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第五天后,息长源面带倦容地回了府,一并回来的,还有秦野。
秦野除却姜媃,在京城并无亲友,念着这人在自家闺女心里的地位,息长源遂邀他一起。
秦野半点都不客气,大大方方上门,用了膳食还就宿在了客房。
姜媃闻讯,提着裙裾蹬蹬跑来,却不想秦野已经睡下了。
小姑娘心里失落极了,但也晓得目下是紧要关头,不宜多打扰秦野。
如此,又过了几日,终于有皇亲想起先帝丢在冷宫的皇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满朝文武慌忙将那皇子从冷宫迎出来,送上金龙椅。
随后的事,就很简单了,将死去的皇帝送下皇陵,盖因当今年纪更小,左右才十来岁,满朝文武又选出三位肱骨朝臣辅政。
三臣辅政,秦野恰好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
姜媃听息长源说,堂上那群老狐狸谁都不服气彼此,最后选来选去,倒是举荐了秦野。
秦野以自己不曾及冠为借口,自是百般推脱。
但他越是这样,那群老狐狸越是满意,还非得就要他辅政。
便是连息长源,也如此认为的,觉得秦野心智非一般,有权但却半点都不恋权,这年轻人甚是有前途,配得上他家小闺女。
唯有姜媃默了,她抹了把脸,觉得大佬太鸡贼了,把所有人都给唬弄了。
大夏新旧帝王更替,不过月余,一应就走上了正轨。
新皇帝自幼生在冷宫,无人教导,更不懂帝王之术,朝堂大小庶务,一应都是三位辅政大臣说了算。
除却秦野,其他两位辅政大臣,一个是文人出生,走路都颤巍巍的,半截身子都埋黄土了。
另一人,则是新帝帝师,平素主要负责教导新帝。
时日一久,众人才后知后觉,朝堂大权竟悉数都落到了秦野手里。
这位新贵,也是奇的很,鲜少同京中各世家往来,也没和哪位同僚关系甚密。
唯有一点,这人三不五时就往息家跑。
京中众人皆知,息家小姑娘从前和这年纪轻轻的辅政大人关系很不一般。
有那想讨好秦野的,从他那边无法下手,遂迂回地找上了姜媃。
姜媃过后才发现,京中平白无故给她送礼的人也特多了点。
姜媃并不贪图那些东西,本是想挨个送回去。
但秦野和息长源都劝她收下,总归是小姑娘,收点礼物也没什么,反倒是退回去,指不定会遭人怀恨在心。
姜媃遂安心了,京中大势稳定,时日就过的飞快。
秋去冬来,在京中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秦野找的冰人上门了。
息家上下,自是舍不得这么快就把姜媃嫁出去,但两小这么多年的关系众人都看在眼里。
早嫁晚嫁都是要嫁的,息长源狠下心,只意思意思推拒了冰人两次后,准备第三次上门就松口同意。
但,谁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姜媃这个当事人,反而不同意了。
小姑娘披着红底白毛的长斗篷,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在秋千上。
她面前站着玄色锦衣的青年,说是青年,其实年纪也只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约莫是身处高位的原因,青年眉目气质瞧着甚是沉稳。
“为什么不同意?”他低声问小姑娘。
姜媃抓着秋千绳,拇指抠着,半低着头回答不上来。
秦野上前半步,蹲下身,低头去看小姑娘:“媃媃,你是不想嫁给我吗?”
姜媃飞快瞥了他一眼,咬唇摇了摇头。
秦野薄唇微抿,伸手帮小姑娘弹了弹披风上的薄雪:“既不是不愿意,你为何拒绝冰人?”
姜媃还是不说话,秦野耐心十足:“你若是有顾虑,大可告诉我,我来解决。”
姜媃犹豫半天,嘀咕着很小声的道:“我……我年纪太小了。”
都没十八岁,结什么婚!
找着症结所在,秦野低笑了声:“那你觉得多少岁合适?十八吗?”
