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立即放人,人桃樱也不含糊地另寻高枝去了,只是不知道何故经那病态男子又转到贺中珏这儿来了。
“那舅和舅母呢?”孟夏想着这一家,个个都挺无情的,所以也算是绝配,芦花又道,“舅母本就过不惯乡下的日子,得了二十两银子,急巴巴就和舅搬到长州城了。”
孟夏叹了口气道:“真是…,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讲他一家子才好。”
“可不是。”
“也好,他们都走了,家里终于清静了。”
“这可是正理。”
芦花担心家里有事,说要回去,孟夏赶紧把那笼点心包了塞到芦花手里,芦花让孟夏一起去看看新家,孟夏怕自己颈上的伤痕不小心让芦花或余氏看见了,忙找了个借口说有事,改日再回去,芦花留了地址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孟夏见芦花走了,才伸手去拿包子,手却被人按住了,她对那手已经极为熟悉了,是双四体不勤,什么也不会做,绝对养优处尊的手,如果没有昨夜,他一直是双温暖的手。
孟夏避开那手把包子抓了起来,刚送到嘴边,贺中珏伸手把包子拿了过去道:“都凉了,吃了肚子又会不舒服,换热的吧。”
“我没那么娇惯,吃凉的,习惯了。”孟夏固执地抢过来张嘴咬了一口,那包子果然凉透了,包子里的油全凝住了,不过为了表示自己吃惯凉食的,孟夏偏嚼得很有滋味。
贺中珏把孟夏咬了一半的包子又抢了过去,扔到一边道:“说了不许恼我的。”
孟夏把头一扭,贺中珏伸手拉起孟夏道:“我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吃包子。”
“不去!”
“夏!”
孟夏才委曲地扭过头,贺中珏伸手拉过孟夏。
孟夏没想到贺中珏带她来的竟是“蕊香楼”,这会的“蕊香楼”虽然还没有开门,但贺中珏拍开门,入了孟夏的眼,还是依红偎翠,满眼奢华,孟夏好半晌才道:“是‘蕊香楼’?”
“是呀!”
“这里能吃包子?”孟夏除了担心包子问题,还担心这贺中珏欠着人家的“嫖资”,一想到“嫖资”,孟夏又千万般地想抽出手逃离。
“当然能,这里有美女美酒,还有比你刚才吃的包子还好吃的包子!”贺中珏的手握得比刚才紧,孟夏没得逞,“我不要在这种地方吃包子。”
“这是好地方。”贺中珏刚一说完,那木姑娘听人报了,立刻气势汹汹地“迎”了下来,一看到贺中珏双手一抱胸道,“哟,哟,我说这位公子你又来了。”
贺中珏一笑道:“正是,今儿不仅是爷来了,爷还多带了一个兄弟,我兄弟想吃包子。”
“哟,哟,想吃包子呀?”木姑娘笑得非常不屑,“我们这里的包子可有名了,花样多着呢,皮薄、汁多、馅大,那馅有:蟹黄馅、虾仁馅、牛肉馅、羊肉馅、猪肉馅、鸡蛋馅…”
“行,行,行,我就是知道你们这里包子的种类多,多了,我和我兄弟也吃不完,一样来两份就好。”
木姑娘就象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地笑了起来,贺中珏拉着孟夏走过去,用手一拍木姑娘问:“爷的话很好笑吗?”
“不好笑!”木姑娘一挥手帕,双手抱胸道,贺中珏就不明白了,“既然不好笑,那就开房上包子呀。”
木姑娘便伸出手道:“这位官爷,你看上去也不象傻子,不会不明白姑奶奶我是什么意思吧?”
“真不明白!”
“你前几日欠的一百一十九两银子拿来,拿来了,什么样的包子都给你上,如果不拿来…”
孟夏的小脸再一次臊得通红,转身就想走,但手却被贺中珏抓着,那木姑娘忽然认出了孟夏,脸色稍好一些道,“这位小公子,你不徐大人的朋友吗?”
