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卿不善饮酒,这竹叶青喝的呛咳连连,喝完就红了脸,却还是郑重的说道,“不求姑娘原谅,只是我迟来的一份道歉。”
不得不说,白少卿很会做人,他当着大家的面这般伏低做小,就是在冷血的人都会觉得有些动摇。
但是这是徐黛珠看透他本质之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之后,徐黛珠就对他没有了任何的好感。
徐黛珠把筷子放在了桌上,冷冷的说道,“我只是送殿下回来,不过呆几天而已……,至于从前的事情,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吧。”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要是不知内情的人早就生气了,但是在场的几个人,皆是知道内情,都只默默的低头不语。
白四和方达站在不远处,两个人这几年一同做事,早就十分的熟悉了,方达见徐黛珠这般不客气,忍不住对着白四问道,“四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殿下一直都对徐姑娘很是内疚的样子?”
白四叹了一口气,说道,“别问了。”
方达也知道不该问,所以他忍了这许多年,可是自从这次赵臻被刺伤之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其实早就在前几天他们就得到消息,有人要行刺太子殿下,这几天一直都严加戒备着,可是到了昨天,赵臻谁的话不听,偏要去杏花村。
要不然白嘉言又怎么会急匆匆的领兵去接赵臻?
方达想起赵臻的父皇,那就是活生生的一个被女子毁掉江山的列子,难道太子殿下也要重走他的后路?
方达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众人各有心思,就算是白少卿如何的能言善道,这氛围也没办法热络起来了。
尴尬的吃了饭,徐黛珠催促赵臻快去休息,赵臻想起刚才徐黛珠席间冷漠的神色来,对比了下她之前在哨所的温和可爱,一下子就没有了勇气拒绝,只好乖乖的回了屋里。
徐黛珠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赵臻的休息的内室。
差一点就晃瞎了眼睛……,这品味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赵臻喜欢的,黑漆檀香木的座椅,但是把手却是用纯金打造的,同样黑漆檀香木的博古架,却是用金片镶嵌了富贵花开的图案……
总之,所有的地方都能看到黄金的影子。
赵臻已经在方达的伺候下脱了外衣躺在了床上,见到徐黛珠的神色就有些赧然的说道,“这是以前晋王的房间。”
方达收拾妥当就在赵臻的示意下退了下去。
徐黛珠走到了床前,让赵臻伸出手把脉,笑着说道,“你以前给我做个手帕还要讲究配色,怎么就能然受这些?”
赵臻却说道,“老百姓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还有什么心思重新布置房间?能睡能用就行……,我时常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徐黛珠把好了脉,又低头看了眼赵臻的的伤势这才放了心,温声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赵臻忽然就拽住了徐黛珠的手,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徐黛珠就被他拉倒了床上。
“你……”
徐黛珠还没说完就被赵臻吻住了。
其实徐黛珠有点飘,也有点蒙,赵臻才十五岁吧?她这具身体也才十五岁吧,按照以前的思维,两个人可是未成年呀!
赵臻吻的很笨拙,实际上他只是本能的把嘴唇压在了徐黛珠的唇瓣上,然后就一动不动的。当然,这并不妨碍赵臻的探索欲望,几乎是停滞了几息之后,赵臻就开始用自己的舌头去描绘徐黛珠的。
这个吻不算激烈,也很生涩,但是带着少年特有的浓厚的情意,就好像一张网一样把徐黛珠兜在里头。
赵臻气喘吁吁的离开,目光明亮的像是天上的繁星坠入其中,深邃而散发着迷人细碎光满,叫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沉迷其中,他说道,“黛珠,你别生气了,五年前是我的不对,我没护住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嘛?我保证就是死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徐黛珠以为她会像往常那样推开赵臻,然后不痛不痒的说些闲话气走赵臻,然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但或许是赵臻的感情太浓烈了,又或者她回到了这个晋王府……,眼泪就这样措手不及的流了出来。
第51章 第51章
赵臻手足无措; 想要去安慰,却见徐黛珠起身就给他一个耳光。
屋内的空气一下子就变的沉凝,赵臻摸着剧痛的脸颊; 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是被徐黛珠打了; “你竟然敢打我?”
徐黛珠深吸了一口气,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痕; 目光又变的疏离客气,说道; “你这样非礼我; 我没打死你算是客气了。”
“徐黛珠!”赵臻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那个无助的小孩了; 他已经成长为一方的霸主,手握兵权的实权人物,而他的身份是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未来的储君。
这样的他无论如何的随和都注定要受到旁人的尊重和仰望。
他几乎把自己的心都捧了出来送给徐黛珠,却被她这样狠狠的踩在地上,任意的践踏,他觉得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到过侮辱。
“我瞧着你都知道占人便宜了; 想来伤势也没什么大碍,我今日就回去了。”徐黛珠面色不改,冷冷的说道。
“徐黛珠; 你是不是就以为,我对你根本没有办法?”
