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金国,孟朝不过是迎来一个更危险的敌人。
李钦也关心朝事,可是对蒙古的了解还是太少了,皱眉道:“蒙古难道比金国还要可怕吗?”
“所谓‘习安者易制,崛起者难驯’,一个连金国都能轻易灭掉的民族,才是未来的心头大患吧!而且蒙古的野蛮强悍更甚金国,其手段残忍有过之而无不及!”确实一般人对蒙古的了解是很少的。
但是韩缜一直通过李真向蒙古购买马匹,悄悄地收集了不少这方面的消息,此刻拿来和李钦分享。
蒙古军队的强悍和厉害都是建立在残忍缺乏人性的行为下,在战争前逼迫俘虏冲在最前面,让他们去攻城冲阵,逼得防守的一方要么手染自己人的鲜血受着良心的煎熬,要么不忍心下手而被蒙古趁机攻破城池。
在攻破城池后,就屠城杀光城市中的人,真正的鸡犬不留,种种残忍的行为令人发指。在与金国边城一战,攻破抚州时,当时城中十几万人皆杀戮一空,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在韩缜所知道的历史上蒙古就是以残忍嗜杀闻名,而这里并没有多少改变,当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你很难不对这个民族心怀戒备。
最好的办法就是援助金国,让他们互相消耗。因为归根到底蒙古是一个部落联盟,以各部落家族军事为核心,其目的就是向外战争掠夺的土地和财富,追求共同的利益。而这些利益也是解决内部矛盾,让他们团结一心的绑带。可是如果当利益瓜分不能被满足,只要拖着他们,不让他们获取利益,那么矛盾会扩大,联盟也迟早会分崩离析。
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但终究只是一种理想,重要的还是孟朝要在此期间强大起来,有实力就无所畏惧。
李钦赞同道:“确实,金国是敌人,蒙古却更是未来的心头大患。可是如今有一部分学子受了挑拨,极力反对和金国结盟,还筹划着要上书陈事呢。”
那些学子想不到那么长远,只是出于一时义愤,也是被对金国的仇恨冲昏了头,只是好心办坏事。
“我们要让大家知道详情,告诉人们蒙古的可怕野蛮,他并不是如所说的无害。如果大家知道早晚有一天蒙古会成为大敌,应该会改变想法,也会缓解朝廷的压力,不至于做出不利的决策!”韩缜沉思,把蒙古的诸多恶行公之于众,也会激起人们对蒙古的警惕。
蒙古想借用舆论的压力来逼迫朝廷改变主意,他们也可以用舆论让人们知道蒙古的可怕,知道该做何种选择是最好的。
李钦和韩缜相视一眼,决定就这么做。韩缜这里有着近年来收集的消息,蒙古屠了几座城,杀了多少人,掠夺了多少财富。还有种种残忍的杀人手段,各种骇人听闻的行为,无不挑战人们道德伦理的底线,正常人都会心生反感。
同时韩缜还尽量用大白话写了一篇文章,论述了蒙古这个民族的本性,部落的组成,生活的方式。作为一个游牧民族,不事生产缺少各种资源。为了掠取财物,蒙古终有一天会朝孟朝伸出利爪,所以必须加以防范。
尽量让普通的百姓对蒙古有一个直观的了解,知道这是一个怎么样的族群。
于是,很快这些有关蒙古的小单子在京城中传开来,进来蒙古成为了城中最热的话题。人们不禁悄悄议论着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蒙古人是不是真的这么残忍可怕?
那些准备上书抗议的学子暂时停下了动作,静观其变。
一时人们对蒙古的印象大变,第一次知道蒙古人原来这么残忍!
在孟朝鸿胪寺官员安排的‘同文馆’驿居里,那日松亲自给一直跟在蒙古队伍里的老者倒酒,遗憾地道:“老师,看来孟朝是真的不打算和我们合作了,而且看起来对蒙古的误解颇深!”
