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怒气冲冲地起身,连声喝道:“走,带上这俩个人上齐王府,本侯倒要看看齐王还有何脸面提婚事?”他冷笑道,“我永宁侯府世子的婚事,可不是能任由着他算计的东西?”
他对韩维不算十分喜欢,但是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还有着世子的身份,代表着是永宁侯府。哪怕跟齐王府撕破脸皮,也不能就这么任他受委屈!
正怒气滔然间,房门被推开,永宁侯高大的身影出现。他扫视了房里一眼,饶有兴味地道:“审人,有趣?”
他闲闲地抱臂依靠在门框上,也不问是何缘由,只道:“可是嘴硬不曾招供,竟惹得父亲如此动怒,要我出手吗?”
他嘴上恭敬地问着,视线颇有兴致地扫过被捆在场中的二人,让二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抖索。
“父亲,你怎么时候回来的?”韩缜惊喜地扑上前,上下打量着永宁侯。
只见他一身寻常黑袍,未着铠甲,身上透着一股沐浴收拾后的清爽,显然已回院修整过才找过来的。
永宁侯拍了拍他,漫不经心地道:“刚回府。不是听说你们都在这吗,就过来看看!”
老侯爷看到儿子也软了神情,平复下怒气道:“这里没什么好呆的,我们出去再说吧!”
出了房门,老夫人派人找了过来,显然她也是等着消息,心里着急呢!
永宁侯躬身道:“儿子回来还没有向母亲请安呢,不如先去‘荣寿院’?”
见儿子回来了,老侯爷也不急着上门理论了,当下转身一起往‘荣寿院’而去。
韩缜跟在后面,拉了拉永宁侯的袖子:“父亲,你是不是知道已经发生什么事了?”
永宁侯一回府,府里的消息自然没有能瞒得了他的,他轻睨了韩缜一眼,反问道:“府里有什么事吗?”
韩缜悄悄吐了吐舌,他才不信他爹什么也不知道呢?
说话间,已是到了‘荣寿堂’,永宁侯迈步而入端端正正地给老夫人请了安。
见了儿子,老夫人也是高兴不已,忙叫起。
等诸人坐定,丫头们奉上热茶,老夫人才想起挂心的事。转向老侯爷道:“侯爷从齐王府回来,可是有了章程,他们是怎么说的?”
一提起这事,老侯爷就没了好脸色,沉着脸道:“齐王府欺人太甚,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夫人疑惑,不明白是发生了何事。韩缜忙走到她身边,轻声解释了一番。
老夫人闻言也是生气不已,骂道:“好歹是堂堂王府郡主,这是多没人要,要使这种下作的手段赖在世子身上!”
韩缜在一旁听着老夫人怒骂小郡主,有些话真不好说。他原本就身份尴尬,冒冒然指出韩维和小郡主私下有接触,倒像是他存心不良构陷似的。
相较于老侯爷夫妇的怒气,永宁侯韩重就显得平静多了,静默不言一口一口地喝茶。
老侯爷发泄了会怒气,方想起儿子:“你如何说,齐王分明是居心不良,维儿断不能娶小郡主为妻!”
永宁侯淡淡道:“一个女人而已。”朝堂局势,立场选择绝不会因一个女子的嫁入而改变。齐王如果有此妄想,那只能说是他太天真了!
或许,他是想给外人造成迷惑,以图后计!永宁侯眯了眯眼,道:“这是韩维的终身大事,而且这事由他而起,也该让他知道!”说着吩咐人去叫了韩维过来。
自韩缜走后,韩维就一直坐立不安的,心绪起伏不定。一时恼怒小郡主如此行事,一时又担心韩维说的话。他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有了什么证据,会不会在老夫人面前胡说?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正在房里呆不下去,想着找妹妹拿个主意,不妨‘荣寿院’派人来请。
他呆了呆,大冷天里汗水一下子沁了出来,手脚发麻地一动不敢动。
直到丫鬟催促,他才草草整理了下自己,深一步浅一步地向‘荣寿堂’而去。
先前韩缜好心提醒韩维坦白求得原谅,韩维却拒不承认,两人当时的气氛就有些僵硬。为了不使再见面尴尬,韩缜当下先避了出去。
第100章
却说韩维勉强保持住镇静,随着人到了‘荣寿堂’。
他恭恭敬敬地给上面请安, 一抬头冷不防见着永宁侯端坐饮茶, 一时不由咽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结结巴巴地道:“父亲, 孩儿不知父亲回府,不曾迎接还请父亲见谅!”