孟夏低下了头,那木姑娘赶紧口苦婆心地劝诫道:“小公子,和徐大人那样的人做朋友,那是一丁点都没错,但是和这种人做朋友,你可当心,他在我们‘蕊香楼’可欠了一百多两银子,一百多两银子,他不拿出来,老娘我跟他。。。”
贺中珏把孟夏拉到身后笑嘻嘻地反问:“不拿来如何?”
“不拿来,老娘我非阉…”木姑娘沉下脸刚要说难听的话,却听到有人道,“阿木,这位公子欠了你多少银子?”
木姑娘听见声音,脸上立刻就堆了上笑,抱在胸前的手一下展开,一挥帕子长长嗔了一声:“哟,周爷呀,是周爷!”
孟夏听到这么夸张的叫声,不由得回过头,却见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站在“蕊香楼”的大门口,木姑娘快步迎了上去,挥着帕子一福道:“周爷,今日这么好的性子,这早就来了。”
那周爷拂开木姑娘的手道:“怎么不欢迎你老夫?”
“欢迎!欢迎!当然欢迎,象周爷这样的财神爷,走到哪儿会没人欢迎!”那木姑娘说着又扑了上去,那周爷再次拂开木姑娘的手道,“听清楚,这位公子欠了你多少银子,全记在周某人的帐上。”
木姑娘的眼一下亮了起来,好半晌才挥着帕又扑向周爷叫出来:“哟,哟,哟,奴家的周爷呀,你可真是奴家的财神爷,大财神爷呀!”
“还有这位公子以后在你‘蕊香楼’的花销,都算我周某的!”周爷赶紧再一次拂开木姑娘道,木姑娘听了这话,笑得更贱了,那周爷说完,看了贺中珏一眼,贺中珏冲那周爷点一下头假笑了一下道:“这位老爷子,如何称呼。”
“本人姓周,名杨公!”
“多谢周老爷子!”
周杨公报了姓名,点了一下头,就转身走了,木姑娘等周杨公一走,赶紧风一样地转了回来,冲贺中珏一挥帕叫了起来:“我的爷呀,你今天日出门是不是烧地香拜过菩萨的,快快有请,奴才们开上上房,赶紧的,赶紧开上上房!”
贺中珏拉着孟夏就往上上房走去,显然他极熟这上上房,孟夏想挣开手,却没得逞。
那上上房占着“蕊香楼”最高一层,两人走进去的时候,“蕊香楼”的丫头已经点燃红蜡,宽大的房间,奢华满眼,孟夏觉得贺中珏的王府远远不如,又想那皇宫会不会如此。
贺中珏拉着孟夏,完全不管是刚刚受了周杨公的恩泽,很财大气粗地道:“阿木,上你们这里最美的酒,最好的菜,当然别忘了你刚才讲的包子,一样来一份,还要你们这里最美的姑娘,十个。”
第九十二章 蕊香楼2
“好咧,好咧,别说十个,一百个都不成问题!”
没一会,一大群莺莺燕燕就涌了进来,那各式的香气,把孟夏醺得打了好几个喷嚏,很快两人就被莺莺燕燕围着在当中,然后那美酒、美菜也一盘一盘地端了上来。
莺莺燕燕有搂着贺中珏、孟夏喂酒劝菜的、有弹琴吹萧的、有妖娆献舞的,个个衣着单薄,或是坦胸露乳,或是玉臂横陈,好不热闹,好不香艳,把孟夏看得头昏脑胀。
孟夏在二小姐身边待得久,多少受些醺陶,看着贺中珏非常享受地与这些莺莺燕燕调戏过来调情过去的,实在有违正经人家的规矩,刚想寻个借口走掉,贺中珏把杯中的酒饮掉道:“夏,我说过要让你住上四同,吃上四同,现在咱们已经吃住可以上‘蕊香楼’了,四同也是只日可待的事。”
“王玉,你连这也值得夸耀,这是你的本事吗?”孟夏真没见过如此的人。
贺中珏伸手就拍了孟夏的头一下道:“年纪小小,就满脑子的迂腐,这么多你喜欢的好菜,还有你刚才想吃的包子,筷子都不动一下?”说完贺中珏把筷子塞到孟夏手里。
孟夏看着贺中珏,眼一下红了,贺中珏把她的手和筷子一捏,冲那菜驽了一下嘴。
