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皇上和盛王到底说了什么?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妥协?”
褚稷哼笑,“那老狐狸精着呢,他真心疼爱长子,将他视为唯一儿子是其一,其二便是这回罪名可大可小,往大了说谋逆之罪也使得,他自然有所顾忌。”
“那老狐狸私下动作频频,朕砍了他的双手双脚,看他狗急跳墙还会做出些什么来。”
见聂珑一脸不解,褚稷捏了捏她脸,看着她的肚子一脸沉思,“宝儿自有了身子后反应便迟钝了许多,莫不是被肚里的小崽子给分了养分?”
聂珑伸手将他脸推开,瞪了他一眼。
心上人儿水眸含嗔带怒,惹得褚稷愈加心痒,一把将她搂怀里来,解释道:“宝儿还记得早先发生过的事吗?”
“您说的是刺杀……?”
褚稷将她手捉住握在手里摩挲,微微眯眼道:“不错,刺杀、派人进宫、散播谣言,这一切看似目的在宝儿你身上,实则应是冲着朕的皇位而来,这其中有一只手便是从他那里伸出来的。”
他补充道:“不全是他,最后的幕后主事也不是他,但也清白不了。”
聂珑蹙眉,她穿的是剧情开始前,眼下小男主还小,剧情前很多事聂珑都不太清楚,但隐约记得盛王似乎最后也活得好好的,跟男主爹关系不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穿过来的蝴蝶效应……但话说回来,反派就是反派,当皇帝的人做一步想十步,借着这次的事不仅解决了盛多的事,还将盛王的兵权撸了,叫人无话可说。
“宝儿想什么呢?”
“什么也没想,就觉得皇上……没事补补脑,一直这么聪明下去才好。”
“……”
小团子趴在床上,身上盖着小被子,只露出一颗圆溜溜毛茸茸的小脑袋,他发色偏黄,卷卷一头小短发,凌乱散在脑袋上。
聂珑很喜欢摸他头发,“多多,皇上封了你做盛王府世子,你想不想回盛王府?”
团子动了动脑袋,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聂珑也不着急,似是随口一问,她耐心地摸着团子脑袋,跟他话家常。
“太医说再过十天半个月骨头长好了,你就可以去学堂上课了。最近木工坊的的师傅又做出了一批玩具,想不想玩儿?”
团子点了头,又摇了摇脑袋,揪着小被子道:“不想吧?”
“不想?”
聂珑俯下身听,只听得团子断断续续道:“不想去学堂……等腿好了先生要送我回盛王府?”
聂珑听得心头发酸,“盛多要不想回去,等你腿好了,先生也不送你回去,你跟褚景西一块儿住好不好?”
卷毛团子艰难翻了个身,仰躺着一双绿眸亮得惊人,“那、想玩。”
盛多被打了,学堂里的小团子们也是关心得很,不仅天天找先生打听,回了家还扒着自家爹娘问,问盛多怎么样了,大坏蛋盛鑫有没有受到惩罚?
虎团子撸起袖子带了几个小弟就要去盛王府找盛鑫麻烦,被他爹揍了几下屁屁,唬着脸叫他不许惹是生非。
一说起盛王府的事儿,满京城谁不知道?
本来兄弟打架当不得大事,盛多作为长相略微怪异与常人有别的一方,在旁人看来被欺负很正常,尤其是他俩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盛多作为原配嫡子理应有继承权,然而先盛王妃早年有偷人之嫌,这孩子是不是盛王亲生的两说,盛鑫又是现任王妃的嫡子,他俩天然的利益对立方,相互看不顺眼打打架太正常了。
这事坏在盛鑫摔坏了御赐之物,还口出狂言,一旦牵扯到九五之尊这件事就变得复杂起来。
在满京城的观望下,盛鑫不仅连累了盛王丢了兵权,还丢了原本还有半数希望的世子之位,被盛王逐出家门。
要禹亲王说,这样年纪小小惹祸本事却不小的坑爹货还是早点逐出家门为好,免得哪天再闯了祸带累全族人。他一个年纪小小的人,何德何能能叫全家人陪他一块儿倒霉?
