇泥石流,竟是一家子老老小小都被埋了进去。
长子得了快马送来的噩耗,连忙回转,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心急之下连连扬鞭催马,马儿失了前蹄,将他跌在地上摔成了个半身瘫痪!星南宣慰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果子自然是进不了上了,非但进不了,还得请朝廷派人去主持大局。
倒是顺土宣慰司那里,并没有听说到什么事儿。
听完这一番并不能确定真假的禀报,玉池南的心有些不上不下的,两家宣慰司出事儿,是巧合吗?玉池南想起昨日傍晚萧墨赶来看自己的情形,当时他似乎很注意自己的脸色?
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疑心生暗想,萧墨也许只是因为拖了自己玩到凌晨,所以担心自己身体而已。玉池南压下了心头的一丝不确定,对金子和银子两人又细细嘱咐了一番,继续打听着消息,但是务必确保不引人生疑。
还没有等金子和银子探听到确切的消息,二月十九日观世音菩萨圣诞这一日,上京城中就爆出件大热门:工部韩侍郎家嫡长女韩青颜得了太后青眼,被太后下了懿旨封妃了!
韩侍郎府中,一家子按品着装跪在香案前,垂头听着立在案前的小黄门宣旨:“今有韩氏嫡女青颜,知书达理,端庄淑睿,敬慎居心,率礼不越。太后慈谕,册封为正三品婕妤,赐号‘端’,于四月二十八日行册封礼……”
“韩大人,恭喜恭喜啊。”小黄门宣完太后懿旨,将旨意恭敬一卷,双手捧了递给韩侍郎。双手接了懿旨,韩侍郎犹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韩夫人已不着痕迹地一步上前:“小女年幼见识浅薄,以后还要公公多多关照。”一手已将一个瘪瘪的荷包从袖子里递了过去。
小黄门只一捏,脸上已带了十分的笑容:“哪里哪里,太后青眼,还给娘娘赐了封号,以后小的还要请娘娘多多照拂才是。”这有封号的宫妃,和没封号的宫妃比,不说天上地下的区别,可也是云端和树梢的距离了,这端婕妤,只要没有大错,今后也是不可限量啊。
眼看着小黄门带了人走远了,莲姨娘拿眼觑着院子里的一片喜气洋洋,脸上的假笑差点挂不住。韩夫人却持着女儿的手,欲语先凝噎,含着眼泪又笑了出来。
女儿做到了!这一个月的时间,就得了慈谕入宫为妃,女儿做到了!虽是懿旨而不是圣旨,可随旨而来的,还有太后指下的两名女官,教导女儿宫廷礼仪之事,从接了懿旨的这一天起,女儿就不算是韩家的人了,而是宫中的娘娘了!
韩青颜忍下眼泪,淡淡一笑,抬眼一一看向府中的众人,心底深处只觉得有一片闷气被一扫而空,刚才那颗紧张地嘣嘣跳的心,似乎刷地一下,就安安定定地稳了下来。
入宫为妃,她做到了!从上元节宫宴她下了决心那刻起,她还想着回家找母亲早做打算,却不想命运马上将机会送到了自己面前。
上元节宫宴,她在偷看到皇上跟玉池南私会之后,就转身想回到席上,在路上遇到一名衣着朴素的老宫人扭了脚,韩青颜一时善念,派了一名丫环去找宫人求救,自己则与另一名丫环一起守着老宫人说话相陪,安慰着老宫人。
本以为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韩青颜回家后就跟母亲谈了入宫的想法,第二天,母女两个正在分析想着辙儿,看怎么从凌国公府那边入手,籍着与凌烟儿闺中密友的关系,想法子让凌烟儿将韩青颜带入宫一趟再见机行事,家中就突然来了个小太监,传了太后的口谕,即刻召见韩夫人与韩小姐。
进了太后的慈宁宫,韩青颜这才发现,原来昨夜无意出手相帮的那名老宫人,也是很有品级的姑姑,只是性子淡泊,万事不管,只在宫中养老,却是与陈太后关系十分亲密。托了老宫人的福,她在太后跟前提起了一句,引起了太后的兴趣。
陈太后这会儿正想着呢,皇后也立了,皇上不愿意选秀,可入选几个宫妃进来也是好的啊。韩青颜心善结了因,本身又是个端庄大方的性子,突然得了这个机会,更是用心说话,一下子就得了太后的眼缘,这一个月来频频召她相陪。
韩青颜虽不明白为什么陈太后不再相召凌烟儿入宫来,但对落在自己身上的这大好机会是绝不可能推却的。她人亦聪慧,自宫宴那夜窥见皇上跟皇后两个私会,就知两人感情甚笃,自己这般冒冒然的出现,并不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因此打一开始,韩青颜就定好了专攻太后的路线。
毕竟,这东炎朝除了皇上的圣旨可以封妃外,太后的懿旨也是可以册封妃子的,听闻陈太后与皇上母子感情甚好,想来只要得了太后喜爱,皇上也不会非要抹太后这个面子吧?左不过只是一个低位妃子而已。
果然,这一个月来韩青颜只遇上过皇上一次,皇上对她也只是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受了她的礼而已,但是太后的欢心她是巴得妥妥儿的,特别是听说她未曾订亲之后,太后看她的眼光更是多了些别的意味。
韩青颜还想着,怎么的也得小半年的工夫,太后才会有动作,却没有想到,不过一个月,陈太后在派人将她身家清白查了一遍之后,竟然这么快就下了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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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一跪
慈宁宫里,陈太后正满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了?上回我也问过你这姑娘怎么样,你不是也说好吗?”