孟夏用手把眼睛抹了一下,就把挨过来搂她的一个女子推开,没去拿包子,却用筷子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盘鱼,孟夏昨夜里被贺中珏折腾得精力全无,早上又没吃东西,早就饿了,只是在吃第一筷子的时候,她恨恨地想着与贺中珏如何恩断义绝;吃第二筷子的时候,认为不向贺中珏讨个说法就恩断义绝,那太亏了;吃第三筷子的时候,觉得跟贺中珏这么个声名狼藉的人生气,那真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吃第四筷子菜的时候,认为贺中珏突然本性大变,万一这才是真的本性,自己什么恩断义绝、一走了之,肯定都没那么容易,既然如此,那不如吃饱喝足后再做打算。
于是孟夏各种失望、愤怒之后,终于认真地吃起食物来。
贺中珏见孟夏的脸在各种表情变幻过后,终于定下心来对面前的美食痛下杀手,但周围的那些个女子,不时让她烦扰,她不得不用手把一个挨近她的女子烦恼地推到一边。
贺中珏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浅酌慢饮地看着孟夏和那些女子推搡。
孟夏长这么大,更多的时候吃饭都是为了填饱肚子,没有太多享受到精美食物的时候,独有在相府时,事情做好了,主子们会赏,那赏的东西固然是平时吃不到了山珍海味,但一是机会难得,一年碰不上个一两次;二是赏下来的多半都是凉的、剩的,哪会象眼前,有这么多热气腾腾的鲜美食物?不是剩的,不是凉,是由她想吃什么吃什么。
那食物仅管鲜美,孟夏第一筷子到第四筷子的时候,都没吃出什么滋味,到第五筷子的时候,终于吃出了味道,这“蕊香楼”的食物还真美味,甚至不比“四周酒家”差,怪说不得贺中珏这么喜欢,当然不仅是贺中珏喜欢,好象天下的男人都喜欢。
终于吃饱喝足,孟夏便想回家,抬头见贺中珏倚在两个美女的怀里,周围几个美女又是递酒,又是喂菜,春色无边,大约正是贺中珏当初在王府的生活。
孟夏正要说话时,就听到那个病态男人的声音:“哟,珏弟,阿木姑娘说你在这天上人间享乐,为兄还以为听错了。”
然后孟夏就见那病态男人施施然走了进来,孟夏也算见过病态男人几次,每次见着,给人的感觉都是衣着讲究,色泽都淡雅,一种讲究的朴素着,这会一样是玉冠素服,但是他称刚才那个至少有四十岁的老鸨为阿木姑娘,让孟夏恶寒,这应该是自己见着的最老的姑娘了。
贺中珏把身边美女递来的酒一饮而尽才道:“阿兄,为什么以为听错了,是不是以为珏弟如今儿落魄了,就来不起这天上人间的销魂地了?”
“珏弟,此话何讲?”病弱男子没有理会贺中玉酸酸的语气,淡淡地在一旁坐下来,贺中珏哼了一声满嘴怨气地道,“阿兄不管为弟,为弟不一样活得潇洒自在。”
“珏弟,此话,还是让阿兄不解。”
“阿兄,为弟前几日在这‘蕊香楼’欠了银子,想请阿兄帮帮忙,谁知阿兄连搭理都不搭理?”
病弱男子才微微一笑道:“珏弟,如果阿兄当初搭理了,你如何又能招惹上周杨公这样的大富豪?”
“那小弟还要感谢阿兄的不搭理罗。”贺中珏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中的酒杯,语气是吊儿郎当的,除了颇有怨气,对病态男子所讲的什么大富周杨公并没有特别多的反应。
病态男人没接贺中珏这话,反道,“据说这长州首富周杨公眼界是相当高的,一般的人都不入他的眼,真没想到…”
“这还真没想到,你珏弟一下就入了人家的眼。”贺中珏不屑地问,“只是为什么你珏弟一下就入人家的眼,阿兄却没有入人家眼呢?”
“这为兄如何知晓?”
