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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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 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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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来,僧格林沁就一直稳坐在主炮台上,没有动过,在英法海军猛烈的炮火下,极大的稳定了军心。

黎明前,僧格林沁收到了南岸炮台的战报,炮台守将直隶提督史荣椿战死,他当时眼前一黑,几欲晕倒。史荣椿跟随自己多年,一直敬忠职守,上阵之时从不退缩,从接管大沽总兵以来,一直苦心经营大沽炮台,之后积功升任直隶提督,这次僧格林沁布防大沽,若是没有史荣椿苦心经营多年的基础,他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将大沽防线做得如此完备。听到史荣椿死讯,僧格林沁心中剧痛,恨不得将海面上的英法舰船都炸沉了。

这时候只见另一员悍将乐善匆匆赶来,纳头便拜:“大帅!夷船退走,让在外海埋伏的水师出战吧!”

僧格林沁缓缓闭上眼睛,跟着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水师舰船之中,可有能追得上夷船的?船上火炮可能击中夷船的?”

乐善听了默默不语,大沽水师均是百余吨的帆船。根本追不上英法的蒸汽快船,而且船上的火炮也不如人,出击纯粹是找死。但看着夷船大摇大摆的退走,乐善心有不甘,重重的跺跺脚,沉默不语,他一脸灰黑,都是销烟之色,看来也是整完在炮台镇守。

僧格林沁轻叹道:“此役已经算是完胜,计点损失。医治伤兵、收拾战场吧!”

半个时辰之后,清军损失计点了出来,直隶提督史荣椿、大沽协副将龙汝元阵亡。史荣椿镇守南端炮台,夷兵强行登陆,即将击溃南岸步军防线的时刻。他带领十多名亲卫冲下山,召集溃兵重新冲杀上去。在乱阵之中阵亡;龙汝元镇守北端炮台。被英舰火炮打中,当场身死。此外清军阵亡七十六人,负伤一百二十一人,火炮毁损十一门。敌军估计损失在一千多人以上,另有十七名夷兵被俘。

僧格林沁喃喃念道:“死了七十六个、死了七十六个,为何偏偏有史、龙二人?”跟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僧王手下四大悍将只剩苏克金、乐善、何建鳌三人。听了此话,均是默默不语。

此时,一阵锣鼓喧天之声在炮台之下响了起来,众人望去。只见是直隶总督恒福乘着顶蓝呢官轿,带着衙役兵丁、士绅官吏,又有些唱大戏的敲锣打鼓的劳军来了。开战之后直隶总督恒福便一直在后方等消息,此刻得飞马快报,说海口子这边大胜,夷船退了,便带着人劳军来了。

乐善狠狠的啐了一口:“老东西,看到胜了巴巴的赶来领功了。”

僧格林沁温言道:“上阵杀敌乃我武人天职,分属平常,恒福大人乃是文官,没有退到天津等消息,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不得无礼。”

恒福在炮台底下轿,亲自走上炮台,看到僧格林沁等诸将,单膝跪了下去:“众位将军辛劳!”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下高呼:“众位将军辛劳!”僧格林沁连忙扶起他,口中连称不敢,见恒福礼重,诸将面色稍缓。

恒福被僧格林沁浮起,跟着面带悲色说道:“史、龙二位将军殉国,甚憾、甚憾,津沽士绅感念两位将军忠勇,已经商定在大沽为两位将军修建双忠祠,愿两位将军英灵长聚,永享香火。”

僧格林沁又谢了一回,甚是感激恒福,众将也为之动容,对恒福的看法大大改观。

说了战况之后,恒福将僧格林沁拉到炮台远端无人之处,低声问道:“僧王想如何上奏报捷?”