永宁侯淡漠道:“无妨,你的孝顺我知道,不在这些小事上!”
他垂眸打量堂下的长子, 慢慢道:“你的事我听说了, 如今已经查明了这一切是背后有人指使, 你不过是无辜中计, 叫你来是跟你说一声。另外,想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认为该如何处理此事为好?”
韩维握紧了手,垂头道:“,孩儿,孩儿没有什么想法, 但凭长辈做主, 孩儿没有意见!”
永宁侯轻笑了下:“哦, 你也不问是什么人?”
韩维迟疑了会, 道:“那敢问父亲, 那背后指使者是什么人?”
永宁侯饮茶不语。
老夫人忍不住招了他近前,厌恶地道:“是齐王府的小郡主。你再想不到,一个小姑娘家会做出这种事!”
韩维失声道:“真的是她?”
永宁侯扫了他一眼:“怎么, 你很惊讶?”
“不,不!孩儿只是万万没想到。她,她和妹妹玩得挺好的,实在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韩维紧张地辩解。
老夫人怜惜地看了他一眼,温声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小孩子家见识浅,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好在你弟弟抓到人,才拷问出真相。不然一旦你真的娶了她,招了这么个人进来,那可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话里庆幸不已,“就是你妹妹以后再也不许跟她来往了,没得平白带坏了名声!”对小郡主很是鄙薄不屑。
韩维嘴唇动了动,只觉得老夫人的话像针扎在心上,每一句都藏着深意,好像被轻蔑鄙视的人是自己一样,脸上火烧般发烫。
他不由得瑟缩了了,心下怀疑韩缜是否说了什么,但又不敢问。
老侯爷拍案道:“好了,事情既然说清楚了,那就上齐王府讲个明白。这门亲不算数,侯府是不会认的!”
永宁侯脸上的神情是不置可否,相比老侯爷的义愤填膺,他的反应则是太平淡了。
他淡淡地道:“世子说呢,你也赞同取消婚事吗?还是,你有其他的想法,尽管说出来,府里也不是不能斟酌!”
韩维垂下的手捏了捏衣摆,只觉得嘴唇发干,半晌道:“儿子,儿子没意见!”他硬起心肠道,“小郡主如此行事不堪,岂能嫁入永宁侯府,儿子是不会娶她的!”
韩维只觉得嘴里发苦,可是他真的没有勇气当着大家的面承认他和小郡主私定终身,一想到要面对长辈愤怒失望的眼神,还有会彻底失去父亲的欢心,他的心里只想逃避。现在他是真的后悔当初经不住诱惑接受了小郡主的告白,还为此沉迷,只恨时间不能回到当初。
他现在只期望着小郡主能忍住了不说,毕竟事情是她擅自瞒着他做下的,做出这种事难道不该抱歉羞愧吗?先安安生生的过了这关,以后,以后的事再找机会说吧!
老夫人赞同点头:“就是这么说。”
永宁侯轻笑出声,眼神扫过自己的儿子,凝声道:“你要知道,一旦我们府里拒婚,即使瞒得再好,小郡主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即使她是亲王之女,下场也绝不会好。你,可真能忍心?”他话里的意思意味深长。
韩维听得脸色发白,吓得一下子就跪倒在地,连声道:“儿子不敢。儿子跟小郡主素无往来,又被算计救人,哪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父亲只管便宜行事,儿子无不遵从。”
他怀疑永宁侯是在试探他,说不准是韩缜在父亲身边嘀咕了什么,哪里敢认?