姜媃点了点头:“最好二十岁过了再说。”
秦野却是等不了那么久,将小姑娘放在了心尖尖上,日日夜夜都想看着她,想同她亲近,想抱着她。
况,他也不能老是住在息家。
秦野起身,往秋千上一坐,将小姑娘抱到大腿上,两人面对面。
他哑着声音道:“媃媃,我等不急了。”
姜媃抬头,猝不及防,让大佬眼底奔腾的灼热给烫了下。
心悸翻涌,她飞快低下头,噘着粉唇说:“但我身子骨还没长定型,成亲了就要生孩子,这样不好。”
秦野是知道这点的,早前就在系统那看过一遍有关的生理知识。
他道:“不生,等你什么时候想生了再论。”
姜媃心软了,她揪着他前襟,指尖戳着祥云暗纹:“我才认亲没几年,我会想爹娘和兄长们的。”
这个更好解决:“我已经买了隔壁那栋宅子,成亲了在墙上开道门,你想什么回息家都可以。”
听闻这话,姜媃眼睛一亮:“当真?”
秦野失笑,低头亲了亲她眼尾:“我岂会哄骗你。”
末了,他又道:“你若觉得过早行洞房之事不好,我也可以等着,但是……”
他顿了顿,一手托着她后腰,一手掌着她后脑勺,额头抵着她的。
“我们先成亲好不好?”他的嗓音哑的厉害,每个字音打在姜媃心尖上,震的她心弦颤动不已。
“我想每天早上睁眼就看到你。”
“我想每晚上抱着你一起安眠。”
“我想你陪我处理朝堂庶务。”
“我还想,惦念你的时候,一抬眼你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就像从前,咱们相依为命,从不分开。”
“这辈子,下辈子,两辈子我都觉得不够,媃媃,你说我该拿你如何?”
每听一句,姜媃就心口发胀的厉害,她紧紧抓着秦野胸襟,睫羽颤动,满心的悸动横冲直撞,宣泄不出。
她微微仰起头,主动送上清甜粉唇,堵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秦野没动,凤眸半阖,流光半掩。
他甚是纵容腿上的小姑娘,随意她在自己领地里胡作非为。
姜媃吻O技并不多高明,只会像奶猫一样反复去O舔O对方的薄唇,偶尔害羞地碰触 一下腔壁里头的舌尖尖。
好在秦野百般纵容,适才壮大了小姑娘的胆子以及蠢蠢欲动的试探欲。
她小脸红红的,粉唇娇艳带水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弥漫起水雾,迷醉像是醉酒了一般。
她偏头盯着秦野同样水光盈盈的薄唇,原本浅淡的唇色,此时红一些,仿佛抹了十分漂亮的玻璃唇釉。
姜媃心尖痒痒,像吃糖似的,觉得还不够。
分明是没味道的,但她就是还想试,且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渴望着同秦野亲近。
刚才,还不够。
秦野眸光幽深,身上紧绷着,他高估了自个的自控力。
对旁人冷眉冷眼,从来都冷酷无情的青年叹息一声,无奈地揉了揉小姑娘发髻,就欲起身。
谁想,姜媃不肯,她撒娇着嘤嘤两声,试探着啄O吻几下,很小声的道:“我还想再O亲会。”
这话一落,凤眸乍起波澜。
姜媃都没反应过来,后脑勺的大手用力,身前的人就压了下来。
犹如狂风骤雨,挟裹不加克制的力道,带着凶狠霸道,像是出笼凶兽,要将怀里猎物吃下肚,融入骨血。
须臾,姜媃捂着嘴巴,眼泪汪汪控诉地瞪着秦野。
秦野挑眉勾唇,声音喑哑而磁性:“还要吗?”
姜媃拼命摇头,她嘴皮都给亲肿了,舌根还麻的厉害。
这特么哪里是亲O吻啊,分明是拿生命在啃咬!
未免真把小姑娘吓的杯弓蛇影,秦野又将人揽过来,好言好语地哄。
“媃媃卿卿,太久没和你亲近了,一时隐忍不住,下次不会了。”大佬认错态度飞快,约莫要他跟小姑娘摇尾巴,那都是小事。
姜媃横他一眼,轻哼两声,到底还是舍不得真跟对方怄气。
她嘀嘀咕咕的说:“要成亲也可以,不过我得先比完美人扇的角逐会。”
秦野应了声:“可,我明个就去上禀陛下,明年开春就办。”
姜媃无语了,说好的大佬冷酷无情人设呢?
