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嫁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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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嫁经年-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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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什么就来什么,正想着司棋,便听得外边扫红的声音有些急切:“司棋姐姐——棋姨娘,夫人正歇着呢,你不要进去扰着她了——哎!”
  随后便是一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在拉扯在推搡,不一会儿门便被推开,扫红十分委屈地跟在一个妇人身后:“夫人,我没拦住她——”
  “没事,你先下去吧,”苏蘅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妇人,是司棋没错,虽然过了几年,可是样貌却还是当初的样貌,只是将头发绾起做了妇人的打扮,想着这人曾经是自己最为信赖的丫鬟之一,而今却是与自己共侍一夫,苏蘅便觉得心内膈应得慌,面上却是不显,只懒懒道:“找我何事?”
  司棋在她身边所有丫鬟里边,模样是最出挑的,甚至比苏蘅还要好看几分,而此刻刻意描画过的司棋,更是将一脸病容的苏蘅给完全比下去了。
  “小姐,”司棋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听说小姐醒来了,奴婢来看看小姐。”
  “劳‘棋姨娘’你费心了,”苏蘅冷笑,见她四处张望的模样,苏蘅要是相信她是来关心自己的那才有鬼,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司棋:“我很好,棋姨娘不必挂心,既然看过了,那我便让扫红送客了,我身子骨不利索,大夫说要静养,没耐烦与人说话,再说了,棋姨娘来看我也要小心万一你染上和我同样的病症可不好。说起来,棋姨娘的身子,似乎也没什么动静,别是跟我一样,不能生吧?也该找个大夫,细细诊断一番才是,看看是不是早就从我这里染上了不好的病症。”
  苏蘅看到司棋明显的迟疑了一下,听到她说起那样的话时面色也变了,可是她的脚后移了两步,却又很快地回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奴婢本来便是小姐身边的丫鬟,服侍小姐也是应当的,哪里能因为怕自己染病便疏远了小姐——扫红,你去问问,小姐的药是不是弄好了,我来服侍小姐喝药。”
  她一副自己依旧是这院子中的大丫鬟的嘴脸让苏蘅没由来的觉得心内不快:“棋姨娘还是快些回去吧,我这里可不敢劳烦你的,而今棋姨娘已经不再是我身边的丫鬟,你我是‘姐妹’,哪里有让姨娘服侍我的道理?薛大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又说我容不得人?”
  司棋似乎也意识到苏蘅此刻心情并不好,却依旧不肯离开,反而踟蹰着上前了几步:“不管怎么样,司棋始终都是小姐身边的丫鬟,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不是的,在司棋决定成为薛牧青的姨娘的那一刻起,她们之间早就没有了主仆之情,苏蘅闭目,心内越发的厌烦——她知道此刻司棋死死不肯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说什么主仆之情姐妹之情,都是骗人的!最近几日薛牧青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错,每日回来之后便首先来她这里陪她,哪怕她冷言冷语,他也自岿然不动,司棋说得好听是来看她,其实还不是为了见薛牧青,单看她特意打扮得妖妖娆娆的模样便知道的。
  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任是谁一个美妾站在一边,还有心情去看另一个一脸病容还脾气暴躁的黄脸婆呢。
  很不幸,苏蘅刚好便是那个形容枯槁脾气还不好的正妻,而司棋便是那个花枝招展温柔软语居心叵测的妾侍。
  “既然如此,姨娘来陪我说说话吧,”苏蘅懒懒地将书册放下,抚着额头看向司棋:“棋姨娘上次来看我是什么时候?”
