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命不该绝,被撵出来后,遇上了我义父,是我义父救了我娘。 ”
“是庆祥叔,三哥从那以后就跟着庆祥叔?”
“没有,当时庆祥叔只是路过云河,举手之劳救了我娘,没想到几年后,我母亲来京州寻我舅舅又遇上了他,他又救了我舅娘和方南,而他家里出了事,救了我舅娘后,说我和他有缘,便带着我云游四方。”
“三哥,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你别难过了。”
“我没有难过。”徐书同说完看着孟夏淡淡地道,“喝了茶,别在街上乱逛,早些回去吧!”说完徐书同放下二十个饮茶的大钱,便走了,徐书同走得很轻很快,轻快得连孟夏都没感觉到,等孟夏回过神来,又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孟夏看着那二十个大钱,眼发酸,心里堵:难道好人真没有好报吗?
最最紧要的是,孟夏又没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就是徐书同到底选择为谁効力,她还有桩私心想请庆祥叔给贺中珏治毒伤,只是到徐书同离开茶馆,孟夏都没好意思把这两桩事讲出口。
小二收走了二十个大钱,孟夏的神志才回来了:徐书同的性子不是个轻易把内心想的事讲出来的,象这样的过往,梅娘知道的不多,因为明摆着梅娘根本不清楚自己替人生孩子人家的状况,而梅娘的性子,多少苦都会自己咽进肚里,何况这之于梅娘来讲并不是特别光彩的经历,那些曲辱和苦楚,都不会讲,最多只告诉过徐书同一个父亲的姓氏。这一切的一切,应该都徐书同自己去查出来的,徐书同知道事情的真相,心里不知道有多苦,可是,他的性子象极梅娘,不管多苦,他宁可一个人反复咀嚼这份苦楚,今儿这徐书同到底是怎么了,什么事触动了他,让他。。。
孟夏正在出神发呆的时候,忽听见有人道:“居然敢欠爷的钱,给爷往死里打!”
孟夏抬头就看见茶馆外聚了许多人,好象章飞鹰也在人群中,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揉了一下眼睛,却没见到章飞鹰,孟夏再揉几次眼睛,还是没看见章飞鹰,但看清人群围着的事情,徐泽仪举着鞭子正耀武扬威地指挥着四儿等人群殴一个被他们打翻在地上的人。
孟夏不由得摇摇头,这徐泽仪真不是一般的无所事事,总之这败家子不给贺中珏和他爹惹点事出来,估计也不会罢手的。
和徐泽仪经历这些日子,到底不象初初在长州时那样的泛泛之交,徐泽仪这败家子的少爷脾气大,其实人并不如所见的那样,如果没有他那哥带着,本性甚至可以说还有点纯朴,所以孟夏不由得就走了过去。
正巧地上那人爬了起来叫道:“大爷,大爷,求您饶过小的吧,小的这就去凑银子,马上去!”
孟夏定睛一看那人竟是余顺儿,吃惊之余,就不太明白这余顺儿如何惹上了徐泽仪这只毛总长不顺的东西,刚想开口,那徐泽仪却一挥手里的鞭道:“你说,大爷要不要饶了这小子?”
孟夏没想到徐泽仪那鞭子正指向自己,愣了一下,才想到几日前徐泽仪讲要帮她出头收拾余顺儿这个远房表亲的话来,只得一皱眉道:“你玩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泽仪却把鞭一摇,给余顺儿屁股上一脚道:“去问他,要不要爷饶了你。”
余顺儿立刻象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刚要往站起来,徐泽仪却又给了他一脚道:“爬过去!”
余顺儿哭丧着脸爬到孟夏身边抱住孟夏的脚道:“小爷饶命,小爷饶命!”
孟夏气恼地挣出腿道:“你。。。你,除非你以后再也不赌钱了。”
那余顺儿立刻就指天划地地发起誓来,孟夏最后都不知道是如何摆脱这余顺儿的,只是摆脱后就见徐泽仪骑着高头大马望着她得意地笑,那笑带足了邀功,孟夏真是哭笑不得。
徐泽仪忽跳下马,伸手就来拉孟夏道:“这些日子你又躲哪里去了,害得爷好找。”
因为天热,邀功的徐泽仪脸上挂着汗珠子,孟夏对这个曾经让自己万分讨厌的徐泽仪,现如今是越发生不出讨厌,便掏出袖中的绢子递过去,徐泽仪却一伸头撒娇道:“你给爷擦!”