想是这么想,教育儿子时,禹亲王道:“人盛鑫是幸运捡了一条命回来,但高儿你要是再这么不着调瞎胡闹下去,若是哪天犯到惹不起的人手上,你看父王会不会救你?”
“父王是说皇上吗?”
“不然还有谁?”
虎团子垂着脑袋小声嘀咕:“皇上再惹不起我也惹了好多回了,反正、只要有先生在就没事。”
“你瞎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我说皇上就是看起来凶了点,比父王还凶,但皇上比父王心胸宽阔多了,才不会动不动揍人屁股。”
虎团子揉着小屁屁不满控诉。
禹亲王:……
团子们打抱不平了半晌,结果却听说盛多被先生留在宫里养伤,跟先生住一个宫殿!
团子们嫉妒了,什么同窗之情,什么自己人的同仇敌忾全没了,他们恍然大悟,说盛多是心机团,用心太险恶了,一定是博取先生同情了才被先生留在宫里住!
这年头团子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团子们趴在一块儿,商量着等盛多回来,就叫他好看!
“先生不能打架……”有团子率先提出异议。
小机灵鬼褚景西道:“嘘,偷偷的,谁也不说,先生不会知道的。”
“盛多又不是没长嘴巴,他不会告状?”
“盛多他不是那样的人,跟他说只有胆小鬼才会告状,盛多才不会说呢!”
“那好叭……”
盛多躺在小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先生有空时还会来看他,有时候还会亲手给他上药,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
完全不知道背后有群善变的团子,前一刻还义愤填膺要为他报仇,后一秒就翻脸要找他麻烦。
……
沣江。
离着地动发生至今已过去了五六日,这里一片废墟,到处都是萧条的景色,人影稀薄,哀鸿遍野。
朝廷第一批赈灾前日刚到,朝廷派了军队,派了粮食,然而匆忙而来的赈灾队能起到的作用有限,沣江太大了,需要救的人太多,有被砸死的,也有被饿死的,更有得不到及时救助病死的。
房子塌了不能住人,朝廷建立了临时的救助区集中营,刚开始侥幸逃生的灾民每顿领一碗稀粥一个馒头,领了两天,听说粮食不够了,馒头变小了,稀粥更稀了……
京城离沣江千里之远,也不知下一批援助何时到来。
灾民们麻木地蹲在街口,心空眼也空,看不到希望。有的甚至还受着伤,可是哪有条件治疗?
光靠军队救人不现实,士兵们人力有限,等不到士兵援助的百姓只能赤手空拳刨坑搬石块救人。
前后不过两日,听说第二批朝廷赈灾来了,长长一队车马,那轱辘轮子走在路上车轮印子有一指深,里头定然装着满满的赈灾粮,不然能这么重?
“快去快去,朝廷赈灾粮来了,听说这回还发银子,没死的都快去领!”
还能动弹的,一听这话立马互相搀扶着去衙门口,一到那,衙门口早已经人声鼎沸,满满的全是人。
“我都看见了,好家伙整整几十车的东西,朝廷这回出大血了吧,就知道皇上不会放弃咱们的!”
“我兄弟在衙门当差,听说这回有多半是皇后娘娘出的银子,具体是咋回事不知,但你想想看,以往别的地方也发生过灾害,哪像咱们这回这么快?第一批赈灾才到两日,第二批马上又到了,还这么多东西?”
灾民们眼里含了热泪看向紧闭的衙门大门。
很快,那扇大门打开,两队士兵带刀围成一排站立,一个穿着官服主事官员走了出来。
“从今儿起大家都有救了!”
第65章
灾民们一听,拘谨地搓搓手。
听说要发的银子是娘娘的嫁妆找人换的散银,他们将手在衣角上搓干净了,照着官兵们的指示排队站好,眼巴巴地目视从衙门大门里搬出来的一抬抬箱子。
“每户领二两银子,领好后登记按手印,不得喧哗!”