“不是吗?不就打了一个耳光,你还想对我如何?杀了我给你解气?”徐黛珠故意扭曲了赵臻的意思。
赵臻果然很生气,他眼睛里里几乎要喷着火; 伸手就拽住了一旁的站帐子,随着他的用力,青蓝色的绸缎帐子发出撕拉一声掉了下来。
外面传来方达担忧的疑问,“殿下,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自从上次赵臻发怒之后,方达就格外的小心,明知道里面不妥,但也不敢冒进。
徐黛珠挑衅的看着赵臻。
赵臻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处于极度暴怒的边缘,但是……他看着徐黛珠清澈的眼眸,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婀娜身姿,那些狠毒的话终于还是没办法说出口。
不过几息的功夫,赵臻就好像是被抽了气的球一般,忽然间就瘪了下来。
“你是不是就算准了……”赵臻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
徐黛珠也毫不遮掩的承认道,“是。”
赵臻像是屈服了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先别回去了,还没找到刺客……,我保证不再去烦你了。”
方达在外面急的团团转,只恨不得长出一双透视眼来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好在里面很快就有了声音。
“来人。”
方达虽然心里焦急万分,但面上不显,稳稳当当的推开门走了进去,结果看到里面的场景他只觉得心脏都抽痛了起来。
赵臻面色苍白,左脸肿大……,显然是被人打过,胸口的伤又崩裂开,鲜血隐隐的透到了白色的中衣上,而地上则是被撕开的半截帐子。
脸上却带着那种既骄傲,但是又被人拒绝之后的伤心欲绝,十分的矛盾,却奇异的让人心疼。
方达扭过去看徐黛珠,见她带着笑,那笑容却是不达眼底,显得十分冷漠无情。
方达气的一口气差点咽下去,她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敢动手打殿下!!
“带徐姑娘下去安置吧。”赵臻暗哑的说道。
方达虽然对徐黛珠满腹的不满,但是不敢表现一分,面上还是带着恭敬的神色,说道,“徐姑娘,这边请。”
方达和徐黛珠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等着快到了门口,方达有些不甘心的扭过去去看赵臻……,见他死死的盯着徐黛珠,目光留恋。
方达心里咯噔一下的,心道,完了!赵臻以前是怎么样的人?那就是天子骄子也不为过,这会儿被徐黛珠这个粗野的乡野女子打了一耳光不说,就这样竟然还对她万分的不舍!这女子当真是殿下的克星。
徐黛珠很熟悉亲王府,跟着方达走了几步就知道她被赵臻安置在了内院的石榴居。
石榴居不大,院子里却种着一颗年岁不少的石榴树,当初徐黛珠和赵臻等人晚上偷偷的送粮的时候,还曾经来过这里。
徐黛珠走到了石榴树下就停了下来,她上前抚摸了下树干,两个人当时放下粮食就看到有人过来,怕是被发现就爬到了石榴树上。
这颗是石榴树不高,枝干又厚实,两个人原本是躲着,后来就躺在上面就一起看起星星来。
徐黛珠想起那一段虽然充满艰辛,但是彼此亲密无间到,可以互相信任的日子就觉得有些唏嘘。
赵臻的说的对,她就是有恃无恐,因为她知道赵臻并不是一个滥杀之人,更何况他一直对她心怀愧疚,就是怒极了也不过是关她几天,这还是最坏的打算。
徐黛珠把手放在的唇瓣上,想着赵臻生涩的吻,她也是被自己吓到了……
当着方达走后,徐黛珠就着明珠打来的热水洗了脸,然后换了衣裳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原本以为遇到这许多事情肯定要睡不安稳,谁知道一觉睡的十分安稳,等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徐黛珠洗漱之后背了药箱,伺候她的丫鬟明珠说道,“我要出趟门。”
因为刺客的事情府邸里已经严禁进出了,特别是到了晚上,那基本就是落锁不让出了,但那是别人,放到徐黛珠身上就不同了,明珠知道徐黛珠是贵客,就是太子殿下在她跟前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十分的亲昵。
“姑娘,稍等,奴婢叫人去备车。”
赵臻从新包扎过伤口,脸上也敷冰消了肿,整个人已经看不出之前的狼狈来,这会儿正坐在书房和白少卿谈论事情。
“殿下这次要小心才是,据说那刺客的武功十分了得,曾经拿下过许多人的首级,很难对付,这几日殿下可不要再出去了,即使要出去也要让白将军陪着。”白少卿一向把赵臻的安危看的比自己还要性命还要重,这才急匆匆的把守在秦州的白嘉言叫了过来。
赵臻朝着一旁的方达摆了摆手,说道,“撤下去了,没有胃口。”
方达急的的嘴上快起泡了,赵臻午饭也没有吃好,晚饭竟然一筷子都没有动,想要劝几句,想起徐黛珠走之后赵臻在房间里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觉得是白说,被打了一个耳光竟然还心存不舍!方达只好忍着满腹的心事把装着食物的托盘撤了下去。