老侯爷皱了皱眉,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直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在老侯爷的眼中,韩缜一心沉迷读书,向往圣贤之道,平时为人清高自傲。虽然他平时很是看不上眼,但也相信他绝不会做出什么有违道德伦理的事。
这次虽然是阴谋,但是韩维在其中的表现还是让他满意的,到底是侯府的子孙,关键时刻有担当有仁义之心。让他刮目相看,觉得以往是他自己太苛求了。
如今见好好的孙子吓成这样,他虽然觉得怪异,还是不满地责怪了儿子:“好好说话!”又说韩维,“站起来,像什么样子,他是你老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永宁侯低头整理着衣袖不语,而韩维则是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脑门上一层虚汗。
老侯爷又斥韩重道:“对这样女子有什么不忍心的?你以为世子是你啊,见着美色就走不动道,你看看你院里摆了多少美人了?”
永宁侯哑然,摸摸鼻子讪笑。老侯爷这话就言重了,他是喜欢形形色色的美人,也爱将她们置于掌中欣赏摆玩,新鲜的也会得他一时宠。但是她们再美于他也只是玩物,如房中的摆件,路边争奇斗艳的鲜花,无足轻重!
他轻咳了一声道:“父亲,说正事呢!”
老侯爷冷哼了声,一拍桌案道:“我看没什么可说的!事不宜迟,还是我马上去齐王府一趟把话说清楚,免得他以为我们认下此事成定局了!”
永宁侯拦了一拦,道:“父亲何必着急。既然儿子在,哪能劳烦你出面,要去自然是我去。世子,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有何异议?”
他问得郑重,场面一下子有些凝重。
老夫人到底是女子心细些,况且前半生都浸淫后宅,对男女私情阴私多少有些了解。她仔细打量了下韩维的神色,心里一‘咯噔’冒出来了个想法。
她指着韩维道:“你说实话,难不成你和小郡主有私,所谓的英雄救美就是你俩搞出来拿来哄骗世人,好让你们成就好事的?”
韩维‘噗通’一声跪下,喊冤强辩道:“祖母,绝没有此事,孙儿对此事是真的不知情,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他矢口否认道。
老夫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当真,你可不许瞒着人!”
韩维坚持:“祖母,我不知道是不是六弟在你们面前说了什么。但是孙儿真的没有做过这事!”却绝口不提有无私情之事。
老侯爷惊疑不定。老夫人则是看了永宁侯一眼,儿子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形态。
这可是关乎家风门楣的事,自然要郑重。而且,如果真的有私情,老侯爷就这么上门质问,反倒陷于被动,焉知齐王府知不知情呢?
“你六弟并未在我们面前提过任何事。”老夫人还是解释了一句。先前是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现下有了怀疑,就觉得处处不对劲。
她沉下心思索,要想知道真相如何,那从主子身边的下人查问是最快的。特别是心腹亲近,主子有什么蛛丝马迹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抑或者他们还帮着隐瞒!
但韩维到底是世子之尊,是下一任侯府继承人,本身身份又敏感。冒然动他身边的人,难免引起府中动荡猜测!万一真的冤枉了他,不是生出嫌隙吗?
老夫人迟疑不定,而永宁侯则没有那么多顾忌,不过他毫无兴致亲自插手。淡淡道:“既然如此,父亲看着查问一下吧,不好冤枉了他!”他眼神一闪,幽幽道,“还有他妹妹,他们兄妹一心手足情深,总该知道些什么的吧!”
老夫人再想起韩敏兰时常应小郡主之邀出门,而韩维往往承担起护送之责,脸不由黑了大半,心下已经有了几分确信。
永宁侯站起身道:“我这就去齐王府吧!”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韩维扑上去抱着永宁侯的腿泣道:“父亲,你信我!我是真的没有做出这样的事,儿子不敢啊!”他只能哀求期望打动永宁侯。
永宁侯垂首看他,唇角微抿,淡淡敷衍道:“好,你说了,我信。现在让开!”
