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秦笏; ”姜媃站秦笏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他,“从前大房怎么看待的秦野我不管; 可从秦昭死的那会起,从我姜媃做了他嫂嫂那会,我就容不得你们一个个的践踏他!”
她掐着秦笏下巴; 迫使他仰起头来。
秦笏面色铁青,眼底带着深刻的怨毒:“我爹在哪?是不是你和秦野杀了他?”
姜媃嗤笑一声,拍了拍他脸:“说的什么话呢?我和我家小叔那可都是好人良民!杀人放火的事,我们从不干的; 小心点说话,嗯?”
秦笏死死盯着姜媃,此时的姜媃身上那股子软糯退去,既而是冷酷无情逮人就挠的小母猫。
姜媃忽的微微弯腰,凑到秦笏面前,眉眼一弯,竟是甜蜜蜜地笑了。
“大哥不要着急,我帮你们解开,不过你们表哥表妹的,我劝你们善良。”
她这话说的小声,就在秦笏耳边说的,旁人听不清。
秦笏眼神闪烁,权衡利弊下吐出一个字:“好。”
姜媃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转身问周围的人:“哪位姐姐有剪子,大哥和罗美人这样,很不雅观呢,要传了出去,罗美人名声受损,可是会嫁不出去的。”
跟着她叹息一声又说:“我家大哥还好,毕竟已经成家立业了,这种事,男人嘛不会吃亏,最多就是偷吃,让人耻笑一阵就过了。
早瞧出端倪的好些姑娘,顿时掩唇讥笑起来。
“姜小美人莫急,我这差人去找把剪子来。”其中某位姑娘笑着应道。
至于找剪子的时候,是不小心招来更多的人,还是一时半会找不着剪子,那都不好说了。
哈哈哈哈!
姜媃乐了,她就说嘛,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些围绕在白栖梧身边的闺阁姑娘更是各个都长了七巧玲珑心,有趣的紧。
她抚掌轻笑:“姐姐们真善解人意,和栖梧姐姐一样的好。”
众人心照不宣,倾力一波你来我往的商业吹捧,最后竟是无一不满,无一不欢。
姜媃有时候觉得,女的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怪。
仿佛有共同不待见,共同踩踏,共同奚落的对象,就能飞快发展出一段热络的塑料友情。
而被共同不待见的罗韵就很难过了。
她被秦笏压在身下,两人死死搂抱着没有空隙不说,秦笏的双手还抓在她屁股上。
她就感受着从秦笏掌心里透出的滚烫温度灼过薄薄纱裙,直接烫到两瓣翘臀,那等陌生的触感,还有鼻息间满是秦笏身上的男人味道,都叫她渐渐窒息。
罗韵作为扇面美人,一直没有订亲,家里也还不曾安排,目下如此跟个男人这样亲近,却是她从未有过的。
她面颊通红,又羞又恼,边上还一众指指点点的其他贵女和美人。
她几乎能想见,不用半天功夫,她就会成为整个青州城的笑柄!
姜媃余光一直注意着,她忽的惊呼了声,天真无知的道:“大哥,你是不是太重了,把罗美人的胸都压扁了!”
胸压扁了……压扁了……扁了……
在场众人随着这话看过去,可不是压扁了!
软白如煮熟的鸡蛋白,还鼓囊囊颤巍巍的胸部,此时被秦笏挤压着,硬像是被拍扁了的馒头,已经变了形状。
一众姑娘纷纷红了脸,表情厌弃。
“真不知羞!”
“可不是么,今个是风雅的赏花会,大家都穿的端庄正经,偏生她要穿紧紧的纱衣,莫不是就为了这会好勾人?”
“这样看来,姜小美人还帮了忙,如了她的愿。”
“真是给青州城的贵女丢脸,我不屑和这等不知廉耻的人为伍。”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在罗韵耳里,就是火辣辣的耳光,抽的她羞愤欲死。
偏生姜媃就是不放过这对狗男女!
