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白螭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害死了自己的侄女。
他不惜叛国通敌是为了什么?
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利?
不,这些于他,根本不重要。
想要皇位只是为了羞辱那个昏庸的混球皇帝,虽然他也不知自己为何那么恨他。
可自己就是想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让他失去所有他珍视的东西。
想有权利只是为了让桢儿和凝儿可以不用受委屈,她们拥有最尊贵的身份,谁敢委屈她们?
白螭没想到李翊死后不久,自己女儿居然做了皇后,还怀上了龙裔,这让他犹豫了。
他还要勾结外党吗?不需要了吧,何必落个叛国的罪名。
而且北国那些个蛮子,野心那么大,谁知道他们不会出尔反尔把自己也一块杀了?
只要桢儿生出来个儿子,他全力扶持他登基就行了。
他知道是沈凝杀了皇上,他想凝儿是将所有恨意都发泄到皇上身上了吧?
若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在背后策划的,会不会恨极他这个姨父呢?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不会的,她不会恨自己的。
一个李翊,怎么会比得上自己这个从小疼她的姨父呢?
夫君没了可以重新找一个,姨父她可就自己这么一个疼她的姨父啊。
白螭也没想到,凝儿居然那般看重李翊,李翊死后还去了道观出了家。
还卧薪尝胆六年,只为给李翊报仇,最后身死沙场。
他不明白,那个李翊有什么好的?
长得那般瘦弱,虽是有才华了一些,功夫也很好,但并非不可替代啊。
等他当上了皇帝,她还愁找不到夫君吗,何必非将心放在一个人身上。而且这个人,还是个死人。
还有他的好侄子,他的确是没想害死他的,就算李翊没派他去解决粮草问题,他也会想办法把他支走的。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关键时刻会回战场,而且还扭转了局势。
害得他近在咫尺的皇位与自己失之交臂了。
白螭更没想到,自己居然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还有一个自己从不知道存在的儿子。
当那个儿子拿着剑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很是失措。
头好像突然就疼了起来,剑尖在地上划过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眼前好像掠过了不少画面,可是他一个也抓不住。
他的头越来越疼,用手使劲按着也没有丝毫缓解,直到再也支撑不住,他倒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女儿和妻子都站在床边,还有那个拿剑的陌生人。
不,不是陌生人。因为他的样貌自己再熟悉不过了,眉眼间全是她的痕迹。
他终于记起了以前的一切,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恢复,但他想应该和自己那个从小在药王谷学医的女儿有关。
他想起那个在西汐初遇那个清冷阴郁的女子时,是他将她从失控的马蹄下救下之时。
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一身清冷的气质,眉目含愁。
没有害怕到颤抖,也没有惊吓到哭泣,只是淡淡地对自己道了声谢。
声音和她的气质一样,清冷无比。仿佛刚才差点被马踩死的人不是她。
然后她就转身离去了,整个人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离了,无论什么也惊扰不到她。
他起了兴趣,在背后对她喊了句,“你不害怕吗?”
她没有停下,轻移莲步,渐行渐远。
他在后面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勾了勾唇,好像有些意思呢。
而她也勾了勾唇,抚了抚快要跳出来的心,怎么可能不害怕。
可是他刚刚搂了自己的腰呢,而且自己好像并不排斥他的触碰,还有些期待呢。叶茜暗自红了脸颊。
接下来的几日,白螭依然在西汐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每日都能够碰上她。
而且跟第一次清冷的旁人勿近的气息不同,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居然含娇带媚。
巨大的反差反而更引起了他的兴趣,自己装作不懂她的暗示,暗自欣赏她焦急却毫无办法的样子。
终于,第三天。她闯进了自己所住的客栈房间,,羞怯地咬了咬牙,对自己说道“抱我。”
他闻言一愣,她却主动拉起手放在自己的腰间,撞进了他的胸膛。
她退出他的怀抱,露出一个很开心的笑容,又轻轻地将唇覆了上来,还蹭了一蹭他的唇。
然后那抹柔软的触感也离开了,她很是欣喜和霸道地宣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白螭可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怎么受得了这么被动,当即就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来了一个霸道的吻。
吻着吻着自己起了反应,叶茜也一脸沉醉的样子。
他差点把持不住,暗自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才稍微平息了些欲。火,努力让自己的唇离开了她的唇。
可没想到她扯过自己,让自己的唇又覆了上去,还咕哝道“继续”。
结果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他没有把持住,她也丝毫不抗拒,两人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关系。
他记得她是第一次,明明疼得咬破了嘴唇,眼里却一直带着笑意,很是愉悦的样子。
他搂着累得不行的她,在她耳边轻语,“我会去你家提亲的。”
那晚她没有回家,他觉得奇怪地问道,“你不回家你爹娘不会着急吗?”