在韩维闻言怔楞中,永宁侯出门而去,冷冽的空气灌进了房门。
老侯爷一直闷声不语,他不想相信韩维会如此不顾侯府的利益,做出这种事来,他们眼里还有永宁侯府的存在吗?
门外,韩缜无聊的踢着地上的石子,见着永宁侯忙迎了上去。
永宁侯没有停步,直接掠过他向往走去,嘴里道:“把那俩人带上,我去一趟齐王府!”
韩缜吩咐甲四下去提人,转头见永宁侯已经走出老远了,他耸了耸肩。嫌追着跑的姿势难看,他也不急,只喊了声道:“父亲走慢点,等等我行不!”
永宁侯闻声,果然停下了脚步,耐心地等着韩缜走过来。
等他到了身边才重新迈步,而且速度也慢了下来,让韩缜能跟得上。
韩缜望了永宁侯一眼,问道:“父亲这样没有关系吗?”他们都心知肚明,齐王府既然有心谋算,韩维又入了觳,这桩亲事没有那么容易摆脱。
到头来,还是要和齐王府扯上关系!本来有了齐王府算计在前的人证,他们可以从容应对,现在却是扯不清了。
永宁侯望着前方,眼神幽深道:“你要明白,只要拥有强大的实力,任何的障碍都不成障碍,都可以轻松被碾碎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永宁侯迷信绝对的实力,只要自己强大到了令敌人也恐惧的地步,那就可以横扫世间的一切,无所顾忌。
所以他一直不懈地追究强壮己身的实力,从没停下!
韩缜眨了眨眼,这是说老爹实力够强了,就是和齐王府联姻也不放在心上的意思?
韩缜看着永宁侯上马,亲卫随随便便的将那两个王府护卫绑着马上,他们被折磨得不轻,奄奄一息的样子。
永宁侯注意到他的目光,道:“你抓到的人还是有用的,要不然岂不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他嗤笑,眼里有着冷意,关键帮着欺骗的还有自家人的一份。
韩缜无语,这时说什么也不好,只好招手道:“父亲快去快还,不要碰上下雪了!”
略一点头,永宁侯策马而去。
齐王府似乎早得到了消息,在韩重带着人上门时丝毫不觉得意外,对被绑着人的狼狈只作看不见,客气地恭迎进府。
齐王在书房等候,见着韩重忙起身相迎,爽朗笑道:“韩将军到来,本王有失远迎,莫怪莫怪!”
韩重淡淡一笑道:“王爷客气了,末将不敢当。小儿捉了王爷府上的人,如今带过来也算是原物归还了!”
齐王脸上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若无其事地请了韩重落座,等人奉上了茶,让人都退下。他才不急不慢地拿出几张信纸,从方桌上推到了韩重面前。
韩重捡起其中的一张,漫不经心地看去。
齐王这时神情才显出几分为难,苦笑道:“韩将军莫要误会本王,本王这也是才知晓此事。可恨本王生了个不争气的女儿,行事太过放肆。可事已至此也只有顺水推舟,悄悄掩盖下这场丑事才是正道,所以老侯爷来此议及亲事,本王才没有拒绝!”
韩重只草草扫过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不过是韩维写给小郡主的情诗,笔迹俨然甚至还有名字落款,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所以齐王的意思是,不要以为我家欺骗了你,你看看自己的儿子都做出什么事吧!我愿意平心了结此事,而没有找上门去责问已经是大度了。你们并没有吃亏,所以为了我们俩府的颜面着想,还是平心静气地定了婚事才好。
当然到底是什么回事,彼此双方都明白,只不过不到撕破脸的地步,才没有戳穿那层窗户纸。
虽然韩重心中有所预料,可是真的看到韩维如此愚蠢的留下如此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