她歪着脑袋,纯纯的认真建议:“大哥,你轻一点,罗美人身子娇嫩,你都要把别人屁股抓出血来了,都不晓得怜香惜玉一些。”
若是换个未出阁的妙龄姑娘,定然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可姜媃不在意,她仗着脸嫩,又是懵懂无知的年纪,说这些就像是在说你今个这身衣裳真好看。
就算旁人晓得她是故意的,可对上黑白分明的水润杏眼,也生不气来,反而哭笑不得。
“啊……”罗韵受不住了,她发疯的尖叫起来。
姜媃眸子一亮,流火赶紧拉着她后退。
首当其冲,最痛苦的人便是秦笏,他整个脑袋嗡嗡的响,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姜媃,你不得好死!我咒你脸烂全身都烂!”满腔的怨恨,罗韵都倾泻在姜媃身上,恨不得跳起来啃她肉。
姜媃兴奋地搓了搓手,甚至期待罗韵能爬起来。
妈耶,手好痒,想欺负人!
小姑娘兴冲冲地跑花墙边,捉了一只藤萝叶片下的瓢虫。
她蹲罗韵面前,往对方脸上丢:“你骂,骂一句我丢一只,一会还往你嘴里扔!”
“啊!”罗韵吓得花容失色,又连连惊叫,“快给我弄开!快弄开!”
那么大个人,硬是被瓢虫给吓的哭出来,鼻涕双流,毫无形象可言。
姜媃拍了拍手,顿时就觉得没意思了。
哎,对手太胆小,欺负起来没成就感!
“嚷什么?”白栖梧姗姗来迟,她身后还跟着一众男宾。
秦笏面如死灰,他盯着姜媃,咬着牙问:“剪刀呢?”
姜媃无辜眨眼:“对哦,那位姐姐还没找过来,大哥再等等,不要着急。”
秦笏气的吐血,今日太守府赏花会,城里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来了,他这个脸丢大了,如何能不急。
偏偏身下的蠢货还动来动去,不停尖叫哭喊。
再是不喜,他也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血气方刚,那等柔软磨蹭,哪里会不挨着私密部位的。
一边是理智情感上的崩溃,一边却是身体诚实的反应。
宛如冰火两重天,秦笏生生捱着,便是想眼一闭晕厥过去也做不到。
白栖梧近前,见着场中纠缠如蛇的一男一女,还有焉坏焉坏的小姑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是又气又好笑,唤了姜媃过来,佯怒地捏了捏她小脸。
姜媃嘟嘟囔囔:“栖梧姐姐,你帮我大哥找把剪刀。”
那小模样,真真善解人意,还贴心的紧,谁能不喜欢这种又乖又软的小姑娘。
白栖梧嗔怪她一眼,对身边婢女点了点下颌。
“哼,罗家教导的好美人,”她眼神肃然,表情冷酷,“晓得我今个邀了青州城里出众的儿郎,便将主意打到我宾客身上不成?”
今日来太守府的罗家人,除却罗韵,还有他胞兄——罗守成!
罗守成同秦笏年纪相当,可却比之有手段,如今已经罗家主事人,里外都靠着他打理。
罗守成连忙站出来,拱手对白栖梧道:“白姑娘息怒,舍妹莽撞无知,我这就带回去好生教导。”
白栖梧拂袖冷笑:“确实要好生教导,不然整天嘴碎别人,还没有出阁就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来,往后别人一说起青州城扇面美人,都还以为都和她一个货色!”
罗守成脸色一白,总算明白了白栖梧的意思。
他苦笑一声,招呼长随将人扶起来先和秦笏分开。
“白姑娘说的是,在下眼拙,确实不该让她在做扇面美人了。”罗守成不得不弃车保帅。
罗韵听到这话,难以置信的道:“哥,你什么意思?”
罗守成瞪了她一眼,呵斥长随:“还不赶紧将姑娘弄开。”
长随甚是为难:“少爷,没剪子弄不开,都是死结而且缠抱的太紧了。”
这话一落,众人又是哄笑出声,在场姑娘们还好,端着矜持,可男宾就放肆许多,那等戏谑眼神落在秦笏身上,说不出的嘲讽。
“剪子来了,剪子来了。”
眼瞅着差不多了,姜媃轻踢了流火一脚,流火悄然退出去,跟着就送来了剪子。
好歹一番折腾,秦笏和罗韵终于分开了。
可两人身上衣裳都剪的破破烂烂,好不丢脸。
罗韵哭哭啼啼的,揪着罗守成袖子,恨的没了理智。
她一指姜媃道:“哥,都是姜媃这个小贱人害我的!”