她困得睁不开眼,小声地嘟囔,“他们不会在意的。”
他看她困得可爱的模样,轻笑了声,给她理了理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前的头发,低声哄道,“睡吧。”
第二日一早,他说要回京城去找和父母说明,让他们到她家去提亲。
她说,“好啊,我等你。”
他觉得她和第一次见面时不一样了,仿若新生一般,当时那个清冷阴郁的女子在他面前变得灵动明媚起来。
她慵懒地撑起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啄,“记住,我叫叶茜。”
叶茜?他刚来西汐听身旁人议论过,不是说她很排斥其他人的触碰吗?
甚至不知道几岁开始,连爹娘的触碰都很排斥。她的爹娘尝试几次未果反而被她害怕他们的眼神伤透了心,也渐渐疏远了她。
于是他问道,“你当时亲我那么开心是因为发现并不排斥我的触碰?”
叶茜点点头,“是啊。”
白螭心情有些低落,“那你找我也是因为我是你多年来唯一不排斥的人?”
叶茜并未察觉他的情绪变化,不甚在意地说道,“抱的时候是,亲你是因为我抱的时候确认了我自己的确动心了这个事实。”
白螭的心情一下子由阴转晴,“等我,一个月后我必回。”
“好”。不知为什么,明明刚认识不久,两人却都很相信彼此。
并未像那些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里那样,男子回京之后就将女主抛之脑后。
白螭回京后很努力地说服了爹娘,终于启程赶往西汐。
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无奈,白螭和随行之人宿在了客栈,打算第二日一早便去提亲 。
可许久未见,白螭实在忍不了心里叫嚣着的相思之情了,便偷偷溜进了许府。
几番寻找,终于见到了叶茜的身影。可是却是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眼前,不止有叶茜的身影,还有一个男子的身影。
而他们,正行着苟且之事。
不停地有□□传入他的耳中,那些□□里,并不含有情。欲,而是慢慢的痛苦。
她在排斥,在排斥那个人的触碰,排斥那个人的侵入。
白螭气血上涌,他只想冲上前去将那个人掐死。可他却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是……皇上?
皇上明显喝醉了酒,不顾叶茜的痛呼,只是狠狠地抽。插着,嘴里还一直喊着“羽儿。”
这是在庭院之内,皇上居然就在外面的石凳上要了她?!
凭什么,他凭什么染指自己的女人,还这般粗暴地对待她,白螭握紧了拳。
叶茜的痛呼还在继续,白螭实在忍不住了,从背后一拳将皇上砸晕了。
“茜儿”,白螭扶起她,将外衫脱下,将她的身体包裹起来,“先进屋吧。”
“你怎么来了?”叶茜一见到他,眼泪就忍不住了。
叶茜埋头趴在桌上,哭得一颤一颤的,“你走吧”,声音还带着哭腔。
“你和我一起走吧。”白螭看她这样心疼得不行,脱口而出道。
叶茜抬头看着她,情绪有些失控地吼道,“你明不明白外面躺在地上的是谁,是皇上啊!你以为这个院子里的动静我爹娘不知道吗?他们全都知道,却任由我在这里被□□,因为对他们来说,自己不疼爱的女儿成了入了后宫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你砸晕了皇上,还让我跟你走?我跟你去哪儿?回家?等着你家被我连累吗?还是私奔?私奔后你爹娘又会被皇上怎么样?!”
叶茜接连几个问句问得白螭有些站立不稳。叶茜看得很是透彻,可就是太透彻,白螭的心更是疼得不行。
他充满怜惜地看着她,“可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啊。”
“你就当……”叶茜哽咽了,“就当……我们之间的事从未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就当我们之间的事从未发生过。
这句话真的扎心。
☆、第六十一章
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白螭的眼眶瞬间红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到了伤心处的白螭绝望地问了句:“你下定决心了吗?”
“对。”叶茜回答得很是决绝。
白螭走了,只是他不知道,他一走叶茜的爹娘就冲了进来,“你这孩子!”
“我怎么了?你们卖女求荣别当我不知道。”叶茜恨恨地说道。
皇上怎么可能只因为喝醉了就兽性大发,清醒的意识全无?
只因为他们在酒里下了药效温和的合欢散,想要搏一把滔天富贵罢了。
可为什么偏偏要送到她的院子里来,叶茜指甲深陷进肉里。
“你们放心,我会跟着皇上进宫的。”叶茜爹娘面上一喜。
只不过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皇上不迁怒于他。
皇上睡过的女人别人早就睡过?虽是自己抢了别人的女人,可他是皇上,怎会跟你分个先来后到?
到时,为了保全自己和白家的面子,牺牲的是自己也说不定。
而他,自此以后都会在皇上心里留下个疙瘩,膈应得慌。
“不过,你们想要的富贵和权势倒是只能去梦里找了。”叶茜冷笑道。
本以为不在意了,结果被自己的至亲算计,还是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呢。
回宫后叶茜跟白螭和自己娘家都再也没了联系。
因着她跟夏羽极为相似的相貌,皇上闲时总爱到她的寝殿来坐坐,她也因此宠冠后宫。
终于有一天,她开始胃口不佳,吃什么都想吐。
召来太医诊脉后,叶茜知道自己有喜了。让她惊喜的是,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
三个月?那这个孩子是……他的?