被派下来主事的钦差大臣是皇上的亲信,早先还是聂国公的门生,因而不遗余力地跟灾民们传达说这是皇后娘娘嫁妆换的银子,就为了给受灾的百姓建造新的房子住。
“这回沣江受灾的事,皇后娘娘一听说,立马变卖了嫁妆筹银子,那学堂里的小公子姐儿们不过三五岁年纪,也受娘娘影响,将压岁钱都掏了出来。”
“皇后娘娘十万两,算上他们的两万多两,共计十二万两,皇上也开了私库,以私人名义捐银二十万两,如此一来便有三十二万两多。”
等着领钱的百姓听得一愣一愣,娘娘卖嫁妆捐银子听懂了,可是什么学堂,什么小公子姐儿们也捐银子了听不太明白。
主事官压了压手,解释道:“皇后娘娘先前在宫里开了一间幼儿学堂,里头读书的都是皇亲贵胄的小公子姐儿们不知尔等是否听说?”
沣江隔着京城天南地北远,大多百姓都摇摇头说不知。
有一两个书生打扮的面色迟疑说好像听说过,“府学的先生依稀是有说过,可大人,女子自古相夫教子,娘娘身为一国之母竟然公然抛头露面,主张这教育之事,岂不是……牝鸡晨鸣?”
最后一个词儿说得极为小声,那书生低下头去,颇感不好意思,皇后娘娘给他们卖嫁妆捐银子,而他竟然在这边说娘娘坏话。
主事官眉眼一厉,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官兵将那俩书生抓到前面来。
“这话是谁说的?”
书生垂着头,满脸涨红,磕磕巴巴道:“回、回大人,好多学子甚至有名气的大儒先生都这么说……”
“竟有这么回事?”
“皇后娘娘……”,那学子为难地看了眼主事官,脸上神情纠结,他小心翼翼道:“兴许是外人不了解娘娘……”
主事官一挥手,不耐道:“你直说便是!”
“我等此次侥幸逃生,又有皇上皇后的庇护,本不该说皇后娘娘坏话,惭愧惭愧!”
俩学子互相看了一眼,正色道:““京城那片儿我等没去过,正等着明年的春闱下场试试……便不知那里如何,不做评说。我等在沣江州府府学求学,就连府学先生都曾直言不讳说娘娘办学行为不妥当,有失……妇德,江南一带有名的大儒洛老先生更说过,在其位谋其政,直指娘娘此举有牝鸡晨鸣之嫌。”
主事官拳头捏得咔咔响,气得脸红脖子粗,眉目炯炯,俨然下一刻这对学子要说个什么大不敬的就要就地揍人的架势。
听得他继续道:“原先学生也是如此认为,现经历一场大灾死里逃生,又有皇后娘娘带着小贵人们捐银救灾,恍然觉得,洛老先生等人说的似乎也不对,学生现在既糊涂又惭愧,还请大人指点一二。”
在京城天子脚下,聂国公府根基深,皇后娘娘出自聂国公府,又有镇国将军府撑腰,皇上还是个宠妻的,帝后威严甚重,自然没人敢说皇后坏话。
但出了京城却不然。
京城以外地方天高皇帝远的,言论相对自由些,尤其是当朝学子风气开放,崇尚言论自由,并不避讳议论当朝政事或贵人们,如此一来,以娘娘前无古人的做法,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不赞同,甚至有些人暗地诋毁甚多。
主事官稍稍一想,就想明白了。
皇后娘娘自打在宫里办了那幼儿学堂,恐怕在士林中就名声不太好,他不屑扯扯嘴角,无知之辈!
主事官当年入京拜在聂国公门下,见过幼时的皇后,那会儿娘娘尚且只有六七岁,便能写的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钟灵俊秀至极,皇后娘娘是女子又如何?比起大部分男子,她甚至更为出色!
“你觉得哪里不对?”主事官转头问那学子。
“我等刚刚死里逃生,正是饥饿无依之时,娘娘的救灾物资便赶到了,尤其是……这些还是以娘娘办的学堂的名义捐发出来……”
两个学子眼眶红红,感慨道:“娘娘虽是女子,却有大丈夫之担当,气魄胸襟远超常人,学生敬服!”