孟夏气恼地把绢子塞徐泽仪手里道:“不擦算了。”
徐泽仪拿着绢子委曲地噘着嘴道:“夏夏,你对爷一点都不好!”
孟夏的心思这会全被徐书同的身世给憋闷着,不由得恨了徐泽仪一眼道:“这世上对你好的人太多了,不缺我这么一个人对你不好。”
徐泽仪立刻哭丧着脸道:“夏夏,爷宁可世上的人都对爷不好,但是你不能不对爷不好!”
孟夏听了不屑地一笑道:“是吗?”
“是!”
孟夏想着贺中珏让徐泽仪用他娘起誓的场景,于是眼睛一转便问:“这个世上的人包括你娘吗?”
徐泽仪一撇嘴道:“爷的娘除外,除了爷的娘。”
孟夏立刻得意起来,徐泽仪伸手拉过孟夏道:“夏夏,我娘这个人特别好,我带你去见我娘。”
孟夏唬了一大跳,赶紧挣开徐泽仪的手,飞也似地逃了,耳边听见徐泽仪连连叫:“夏夏,你怎么跑了,你怎么跑了,你眼下是不是还住在徐老三家。。。”
不过徐泽仪的声音越来越小,孟夏终于听不见了,又有些纳闷,就自己以前的身手,怕都不一定跑得过徐泽仪和他带着的四儿那帮走狗,自己眼下这身子明摆着有些不太灵便了,怎么反把他一纵人甩开了?
孟夏百思不得其解,也懒得去想,这一晃也出来一会子,人有些倦乏了,考虑着是不是回王府,忽看见了王二愣的娘,孟家寨的王媒婆,只是眼下这王媒婆穿金带银,那衣衫竟也是绸缎做的,身后还跟着个小丫头。
孟夏略有些吃惊,难不成王媒婆给那长州城的周杨公做了媒竟是桩非常挣银子的大媒,居然来了京州,还穿上了绫罗绸缎。
孟夏挺不喜欢这数次想把她许人家的王媒婆,所以想装没瞧见,偏那王媒婆眼尖,一眼竟认出孟夏,立刻惊喜地叫了一声:“这不是二丫头吗?怎么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样子?”
孟夏只得假笑一下,想这王媒婆也没确定就是自己,便想溜了了事,偏那王媒婆大约在京州遇见了故乡人,拉着孟夏竟又坐回孟夏刚走出来的茶馆问:“你怎么来了京州,你不和你男人去长州了吗?还听说你男人是个做古钱生意的。”
孟夏有点不好意思,这都是她与贺中珏编来骗孟家寨乡亲的,见人家都当真,她反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媒婆把孟夏左右打量一番叹口气道:“其实说来真是可惜。”
孟夏有几分不解地问:“王婶子,什么可惜?”
“老婆子可惜你这模样找了王玉那么个男人。”
孟夏知道孟家寨的人都挺看不上贺中珏这么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主,没想到远离了孟家寨,到这千里之外的京州,已经成为似乎有些前景王爷的贺中珏还是让人看不上,于是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也不好点头或摇头,只得含糊地嗯了一声。
王媒婆便凑过身道:“我看那徐家三哥比王玉就好不知多少,你咋就不愿意?”
这话听得孟夏一头雾水:“王婶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那男人不是做生意亏了钱要出了你,那徐家三哥就托了老婆子的。”
孟夏愣了一下,她只知道大茂想把自己和贺中珏拆散,想让自己做有钱人的填房或妾,做梦也没想过,徐书同得知此事,竟然想委王媒婆要她,徐书同对自己真是。。。
孟夏的眼睛有些红,如果在孟家寨,自己知道徐书同有此举动,自己会不会舍了贺中珏,也免落如今这处境?
