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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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 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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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日纲壮了壮胆子,上前劝说道:“五千岁,你生气也晚了,事到如今,咱们还是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吧!”石达开正在气头上,也没好气的冷笑道:“用不着商量。你们只有负荆请罪,听候天王降罪,才能平息民愤!”

虽然韦昌辉干出这等蠢事来,但天王再如何降罪还是会保住他的性命,但石达开正在气头上,也没说出他的下一步打算来。在韦昌辉听来,此话实在便是让他和秦日刚引颈就戮,等着以死谢罪的意思,当下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大吼道:“石达开,原来你也是东孽一党!”话音一落,便举起了茶杯便要摔下去

一旁石达开的将领张遂谋、石镇吉自打进了大殿便一直暗暗戒备,特别是张遂谋此人,智计颇高,一入北王府就察觉北王府的人神色不祥,此刻眼见韦昌辉要举杯为号,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张遂谋身手也颇为了得。他身形一晃,跳到韦昌辉身边,手中短剑架在韦昌辉咽喉之上,与此同时,石镇吉的短剑也指向秦日刚,口中厉声喝道:“不许动!不然的话,咱们就一起死在这里!”

韦昌辉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呆了,他没想到看似文弱书生的张遂谋会有这般身手,当下急忙说道:“有话慢慢说,石达开你没有天王诏旨不能私自杀我!”

不得不说韦昌辉这人的小聪明还是颇为了得。一句话便把石达开的杀意给打消了,的确石达开以仁义自居,没有天王的诏旨,他的确不敢犯上杀位在自己之上的北王。当下石达开冷笑了一声:“哼,好一个没有天王诏旨!你杀东殿那么多人可有诏旨?!”

张遂谋看出此间必有埋伏。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身陷险境,当下提醒道:“翼王。咱们还是先离开此处再做打算!”

石达开点点头道:“押着他俩。送我们出府!”石达开也已清楚地看到,韦昌辉安心不善,如今身陷虎口,必须赶快脱身。

“走!”张遂谋大喝一声,拉着韦昌辉就往外走,石达开在中间。石镇吉押着秦日刚殿后。此刻,埋伏在殿外的刀斧手,一个个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他们恐怕伤了北王,只好瞪着眼睛,看着翼王众人出了北府。张遂谋、石镇吉见翼王上马,这才把韦昌辉放开,接着,也飞身跨上坐骑,一溜烟消失在雨雾之中。

韦昌辉气得面色铁青,像泥菩萨似地站到那里,木然不动。“六千岁,回府休息吧!”秦日纲来到他身后,低声劝说。韦昌辉把脚一跺,转身回到大殿。

“砰!”一击桌案,韦昌辉不忿的骂道:“石达开!我不杀你,誓不为人!”他惧怕石达开,甚至超过了杨秀清。他知道,石达开是他此刻在天京最大的威胁,什么西王萧朝贵他还顾不上考虑。当下心意已决,便把秦日纲、许宗扬、刘大鹏等人召集在一起,议论了一番,便分头准备而去。

却说石达开带着张遂谋、石镇吉等人回到府中,与王妃黄氏相见。一双儿女扑到父亲怀里,久久不愿离去,黄氏见丈夫气色不正,就知道出了大事。石达开把刚才之事说了,黄王妃听罢,吓得芳心乱跳,玉体不安,对丈夫说道:“如今韦昌辉杀人已杀红了眼,你去招惹他,岂不自讨苦吃?”

石达开恨恨的道:“韦昌辉目无天王诏旨,滥杀无辜。我身为重臣,岂能坐视!”

黄王妃道:“话虽如此,可是,他已变草为妖,岂能容你?依我看,家中不可久留,你还是速速离开,以防万一。”石达开犹豫道:“我岂能扔下天王一人独自出逃避祸?”

