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秀全避走他地,冯云山入狱,杨秀清病倒这段艰难时间里,萧朝贵发动烧炭工人捐集了几百串钱,疏通官府营救冯云山出狱,并积极参与组织和策划金田起义。金田起义前夕,为壮大团营组织,萧朝贵回武宣家乡招齐会众,动员同族兄弟参加起义。他断然自毁庐舍,破釜沉舟,表示义无反顾的决心。在萧朝贵的带动下,群众纷纷变卖家产,奔赴金田,踊跃参加团营。他坐镇平在山总指挥部,对各地发生的每一项重大事件,他都以天兄下凡的名义,作出指令或决策。他以极大的魄力组织会众,发展力量。而这一切都是他和在病榻上杨秀清商议后统一的部署,正是有了两人的精心筹划,金田起义才能顺利举事。
但随后杨秀清病好,此时天兄的威信隐隐有超过天父的趋势,是以杨秀清和萧朝贵商议定,今后减少天兄下凡次数,甚至少有的几次露面,天兄也只是管些鸡毛蒜皮的事,以此逐渐降低天兄的威信。
想不到今日西王没有和自己商议突然又祭出天兄下凡这档子事来,让杨秀清如何不怒?
看到杨秀清的怒容,跟着见他又拿起那酒杯来,萧云贵又开始心惊胆战,千万别摔杯啊。
第二百八十三章内外联手
杨秀清会在如此情况下杀了自己么?萧云贵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他也拿不准杨秀清到底敢不敢这样做,按照原本左宗棠、钱江和自己的分析,东王是不可能这样做的。但眼下萧云贵又有些吃拿不准起来,要是自己对答说错什么话,东王疯将起来,不顾一切的先杀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历史上东王被诛之时,也是不相信有人敢动他的。
当下萧云贵不再犹豫,拜伏于地大声说道:“兄长明鉴,小弟这么做正是为了我们俩的大局着想啊!”
杨秀清冷峻削瘦的面庞神色不改,他有眼疾,双目总是半睁半合的,此时听了萧云贵那句我们俩的大局着想,那双眼睛忽然一亮,哦了一声后淡淡的说道:“我们俩的大局着想?”
萧云贵抬起头,脸上满是诚恳之色,他抱拳大声说道:“兄长,这番话其实在长沙就该向您说了,只是那时候咱们尚未打开局面,说了只怕影响天国大局。在小弟领兵出队长沙途中,在醴陵小弟坠马伤了头脑,昏晕了一天之后醒来,小弟却发现自己头脑清醒了许多,很多事情能想得明白了。当时小弟就想,小弟和兄长从前就是亲如手足,咱们共同进退才闯出眼下这个局面,所以小弟不论何事都会以兄长马首是瞻,就像原来咱们举兵之前商议的那样,小弟为前军主将,领军中精锐于外,兄长为中军主将统领大军于内,咱们兄弟俩内外联手,天国还不是在咱们手心里?不论天王如何分化咱们,只要小弟和兄长永远都是一条心,就没人能奈何得了我们俩。要是我们俩人中了他人的离间之计。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或是两者俱伤,那得利的还是他人,不是么?”
杨秀清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特别是萧云贵那句两虎相争,两败俱伤的话让杨秀清心中一动,他也承认此刻面前的这个西王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弟了,此刻的西王手绾十余万西殿精锐兵符,在天国内的声望正隆,此时东殿和西殿真要是斗起来。还真是逃不了好去。想到此处,杨秀清又慢慢的把那酒杯松开来,双手不住的搓了起来。
萧云贵知道杨秀清的习惯,但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他就会双手搓个不停。看到他这个动作,萧云贵暗暗窃喜。知道杨秀清有些意动了。当下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兄长明鉴,今日小弟让天兄下凡乃是存了一份心思,天国人等都知天父天兄下凡之事,但长久以来天父和天兄从未同时下凡,那些人也不知道分个尊卑,小弟今日下凡来和兄长演一出戏来。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天兄是听天父的。而且小弟也对陈宗扬的事知道一二,今日来到见兄长要出手惩治,小弟便想如此得罪人的事不如让天兄来做。好让天父有个退让的余地,所以便僭越在前,出手惩治这些人。不过兄长应对得还真是出人意料,一个反其道而行之,宽赦了众人,大家就更加信服天父,今后众人厌恶天兄,小弟也可以让天兄不再露面了。”
杨秀清淡淡的嗯了一声,沉声说道:“就算今日之事你说得过去,总之今后天兄没有本王的召唤,也不必再在人前露面了。”
萧云贵心中暗喜,急忙躬身道:“我萧朝贵在此立誓,今后没有兄长谕令再让天兄露面的话,让萧朝贵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这厮拿萧朝贵的名义发誓那是铿锵有力,毫不迟疑的,就连杨秀清也有些动容。
杨秀清摆摆手道:“这毒誓言重了,你有这份心就好。”跟着又淡淡的问道:“还有上次东进金陵、天降奇石、天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呀?”
萧云贵知道这次回京,不管是天王还是东王都会问起当时东进金陵、天降奇石之事,心中早有腹稿,当下缓缓说道:“天降奇石是真的,当时小弟属下发现此石,小弟也不敢相信,连夜分别审问了几个发现奇石的兵将,几个人的口供都是一致。小弟便想着既然是上天给的警示,那就可以东进金陵,所以就托天兄下凡来,映衬一番,让人更加笃信。兄长不知当时小弟的处境,手下兵马皆是湘鄂子弟,很多人留恋家乡,心志不坚,小弟铤而走险便托天兄传言来坚定各人心志,好在天父天兄保佑,小弟一路打到天京来,清妖闻风披靡,全赖兄长当时鼎力相助,力排众议允许小弟东征。”
杨秀清点点头,慢慢的靠在软塌上,淡淡的说道:“当时清妖沿江防备松懈,也的确是取金陵的好时机,为兄的不怪你。”说到这里杨秀清那双半睁半合的眼睛忽然精芒大盛,他盯着萧云贵一字一句的问道:“那奇石降下真是上天的警示,不是人为的?!”