僧格林沁奇道:“自然如实奏报,在大沽设伏成功,击退夷人。”

恒福摇头说道:“如此不妥,此番虽然有使节团被刺杀一事在先,但圣上并未向夷人宣战,前番朝堂战和两派争执,圣上也尚未拿定主意。朝廷抚夷多年,虽有开战之心却无开战实意,僧王此番大胜不假,但若奏报先发炮设伏,此举必会得罪主和派,况且夷人虽退,但必会再来,倒时是胜是败,无人可知。若是败了,朝廷又要抚夷,到时候僧王擅开战端这个罪名可是逃不了的。”

僧格林沁沉吟道:“大人此话有理,本王所虑不周。”

恒福说道:“依本官愚见,我俩联合上折,折名便是僧格林沁、恒福上奏,夷人进犯率先开炮,大沽兵马反击大胜折。折中言明夷人不按朝廷旨意,等候刺杀事件查探明白,强行冲击大沽,你我惟念多年抚局,一经开炮,则局势全变,仍复隐忍静伺,严阵以待,而蓄我军之怒。。。。。。”恒福缓缓将所想之言说了,已然便是一道奏折出炉,僧格林沁极是钦佩恒福才学,听完之后,深深一揖道:“就按大人所言上奏好了。”

恒福轻轻几句话,便将自己的名字和僧格林沁并列到了奏折之上,僧格林沁也不以为意,恒福乃是直隶总督,自己也还有很多事需要靠他相助,当下也不点破。

说完奏折之事,恒福唤过师爷,当即铺开桌案,便在炮台上口述,将奏折拟好,给僧格林沁过目之后。两人签押妥当,命人披红挂彩八百里加急送往承德而去。此刻咸丰尚躲在承德避暑,是以奏折都是往承德送去,京城仅需送去廷寄便可。

信使去后,僧格林沁、恒福两人缓步来到炮台前沿,看着海面上,残余的夷船仍在燃烧,两艘重伤不能行走的夷船漂泊在出海口,清军已经派了十余条舢舨前去掳获。

恒福问道:“僧王此役大胜,可有后着?”

僧格林沁奇道:“自然是整顿军马、器械。整补炮台,防备夷人复来。”

恒福皱眉说道:“此战虽一雪十余年前江宁之辱,倒也却是上申国威,下抒民望,但夷人贪婪成性。必不肯善罢甘休。观夷之船坚炮利,海上来去如风。器械精良于我。大沽数年经营,京中火器抽调一空,又有僧王精兵良将坐镇,更有奇谋设伏,方有此胜,但广东诸城如何?终不能广东沿海诸城都如大沽一般营建。亦无如僧王一般的精兵良将啊。况且夷人与长毛暗通曲款,就怕内外勾结,坏我江山啊。”

僧格林沁皱眉说道:“那该当如何?与之和谈?”

恒福不答反问:“僧王此役,倘若不是奇谋诡伏。能胜否?”

僧格林沁沉吟道:“死战之局!”

恒福点头又问道:“下次夷人复来如何应对?”

僧格林沁答道:“炮位移换,虚增炮台,步军扼守要害,骑兵策应后路,击其登岸之兵。”

恒福说道:“亦是死战之局?”

僧格林沁浓密的胡须一抖:“奉旨守土,唯死战尔。”

恒福缓缓说道:“朝中未必人人都想死战,大沽扼京畿门户,稍有差池,万劫不复,说句诛心的话,若有人言,夷人以通商为宜,当讲求应付之方,不当与称兵。僧王设伏胜得倒是痛快了,但战端一开,终无了局,南面发匪未靖,国难行危。”

僧格林沁瞪大了眼睛:“夷人宣战日久,在广州炮击城池、杀我军民,如今北上进犯,如何不能设伏胜他?夷人通商不假,但逐利之心不死,每每要求愈加过分,与之和谈如以肉喂狼,狼焉有腹饱一日?不错是我僧格林沁算计夷人,设伏诡谋伏击,首先发炮,就算日后夷人复来,攻破大沽,本王亦不会退让半步。就算千秋万载之后,后人论说本王擅开战端,本王亦不后悔。武人守土天职也,难道要拱手让人不可?”