石达开话音刚落,忽听杀声四起,乱作一团,他急忙站起,抽出宝剑,来到院内一看,只见心腹爱将张遂谋,浑身是血,气喘吁吁从外院跑来。见了翼王,顾不上施礼,便急忙喊道:“不好了!韦昌辉领兵杀来,请五千岁快走!”石达开大吃一惊,忙转身回到房中。

王妃黄氏听得清楚,她伸出双手,把石达开拉住,“这可怎么办呀?”石达开大声道:“快跟我闯出去!”这时,女官把小少爷和翼千金也领到了。两个孩子扎进石达开怀里,不住地喊叫:“阿爸,我怕!”石达开把娇儿搂在怀里,心乱如麻,进退两难。黄王妃突然止住悲声,把一双儿女拉到怀里,一双美目坚毅的望着石达开说道:“不要管我们,请殿下快走!”石达开顿足道:“岂有此理!无论死活,我们也不能分离!”

正在这时,许宗扬领着一群死党,高举火把,手提刀剑,闯进院中,高声吼叫道:“别叫石达开跑了!杀呀,冲啊!”

张遂谋大怒,横身把房门挡住,厉声喝道:“大胆,我看你们谁敢碰碰五千岁?有仇的靠前,没仇的靠后!”许宗扬笑道:“你死在眼前,还敢大言欺人。着剑!”说罢,捧剑便刺,张遂谋以剑相格,二人战在一处。北王的死党也加入战团,把张遂谋和一众翼殿参护困在核心,北府兵人多,不多时张遂谋便受了六剑创伤。

石达开见了,火撞顶梁,飞身跳到院中,抡开宝剑,与北府兵厮杀起来。翼王武艺高强,在乡间之时十余岁便有石敢当之名,但见宝剑挂风,寒光闪烁,剑到处血肉横飞,刹那间就把北府兵杀退。许宗扬还想上前厮杀,被石达开闪电般一剑刺进胸膛,这个韦昌辉的走狗,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石达开还不解恨,又在他脖子上补了一剑,这家伙便彻底“升天”。

石达开扶起张遂谋,还未来得及谈话,突然杀声又起——韦昌辉率领大队前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刘大鹏和秦日纲。他们一个个浑身是血,杀气腾腾,眼球上布满了血丝。斜刺里有一人带着十余名翼殿参护赶到,冲到两人面前,不容分说,拉着两人就走,翼王一看,正是爱将石镇吉。

石达开回头看着还在殿内的黄氏母子本不愿走,可石镇吉大声喝道:“请兄长以天国为重,休做妇人之态!”又见黄氏一脸绝决之色,娇俏的脸上挂着安慰的笑意,紧紧的搂着两个孩子冲自己挥了挥手手。

石达开虎吼一声便要去救,石镇吉死死拉住,几名翼殿参护当先开道,护着石达开和张遂谋从内院冲了出去。跟随的翼府参护十余人个个武艺高强,保着石达开往外就闯,好不容易从后门杀出重围,可回头一看,身边只剩下五六个人了。石达开扶着张遂谋和石镇吉继续奋战,撞开一个缺口,好不容易杀出翼王府,直奔正南而去。

第四百二十八章西王救兵

杀出翼王府,身后只听喊杀声不断,转过两条街口,迎面又见一支打着北王旗号的兵马冲杀而来,石镇吉暗暗叫苦,只得引着翼王往另一侧街口逃去。

前后两支追兵分路兜截,眼看翼王等人便要身陷重围,就在此时迎面只见一员女将一身戎装带着数百女营兵马策马疾驰而来,女兵皆长刀银盾,为首的女将更是策马冲驰,勇不可挡,北府追兵分散兜截,一个方向上人数较少,瞬间便被这群女兵给冲散开来。