“那是因为你珏弟一看就不是凡人?”贺中珏玩弄着手中的杯,有些沾沾自喜地道。
病态男子笑了,贺中珏继续带着怨气道:“阿兄,这就是你没眼光了,你珏弟我,人中龙凤,那是人不是人怕巴结都巴结不过来。”
病态男子笑得更开心了,拍着贺中珏道:“真是,还真是,我珏弟还真是人中龙凤,这副皮囊看上去绝对错不了。”
贺中珏用手指指病态男子道:“知道你这不是好话,讲我是绣花枕头,对吧?”
病态男子没接贺中珏的话,眼光落在孟夏身上道:“珏弟,你好象很中意这个女子嘛?”
贺中珏转过头看着孟夏,眼一挑,伸手捏了孟夏的下巴一下道:“阿兄,这个昨儿惩罚过,今日就比谁都乖巧?”
病态男子不太相信地问:“是吗?”
“所以为弟劝阿兄,人不风流枉少年,该及时行乐就得行乐,否则岁月不饶人,象阿木那样,满脸的褶子,想行乐都没人和她行乐,多悲哀。”
站在一旁陪笑着侍候的木姑娘,一听,满脸的笑就变成了恨,恨了贺中珏一眼,贺中珉呵呵一笑道:“珏弟你除了自己胡来,还喜欢为自己的胡来找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哎呀,阿兄不相信为弟的话就算了。”贺中珏搂过孟夏,用自己的酒杯给孟夏喂了口酒,孟夏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急拒绝,那辛辣的东西就滑入口中,贺中珏用袖子给她擦擦嘴边的酒汁道,“对于漂亮又没玩腻的女子,为弟都中意,阿兄看这多有趣味。”
孟夏差点没让那口酒呛死了,连咳了几声,贺中珏才笑呵呵地松开手道:“阿兄,你说哪种女人最讨人欢心?”
“为兄对这女色都不太感兴趣,没有珏弟那多见解,只能洗耳恭听。”
“阿兄,这个不同的女人有不同的滋味,你要是自己不去体会,听人讲,是听不出滋味的,刚才阿兄不是不知道珏弟为什么中意这个吗?”
“愿闻其祥!”病态男子对于贺中珏的各种讽刺压根不动怒,贺中珏搂过孟夏,轻佻地捋捋孟夏露出帽子的头发道,“你知道珏弟我如今落魄了,这屋里加起来总共就那么三房,屋里那两个,除了会争宠吃醋,哪会象这个般知情识趣陪我逛花楼喝花酒。”
贺中珏的气息就在耳边,表情妖异,举止暧昧,动作煽情,把孟夏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贺中珏,贺中珏却在孟夏脸上亲了一口道:“这种女子才是男人喜欢的最最高境界的,有德有仪还知道包容。”说着用手指轻轻抚着孟夏的后襟,“所以呢,为弟特别中意。”
孟夏后颈有伤,贺中珏这么抚着有些痛,小嘴略略噘起来,病态男子不经意就看到从孟夏后襟雪白颈项处有猩红的伤痕,不由又笑了起来:“看样子珏弟喜欢的东西真是与常人不同,匪夷所思呀。”
贺中珏也不回话,只能嘴唇轻蹭着孟夏的额头和脸庞,病态男子看了一眼道:“既然珏弟如此喜欢,那日可不该狠罚才是。”
“阿兄你又错了,不罚,这些个丫头又哪里开窍。”
“果然,果然见解独到,这些为兄还真不懂,不过为兄告诉你一桩懂的,你想不想听?”
“阿兄,你只管讲来听听。”
“我听人说泽仪到了长州。”
孟夏感觉到贺中珏轻佻的手不自然地拍了她的脊背一下,然后一点也不轻佻地道:“泽仪?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来这里做什么,为兄不知道,但是为兄来这里,就是为了把这桩事告诉珏弟,这会到为兄吃药的时辰,为兄得回去吃药了。”病态男子说完起身往外走,快到屏风时,他立住脚,回过头,看了一眼被贺中珏搂在怀里的孟夏,然后才再转身走了。
等那病态男子的背影消失了,孟夏才推开贺中珏的脸道:“你的戏演完了。”
“什么戏?”贺中珏把目光从贺中珉的背影上收回来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