“那刺客被白将军伤了臂膀,应该会安分几天。”赵臻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温热的水滑过唇舌,带着茉莉花的香味,像徐黛珠身上的味道……,他强迫让自己心肠变得冷硬了起来,不去想之前的事情,“只是白将军不能离开秦州太久,我们还需这几日想办法尽快把刺客抓出来才行。”
白少卿打量着赵臻,见他脸颊只是微红,不见被打的痕迹,想来也是及时敷过脸了,心里头叹气,想着当真是一段孽缘,他当初那个计划也是无奈之举,却是在赵臻和徐黛珠中间划下更深的痕迹。
有时候越是历经事情,反而更容易加深情感。
白少卿觉得他不能在这么放任下去了。
原本以为时间久了赵臻就会忘记,毕竟貌美的女子很容易就找到,更何况这几年打赵臻主意的不少……,谁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赵臻的执念反而越来越深。
“我已经让人去盯着各地的药房了,只要那刺客来买过药,马上就能知道。”白少卿说道。
两个人又说了下其他的事情,方达领着明珠走了进来,明珠给赵臻行礼之后恭敬的说道,“殿下,徐姑娘要出门去。”
赵臻看到明珠的眼睛一亮,听了她的话神色又冷了下来。
明珠还以为赵臻不高兴,不会同意徐黛珠出门,谁知道赵臻却说道,“你去喊白将军来,叫他陪着徐姑娘出门吧。”
明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吧?竟然让大将军白嘉言去护送一个女子?不过等着她看到赵臻认真的目光就知道自己没听错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竟然十分艳羡徐黛珠,果然她没来错,殿下当真是十分看中徐黛珠。
白少卿听了目光一闪,说道,“殿下,我正有事要跟白将军商量,我去喊他吧。”
赵臻说道,“也好,那就有劳白先生了。”
等着白少卿走后,赵臻目光沉凝的盯着案桌上的翡翠荷花笔洗看了半天,忽然说道,“青山,这几天你盯着些白先生,只要他和徐姑娘说过话,你都要让我知道。”
青山是赵臻的书童,才十二岁,个头不高,但是眼神灵动,看起来就特别的机灵,听了赵臻的话约莫猜到这是赵臻在担心徐黛珠,说道,“小的知道了。”
白嘉言很少回来,在晋州也没有宅子,回来就会住在太子府。
白嘉言正在系腰带,白少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叹气一般的说道,“徐姑娘想来是真的死心了,竟然打了殿下……,要不是以前的情分压着,殿下早就把徐姑娘关了起来。”白少卿扭过去看白嘉言,见他十年如一日的穿着黑色的短褐,说道,“大哥,你倒是换个颜色穿,怎么都是黑色的衣裳。”
“黑色耐脏。”白嘉言意简言赅。
“徐姑娘性子活泼,你别是看丢了,注意点。”白少卿见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引不起白嘉言的兴趣,最后无奈的叮咛道。
“不会丢。”白嘉言硬邦邦的说道。
白少卿,“……”
徐黛珠坐着赵臻的马车出了门,而赶车的人从上次那个老者变成了了白嘉言。
第52章 第52章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 但是整个晋城都显得十分热闹,路上人来人往,有沿街叫卖烧饼馒头的生意人; 也有父母牵着孩子出来散步; 又或者去夜市游玩的路人。
有的人穿着打补丁的衣裳,也有人看起来面黄肌瘦的; 但是每个人脸上的都带着放松愉悦的神色。
徐黛珠想起五年前自己为了卖金子来过晋城,那时候人们的脸上带着茫然和疲惫; 就是那些家财万贯的富人也皱着眉头过日子; 整个晋城就如同一个被烧热的铁锅; 闷热,压抑,而他们这些汉人不过就是被夏人倒到锅里的青蛙; 慢慢的被煮熟,任他们践踏。
当初赵臻跟她说过的话已经实现了,也不枉她把一个山洞的财富送了他,这就足够了。
“白将军; 我想要买两条鱼。”徐黛珠说道。
“好。”白嘉言把马车掉了个头,朝着夜市而去。
徐黛珠要去拜访她的师伯,就是她师父的师兄; 名叫化鹤,也是一位名手,不过和化鸩不同,化鹤更精通药理; 所以化鹤在晋城开了一家药铺。
化鹤非常喜欢吃鱼,徐黛珠往常都会带一些杏花村的鱼过去,但是这次来的急,也就准备去夜市买一些。
很快就到了夜市的门口。
徐黛珠下了马车,白嘉言把马车拴在一旁的柱子上。
要是放五年前,晋城没有人不认识徐黛珠,毕竟大家都知道是徐黛珠的术法救了大家,但是已经过去了五年,整个晋城涌入了大量的流民,又加上徐黛珠长大了,容貌也有些变化,倒也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但是白嘉言就不是了,这几年虽然回来的少,但每次回来都会带来大量的战利品和俘虏,而赵臻都会开成迎接,也是为了让大家知道,他们一直在打胜仗,其实也是为了巩固人心,其结果就是晋城没有人不认识白嘉言,路上许多人见到白嘉言都会兴奋的喊一句,“白将军好!”
徐黛珠还以为白嘉言会不耐烦,谁知道他竟然万分耐心的和那些路人打招呼。
不仅这些,还有胆大的妇人调笑白嘉言,说道,“白将军,这是你的小媳妇?小姑娘长的可真俊俏,嗯,屁股也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徐黛珠,“……”
白嘉言看不出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