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想惹了多余的事端,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出一个爱慕萧将军的痴狂公主,若让她瞧见自个儿不是萧静妤,会不会醋意横生?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现在已经是作茧自缚,用了表姐萧静妤的身份!原以为是没几个人知晓的,这下子遇到熟人,沈婳虽然有些心绪不平,好在还没软有腿脚,依然是一副稳稳的模样,披风是暂不能摘的,只待静观其变吧。
这时候,不知谁引的话题,有人竟开始指指点点点道“萧静妤”的沈婳不知礼仪,公主何等尊贵前来主动招呼,是将侯府看中在眼里,认萧静妤为闺友,这是多大的尊荣,可她却是这般的毫无礼数,连披风不肯解下。
尤其是公主身后一个身着水蓝衣裙的娉婷少女,模样不差,嘴里的话却是让人听的生厌,“侯府的教养就是这般么,哦,我道忘了萧大小姐不常在府中呆着的,恐怕教养嬷嬷也是无奈,好像你常常也像这般随着人出来游玩呢。怎么今日只有萧将军陪着?”
这话说的可就晦暗的有意思了,沈婳又怎么会听不出来那话中的敌意,就连周围的其他夫人小姐都觉得这话说的是有点“口不择言”了,纷纷瞧向蓝衣少女,这一瞧才知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女儿,周嫣嫣。
好像曾经和裴太傅家有过婚约,不知怎么地两家闹的甚是不愉快便退婚了,听说这家小女儿开始未曾见过二公子,一直闷闷不喜这门婚事。
退婚后见了一次裴二公子,倒是回去哭闹着要礼部尚书再重新去裴家定下亲事,可惜裴家的二公子那时候又与侯府结成亲家,这个月便要成婚了,所以才会这般恼着萧静妤,今日这态度也算是印证了那一时的传言。
沈婳心中微怒,抬起下巴,露出一张嫣红的嘴唇,直指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脑子里竟都是什么肮脏的念头?”
她虽不曾露出容貌,但那话语冷薄,沉静的不卑不亢,气势压的周嫣嫣都心虚了几分,不敢再那般理直气壮,“我……我说的难道有错么?”
“说的不错。”沈婳重重的咬字回她。
周嫣嫣因着这句话找回些面子,眼神瞟过众人,略是些得意,瞧瞧这不守规矩勾三搭四的萧静妤承认吧,可紧接着沈婳就是一声嘲讽的冷笑。
“我是说……你说的不错,今日公主、郡主和各家夫人小姐都是出来游玩的,也包括小姐你,哪个没有出过府,郊游过,你倒是想意有所指的说谁?是我?公主?还是……郡主?这般你又倒是哪里来的教养?”
众人被这句话引导的不由望向了公主旁边的平南郡主,周嫣嫣会意出来脸色刷一下青白了,就连周夫人这下子都慌了,原以为就让女儿打一下嘴仗也就过去了,谁知,赶紧的周夫人就一巴掌打在周嫣嫣的脸上,呵斥她,“还不赶快向公主和郡主赔罪。”
周嫣嫣捂着脸颊哭的厉害,周夫人便紧着声音惶恐道,“小女尚小,一时口不择言,还望公主和郡主莫要怪罪。”
公主也是被这周嫣嫣吵闹的烦了,而且竟是耽误她的正事,便不耐烦的道:“夫人带她下去整整妆面吧!”