  顿了顿,苏蘅似乎想起什么,突然笑了:“说起来,棋姨娘这称呼,真是不好听,也不是你本名,这名字,还是后来随着……司琴……改的,而今你既然也是半个主子了,再用丫鬟的名字就不太妥当了,不如你换回原来的本名吧。”
  苏蘅作思索状:“对了,你本姓张,名么……记得你家人唤你二丫来着。”
  她转向扫红:“记着,以后不要再唤棋姨娘,改唤张姨娘,这才是她的本姓,别忘了。”
  扫红原本做好了打算要轰走司棋的,听闻苏蘅这般开口似乎是愣了一下,撅起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守在一旁,看住司棋。
  “你我而今既然是姐妹,姨娘姨娘的叫着,多生分,”苏蘅面带笑容:“以后我直接唤你的名好了,二丫、二丫,叫着多亲切啊。”
  司棋面色一怔,对于这个称呼似乎很是排斥,然而她并没有反驳苏蘅,只是低下头,声音娇软,啜泣道:“小姐是我错了,小姐你要打要罚便由你,只求小姐你不要这般埋汰我。”
  “埋汰?”苏蘅摇头:“我赏你回复自己本来名姓,是抬举你,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成了我埋汰你?张二丫,你别不识好歹!”
  司棋对自己的出身,一直讳莫如深,苏蘅的确存了用她本来名姓恶心她的心思,可同样是妾,良籍出身总好过贱婢出身——然而,她的好意,司棋似乎并不领情。
  苏蘅只觉得头疼,以前……其实是几天以前,一直以来,司棋常用这样撒娇的语气这样和她说话,司棋这人机灵是绝对的,但是说话太快言快语便难免有些偏颇,偶尔会惹苏蘅不快,但是每次她说错话之后讨饶,苏蘅也肯原谅她,只是不知道为何今日听起来,昔日娇软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司棋便是仗着自己容貌姣好声音娇软所以才成了薛牧青的姨娘的吗?
  她觉得心内添堵,想要赶走司棋却还是想从司棋那里探知一些事情,心中郁结不快道:“那二丫你跟我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司棋似乎没料到苏蘅会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追究,神情僵滞了一下,依旧是垂泪:“奴婢知道错——”
  “错在哪里?嗯?”苏蘅此刻见不得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只觉得百般嫌弃:“你不说出自己错在哪里,我怎知要不要原谅你?”
  司棋的话被苏蘅打断,此时有些不知所措,见苏蘅执意追问,稳了稳心神:“奴婢……在小姐受苦的时候,没有像司琴姐姐那样出来帮小姐挡着,小姐生我的气是应该的。”
  苏蘅冷笑:“你真的觉得我是因为这样生气的吗?”她不知道自己出事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若是可以……苏蘅神色一黯——她宁愿自己真的死了,也不愿意司琴为她承受了责罚还送了命。
  所有丫鬟里,司琴跟着她的时日最长,司琴自小跟着她,后来还跟着她陪嫁到了薛家,两人的情分,本就深厚——故而而今连“司棋”这两个字,她都有些容不下……司棋不配和司琴用相似的名。
  苏蘅突然意兴阑珊,觉得什么都没有必要问了,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司棋看了看时辰,摇摇头,过来帮苏蘅轻轻按压着肩膀:“奴婢是过来服侍小姐的。”
  她的手法很好,以前苏蘅也喜欢让她服侍自己,可是眼下苏蘅心内不舒坦,司棋一碰到自己的肩膀,苏蘅便避开了她的手,苏蘅懒得再与她说话,向扫红点了点头:“扫红,送张姨娘出去。”
  司棋仍旧不愿意走,向妈妈端着药碗过来,一见到司棋便沉了脸色,转向扫红指桑骂槐道:“扫红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小姐要静养,别让那些阿猫阿狗下作的货进来扰了小姐的心情,你怎么就是不听,非要我罚你一顿你才肯长记性吗?”