她进宫以来日渐消瘦,仅是身形,绝对瞒得住众人这多出的一个月的。
于是她端坐床上,用漫不经心的声音说道,“本宫听说李太医的儿子前些天犯了些错,进了大理寺?”
“回娘娘,微臣那个儿子真是不争气,让娘娘见笑了。”李太医痛心疾首。
“本宫还听说你们李家是三代单传?”语气愈发漫不经心。
“是啊,微臣也是急得不知该怎么办呢。”李太医面上带了丝焦急。
“本宫的孩子只有两个月大,李太医,你懂了吗?”
李太医立马跪了下去,“微臣惶恐。”
“若是你帮本宫瞒着,本宫吹吹枕边风就能将你儿子从大理寺救出来。可若是皇上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本宫自然是活不了,可你觉得皇上会留着知道这等丑事的人吗?你觉得你还能安然活着吗?”
叶茜伸手手,欣赏着自己精心涂制的蔻丹,“该怎么选,本宫想李太医这么聪明,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李太医跪在地上的身子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他只是单纯地来诊个脉,没想听到这种会掉脑袋的消息啊。
叶茜也不急,只是把玩着自己之间的蔻丹,静静等着李太医思考清楚。
良久,李太医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娘娘,您已经有喜两个月了。”
“嗯”,叶茜嘴角扬起一抹淡笑,“本宫就知道,李太医是聪明人。”
于是孩子的身世就这么瞒了下来。
这些白螭一概不知,他回白家后情绪就有些崩溃。
起初的半个月,茶饭不思,总是一个人发着呆,嘴里还念叨着“茜儿。”
白螭的娘实在看不下去,来劝他,白螭居然抱着她在她怀里哭了起来。
她也跟着流了泪,从他十岁开始就再也没抱过自己,她总觉得白螭跟她越来越疏远了。
这次他却抱着自己哭得那般伤心,白螭的娘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娘……我好想忘记这些事啊。”
忘记?对,忘记了儿子就不会这般痛苦了。
白螭的娘求到了药王谷,终于求到了那种能让人忘却最想忘记的一段往事,且不会觉得自己缺少了一段记忆的药。
“螭儿,你喝药的时候一定想着你和叶姑娘认识以来的所以事情。”
白螭喝下了药,历经一场发烧,烧时睡梦中一直喊着叶茜的名字,梦里和叶茜从相遇到分离的片段全都重现了一遍。
醒来时,白螭梦里重现过的所有都不记得了,只以为自己是发了一场烧而已。
直到凌肃找上门来,开口说是他儿子,他头疼到晕倒,白桢才从脉象里把出了异象来。
“这是……服了师傅的绝情散?”白桢从不知道自己爹爹曾服过这样的药。
她将师傅研制出的绝情散的解药喂到了白螭的嘴里。
白螭才终于想起了那些令他心痛的往事。
“你……你是她给我生的儿子?”白螭问得很是小心。
“是。”凌肃抱着剑,回答得很是冷漠。
“她有跟你说过你的身世吗?”
“说过。可当时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不方便把我送到你手里。”
“你娘她……真是不容易啊。”
“是。她在深宫本就不易,想保住我更是艰难。将我送出宫后没过几年,她就抑郁而终了。”凌肃难得开口说这么多话。
只是想控诉这些年他才是那个错得最离谱的那个人。
“你当年觉得她冷血。可其实,最冷血的人是你。那些年她在宫里一直惦念着你,甚至为了多看你一眼,不惜和宫里的妃嫔争她根本不稀罕的圣宠。因为那样,她就能在宫宴上出席,就能遥遥地看你一眼。可你呢,却选择了遗忘。你知道她看到你看她陌生的眼神时是怎样的绝望吗?”
“你不知道。因为你早已娶妻生子。我不是没来找过你,可我远远地看你们阖家幸福,我一个外人又何必打扰你们平静的生活呢?”
白螭心里苦涩,喉咙发酸,沉默了很久。
“那你这些年,都在什么地方?”终于开口,声音里是浓浓的愧疚。
“碧血阁。”凌肃淡漠回答。
“碧血阁?!”白螭很吃惊,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那他是受了多少苦啊。
“我的主子是李翊。”凌肃语气很是平静。
白螭却更是惊讶,眸子里还染上了几分惊恐,“那你是来……”
“杀你为他报仇的。”凌肃语气愈发的冷。
旁边的白桢却有了反应,“杀我爹为李翊报仇?”
她很是不解,这话是她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姐夫是被我爹害死的?”
凌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