旁边的人一看公主不高兴了,便又转了风向,纷纷说起周嫣嫣还算是礼部尚书的女儿,竟是让大家扫兴,说些不得体的话。
沈婳冷眼看着,再没有多说什么,倒是一旁的萧将军好整以暇的瞧着四两拨千斤的小表妹,从上回麒麟居与祖母对峙,他便知小姑娘是不易被人欺负的,所以才未出手,也让小表妹活动下筋骨。
不过不过时,那些人又开始闲言碎语的拿沈婳这不摘斗篷说事,她总不好再让人借着这种无端的理由抹黑萧静妤,便抬了手要解开系带,萧绎却是脸色一沉,目光凌厉望向那群指指点点的,几个妇人没想到萧将军会忽而这般,皆是梗着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臣的家妹因为大雨昨日微染了风寒,是怕传染了公主您,还望公主体量家妹的一片用心。”
沈婳心中隐隐一笑,萧将军这说谎都一本正经的模样,甚是唬人啊,便只好附和,掩唇咳嗽了两声。
萧绎都出面解释了,若公主和众人再这般指责就是不近人情了,况且“萧静妤”也是怕传染了公主一片好意。
“这……”湘云公主一时被这话说的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萧绎明显是在维护身边的女人,这便更让湘云心中愤懑。
那平南郡主这时候站出来提醒湘云道“公主,您不是多带了一件银蚕丝做的斗篷么?我穿不惯,不如送给静妤暖暖身子吧,那银蚕丝对女子的肌肤好,又比一般的披风透气,最适合夏日受了寒的人,不易再因着燥热闷出热病来。”
“郡主真是贴心,倒是替本宫这个做友帕的想的周全。”说完就不容拒绝的命宫娥去取来,沈婳便是一下子被架出来,想推辞都不能推辞了,隐约再瞧着那二人总有种公主是故意而为之的感觉,萧将军更是不悦的阴沉了面色。
看的湘云公主心里跟着一紧,她这便惹了萧绎的不快了,但是此种状况也正如平南郡主昨日预料的一般,她要按着她说的走下去才不至于前功尽弃,于是在萧将军凤眸的不悦中,她命人将披风送到沈婳面前。
“静妤,快换上吧。”
沈婳这是赶鸭子上架,只好敛住神色接过,萧绎侧身明显要阻止,她却道:“大哥,公主的一片美意,我怎可辜负。”推了萧将军向前一步,“臣女谢过公主。”
她直接解了披风,不管公主是不是有意的,她都不能推拒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侯府的嫡长女。
却没想到沈婳一揭开斗篷,众人定睛一看,一个个都是有些看呆了。
只见眼前的“萧静妤”换成女装,穿着一件金粉牡丹薄水烟逶迤开花长裙,粉衣似莲似桃,衣裳不知是个什么料子,看似透亮却不透肉,只闪着粉色鎏金般的光泽。
一头乌黑的头发盘着惊鸿髻,坠珍珠流苏金玉步摇簪,加之盛极的容貌,简直是美不胜收,只是眼前这装扮竟是跟对面的湘云公主穿的是一模一样,就连今日选的耳坠都是明珠耳铛。
湘云公主也是一时惊讶的微瞪大了眸子瞧着对面之人。
沈婳本就生的高挑,身段精致,玲珑美好,只是这么一对比极为强烈,单单论是容貌,身段公主便输了,再加上沈婳这得体的应对,生生让皇家长出来的公主都略显局促。
这件衣裳的设计乃是极为挑剔穿着之人脖颈,沈婳的天鹅脖颈白皙修长将衣衫反衬的更美,湘云公主没想到自己个儿会这么让人生生比下去,反成了陪衬,本想让这对面之人失了光彩的。
她发楞的眸子中更映照出了对面男人惊叹的目光,其实萧绎来接沈婳的时候她便已经披好了斗篷,谁知小表妹今日会认认真真的打扮,一张嫣然的小脸娇美怜人,眼角眉梢自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妩媚风韵,这样娇俏的容貌不仅仅让一旁的人虚晃了眼睛,更是引的路过的男子都一个个看的发痴,连那大梁货真价实的公主明珠都被衬的淡了神采。
其实说起来今日多亏了木葵的坚持,不知她从哪里听说公主来了,也未曾告诉沈婳,只哄着表小姐穿了最好看的衣裳和少将军出来。
萧将军向来不喜那些恶狼眼光,面上更是阴郁,赶紧抽了公主拿来的披风为小表妹穿上。
众人楞过之后,就有人意会出来,这人根本不是萧静妤,“这不是……”
“看着不像……”
“是侯府的萧大小姐么?”