孟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茶馆的,好象王媒婆说她呆了,傻乎乎的,然后王媒婆无趣结帐走的人。
孟夏一直坐到天黑,才离开茶馆,出了茶馆又不知道何去何从,正在遗踌躇间,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夫人,该回府了。”
孟夏扭头见是元宵,她可真有些日子没见着元宵了,不过现如今知道这元宵也好、花灯和鲁婆子也罢,都是贺中珏安排好的,在什么场合该哪个出场,哪个就会出场。
所以在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的状况下,孟夏“大义凛然”地上了软轿,上了轿,她几下就被晃睡着了。
孟夏是听见贺中珏的声音才醒过来的,掀帘一看,软轿已停在寻夏园中,只是她睡着了,那元宵没有打扰她而已。那鲁婆子和花灯都在一旁侍立着,她一动,鲁婆子和花灯立刻就上来相扶。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吹笛
孟夏挺恨鲁婆子和花灯的这般殷勤。
寻王府一过掌灯时分,那是路上的灯笼、房间的火烛统统都要点上,所以这会子的寻夏园已经是灯火通明。
孟夏一直不适应,想着在孟家寨连灯油钱都要吝啬的余氏,她惭愧,所以下了轿就吩咐道:“鲁婶子,以后到了掌灯的时候,那没人的房间就不要点灯了。”
“是,夫人,只是爷怕不依,爷喜欢亮堂!”
“他不在这里的时候,就不要点了!”
“是,夫人!”鲁婆子应了,孟夏一见鲁婆子没动不悦道,“还不赶紧把那多余的烛火灭了!”
鲁婆子只得吩咐下去,没一会只剩下书房的灯和寝房的灯亮着。
刚才明明听见贺中珏的声音,可是人贺中珏明摆着没在轿边,书房的灯亮着,难不成贺中珏在书房?
贺中珏既然在书房,那鲁婆子还把烛火都灭了,于是孟夏瞪了鲁婆子一眼,鲁婆子嘿嘿一笑道:“知道夫人心里恼着爷呢,今儿,爷早来了。”
孟夏一听鲁婆子这话,分明是指贺中珏几日没来,自己在吃拈酸吃醋。
孟夏又恨了鲁婆子一眼,抬脚便往房里走,鲁婆子赶紧乐颠颠地跟了进去继续说教着:“夫人,你听老婆子多说两句,一个月里,爷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天数来夫人这里,夫人要知足,否则。。。”
孟夏乏极了,不理睬鲁婆子,躺到床上,鲁婆子赶紧给孟夏脱了鞋道:“夫人,眼下你这肚子最紧要,老婆子求你了,不要成天往外跑,你这身子骨怀着爷的骨血,娇贵着呢,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子有几颗头都不够砍的。”
孟夏现如今就恨自己这身子里有贺中珏的种,否则说什么她也不进这个寻王府。于是蹭起身就道:“鲁婶子,如果你再罗里八索,我立马就离开这里。”
“好,好,好,夫人,老婆子再不敢罗里八索了,不过夫人,您真是要知足,爷对夫人您那真是。。。”
孟夏抚着额头一下就站了起来,光着脚就走了出房间,鲁婆子连叫了几声。
孟夏一气走出房间,停下来发现自己站在书房外,她这会比什么时候都不想见贺中珏,刚想离开,却听见贺中珏懒懒的声音传来:“快四个月了,明儿起不许再去出折腾了。”
“明儿,我就要出去折腾!”说完孟夏气哼哼地离开书房,不过离开书房又纳闷:既然这身子快四个月了,贺中珏和鲁婆子都在担心,早上,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离开了这园子?
孟夏不想回房间被鲁婆子念,寻了间有床的偏房,倒那床上便睡了。
孟夏这一觉又是睡到日上三竿,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昨儿出去那身衫子都没换,这大热的天,又捂了一夜,一股子酸气,孟夏闻着差点就吐了出来,叫了一声:“鲁婶子!”
那鲁婆子立刻就笑咪咪出现了,仿佛昨儿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地道:“夫人,昨儿困坏了吧,这会儿要不要洗个澡换身衣服?”