站在白栖梧身边的姜媃软萌萌地眨巴眨巴大眼睛,委委屈屈的说:“罗美人,我都没碰过你衣角,你怎么能随便冤枉我呢?在场姐姐们都晓得,我是后头才出来的。”
简直,戏精本精!
她还擅自给自个加戏,搞事不嫌大:“我还好心提醒大哥,让他省点力气,不要把你胸口压扁了,手上也要怜香惜玉,不然把你屁股抓出血痕就不漂亮了。”
哗!
女宾们各个掩面低笑,实在忍的辛苦,男宾里,那些本就厚脸皮的则肆无忌惮往罗韵身上瞅。
这一瞅不得了,那白嫩嫩的玉兔,真是丰腴鼓囊,还有细腰翘臀,形如蜜桃,真真充满一股子低俗的色O欲气息。
“原来,咱们青州城还有这等扇面美人啊。”
“也是,今个不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勾栏院的相好来着。”
“哎,可惜可惜,你们之前有买过罗美人的美人扇吗?可有想转卖的?”
……
那些品行本就不怎么君子的男宾,竟是当众低声讨论起来。
罗韵气的浑身发抖,然更让她难以接受的,还是胡寐插了一句——
“从前我就觉得这等艳俗的美人上不得扇面,明日我会以仙葩阁名义向扇面美人会提建议,但凡恶俗上不得台面的美人一律不可上扇面,省的败坏了整个青州城的美人风气!”
罗韵终于承受不住,一翻白眼,晕了!
罗守成不得不带着她,匆匆同众人拜别,先行离开太守府。
剩下一个秦笏,他一身破烂的像街头乞丐。
他犹豫了下,也是准备先行离开。
谁想,这当秦野越众而出。
身量单薄的少年站到他面前,眸色幽幽的说:“秦笏,有件事你要知道。”
第57章 和离文书
“秦笏; 有件事你要知道。”
秦野说这话的时候; 那张昳丽到如朱砂浓色的脸上浮起狠戾; 一层叠一层,薄薄的; 轻飘的; 最后从深邃琥珀色的凤眸之中宛如利刃一般; 射向秦笏。
秦笏头皮发麻,背生冷汗,不自觉就起了惧意。
他想起罗氏说过的——
“秦五就是疯子!他拿刀割你弟弟的喉咙!那个小畜生真的会杀人的!”
喉结滑动; 秦笏咽下口唾沫,结巴道:“什什么事?”
秦野看他一眼,转而正儿八经的朝白栖梧拱手见礼:“白姑娘; 在下繁花楼画师秦野,有个不情之请恐劳烦姑娘。”
白栖梧没什么反应; 姜媃却是惊悚了。
妈呀,大佬什么时候跟人说话这么斯文有礼了?
大佬又犯病了?
小姑娘忧心匆匆,轻拽了下白栖梧袖子; 小声说:“栖梧姐姐,他是我小叔。”
白栖梧笑起来,她这还没说话呢; 就护短上了?
“何事,你说。”白栖梧道。
姜媃就见秦野从袖子里摸出张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笺来,然后抖开呈上来:“这是亡兄生前叮嘱我写下的和离书。”
“和离书”三字一落,众人皆惊。
姜媃睁大了眸子; 想到了同那箱金子藏在画室里的那封。
“嫂嫂还不曾及笄,亡兄生前怜嫂嫂,不忍嫂嫂孤苦,所以叮嘱我代兄写了和离文书,”秦野垂着眼睑,面无表情的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件别人的事,“如今文书在此,只差府衙押司审定落印。”
那封和离文书,连同姜媃的户贴,一起被呈到白栖梧面前。
在大夏朝,是专门有婚姻管制的律法叫《戚姻律》,律中规定,凡事嫁娶添丁丧口之事,都要到当地府衙上报备案。
姜媃和秦昭的婚书,当时是老夫人顾氏差人去办的,又因是冲喜,府衙押司很痛快的就入了册落了印,还把姜媃的户贴从绮罗村迁到了秦家。
上回秦桓之说姜媃是买来的,她是奴籍,根本就是欺姜媃年纪小不知事,故意作假。
但,秦野这会拿出来的文书和户贴,却是真的不能再真。
姜媃从来不晓得,自个的户贴竟是在秦野那收着,这玩意儿她压根就没见过!