他的眼里划过阴翳,也不知道是谁策划的行事,他怀疑是金国人干的,让孟朝对蒙古无端警惕。
说实话,起码目前蒙古是真的孟朝没有觊觎之心,金国才是它主要的目标。
他原本对这趟出使成功也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一来是想宣示一下武力让孟朝心怀顾忌,选择中立最好。不行的话就破坏掉金国此行的目的,不过现在看来是都失败了!
这个老者本是汉人,叫冯若松。他祖上是宋人,因为金国南侵而一路奔亡逃难,最后流落到了蒙古的地界。
父祖一直牢记金国带来的伤害耻辱,也把这种仇恨灌输给了冯若松,而且打心里也不认同孟朝的建立,认为他们是一群乱臣贼子窃据天下。他祖上是读书人,自幼教授冯若松汉学,因此他本人也饱读诗书,精通汉学。
在家人相续抑郁寡欢去世后,他一个人流浪在草原,后来碰到那日松想学汉语,机缘巧合成为了他的老师。
他虽然是汉人,但是从来没有踏足过中原的土地,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一眼故土。对老师这一愿望,那日松自然乐于成全,就将他充作翻译人员一起带上。
那日松道:“其实老师应该知道的,我们蒙古一直以来的敌人都是金国,和孟朝却是无冤无仇,将来也绝不会于孟朝为敌。相反,金国却是我们蒙古和孟朝共同的敌人,他们掠夺我们的财物,屠杀我们的臣民,贪得无厌无恶不作。我不明白孟朝为什么不接受我们的好意,如果能联手灭金的话,我们都能报仇不说,而且孟朝也会重新拿回他们失去的土地。对于孟朝对蒙古的冷待,我真的深表痛心!”
说着狠狠饮下一杯烈酒。
冯若松从小生长在蒙古,对孟朝并没有多少的归属感,但是幼时长辈对金国的深切痛恨却是记忆犹新,他自然乐意见金国灭亡。
他举起酒杯沉吟道:“那日松,你不妨多拜访一下几位皇子,多多表达蒙古无意与孟朝为敌的意思。”
虽然做了未必无用,但是不做就什么也不会有。
而且据他所知孟朝的几位皇子都对永平帝座下皇位虎视眈眈,也许他们会有些其他想法也不可知!
“老师的意思是?”那日松不解。
冯若松咽下口中的酒,慢慢道:“那日松,你知道一个家族,国家,往往从内部开始破坏是最快的。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每个人的追求有是不同的,你要看他们想得到什么,而你又能提供什么,我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那些皇孙贵族哪个没有私心,就像是前朝的皇族不是无视子民的死活,才灭了国,自己也落得个可悲的下场。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换了哪个皇朝都一样。所以随便吧,不管怎么样也好,他反正已经老了,比起孟朝蒙古才更像是他的家。行不行的,就看那日松的运气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110章
那日松就像是不知道城中对蒙古的种种传言,开始频频拜访各皇子府上, 不过别人信不信, 坚持蒙古对孟朝一直抱持着友好之心, 绝无侵犯之意。至于屠城杀人一事, 他认为打战哪有不死人的,如果他们不抵抗投降的话,也不会遭遇这种待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不觉得蒙古做错了。
他在开封停留期间, 特意打听了朝中局势, 也知道到底哪几个皇子有竞争下一任皇帝的实力, 心下有意结交, 并送上了准备的礼物。
碍于他是使臣的身份,皇子们也不好太冷落他,客气的回赠了礼物。但是并无意深交,不说永平帝明显的倾向于金国的态度,他们自然要跟着走。就是单从他们本身论,关于蒙古会成为未来的强敌这一概念还是模糊的。
对他们来说, 不过是又一个野蛮未开化的民族, 哪里值得他们低下高高在上的头颅, 折节下交呢?因此对于那日松甚是敷衍了事, 而且也不认为远在千里的蒙古能帮上什么忙, 归根结底还是轻视的。
那日松自然能察觉到他们的态度,他冷笑,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 他还真看不上孟朝的这帮皇子。
索性当前只是试探,那日松也没有抱着一定成功的希望,关键要先打通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不仅如此,他还留意到了孟朝重文轻武的习惯现象,领兵打仗的将领竟然被文臣压制,真正有实权的都是读书出身站在朝堂上的人。
不像蒙古以实力为尊,哪个部落掌握的兵多,粮食牛马丰盛,地盘大,首领就有更大的话语权。
他觉得很有意思,认为那些文臣也可以结交一下,因为他们在朝上说话更有分量,是值得投资的对象,说不定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不过他也了解这些读书人的脾性,轻视鄙夷他们外族人,看不起他们这些关外民族。
但是那日松相信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固执的,闲着也是闲着,他决定在孟朝剩下的日子里,多认识一些官员发展一下关系,谁能肯定未来没有用处呢?