她不认识这么舔O狗的大佬!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三章正文就全部完结了。
第218章 正文完结
来年春开的早;三月份的时候就开始暖和了。
新帝在位;遂将此前推延了两三的美人扇角逐会开了起来;也算是让京中百姓乐呵一场
姜媃本就一直在准备着;接到这消息时候;倒不慌不忙地开始重头温习。
临到四月底;从五湖四海来京的扇面美人多不胜数;其中也有家底殷实的;特意来看热闹。
毕竟;众人皆听闻;其中一位美人的结对画师;那可是当年天才画师秦峥之子;也是大夏史上最年少的天级画师。
没错;秦野在新年里头;就找宫廷画师;把级别晋升到了天级。
他倒也没仗势欺人;按着规矩进行考核;一路顺风顺水。
五月初五;美人扇角逐会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当年统共晋升出十位扇面美人;如今这十位扇面美人齐齐多年长了两三岁
分明当年还是最好的年华;这时再惨叫角逐会;竟是大部分都有些力不从心
反倒是羑媃的年纪恰到合适;从前她年纪小;繁花楼东家还多有担心;只怕她施展不岀少女的娇媚感来。
而今;她去年及笄;今年角逐美人会第一名;倒占据了天时地利
角逐会一共会进行五天;头一天十名扇面美人亮相;让众人认认脸;随后便是抽签决定先后顺序。
姜媃像是老天爷最宠的崽儿;一路运道加持;抽签也抽到最后压轴。
压轴上场;是安排在第四天;故而前面几天;姜媃还可以看看别人的才艺表演;多多扬长避短。
十名美人里;姜媃只有曲家双生子相熟;曲家双生子只一人晋升;本就无意争夺头名。
是以并未多用心准备;等到第二日上场;只潇洒自若地弹了一曲古琴作罢。
姜媃觉得可惜;要是双生子能一道登台;约莫要好看很多。
便是如此;前四天;姜宓也是大饱眼福。
不愧是从各州郡选□□的扇面美人;随便拎一个岀来;那也是极尽能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还能玩岀别岀心裁的花样来姜媃就见有位扇面美人;硬是在外物帮助的情况下;演绎了一场生动形象的飞天仙女反弹琵琶之景。
腰姿生动;一笑一颦风情无双;琵琶还弹得悦耳动听。
可见是苦练过的;姜媃看的啧啧惊叹。
但那美人的画师略逊一筹;只将美人的美展示出了八分;以至于在评客处;没有拿到太高的分值。
繁花楼大东家封尧当时就跟长随耳语;准备着花重金挖人。
前九位扇面美人看下来;姜媃心里有数了;如无意外;她应当能夺得角逐会头名;拿到天下第一扇面美人的名头。
美人角逐会第四天;临到姜媃上场;息家上下全来捧场
另外京中那些挖空心思想讨好巴结秦野的;此时更是大张旗鼓;非得要拼着给姜媃震场子。
姜媃才不管这些;她手持尖尖的峨眉刺;刺末端垂长到地上的红绸;一身呈喇叭状的宽袖;斜襟掐腰的雪色上衣;下配层层叠峦的鱼尾裙裾;露出一点细细的白嫩脚踝
她深呼吸;眸子亮皛晶地看着秦野。
秦野作为画师;只能在后方入画;不能上台。
他伸手理了理小姑娘鬓角;低笑着说:“去吧;我看着你。
姜媃眼瞅四下无人;忽的踮起脚尖;噘着樱花粉的双唇;想亲大佬一下。
谁知两人没默契;大佬不低头;姜媃一嘴巴吧唧在了他下巴上。
姜媃羞恼;踩了他一脚;转身就要上台。
秦野将人拉回来;捧脸低头就亲
须臾;姜媃脸红红地轻喘气。
秦野眸色幽深;他指腹摩挲着小姑娘嘴角;哑着声音道:〃快去吧;不然口脂都要被我吃掉了。”
台上乐声乍起;姜媃慌慌张张跑了。
秦野看着小姑娘轻盈如灵鸟越上台;勾唇笑了。