恒福叹道:“僧王如此想来无错,不计身后评,胸襟非吾辈可比,恒福适才失言了。”

僧格林沁缓缓说道:“大人心意本王明白,自古皆以成败论英豪,将来本王若败,身后必定是口诛笔伐。”跟着他抬头大笑三声高声道:“那时既是身后之论,本王又何足惧?大丈夫马革裹尸,无愧天地即可,后世腐儒评说由得他去!”说罢转身大笑着远去。

恒福看着僧格林沁的背影摇摇头笑道:“好一个由得他去,也好在你莽撞行事,重创夷人,夷人必定不肯罢休,否则肃中堂的计划也不可能实现了。”

。。。。。。

另一边海上败阵的英法两国统帅齐集召开会议,里戈?德热努依里说完战况之后,英国全权大使额尔金皱眉说道:“清军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里戈?德热努依里冷笑道:“大使阁下,我们现在是在打战,在清方做好一切准备、我们犯下致命错误的情况下,清方也可能获得局部的甚至是重大的胜利,别忘了他们也曾今战胜过俄国。”

格兰特缓缓说道:“各位,我们这次的确是犯了轻视敌人的错误,在情报收集不够的情况下,冒险开战,失败在所难免。”

法国公使葛罗说道:“先生们,检讨是必要的,但我们当务之急是讨论下一步行动。”

格兰特久在中国熟悉情况,他说道:“我建议全军返回上海休整,等候印度来的援军,而且我们需要寻找中国人为我们收集情报。”

额尔金皱眉问道:“我同意返回上海休整,收集情报有合适的人选吗?我们需要的是敌人极为机密的情报。”

他身边英国驻上海领事,现在兼任额尔金翻译的威妥玛开口说道:“我在上海有一个很好的人选,他非常痛恨清朝政府,他出身清国官宦之家,而且精通英法两国语言,一定是最好的人选。”

巴夏礼来了兴趣:“哦,有这样的人,他叫什么?”

威妥玛笑道:“他是个花花公子,叫龚橙,他喜欢别人叫他什么龚半伦,他的父亲原来是清廷的官员,叫龚自珍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秀宫密议

战争的结果决定国家的命运,从古至今皆是如此,但杏贞此刻的心情却是如此的苦涩,她想不到第一次大沽口海战结果居然会变成这样,满清居然赢了。按照常理来说,本方赢了是应该高兴,但杏贞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她知道英法的失败将带来更大规模的战争,而满清的胜利势必让朝中主战派抬头,彻底关闭与英法谈判的可能,随之而来的便是火烧圆明园的屈辱。

已经是深夜,杏贞秀眉紧锁,来到储秀宫的院中,看着天上一轮明月亮得正好,一阵微风吹来,身上和心头的烦热稍稍吹散了一些,又看了看手中朝廷发出的廷寄还有咸丰那意气风发的书信,口中喃喃道:“略有小胜便不可一世,一个还陷于内战的农业国家如何能是完成了工业革命的强国敌手?可笑他们还沉醉其中,看来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也真是不好受啊。”

在院内来回走了几步,杏贞更觉得焦躁不安,咸丰在承德,自己鞭长莫及,也不能在他身旁提醒什么,荣禄也在承德随扈,身边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正在杏贞考虑是不是给荣禄去封信商议一下的时候,只见李莲英迎面快步走来,微微见了一礼后,上前低声道:“荣大人回来了,想见主子。”

杏贞啊了一声,她想不到荣禄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亲自回来,难道承德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当下杏贞打发其他人先行回去,她跟着李莲英来到储秀宫旁一处幽静的花园内,只见荣禄一身侍卫服色站在那里,李莲英告退而去。

杏贞走上前微微皱眉说道:“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承德那边你不在能行么?”

荣禄微微一笑说道:“我快马来回也不慢,前日我假意摔伤了腿脚,告了几天假。便乔装回京来和你商量大事。”

杏贞问道:“什么大事非得你亲自回来?”

荣禄见左右无人,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的确有大事,而且还是两件大事!”

杏贞嗯了一声说道:“其中一件应该是这次大沽口海战得胜之事对吗?。”

荣禄低声说道:“不错,英法这次失利必定派更多的军队东来,我们的时间不多,只怕不是英法的对手。”

杏贞微微皱眉说道:“我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你有什么办法么?”

荣禄看她面色忧愁,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一荡,接着说道:“当然有。你记不记得历史上那场印度大起义?”