主事官咳了咳,反问道:“那些个嚼舌根的可有人站出来帮你们?”
两人摇摇头,似乎要将脑袋低到地上去,“……惭愧惭愧!”
排在前头的百姓都听见了,虽然前头有些话听不太明白,但不妨碍他们感恩,学子跪倒下去那刻,前面百姓也跟着跪了下去,口呼“皇上万岁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后头百姓不明所以,连忙跟着跪了下去,对受灾后一无所有的百姓们来说他们只需知道一点,是谁给他们银子重建家园,谁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大灾后的百姓大都衣衫褴褛,神色孤苦憔悴,可此时双眼却都发亮,那是日子有了盼头重新有了指望的神采。
百姓们排好队小心翼翼接过官兵递来的银两,紧紧握在手心里,就怕给搞丢了。“谢谢,谢谢皇后娘娘,谢谢皇上,谢谢大人。”
“还、还有小贵人们也该谢。”
褚稷看完沣江州府传来的折子,当朝朗笑了一声,“皇后送去的银两已经到达沣江受灾最重的州府,如今地动逐渐平缓,百姓们已经开始重建房屋衣舍了。”
褚稷回宫的时候,这么跟聂珑说了,还将那俩学子的事说了下,嗤笑道:“那些个专耍嘴皮子的,不干半点正经事,成天嚼舌根,这种人便是参加了科考朕也不会录用!”
聂珑正绣着小衣裳,她已经怀了两月,肚子尚未显怀,但大约是心理作用,总能隐隐感觉到肚里有个血脉相连的小家伙正在生根发芽,乖巧安静地躺在她肚子里。
聂珑抬头看了眼肚子里小反派他爹大反派皇帝气呼呼的俊脸,“世人都说女子就该深锁庭院,相夫教子,我不认同这种观念,也无意去打破枷锁,然本宫乃一国之母,便是天下子民之母,教导孩儿有何不可?”
她绣着小虎头,轻描淡写,“更谈不上什么牝鸡晨鸣。”
“大惊小怪。”
隔天这话儿有意无意从宫里传了出去,众人恍然大悟,这样说似乎也没错?
学堂里那些小崽子们可不就是皇后娘娘的子民?她开个学堂教导孩子何错之有?
得了,这事儿有了皇后娘娘自个儿有理有据的反驳,学子们心服口服,又听说沣江之事第二批赈灾物资便有大半儿是皇后自己掏的,跟着学堂里的小团子们和皇上才跟风捐银子的。
这事儿传开来,皇后娘娘自嫁进宫里来,名声算是彻底立稳了。
先前总有人说皇上专宠皇后,被皇后蛊惑,也是后头皇上自揭其短方才了事,后来又有皇后惊掉众人下巴办学堂一事,皇后的名声着实一般,有人说皇后除了出身,便无可取之处。
你现在在说这话试试?
除了被呸一脸,还能落着好?尤其是在沣江一带,皇后的名声瞬间高至顶点,甚至比皇上还响亮些。
那些个后宅妇人们见此,羡慕得眼睛都红了,且不说皇后娘娘借捐银已是得了多大名声,那是多少银子都换不回的好名声!
就说那些皇室宗亲家的小崽子们,先有皇上圣旨褒奖并赏赐端砚,后有现在一个个三五岁的娃娃们名声竟然比一些朝廷命官还要响亮。自家孩子怎么就没这好事儿呢,自小有了好名声,以后甭管是科举还是当官,好处多了去!
对小老百姓们来说,朝廷当官的那么多,数不都数不清,也记不过来,顶多记得青天大老爷父母官,可这群平均年龄不到五岁的小团子们是彻底出名儿了,叫他们都记住了。
不光是沣江的百姓,就连京城周围的百姓们都知晓了,皇后娘娘学堂里的贵人小团子们个顶个品行好,是难得的权贵家族出来的好团子!
这些小贵人们既不仗势欺人看不起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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