而湘云公主也在平南郡主的微微提醒下回过神来,示意她打起精神来做接下来的准备,只见众人疑惑了半天,有人就要指正之际,湘云公主却上前道:“静妤,与本宫竟穿的一样,真巧,果然是要嫁人了,这般的像仙女似的变了样子,更娇美了,本宫差点没认出来。”
“公主谬赞了,臣女不过是学虎画猫!”
从她解开斗篷便一直稳稳的毫无半分如她预想的那般会惊慌到无所适从,好似她真的就是萧静妤一般,那个高冷的眼神,气定神闲的举止,都和萧静妤的气质无半分差别,那些个认出来萧静妤的身份的,也是一时被唬的不敢确定了,毕竟真正的萧静妤“养病一年”未出来露面,还是前些年隐隐见过。
再说,公主的这种态度让身后之人一时更摸不着头脑,但略是精明的就知晓公主是在给萧将军台阶下,公主小小年纪,这等的心胸真乃是妇人典范。
其实这便也是平南郡主昨日的分析与计划,他道男人都好面子,尤其是萧将军这种功名成就的,可先挑了事,再帮他掩藏下,即能让萧绎看公主的处事稳重和对他的维护,萧将军自然会对公主抱有感激之心。
唯一的变数就是刚才那般做了她人的点缀,这一点始终让湘云公主耿耿于心,眼前的女子并不知她和郡主的计划,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假的萧静妤只不过无意被逼的露了露脸,她便输了。
顿生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凄楚感,身上微微的发抖,还是平南郡主拉她,才稳住仪态。
这厢,沈婳也没想到公主会帮自个儿,想也是无心的吧,这般就是最好的结果,萧绎见事情终结,倒是未说什么拉着表妹与公主告辞,坐到了安排好的雅间。
公主这边,平南郡主蹙了眉头,“公主倒是遇见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啊。”
☆、第34章
今日来叫价马驹的人不在少数,一楼已经摆了不少雅座,二楼的雅间皆是以一张张竹帘子隔开。
每次叫价只需人动动手摇晃帘子旁垂下的铃铛吊坠,萧绎因为腿脚不便,这摇拽铃铛的活儿自然落在了小表妹身上,沈婳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竟在墙角看到了一一个漆木大箱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万两银子,“从哪里变出来的?”
“魏兄给小麒麟的生辰礼物。”
沈婳啧啧了两声,心道财大气粗果然是不一样,一万两跟撒豆子一样随意就甩出去了,怪不得萧将军来的路上一点儿也不担心,原来是有财神爷傍身,可是就算买了马儿也是小麒麟自个儿给自个儿买的呀,萧将军可真会借花献佛。
“我的银钱都留着给婳儿花。”萧绎似乎瞧出来了她的心思,俊脸露出微笑,竟是忽而道了一句,沈婳一怔,瞧萧绎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嘴唇微微蠕动下,最后只好扯出一个看似轻巧的笑容,转了话问,“表哥可找到昨个雨里想要害我的那人。”
萧将军端起桌上的一盏热茶,细叶在水中渐渐舒展,金红的色泽丝丝缕缕的沁出,浓郁了汤水,他抿了一口,“还不曾找到,这事我已经交给了魏兄处理了,表妹便不必担心了,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萧绎既然这么说,又说的这般含糊,沈婳就知道是不该自个儿多问的,但是既然萧绎这个态度,那想要害她的,确切说也许是想害萧静妤的那人身份定是不同寻常的,会是谁?