那日松优哉游哉的京城乱晃,漫无目的仿佛抱着纯粹的好奇之心,造访各府门第,即使遭到了冷遇也不过一笑置之。不少人甚至暗讽这蒙古人冒然登门拜访,果然是野蛮无知,慢慢的也不当他是一回事。
金蒙使者的到来,在京城学子中造成了热议,不时在一起聚会议论城中宣扬的有关金蒙两国的战事是不是真的。大家各抒己见,慷慨激昂指点江山,讨论的热火朝天。
韩缜参加了几场李钦他们的聚会,也会发表自己的看法,分享自己知道的情报。他觉得这是好事,让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外面的形式,而不是一抹黑的什么也不知道。
古代碍于交通信息传播的落后,很多的人对外面发生事情的接收是很慢的,消息的匮乏也会影响大家对事情的判断。
韩缜决定以后要多收集有关蒙古和金国方面的信息,然后定时找机会公布出来,给人们了解的渠道,这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金蒙使者还未离开,一切还未成定局,大家都在关心朝廷会如何应对的时候,却传来了永平帝再次病倒的消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传出永平帝患病的消息了,比起前几年,永平帝衰弱了很多,病痛也时不时的来袭,给人以不详的预兆,皇帝还能撑下去吗?
永宁侯也从京郊的军营返回了府里,韩缜听到消息,当即兴匆匆地跑了过去。
永宁侯这段时间也忙,他不仅掌管着‘黑旗军’,如今还兼着‘神策营’的副统领一职。不管永平帝是出于什么目的把他安插在‘神策营’。对于他来说都是求之不得,没人会嫌到手的军权烫手。
‘神策营’的两股势力,一方是代表着皇帝的统领,另一方就是长宁侯所属的势力。而永宁侯是永平帝派过来的,某一程度表示皇帝信任他,是皇帝一派的人。而现任统领年老,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为了家族未来着想,既不想背叛永平帝又不想提前站队,那么选择从这场争夺中退出去隔岸观火也是不错的选择。索性借病放权,少在军营出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他们斗去。
如今的‘神策营’永宁侯占据半壁江山,跟长宁侯这边斗了个旗鼓相当,而且隐隐有占据上风的劲头。
不过,这些还是不能让永宁侯满足,‘神策营’算什么,他想要的是所有的军队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再也无人辖制才是他想要的。
他清淡的眉目带着微微的倦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半边脸隐在阴影下,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韩缜好久没见到自己老爹了,心里有好多话想要问。
永宁侯的书房是不禁他来往的,不过站在门外看着老爹露出疲倦的神色,他不由得不忍心打扰了。算了,他还是等会再过来吧!
他朝里探了探头,跟守在门边的亲卫示意了一下,当即转过身轻手轻脚的准备离开。
“来了怎么不进来?”永宁侯淡淡的声音响起。
韩缜顿住脚步,转过身趴在门上讨好地笑了笑:“我吵着你了吗?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可以呆会再过来哦!”
