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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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 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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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贞也笑道:“小妹怎么会反对?姐姐看中的人便一定是人才。不过这次商谈事关重大,美夷调停得好了才能和英法重开谈判,小妹以为六爷与何桂清加起来还是势单力薄了些,小妹觉得还是再加上两个人才行。”

慈安哦了一声问道:“哪两个?”

杏贞道:“一个便是怡良,此人自打林则徐禁烟那会儿就和洋夷周旋,先帝在时任两江总督,虽然被长毛打得丧师失地。但对付洋夷还是有些手段的,此人也可为副使之职。”

慈安微微皱眉道:“怡良?但此人似乎从前乃是肃顺一党的啊。”

杏贞微微一笑说道:“肃顺已经身死多时。怡良赋闲在家逾年,这些日子看起来他也挺识时务的,敲打多时了,也可以一用了。况且当年肃顺网罗的党徒甚多,甚至曾国藩这些人也曾今暗通曲款,如今咱们启用了怡良,正好可以让这些个臣工们吃个定心丸,不是么?”

慈安微微颔首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全,怡良就让他也任副使之职吧,等立了功劳在想给他别的差事。还有一人是谁?”

杏贞缓缓说道:“还有一人是林则徐林公的女婿沈葆桢。”

慈安奇道:“沈葆桢?”

“正是此人,沈葆桢道光二十七年进士,做过翰林院编修、监察御史等职。咸丰五年时候署广信知府,随后失了广信,随江忠源退守南昌,后来被人弹劾于是去职回了老家福建。随后福建被长毛攻陷,他带着家人辗转来到了京城暂避。”

慈安又皱眉道:“听起来此人不怎么样啊,他有何才干呢?”

杏贞缓缓说道:“此人乃是林公女婿又是学生,尽得林公真传,在福建的时候,他在籍办过团练,还与洋人买过商船支援李廷钰抗击长毛,颇有些功劳的。最要紧的是此人在福建和洋人打交道多了,熟悉洋务,又是林公的女婿,也可为副使之职。”

说到这里杏贞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一点,姐姐,长毛都有了自己的出海水军,海船常年奔走于大连、库页岛等地,对关外我大清龙兴之地便是极大的威胁,而且还有可能走海路来攻打大沽等要地。这次长毛走海路奔袭广州便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咱们也该尽快考虑筹建可以远洋的水师了。美夷可造大海船,而沈葆桢在福建的时候办过船舶之事,用他为副使还有购船筹建远洋水师的意思在里面。”

慈安沉吟片刻后道:“也好,那就让沈葆桢也担任副使,六爷手下有这三个副使想必一定能马到功成。”

杏贞嗯了一声又道:“但也不可掉以轻心,长毛亡我之心不死,上次就派出刺客破坏了和谈,这一次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破坏,咱们可得多多提防才是。”

慈安闻言愁容不展的道:“这些个乱臣贼子真是诡计多端,手段卑鄙无耻,西贼此獠素来狡狯,也不知道会出幺蛾子的计策来破坏和谈。广州也没了,朝廷大半的商税银子还指望着此处。还是得尽快和洋人商议妥当之后,重开通商口岸才是啊,否则京城缺粮。连个买粮食的地方都没了。”

杏贞嗯了一声道:“姐姐放心,小妹一定多加筹划,就算长毛再出什么诡计,小妹也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两女又说了会儿话之后,慈安便回去了,杏贞命人去传唤怡良和在京城的沈葆桢进宫。一旁侍候的李莲英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这怡良之事适才您不是才打了安公公的板子么?”

杏贞淡淡一笑说道:“我打小安子是因为他最近的确很不安分,但怡良此人的确是能一用,六爷身边多了何桂清。本宫也要加上两人才是啊。”

李莲英闻言赞道:“主子真是睿智,奴才等人不及万一。”

杏贞听了却板起脸来道:“你最近招子放亮点,为何本宫这里才头痛,慈宁宫那边就得到了消息?今后是不是本宫见什么人都要防备一二了?”