上回?上回那不是自己心里正想着事,心不在焉地随口答了母后一句“不错”吗?要早知道母后是为了册立宫妃,他说什么也不会开这个口啊!
萧墨这心里还在发急,陈太后已经沉下了脸:“皇后也立了,你还一直不愿选秀,好,你既心里不愿,我也不逼你,可册封几个妃子进来还不行么?你看如今这后宫空空荡荡的冷清,就连老婆子我想找几个人说话都难!”
宫中原来有戚妃、仪妃,还有凌烟儿几个,时常到慈宁宫来陪着陈太后话些家常,可是如今戚妃死了,仪妃废了,凌烟儿那里,萧墨已经择了个大概,把事情跟自己母后说了。
没想到自己的外甥女为了入宫,竟用了这么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陈太后是宫里拼过来的,没少受过这些阴私手段的气,当下心中就对凌烟儿生了不喜,怎么会再召凌烟儿入宫,将好好的后宫搞得乌烟瘴气?
可眼前少了几个鲜活的人儿,玉池南又一时还不得入宫,正在紧急为封后大典备战,陈太后自是也不好时常召见她进宫来,儿子这一段又在忙着这样那样的国事,所以陈太后在礼佛之外,日子就过得无聊了起来。
幸而还有柳萍不时到慈宁宫来,与她闲瞌牙以前宫中的事,还算打发了些时光,知道韩青颜这个小姑娘,就是柳萍在上元节第二日跟她闲谈时无意中提起的。
柳萍是昔年先帝在时,在承明宫中当值的老人,心地正直,彼时因同情陈太后与皇上两母子,听到别的宫妃在先帝面前上眼药后,常暗地里给陈太后通风报信;便是陈太后后来跟着儿子去了封地,柳萍也传了不少宫中的讯息出来。
陈太后当年在宫中留了人,还特意吩咐了要看顾柳萍一二,诸王谋逆时,柳萍亦差点遇害,被陈太后的人救了出来,一直在民间东躲西藏。直到新皇登基,陈太后回宫,柳萍才算是重见天日。
宫中旧人相见,两人皆嗟叹涕泪,柳萍家中已无亲人,陈太后就封了她一个高品级,让她在宫中养老,也与自己有个伴儿。
与柳萍相交这么些年,她的品性陈太后是信得过的,所以听她谈起还有这么一位禀性纯良的韩小姐,陈太后自是要召来一见,为着韩青颜对柳萍的那一援手,打算赏赐一番,也是为柳萍做面子。
没想到一召来相见,韩青颜性格落落大方,又端庄有礼,太后一眼就看中了。按惯例,立了皇后以后该是选秀了,可儿子并不愿意选秀,陈太后心里盘算着,不大张旗鼓地选秀也行,选几个妃子入宫服侍着总可以吧。
何况这韩青颜对当时一身简衣素袍的柳萍都能伸手相助,心地定然是个好的,她就喜欢这些心地好的人儿,这样宫中有了热闹,却不必担心那些污淖。上回召了韩青颜进宫陪她说话,正巧遇到皇上来给她请安,等韩青颜行礼退下后,她就笑问了儿子一句。
得了儿子一句“不错”,陈太后自是以为儿子也认可了,见儿子说不了两三句就忙碌国事去了,陈太后也不想再拿这些琐碎事来烦他,自个儿兴兴头头地找了钦天监算日子,就下了懿旨,却没想到懿旨刚下,儿子就跑来了,解释当时只是随口答应的一句。
圣旨一下,再无更改,懿旨也没有朝令夕改的理儿,何况这是册妃,若是改了,不仅是把人家姑娘逼死,更是给臣下一个完全的没脸!这怎么可能呢?岂不是让臣僚们寒了心!
萧墨一时发急跑过来跟亲娘讷讷解释了两句,陈太后听着,心里忍不住闪出了一个念头,看着儿子板了脸道:“你该不会想着只宠着池南一个吧?”
萧墨心头一惊,连忙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母后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没想到这皇后才立,母后这一下就又封妃了。”
陈太后这才缓了脸色:“池南也不会是那种母老虎一般的人;哪家高门大户,正妻之外不也有几个妾的,何况你是一国之君,没的只守着一个皇后的道理。
你也放心,这个韩氏我也是精心着人打探过的,品行确实是个好的,若是那孬的,不用你说,我也决不放她进这宫里来。再说了,池南是三月二十的日子封后行典礼,那韩氏,可是在之后一个多月才进宫呢,你也不用担心会拂了池南的脸面,这些也都是旧有成例的。”
陈太后说了一串,萧墨只得听着唯唯应了,他总不能让母后知道,玉池南还真就是那母老虎的性子,还提过那三个要求吧。若是母后知道,怕是立时就会在心里种了棵刺了,以后池南在宫中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萧墨只得暗叹了一口气,转回御书房,想着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