永宁侯活动了下头颈,拿指勾了勾让他进来,懒洋洋地道:“进来吧!”
韩缜笑吟吟地迈进来,殷勤地给他捶肩捏背:“爹辛苦了,累不累啊,你看我最近学的手艺如何,教授的师傅说最能解乏松快了?”
永宁侯眉眼一抬:“哦,你还有闲心学这些,不是挺忙的吗?”
对于韩缜最近的举动他还是了解一二的。
韩缜讪笑:“看您说的,我有什么可忙的,小事不值一提!”
永宁侯冷哼:“行了,坐下吧!”
“哦!”韩缜乖乖地停手,非常主动地拉了椅子在对面坐下,“爹这次会在府里呆多久,不会马上就走吧?”
永宁侯没有回答会呆多久的问题,而是问道:“听说你这次撞上金蒙使者相争,亲眼目睹两国士兵交锋,看到死人还吐了,胆子那么小吗?”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嘲讽,没有因为韩缜是自己的儿子而嘴下留情的意思。
“胡说?”韩缜跳脚,拒不承认,“这是谁胡说八道破坏我的名誉,绝对没有的事?”他是第一次见着这些场面不适,但还是坚强的忍住了,就是回来后做了几场噩梦。任何一个正常人见着这血腥残忍的场面,都不会毫无影响的。
“是吗?”永宁侯淡淡觑了他一眼,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韩缜忙转移话题,他怕再说下去永宁侯为了训练他的胆量,会真的做出把他扔死人堆里的决定,就是为了让他习惯见血腥!
永宁侯自己强大得不像话,对一切习以为常,就认为韩缜该和他一样,不应该对一些事物畏惧,对那些可怕的事该习以为常!
韩缜忙道:“我这次见识到蒙古兵的战力,他们的确很厉害,金兵是比不上的。如果爹手下的兵对上蒙古人,那谁会更强呢?”他真的很好奇呀!
永宁侯眯了下眼,冷嗤道:“你说呢?”
蒙古士兵沥血沙场攻城伐地,无不是百战之兵经验丰富,‘黑旗军’没有经过沙场洗礼,只凭剿过几次匪寇就想对上蒙古军队,无异是痴人说梦,不过是平白给人送人头罢了!
他们必然会经过残酷的沙场历练,只有从战场上真正存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迎战强敌,也堪一战。
韩缜失望地皱了皱眉,道:“连老爹你带着的军都不行吗?”
‘黑旗军’本来就不是为了守卫京城而建立的军队,他们迟早都会上战场的,只有实战才能淬炼出强旅!
“那爹你知道朝廷是作何打算吗?他们会和金国联盟吗?”韩缜关心地问道。
永宁侯淡淡道:“你担心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朝中就没有一个聪明人吗,他们不是笨蛋!”
永宁侯眼眸闪过幽暗难测的光芒,朝中的大臣自然不乏有识之士,可是尽管承认蒙古的威胁,他们依然防备武将,不打算轻易重用将领。
哪怕动用大笔的钱粮支援金国,也不愿意发放军费壮大军力。
就是永平帝,即使允许建立‘黑旗军’,可是当朝臣扣押削减他的军费时,却依然选择了默许。从边关道京城,和那些文臣的一次次交锋,一次次用尽心计的争取军费物资,比和敌人厮杀更令人厌恶。
永宁侯漫不经心地交握双手,总有一天,他要这些人再不能阻挡在面前,那些碍眼的人还是消失了的好。
韩缜可不知道永宁侯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听到朝廷对蒙古有了防备,而且有意和金国结盟不由松了口气。
他乐观的想,这起码会给孟朝争取到时间,运气好说不定蒙古和金国互相消耗灭亡了!只要朝廷不犯蠢搞什么联盟灭金,应该不会像历史上那样被灭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有事更晚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