  扫红年幼,听不出向妈妈的指桑骂槐,只觉得向妈妈是在骂她,顿时红了眼:“我也不想,可是……棋……张姨娘非要进来我拦不住的啊。”
  她虽然没什么心机,可是这话一说出来,便等于是坐实了向妈妈口中的“阿猫阿狗”“下作的货”指的便是司棋,司棋顿时变了脸色,向妈妈面有得色,苏蘅却是不置可否。
  眼见着司棋便要翻脸,苏蘅连忙开口:“张姨娘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服侍。”
  “小姐……”司棋却还是不肯走,转而朝着苏蘅跪下来:“小姐果真是还不肯原谅我,否则又怎么会一直叫我姨娘字字戳奴婢的心——”
  司棋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太好听,但是人向来机灵并不笨,这一会儿便清楚了苏蘅对她的芥蒂是为何,只见她过来想要抱住苏蘅的腿——被向妈妈拦住不让上前,便十分委屈地跪在那里:“小姐可还是因为那事情在恼奴婢——可是小姐莫不是忘了,当初奴婢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小姐分忧的。”
  “呸!”苏蘅还来不及说什么,向妈妈却是气愤急了:“分忧?谁会分忧分到姑爷的床上?别打量着你那点小心思没人知道,当初你便想着嫁给唐家少爷做妾,后来又搭上了姑爷——你分明是要给小姐添堵才是的吧?”
  苏蘅默然,原来向妈妈和她一样,看穿了司棋的伎俩。
  “我没有!”司棋跪在那里,指天发誓道:“小姐是奴婢的天,奴婢这条命也是小姐救的,奴婢是怎么都不敢有私心有二心的——小姐你明鉴啊,奴婢——奴婢对小姐,向来都是真心实意的啊。”
  “嗤——”苏蘅失笑:“向妈妈,我好像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你觉得好笑吗?”

☆、第007章 两生厌

  “什么笑话这般好笑?”
  向妈妈正准备说下去,听到有男子的声音响起,所有的话顿时噎住,看了司棋一眼,意味深长且愤愤不平,小声嘀咕道:“我说这小蹄子怎的今日会来这里,无事献殷勤,果然是非奸即盗。”
  苏蘅好气又好笑,拉住向妈妈:“向妈妈别理她了,没得让自己添堵。”
  看都不看薛牧青一眼,转向司棋:“如果你今日是真心来赔罪的,那么我跟你说我受了你的歉意便是——现在你可以走了,再不走,我可要怀疑你今天来看我,到底是不是别有所图了。”
  司棋却是不走,转向薛牧青楚楚可怜:“姑爷——”
  薛牧青低垂着眼帘,并没有理会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司棋在他那里碰了钉子,转向苏蘅:“小姐——”
  苏蘅无奈,司棋是故意在薛牧青面前这般,让她显得十分无情冷血是吧?
  苏蘅嘴角微微上扬——她不知道以前的她是怎么做的,她只知道此刻的她可没有必要讨好任何人——
  “向妈妈,”苏蘅语气冷硬下来:“张姨娘不听话,你帮我把她赶出去。”
  向妈妈看了薛牧青一眼,虽有迟疑,不过既然苏蘅开口,她得了令自然乐得动手,上前便要推搡着司棋:“姨娘还是回去吧。”
  还没碰到司棋,她便已经大喊着道:“向妈妈不要打人——我知道错了,小姐你就原谅我吧,姑爷……姑爷——”说着便要往薛牧青那边挪去。
  “这样的伎俩,骗谁呢,”苏蘅冷笑,转向薛牧青:“对了,我忘记了,她此刻可不是我身边的丫鬟,可不能随意打骂的,薛大人要是好心的话,便让自己的姨娘退下吧,没得扰了我的清静。”
  薛牧青听到她喊“薛大人”的时候照例挑眉看了苏蘅一眼,听她说完也没看司棋,反而是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打算理会。
  苏蘅叹气,转向司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司棋怯怯地看薛牧青一眼:“只求小姐原谅奴婢,允许奴婢继续回来服侍小姐。”
  苏蘅知道她的心思,原本是打算拒绝的,不过看到薛牧青脸上现出几分厌烦的神色,点了点头:“那你以后每日这个时候来吧。”
  薛牧青睁开眼,盯着苏蘅,突然笑了,别有深意地看了苏蘅一会,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转身便走了出去。
  刚好,她还没耐烦伺候他呢,这样一想,留下司棋也不是坏事,至少能让薛牧青生厌此后再不来她这里也是好的。
  司棋的目光追寻着薛牧青,回过神来,转向苏蘅:“小姐我想起我还有事,今日便先回去了。”