石镇吉见有人来救,心头大喜,定睛看去,却是翼王义女韩宝英。当下石镇吉大声喊道:“宝英,翼王在此!”韩宝英当即喝命女兵杀散北府追兵,自己带了数十名女兵上前。

石达开因和妻子分离,兀自有些神色恍惚,但见一个娇俏的容颜来到眼前时,这才看清乃是自己的义女韩宝英,脑海中浮现起当年收留韩宝英的情景来。

韩宝英乃湖南省桂阳县人,年芳十六岁。她的父亲韩葆忠是一个私塾先生,韩宝英是韩葆忠的独生女儿。韩宝英从小就被父亲视为掌上明珠,还在韩宝英哇哇学语的时候,父亲就把她抱在膝上,一字一句地教她背诵《唐诗三百首》。令他惊奇的是,韩宝英竟能惟妙惟肖地模仿他,而且十分像。就在韩宝英三、四岁的时候,她居然能背出上百首唐诗,并且能作简单的解析。当地的街坊邻居们知道后,大为惊叹,都称赞韩宝英是“女神童”,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咸丰二年,太平军与清军交锋的战火又燃到韩宝英的家乡,韩葆忠带着全家到山中避难。不料山中亦不安宁。他们进山不久,就遇到一伙当地的土匪搜山抢劫,争夺中,韩葆忠夫妇被匪寇杀死。韩宝英幸亏藏在茂密的草丛中,才算躲过了这一劫,目睹父母遇难的惨状,韩宝英痛苦得晕死过去。待她悠悠醒转时,薄暮已笼罩了山野,四处寂静无声,只有刺鼻的血腥气荡漾在空气中。韩宝英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跌坐在草丛中,茫然地举目四顾。

突然,她发现不远的山间小路上正走过来一支整齐浩大的军队,心中一下子认定那是进山剿匪的大军,于是连爬带滚地扑到路旁。跪在地上大声喊冤。

这支大军却是翼王的部署,当时石达开正率领兵马往长沙而去。在这里遇到了跪在山路旁高声喊冤的韩宝英。其声凄切悲绝。深深打动了石达开的心。命左右将路旁女子带来马前,石达开细问女子有何冤情,韩宝英见马上的将军言语温和可亲,心中一热,声泪俱下地把父母的遭遇倾力一遍,并仆伏在地上垦请将军为自己报仇。

当时石达开的兵马原本只是路过此地。根本没有与区区地痞土匪动手打算,但眼前这个自称韩宝英女子总让他觉得可怜,不由得软下心来,答应替韩宝英收拾那些匪徒。以太平军骁勇善战的队伍。搜寻捕杀百十个土匪,丝毫不费力气,不到一个时辰,那帮土匪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为安慰韩宝英,石达开还命人去附近的镇上买来棺木,厚礼盛葬了韩宝英父母的尸首,韩宝英感激得直朝他磕头。

埋葬了父母,韩宝英成了孤女,她无路可走,只好求石达开收留她,并表示愿意跟随他做牛做马,石达开无法拒绝她,便带上她一同行军。

对于石达开的大恩大德,韩宝英始终不知如何报答,可自己一无所有,最大的报恩方式就只能是恶俗的以身相许。但当时韩宝英年仅十二岁,石达开听了韩宝英的许诺后,大摇其头道:“不成,不成,我已有妻儿,而你年方及笄,怎可图你之报,占你青春年华?你我有缘,不如给我做女儿吧!”于是石达开便收了韩宝英做义女,此时石达开已经有了三个女儿,韩宝英便称为四姑娘。

韩宝英从军之后,跟随石家将修习武艺,数年后已经是翼殿文武双全的女将了,西王娘石镇吉带领女营兵马去了苏南之后,她一直在天京和苏三娘统帅重新建立的女营兵马,去岁苏三娘去了苏北和罗大纲会师之后,韩宝英便一直统帅天京的女营。今日她听闻北府要对翼殿动手,当即带了女营兵马前来解救。

石达开见到义女,忍不住悲从中来,想不到当年一念之仁换来今日义女的相救,张大了口又想到失陷王府的妻子儿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宝英见义父神志恍惚,当即对石镇吉道:“先护送义父出城再说!”当下韩宝英、石镇吉和一众女兵护着翼王和张遂谋往城南而去。

放走里许,却见一队兵马斜刺里冲了出来,为首一人红甲红巾,高声说道:“翼王殿下慢行!”

韩宝英见所来兵马皆是北王府旗号,娇叱一声,手下女营兵将锦旗银盾树立起起来,寒光闪闪的长刀一起拔了出来。那人见此架势隔着数十步停住脚,喊道:“翼王殿下,是我,北王府殿前左一检点马浩成,我有话说,我一个人过来!”说罢将兵器交给身后亲卫,自己一人一马缓缓上前而来。

石达开见是马浩成,微微一怔,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一面,但却想不起来了。只见马浩成走进前来,在马上抱拳说道:“见过翼王、石国宗、韩姑娘!”