只是她的思绪还未维持太久,汗血小马驹很快就在一中年管家的引导下进入叫价阶段。
萧绎喝着茶反而轻松的微眯眼睛小憩起来,“铃铛表妹随意摇着玩。”
沈婳心叹,随意摇一下便是五百两银子,要知道她当时在杭州的时候为了银钱,过的多么艰辛。
很快阁楼此起披伏的铃铛声已经将小马驹的价格抬到了五千两银子,沈婳再次摇晃了铃铛,二楼一个宏亮的小厮喊道:“天字壹号间五千五百两。”
“天字肆号间六千两。”不多时,对面厢房小厮紧接着喊道,而那摇铃之人正是湘云公主。
价格已经叫道这么高,显然楼里的人已然觉得有些吃力,再不肯跟了,只剩下对面两间厢房的主人还在对峙,沈婳知晓是公主在这般叫价,可马驹是要给小麒麟的生辰的礼物,不管是不是公主,只管摇吧。
反正最后公主抢不到若是怒了,身旁的表哥只要卖一下美色应该能顶住的,沈婳因着自个儿一瞬间的想*住,自嘲的讪讪一笑,什么时候她竟学会依赖身边的那人了。
“六千五百两。”
“七千两。”
可是每当她摇晃叫价,公主那边便紧跟不丢,沈婳大约觉得这般没有在摇下去的意思了,手都有要摇酸了,公主明显是势在必得,可她若再继续跟下去,显然要超出一万两的预算了。
只是煜哥儿该失落了吧,想着便要收手,萧绎突然睁开眸子道,“表妹继续摇铃,不可停。”说完萧将军打帘子就跨步出去了。
萧绎一路来到对面厢房,有侍卫在门口守着,一见到萧将军便颔首通报,紧接着里面便传来公主端雅的声音,“请将军进来。”
湘云公主看着那伟岸的男子走过来,不无激动,平南郡主说的没错,只要她做好公主,萧将军总有一天会主动来找他的的,只是她没想到会这般快,她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萧绎一定是对她改观了,于是便含笑请萧绎坐下,“萧将军,不知你过来是作何?”
萧绎微微瞥了一眼那宫娥,旁边的宫娥还在摇着铃铛叫价。
他道;“微臣替家妹谢公主方才解围。”
平南郡主又说中了,她保留了萧绎的面子,便是替他铺上的台阶,他定然会感激。
湘云郡主顿时心花怒放,赶紧便细声道:“将军不必在意,只要是将军的事便也是本宫的事,但不知那位姑娘是……”
“是微臣的表妹。”萧绎的声音无甚起伏,仿佛是不愿多说,但到底是不愿对一个外人多说,还是不值得一说,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当然湘云公主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后面那个,表面露着得体的笑意,心底却暗暗不喜,又是一个表妹,那个乔墨兰就讨人厌,现在又来一个。
不过不管哪个表妹,她现在都不在意了,以前都是她四处追着萧绎,如今他肯主动找她,湘云公主的心微微的颤动着,欢喜着。
“公主钟情这匹马?”萧绎陡然出声问她。
能与萧将军像这样私下多说话,湘云其实心中又羞有喜,便是羞赧的点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不巧,臣的表妹也喜欢,微臣斗胆请公主相让。”
萧绎望着眼前的湘云公主,凤眸里折射的眼光坚定而果决,却又那般锐利,仿佛将湘云今日的盘算一切看穿在眼里。
“据臣知晓公主对马毛过敏,最是讨厌马匹,况且公主来马场难道不曾打探下这里的规矩,一会儿叫价后是要直接交了现银,若是交不出便会落给下一家,到时候公主失了面子,可就不好看了。”
湘云公主这时候再瞧不出萧将军的意思就真的太傻了,刚才还以为……
萧绎凤眸如鹰隼般再盯住公主,薄冷的声音慢慢响起,“昨日这摇铃的宫娥去过臣表妹那里……”只一句话就点破了湘云今日的故意,她登时慌的变了脸色,抬脸望向萧将军想要解释。
萧绎却不想再和公主多呆,直接道:“表妹摇的手酸,臣不忍心,恳请公主相让。”萧绎话语说的恭敬,却是不容反驳的霸道。
“将军……你……”湘云抖着音叫了一声。
她怎么都料不到只因为小表妹喜欢,手摇的酸了,便来恳请自个儿——他,他这是故意折煞她面子!湘云公主脸上色彩纷呈,气息险些稳不住,而一旁萧绎仿佛传达到意图,连一刻都不肯多待的起身告辞离开。
湘云公主望着萧绎几乎归心似箭的背影,一时气愤难耐,从宫娥手里夺了铃铛狠狠的摔在地上,这般受了欺辱,还摇什么摇。
平南郡主因着刚才小解这个时候正好回来,看到公主这般,铃铛也扔了,询问了宫娥发生了什么?公主已经趴在桌上泣不成声,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