白栖梧接过来看了看,不解问:“既然是需要押司审定,你何以现在给我?我父亲虽是太守,可也不管案牍之事。”
秦野道:“我本是准备这几日上府衙,但今日听闻外头谣传我和嫂嫂不清不白的流言,就连府中大哥也听信了。”
说到这,他冷笑了声:“想必今日押司女眷也在会上,我遂想请白姑娘做个见证,劳烦押司女眷将此文书转交押司,待押司审定落印,我同嫂嫂……”
秦野顿了顿,他看着姜媃,一字一句艰难的说下去:“再无瓜葛!”
“轰”姜媃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了。
大佬……大佬……这是什么意思?
秦野眼中腾起赤红,他飞快低头闭眼:“若日后,我再听闻任何有关嫂嫂不好的谣言,休怪我翻脸!”
他斜睨着秦笏,明显这话是对他说的。
秦笏手忍不住发抖,整个人后退两步,倒吸了口冷气。
凤眸之中戾气翻滚,如暴风骤雨,还有蛰伏起来的浓厚杀意。
“大哥,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他问。
秦笏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对,你说的对。”
得了这话,秦野倏地就笑了,像是乍暖还阳之时的明媚春光,带着清朗和朝气。
秦笏却觉得更恐怖了,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五弟,五弟你莫要冲动,清者自清,明智之人谁都明白你和三弟妹再清白不过,你们年纪这样小,怎么可能会有苟且,哈哈哈……”
说到最后,秦笏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只得尬笑几声缓解气氛。
“秦大少爷真是爱护弟弟妹妹,想来日后谁敢说他们一句不好,秦大少爷肯定头一个不饶他!”白栖梧淡淡加了一句。
顿时,像是将秦笏给架在火上烤一样,甚是煎熬。
秦笏硬着头皮,应和着。
一袭宾客见白栖梧都开口了,便你一言我一语附和起来。
秦笏简直脸都被打肿了,还被迫装出兄友弟恭的仁慈面孔,往后秦野和姜媃再有个什么,就是在抽他自己的脸。
作为商贾,秦笏要想在青州城混下去,就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末了还得陪着笑脸。
一众人里,唯有姜媃默不作声。
她微微低着头,抿着嘴角,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秦野隔着众人,目光投过来一瞬,在姜媃身上顿了几息,尔后又挪开。
一场近乎荒诞的闹剧散了,白栖梧让人将男宾带回前院,女宾则跟着她回了后院花厅。
两波人马,各自自在。
姜媃在花厅里头坐了会,表面瞧着像有些魂不守舍,其实心里头捶爆了秦野狗头!
骗子!
大骗子!
特么的大猪蹄子!
姜媃气成河豚,对着白栖梧等人,还得保持微笑。
白栖梧早瞧出她的敷衍,当下戏虐笑道:“给,文书和户贴还你,你自个回去和你家小叔商量好了再说。”
白栖梧将文书和户贴塞姜媃手里,并没有像秦野说的那样转手给押司家的女眷。
姜媃愣了愣:“栖栖梧姐姐,你……我……”
白栖梧往她嘴里塞了一小块甜瓜:“瞧你一脸舍不得你家小叔的模样,你悄悄跟我说,是不是真喜欢他?我看他长的也挺俊,就是年纪还小了些。”
胡寐也凑过来:“说的秦野么?青梅竹马也成,至少知根知底。”
姜媃嚼着甜瓜,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头说:“喜欢呀,我还喜欢寐姐姐还有栖梧姐姐,你们我都喜欢的。”
这小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