成为扇面美人的这些年;从一开始只是想压住慕清瑶;到现在她真心实意喜欢上美人扇这个行业;姜媃其实思忖了很久。她把自己所学;擅长的和不擅长的;此前就全部列成了表格。
随后选择学的最好的;加以糅杂;再辅以不错的创意;就成了她现在施展的峨眉刺红绸雕花舞。
只要有红绸的地方;众人就好似见着了俏皮活泼的精灵;好似红绸说过之处;便是姜媃脚步所到之地。
另外峨眉刺在她手里;少了剑舞之流的花哨;转而多了几分肃杀的冷凝。
峨眉刺嗡嗡的转动;白光潋滟;极有刁钻灵活气势;仿佛是真见过血的。
红绸的柔软;峨眉刺的冷硬;生生在姜媃手里;形成一种奇异的矛盾组合;份外夺人眼球。
此外;位于高台正中央;还有一方两丈长一人高的木质屏围。
细看就能发现;那屏围竟是一整片极薄的桦木板。
桦木色白带浅黄;在红绸掩映下;极淡和极浓;让人不敢眨眼;生怕错过片刻。
在乐声高昂处;众人只见漫夭红绸猎猎起舞;在红绸间;姜媃猛地一跃;手中峨眉刺刺啦一声;竟是猛地刺进桦木板里。众人一个激灵;仿佛那峨眉刺是扎在自个身上一样。
姜媃动作不停;倒持峨眉刺飞快跑动起来。
锋利的刺刃在桦木板上留到一道痕迹;从头到尾;姜媃不停歇;折身而起;又以点刺的方式;腰身不断旋转;动作飞快的在板上刺出大小不一的孔洞来。
没人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并不影响台下的看客对她的欣赏。
曲终;姜媃双臂伸展;站立在桦木板顶上;在她身后;是烈焰如火的红绸。
咚〃惊雷闷鼓;霎时巨大的红绸布遮天蔽日;从天而降。
黑暗猝不及防;像是天狗食日;顷刻所有人视野都黑了;
然;唯有一处是光亮的
不知名的光亮;在白桦木后面闪现;碎光斑驳;从姜媃刺过的地方偷泻出来;光影横生。
快看;那白桦木板
“我的娘;那是…那是一卷百花盛开图
“我好像看都了仙女圣光;姜小美人一定是小仙女转世吧?
“妙哉;美哉;绝世佳作!
姜媃身后;是更柔和一点的线光;暖黄的光;为她周身镀上一层金黄;仿佛万千祥瑞。
而她站立的脚下;白桦木板上;光暗生岀的对比下;在黑暗中;众人才看清;那是一卷用峨眉刺像绣花一样;一朵一朵足足有百多花卉怒放的美景图。
姜媃喘着气;鬓角香汗淋漓。
她双手张开;峨眉刺嗡嗡旋转;随后在众人的目光光;竟是那样平举着手笑着往后栽倒。
姜小美人;小心!
啊;姜小美人体力不支;摔倒了。
人呢?繁花楼没伙计了么?赶紧给老子接住姜小美人啊。
美人要是摔破点皮;我和你们繁花楼没完!
封尧苦笑;还没来得及解释;遮挡光线的红绸撤下去;白昼光亮重新恢复。
众看客眯着眼;就见白桦木后;身着玄色锦服的青年抱着小姑娘施施然走岀来。
有眼尖的;立马认岀青年;赶紧扯身边人袖子:“看到没有;那个就是咱们大夏辅政大臣;娘的;和姜小美人站一块;简直天造地设。
辅政大人好俊;我觉得自己该嫁人了。
秦野现身;这回就换京中贵女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了。
更甚者;有那胆子大的;这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将手头帕子包枚小果子;团吧团吧朝秦野扔过去。
姜媃双手攀着秦野肩;小脸红红的;也不晓得是累的还是羞的。
她瞥了眼台下众人;小声道:“大佬;我要下来
她这话才说完;那头扔来的手帕咚的就砸小姑娘额头上。
姜媃捂着额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