李莲英急忙道:“奴才这就下去彻查。”

杏贞脸如寒霜的冷然道:“查到了手脚利索点。别让人抓到什么把柄。本宫不喜欢做什么都被人知道!”李莲英嗻了一声急匆匆的下去了。

随后杏贞又批了半个时辰的折子,怡良首先到来,此人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胡须都白了,战战兢兢的向杏贞见了大礼。杏贞命人给他搬了张杌子坐下后,杏贞贝齿轻启道:“老大人知道本宫传你觐见所为何事么?”

怡良还没得知安德海被打之事,还道是安德海美言之后自己的差事有了着落,当下恭恭敬敬的说道:“奴才不知。但奴才赋闲在家这段日子时时都等候能有差事委任下来,奴才虽然老了。但老骥伏枥,这把老骨头还是能在为大清办点事的。”

杏贞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命小监拿了一份章程给怡良观看,口中说道:“美夷公使列卫廉不日便到大沽口,这次朝廷有意让美夷居中调停,与英法重开谈判,还是先安抚住洋夷,朝廷好抽出兵力和人手来与长毛大战。你先看看这章程,和谈抚局至关重要,你和洋人多打交道,本宫有意提拔出任和谈副使之职。”

怡良心头有喜有忧,喜的是总算能有差事派下,官复原职便指日可待了,忧的是历来洋务难办,无论剿抚都是非常棘手之事。但看了那章程之后,怡良眼前一亮,可以说这章程非常的务实,对于英法提出的条件虽然没有全盘答应,但至少有个明确的态度,不似从前那般推诿模糊。

看完之后,怡良措辞许久才道:“太后,既然这章程之内朝廷有了明确的底限,老奴也就心里有了个底,北边增开五个通商口岸,乃是要旨。而英法所谓的商船事件和洋和尚被杀事件只不过是幌子,这两事件上次谈判之时已有定论,也好缓解。只是洋夷必定会揪住上次使团遇刺一事胡搅蛮缠,讨要个说法。”

杏贞嗯了一声说道:“尚虞备用处上个月查获长毛在京城一处细作据点,刺客一事便推倒长毛身上便可,要什么证据待会儿你到尚虞备用处看看,自行筹办便可。洋夷使团要抚恤什么的,到和谈重开之时,你和恭王爷他们商议着办便是了。”

怡良躬身领命,但跟着还是有些愁眉苦脸的说道:“太后,开口岸通商、抚恤银子什么的都好谈,只是这章程中说洋人若是在想要租界港口、开鸦片商贸、在京城驻扎公使,都可以酌情商谈,这条款若是定下来,只怕朝中会有非议。”

杏贞淡淡的说道:“租界港口方才可能吸引洋商到来做买卖,当年上海开埠之时才多大个地方,如今是个什么变化你应当知道,租界土地给洋商不妨事,但租界年限上须得留神,可别弄出什么几百年的来,租期最长不可超过五十年,到期之后商议解决。京城驻扎洋人公使此事也准,当今世界列强环视,咱们总不能继续闭门造车吧,多开开眼界看看世界,朝中那些个言官也就不会只知道上折子弹劾了。至于鸦片商贸之事嘛,本宫听闻广西、云南也有烟土贩卖,具江忠源和劳崇光奏报,这些烟土可都是云南、广西当地百姓自产之物,广州沦陷之后,内地需求烟土,云南、广西两地倒好,做起烟土生意来,利润居然比从前还高。鸦片烟土这玩意呢不是你说不和洋人商贸就能禁绝的,朝廷需要银子打仗,也就需要商贸,鸦片成润丰厚,既然地方上也有先例在做此生意,为何朝廷不能做?”

怡良轻轻啊了一声,杏贞淡淡的说道:“鸦片商贸可以商谈,但每年进口的数量必须有个限度,给国内鸦片商人都发个份额引子,每年每个商号进口的鸦片不可超过规定之量,否则便会让银源外流,伤及国本,同时有了限额,这价钱也才能卖得上去,不是吗?说白了,这些银子朝廷不赚,地方上也会去赚,走私商人也会去赚,地方富绅豪强也会去赚,那为何朝廷不能赚?你以为只靠湖南一地曾国藩他能养十万湘勇么?”