杏贞微微一怔之后,娇媚的一笑说道:“你的意思是先下手挑起印度大起义,拖延英法的战争脚步?。”

荣禄点点头,其实他是接到了萧云贵和洪韵儿的密信才想到这个办法的,虽说他很嫉妒萧云贵如何能想到这么巧妙的办法。但他还是决定用这个法子,他和杏贞都需要时间来获得更大的权利。不过他自动的隐去了办法的来源。毫不客气的把这个计策算作是自己所想。

杏贞略略一想便笑了起来。拍手叫好道:“这个办法好,拖住了英国人,法国人也不能自己行动,印度大起义一旦爆发,便需要花费两三年时间才能平定,咱们就有时间部署一切了。”

看她笑靥如花。口中的话语温软,身上淡淡的幽香仿若当年,荣禄心头一阵酸楚和悸动,月光之下。佳人如故,两人站得又是如此的近,就好像身在梦中一般。

自从回京之后,荣禄极少与杏贞单独见面,就算见面也是说些事务,而且荣禄也成亲了,曾纪静的温婉更胜杏贞一筹,这股感情渐渐的在荣禄心头淡了下去。但此刻如此熟悉的话语,如此相似的场景,让荣禄心中压抑已久的那股情感又升腾了起来。

杏贞没有察觉荣禄面色变得柔和,痴望着她,转过身看着天上的明月继续说道:“那就这样办吧,你能有生意上的伙伴到印度去散布谣言么?”

荣禄愣愣的点点头说道:“我在广州的确认识不少来玩印度的商人,他们当中有几个印度人,可以利用他们去办这件事,我相信效果一定很好。”

杏贞轻轻嗯了一声接着问道:“那另一件大事呢?”

荣禄眉头紧锁起来,低声说道:“肃顺已经和我把话挑明,要我投靠于他,我也虚与委蛇的答应了,最近我探知肃顺一党行事颇为神秘。在承德的时候,肃顺撺掇咸丰微服私访民间,认识了一个卖豆腐脑的美貌寡妇,这些日子咸丰天天都流连民间,而且鹿血和福寿膏所用的剂量也是越来越大。”

杏贞听到此处,面色一寒,恨恨的自语道:“宫中有那么多妃子还不够,还要找外面的寡妇!”跟着又问道:“随行的太医没有阻拦么?”

荣禄心头一愣,奇道:“为何要阻拦?咸丰如果这个时候挂了,你不是才能上位的么?”

杏贞秀眉一蹙跟着又笑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脑门强笑道:“是啊,咸丰死了我儿子才能继位的啊,你接着说吧。”

荣禄心头有些疑虑起来,跟着说道:“几名太医倒是给咸丰把过脉,但那几个人似乎都是肃顺一党的,专拣好听的说。肃顺最近连结杜翰、焦祐瀛等人,而且又拉拢了我,想必他认为已经大势在手,我担心假如现在咸丰有个什么意外,肃顺就能像历史上那样搞出个八大臣顾命辅政来。”

杏贞皱眉道:“就算八大臣辅政,做皇帝还是我的儿子。”

荣禄轻叹一声道:“记得上次商议,肃顺也曾说起过你,说你牝鸡司晨,将来必定是大清的祸害,他还说起过当年钩弋夫人之事,我猜想他打算咸丰真的有个什么的时候,会效仿当年钩弋夫人之事,杀其母、立其子!”

杏贞听到这里,淡淡的笑了笑,跟着脸色寒了下来。缓缓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也要开始部署一切,以防不测。”荣禄点了点头,跟着杏贞犹疑片刻后又道:“但假若咸丰身子还能挺住,咱们也就不要亲举妄动,毕竟我们的势力还有些薄弱,提前发动只怕我们会有些措手不及,最好咸丰能在活得久一些……”

荣禄心头微微一沉,但见杏贞说道咸丰之时,嘴角都会有意无意的勾起一丝浅笑。他忍不住低声喝问道:“清韵,你是不是爱上咸丰这混蛋了?!”

杏贞没料到他会忽然来这么一句,微微一愣之后,脸上一沉,淡淡的说道:“我怎么可能爱上咸丰?我只是利用他上位而已。”

荣禄冷冷的说道:“咸丰靠着权势占有你的身子这是无可奈何之事。但我不希望你连心都放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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