韩宝英执刀拦在石达开身前,警惕的看着马浩成喝道:“你来做什么?”

马浩成低声说道:“北王命人封了天京城,四下捉拿翼王殿下,现下各门都是重兵把守,专等翼王呢。”

石达开大怒道:“韦昌辉这狗贼真要赶尽杀绝么?你是来劝我投降的么?”

马浩成低头说道:“属下绝对不敢如此,属下敬佩翼王,特来襄助翼王出城的。”跟着犹豫片刻道:“刚才属下前来时,听闻翼王府上下已经被屠戮殆尽,翼王妃和幼翼王、翼千金等一同殉难了。”

石达开重重的嘿了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几欲坠马,石镇吉和韩宝英都是惊呼一声,连忙都伸手去扶他,石镇吉手到半途,却见韩宝英也出手了,便缩了回来,手中长刀伸出,已经架到了马浩成的脖子上,怒道:“你是北王府的人,你还敢来?”

马浩成看了看脖颈中的长刀。怡然不惧淡淡一笑:“素闻翼王国宗石镇吉骁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翼王说的。”

石达开被韩宝英扶住,深吸一口气,勉强忍住怒气。低声喝道:“我和韦昌辉没什么好说的。”

马浩成摇摇头说道:“我不是替北王传话,我是替西王传话的。”

石达开吃了一惊。手指着马浩成颤声道:“你、你是西王的人?!”跟着石达开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西王让你来说什么?”

马浩成转头看了看石镇吉和韩宝英。石达开说道:“你们退后,我单独和他说几句话。”韩宝英俏面一寒,哼了一声和石镇吉退了回去。

马浩成见石达开身边的人都退了回去,低声说道:“西王让我捎话,假若在天京不开心可以到苏福去找西王。”

石达开眼中精芒一闪:“原来西王想要石某去投靠他!”

马浩成淡淡一笑说道:“翼王殿下,属下本来乃是北王属下。还对天京有些眷恋之情,可一夜之间,东王部署被屠戮殆尽,翼王也是聪明人。也该知道北王杀戮太重,下一个便会轮到北王了,我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自家人给杀了,属下自当另寻出路的好。西王早年便交好于我,现在属下只是另投明主,也不算背叛吧。”

石达开冷冷的说道:“韦昌辉的确会害死你们,你投了西王也是条出路,但石某是绝对不会背弃天王的,西王虽然一直隐忍,但他在苏福不臣于天京已经是路人皆知,他有什么打算谁不知道?石某是不会投西王的!”

马浩成见他说得坚决,也不再劝只道:“翼王放心,西王也说了,假若翼王不愿来投,便让属下救你脱困,翼王要去哪里都行。属下便是镇守南门的,可以让翼王出城。”

这时候远远的飘来的喊杀声、哭喊声大作,只见远处翼王府所在之处冲天的黑烟冒了起来,石达开睚眦尽裂怒道:“韦昌辉我与你势不两立!”

马浩成急道:“翼王还是快些随我来,过会儿要是消息走漏,只怕我们谁也走不了了。”

石达开惨然一笑:“想不到我石达开,却要你一个北府叛将来救,哈哈,真是可笑、真是荒唐。”石达开闭上眼,两行清泪已然落下。

马浩成见石达开拿捏不定,心中焦急,只听喊杀声越来越近,冲着韩宝英和石镇吉喊道:“石国宗、韩将军,在下把守南门,愿意带各位出城,还请速速决断!”马浩成一挥手,手下兵将一起喝道:“我等愿意护送翼王出城!”

石达开闻言睁开眼凝声说道:“你这样便是公然背弃了北王,你不打算继续留在天京替西殿做卧底了么?”

马浩成淡淡一笑说道:“西王说过,一定要在翼王危难之时相救,别说只是我不能继续留在天京,就是豁出我的性命,也要救下翼王的。”

石镇吉策马上来急道:“翼王,这位马兄弟既然如此说了,咱们还是先出城再做计较好了。”

韩宝英也上前急道:“北王心狠手辣,既然他敢公然围攻翼王府,定是要将义父你置之死地,为今之计只有先出城再说了。”

说话间只见身后街道之上,北王府兵马旗帜高高树立起来,数不清的北王府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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