怡良只觉得额头冷汗直冒,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下来,随后杏贞又交待了一些细节,最后杏贞挥挥手让怡良跪安,怡良退到门口时,杏贞忽然又抬头道:“哦,对了,稍后安德海会把那三千两银子退给你,既然老大人身家还是丰厚的,那本宫就做个主,老大人在加十倍价钱,凑个三万两银子充作国库,权当是为国尽忠吧。”

怡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忙不迭的答应了,跟着跌跌撞撞的急匆匆离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罢黜荣禄

怡良走后没多久沈葆桢便被带到了暖阁之内,比起怡良的热心出仕又小心翼翼之外,沈葆桢却显得对出仕办差不是那么的热心。

杏贞知道沈葆桢当年丢官的原因,一来便是丢失了重镇广信府,二来也是最要紧的是得罪上司,然后朝中有人构陷,最为有趣的沈葆桢当年得罪的上司便是时任两江总督的怡良,而朝中构陷的便是肃顺一党。沈葆桢还是靠着岳丈留下的名声保住了性命,查办之后的处分也只是去官,去官之后他便回了老家,一度对清廷极为失望,但后来又积极在福建组织团练、购办船只支援朝廷应战,足见其为官向上之心不息,只是文人那种恃才傲物的秉性令他不像怡良那样肯放下身段。

询问了林家和沈家家中之人境况后,杏贞话锋一转道:“听闻当年长毛入寇福建之时,王懿德、李廷钰都曾今请你出仕入幕,却不知为何推脱?”

沈葆桢只道父母年迈是以婉辞,杏贞淡淡一笑说道:“国难当头,贼势猖獗,上至王公重臣,下至贩夫走卒,何人能够幸免?谁家不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儿女的?若人人都像你这般,还有什么人为朝廷效力?”

沈葆桢见杏贞虽然是在笑着说话,但话中分量颇重,急忙离了杌子跪拜磕头请罪,杏贞摆摆手道:“罢了,本宫也只是想告诉你,有国才有家这个道理,想必当年你跟随林公的时候。林公也教导过你这些道理的,本宫只是提点一下罢了。当年你不愿意出仕也只是因为朝中肃顺一党还在,你不愿与这些人为伍是吧。”

沈葆桢虽然是初次见慈禧太后。但对这位垂帘女主的精明强干早有耳闻,不动声色之间便扳倒了肃顺一党,杀了两个铁帽子王,如此重大的政变事件,她从策划到实施做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潇洒写意,并没有发生兵戈之祸,才能甚是了得。今日一见便领教了她词锋的犀利之处。一言便点中了自己不愿出仕的要害之处,当下期期艾艾的道:“太后见微知著,草民万分钦佩。”

杏贞抿嘴一笑更增风致。“人道林公有个好女婿果然不假,你行事爱憎分明,快人快语便有大丈夫风范,被人说中心事能坦然承认很是难得。既然你坦然。本宫也就直说。这次召你来便是想要委任你差事,这份乃是和洋夷谈判的章程,你先看看。”

沈葆桢接过章程看了起来,才看了一半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又跪下朗声说道:“太后明鉴,洋夷亡我之心不死,与洋夷重开谈判是可,但若要按这章程之上的条款答应洋夷要求便是自残身躯之举啊。”

杏贞哦了一声道:“你且细细道来。”沈葆桢直言不讳的道:“天津靠近京畿之地。烟台、青岛等地为北面重镇,开放天津、烟台、青岛等地作为通商口岸。洋夷战船、兵勇便可顺势而入,如此重要之地朝夕有人卧榻鼾睡,岂非心腹大患?还有鸦片商贸之事,此物害人,国民吸食伤身,国家银源外流,当年草民岳丈禁烟便是此物害人,如今朝廷若是答应洋夷鸦片贸易,便是饮鸩止渴啊。还有准许洋夷修铁路开矿等条款也是如此,洋夷与我风俗迥异,修路开矿势必与民争利,定会是华洋争闹不断……”

杏贞端着青瓷茶碗耐心的听完之后,淡淡的一笑说道:“本宫想起林公当年发配新疆后,并未意志消沉,反而在边塞带领百姓们开荒植树,又造了林公井推广林公车,令新疆广开耕地,屯耕戍守边塞,便是胸襟广阔之人。但想当年林公禁烟失败,本宫还道林公在新疆也想通了此节,会与你剖析一二,没想到你还是没能明白啊。”

沈葆桢涨红了脸跪得直挺挺的抱拳道:“恳请太后指教。”

杏贞对沈葆桢的无礼之举也不以为意,缓缓说道:“洋夷卖鸦片到我国赚取银钱不错,但本宫听闻洋夷在倭国便不卖这鸦片,你可曾想过为何?”