  过河拆桥?苏蘅冷笑,装出十分不解的模样:“咦,你不是我身边的丫鬟吗?难道服侍我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事儿便不用理会,今儿你就在这里陪着我说话解闷儿吧。”
  司棋的目光好不容易才从薛牧青的背影上拉回来,看向苏蘅的表情十分委屈。
  苏蘅闭上眼睛:“罢了,你去吧,我这里也不用你服侍,不过我只跟你说一句,你今日要是走了以后也可以不必过来——我再落魄,还不至于轮到你来看我笑话。”
  司棋听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起身了的,听到最后有连忙跪下:“小姐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回来服侍你的。小姐你就原谅奴婢吧,不管怎么样,奴婢都是为了小姐好的,小姐奴婢对您是真心的——”
  “真心?”苏蘅但笑不语,死死盯着司棋。“真心”这字眼从司棋进来伊始不知说过多少遍,她没说腻,苏蘅听着也腻了。
  司棋被她看得目光有些闪躲,退后了些,看得案上的药碗,连忙起身拿过来:“小姐我来服侍你喝药吧。”
  向妈妈变了脸色,抢过她手中的药碗,两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的,汤碗瞬间摔到地上,洒了一地。
  苏蘅看了一眼,并不发话,向妈妈气急,想要打司棋终究是忍住了,咽下一口闷气,喃喃不休地和扫红一起收拾了,让扫红再去重新煎一副药过来,自己坐镇在此处,虎视眈眈,仿佛只等着司棋再做出任何对苏蘅不利的事情来,她立刻扑上去撕咬一番。
  苏蘅垂下眼睑:“我再问你一次,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错在哪里——还是你根本不觉得自己错,认错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到我这边而已?”
  司棋不语,苏蘅冷静下来,看向她,不再拿她本名刺她:“司棋你实话实说,我待你如何?”
  以前的她——婚前的她虽然有些坏脾气,可是她敢说从未对不起身边的人,虽然过去司棋总打趣求饶,可是说到底,她从来都没有罚过司棋什么。
  可是在那一瞬间,苏蘅突然觉得,司棋其实是怨着自己的。
  司棋成为姨娘这事情,苏蘅是真的很介意,她不知道当初事情演变成这样时自己是什么心情,可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听说司棋成了薛牧青的姨娘,直觉的反应便是心内堵得慌。
  “小姐待奴婢很好,”司棋冷静了一会,低着头轻声开口,可是语气却并不怎么让人好受:“是奴婢辜负了小姐。”
  “怎么个辜负法?”苏蘅现而今尤为不喜欢司棋说话的方式,非要她追问下去她才肯说出实情吗?
  司棋抬头,面容突然带了一丝嘲讽:“我知道小姐不满我与姑爷的事情,可是当初这事情明明是小姐自己也同意了的——日后却因为姑爷生气便反咬一口,小姐待奴婢,可真真是好极了。”
  向妈妈气急,上前给她一巴掌:“你说的什么浑话!小姐怎么可能会同意你这样做……之前小姐已经为你找了好人家,是你自己自甘作践自己跑去引诱了姑爷,还把责任都推到了小姐身上……你……你真是恬不知耻!”
  “恬不知耻?”司棋冷笑:“好人家?小姐以为的好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呢?最多不过是以前老夫人房中的香茗姐姐那样,脱了籍嫁个家境殷实的商人罢了……再者便是府里的管事小厮——这薛家本就比不上苏家,哪怕是总管也比不上苏家随便一个小厮——我凭什么就要嫁给这样的人?我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偏偏就是因为小姐你非要嫁到这里来,才害得我没得选择只好选了姑爷的!”
  “你还敢顶嘴?”向妈妈气得全身发抖:“所以你就爬上姑爷的床?放着外头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非要与人做妾!还为自己找了那么多的借口还怪罪小姐!司棋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住你那点龌龊的心思,以为着我们都不知道呢,当初小姐没嫁人你便眼神勾勾的看着唐家少爷,是不是原本打算着等小姐嫁到唐家你便如法炮制爬上唐家少爷的床然后让他纳了你当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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