“要!”孟夏生怕这鲁婆子一见面就又要开始罗索,没听见罗索,松了口气,立刻冲进了沐房。
孟夏沐浴出来,就看见贺中珏在花架下坐着,鲁婆子立刻喜笑颜开地道:“夫人,爷又来了,可不能再象昨夜那般了。”
孟夏简直不明白自己昨夜怎么了,不就是自己在偏房中睡了一觉吗?
鲁婆子又小声道:“昨儿,夫人在偏房睡了,老婆子想把夫人叫回房睡,爷不准呢,说叫醒了,夫人又睡不好了。”
孟夏知道这鲁婆子左右都是帮贺中珏讲话,心里哼了一声走向花架。
只是还没走到,“漪雪殿”前两次来请自己的老婆子又来了,一见贺中珏在,忙给贺中珏行礼请安,贺中珏翻着手里的册子淡淡问:“你是哪房的?”
孟夏有些吃惊,自己刚才并没见贺中珏手里有东西,怎么一转瞬他手里就多了这样的道具,孟夏甚至还怀疑那册子会不会就是徐泽仪孝敬的“春宫图”。
“老奴才是雪娘娘房里的。”那老婆子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贺中珏听了有些不解地问,“是玉雪房里的,她吩咐你来寻夏园做什么?”
“王爷,老奴才就是个侍候人的,娘娘吩咐老奴才来请人,老奴才如何敢问原委。”
孟夏见那老婆子的腿有些打抖,猛地有种感觉,前儿与其说是二小姐罚自己,不如说是贺中珏在罚自己,她的眼睛一下就润了。
贺中珏听了这话哼了一声道:“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本王讲话,掌嘴!”
贺中珏话声一落,立刻就从两边走出两个小内侍,将那老婆子拖出去,就是一阵劈里叭啦的声音,这一通巴掌,老婆子大约被捂着嘴,没出声,却听得孟夏直出冷汗,二小姐的人在寻夏园挨了打,这帐二小姐敢算在贺中珏身上吗?
贺中珏把那本册子翻完了才道了一声:“本王还有话问!”
两个小内侍立刻就把脸被打得红肿出血的老婆子拖了上来,贺中珏便道:“去吧,问清楚了再来回本王的话。”
那老婆子慌不迭地爬起来就走了。
贺中珏把册子扔到一边看着孟夏道:“困了!陪你男人去房里睡觉!”
孟夏那身冷汗还没干,贺中珏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孟夏百般不情愿地跟在贺中珏身后去了寝房。
贺中珏不知道是真困还是假困,宽了衣倒那床上就睡了。
孟夏见了气哼哼地转身走出了寝房,回到花架,见贺中珏刚才翻的那本册子还在,伸手拿了起来,一翻果然是徐泽仪孝敬的那本“春宫图”,孟夏的脸一下通红,就听见有人报二小姐到了。
孟夏愣了一下,还没将那本册子扔开,二小姐已经从轿里下来了,款款走过来,拿起册子柔声问:“妹妹在看书呢?”
孟夏只觉得这话是在抽自己的嘴巴,想到那本册子,慌忙想从二小姐手里抢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二小姐脸红了,那册子好象烫了她的手一般地掉了下去,好一会才冷笑道:“原来看这样的书呀!真是,真是。。。真是。。。”
这样的话,孟夏觉得比骂她还让她惭愧,小脸烧得绯红,那二小姐凛声问:“王爷呢?”
“在。。。,在房间里!”
方玉雪很鄙夷地看了孟夏一眼便往寝房里走,刚到门口,那鲁婆子立刻笑脸相迎上来一行礼道:“娘娘,爷刚睡了,吩咐不许打扰呢。”
方玉雪受阻,心里应该极不高兴,所以好一会才道:“本宫在这里侯着。”
鲁婆子又笑咪咪地道:“娘娘,爷一醒来,老婆子就赶紧报去。”
方玉雪温和地道:“那就劳烦你了。”
“娘娘,老婆子可受不起。”鲁婆子点头哈腰地退到一边去了。
孟夏见方玉雪离远了,才气恼地用脚把那本惹事的“春宫图”,恼怒地踢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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