沈葆桢微微一愣,杏贞接着说道:“倭国亦像西夷各国开放了商贸,鸦片此物在倭国亦有,但倭国民间百姓甚是贫穷,是以吸食者甚少,若我国中亦无吸食着,洋夷虽有鸦片万船来此,那又有何人购买呢?”

沈葆桢有些说不出话来,杏贞道:“禁烟并非只禁来源,而国内吸食之人也必须加以禁绝方才能够凑效,但如今国家动荡,正所谓镶外必先安内,长毛不净,如何能够禁绝国内此风?开矿修路之事长毛也做了,你在福建当有耳闻,为何长毛能做我们不能做?国家需要开矿制铁造枪炮,方能有自强之力,方才不怕西夷。再有青岛、烟台、天津等地确为重镇,但如今我大清万里海防何曾有水师能够守护?青岛、烟台等地还不是西夷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大清没有海防一日,便要受欺负一日!”

沈葆桢听得默然无语,杏贞苦笑道:“这些条款本宫何尝不知道便是不公平的?但我们现下还必须和洋夷商谈这些,长毛借助洋枪洋炮之利祸乱国家,我们再不奋起直追,只怕终究会被长毛打到京师来了啊。”

沈葆桢还是沉默不语,杏贞道:“这份差事就是让你任此次谈判的副使,除了商谈条款之外,你还肩负另一项重任,那便是和洋夷商谈购舰造船之事,大清必须重开船政海防之事,有了海防,净了长毛,将来我们方能禁烟!”

沈葆桢过了片刻后缓缓磕头道:“草民知道了,这份差事草民愿意办理。”

杏贞嗯了一声道:“这章程便是朝廷的底限,谈判之时你们自可漫天要价,能谈成什么样便看你、恭王爷、何桂清还有怡良的本事了。”

沈葆桢面色闪过一丝尴尬:“怡良大人也在?”

杏贞微微一笑道:“本宫知道当年你和怡良大人有隙。但那又如何?你都能答应和洋夷周旋了,还怕自己人么?沈幼丹,记着在对外事之上。没有一个国人愿意甘心受辱的,怡良也不例外。”

沈葆桢重重的点头应了,杏贞便吩咐他暂且告退等候旨意,随后沈葆桢便即告退而去。

沈葆桢走后不久,李莲英进来禀报道:“主子,荣大人到了。”杏贞轻轻合上奏折,淡淡的说道:“他来的倒是快。让他进来,你们都出去等候。”

李莲英嗻了一声转身招呼一众宫女太监出去,片刻后荣禄一声风尘仆仆的样子便走了进来。见屋内无人他也没有行礼,急切的走上前道:“清韵,你叫我回来做什么?”

话音才落招来的便是杏贞凌厉的目光,荣禄微微一怔。不由得退了两步。“这里是养心殿,你最好知道自己什么身份!”杏贞的话如同一桶冰水将荣禄火热的喜悦当头浇灭了。

荣禄怏怏的微微躬身行礼道:“参见太后。”

杏贞冷冷的看着他森然道:“你最好记着分分尊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也可以收回来!削掉你一半的兵权你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荣禄面色很是难看起来,“清韵,我……”话才出口,杏贞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打开玉匣子将萧云贵的信拿出来狠狠的扔到他面前厉声道:“你还有什么资格用旧时称谓?萧云贵信上已经说得明白。早在几年前你就和他们见过面了,本宫当年问过你可知晓他们的下落。你便是这么欺瞒于我的么?”

荣禄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拿起那信函看了起来,才看完便急忙说道:“清韵,你听我说,我根本没见过他们,他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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