萧云贵想也不想一口咬定道:“是,我萧朝贵要是有半句谎话,教我萧朝贵被天打五雷轰!死后子孙世世代代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一位哲人说过,当你要让别人相信你的话,首先你就得相信自己说的话是真的,而且不论如何,你也要咬牙坚持它是真话!
萧云贵非常清楚自己要是说了天降奇石是他所为的话,那自己的居心可就是大大的有问题,所以他一口咬定天降奇石的事是真的,随后什么天兄下凡附和、发兵东进就会顺理成章了。所以他再一次发了毒誓,而且口辞斩钉截铁,让人不容置疑。
杨秀清盯着萧云贵看了一会儿,萧云贵虽然心里有些发毛,但他祭出从前在女友面前撒谎而面不改色的本领,脸上从容不乱的神色,让杨秀清慢慢的把目光移了开去。
杨秀清长长出了口气道:“言重了,既然真是天父给我们的启示,那也无可厚非。况且战机瞬息万变,有时候你为前军主将,遇事也要有决断才是,此事就此作罢。”
萧云贵也松了口气,但杨秀清接着淡淡的说道:“只是今后有什么事还是提前和为兄商议一下,以免旁人说三道四的,让为兄误会。”
萧云贵急忙点头道:“小弟今后一定多找兄长请示,凡是不敢擅专。”
杨秀清终于笑了笑,摆摆手道:“也没那么严重,大事你可向我禀报,小事你自行做主便可,怎么说也是提点西殿十余万精兵的人,凡事都要报我这儿,岂不是要把为兄累趴下?”
杨秀清的自称从本王变为了为兄,萧云贵暗暗窃喜,看来杨秀清还是高兴和自己联手的。一来杨萧二人从前就一直是老兄弟,还一起靠着天父天兄下凡挤掉冯云山的位置,联手已久。二来正如萧云贵所说,东王在内,西王在外,两人联手,天国之内,无人可制。
看到杨秀清笑了起来,萧云贵也笑着说道:“兄长说的是,小弟会替兄长分忧的。对了兄长,此次回京来,小弟带来了一些礼物送与兄长,都是小弟在各地清妖府邸中查抄的,俱是稀世珍宝,此乃礼物清单,稍后小弟让人送到府上来。”
杨秀清接过那礼单看了看,微微一笑说道:“朝贵有心了,只是这么多的好东西为兄一个人占了不大好,还是分些给天王那边好些。”
萧云贵抱拳道:“兄长只管放心收下,此乃小弟的一片心意。天王那边小弟也准备了一些东西送过去,只是没兄长的东西好,不过也算得是一份厚礼,料想天王也会满意的。”
杨秀清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为兄就收下了。”将礼单放在一边,杨秀清继续问道:“听闻此次你把张国梁、和春这几个罪大恶极的妖人都送上京来了?”
萧云贵点头道:“正是,小弟仰仗兄长德威,大破上海苏杭等处,张国梁、和春这些妖头悉数被擒,只是走了向荣这老妖头,有些可惜。小弟便想既然抓住了这些妖头,何不送到京城来,在天**民面前明正典刑,也要清妖知道我天国的王法如炉,也让军民百姓知道天国的法度。”
杨秀清摸着下巴思虑片刻道:“你的话不错,稍后你找黄玉昆拟个处刑的条陈上来,择个日子将这些妖头都明正典刑好了,留着也是无用。黄玉昆虽然被降了官级,但此人还算能秉持中正,要他继续兼着刑部的差事好了,只是你要跟他说,今后别自找不痛快!”
萧云贵应道:“小弟知道该怎么办,黄玉昆此人用是能用,且不说他背后的翼王,看他处事还算公平,只是有时候人老了认死理,不懂得变通,小弟会开导他的,定教他不敢再犯兄长天颜。”
杨秀清满意的点点头道:“还是你懂为兄的心思啊,咱们有多久没像这般议事了?朝贵啊,你说得对,只要咱们兄弟俩不自乱,谁人也奈何不得我们。”
萧云贵点头道:“兄长能明白小弟的心意最好,兄长今后可安心在朝内主持政局,小弟自领兵在外为张目,有谁不服咱们的,管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杨秀清呵呵一笑,冷峻的脸庞笑意多了起来,跟着问道:“今后上海苏杭的军政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萧云贵心中一震,暗想总算问到正题了,当下理了理思路道:“兄长明鉴,小弟是这样想的,可设立苏福省,辖上海苏杭等地,此地商贸富庶,可为咱们的钱粮之地。”苏南新政的事只要杨秀清首肯,此事就算是成了,是以说服杨秀清为第一要务,萧云贵不介意让杨秀清认为苏福省乃是萧云贵和杨秀清的共有之地,只要杨秀清答应新政,随后萧云贵离京回到苏福省,那还不是龙回大海么?
第二百八十四章新政之议
多宝楼最上一层内,萧云贵坐在黄绸交椅上开始说起苏南新政的想法来,“兄长,苏杭上海宁波等地商贸繁荣,乃是天下富庶之所在,此处施政可不比天京之地,小弟是想在苏南试行新政,多多鼓励工商业,如此一来咱们天国的钱粮就不用愁了。”
杨秀清眉头微皱道:“自古立国皆是以农为本,商贾历来逐利而生,投机取巧、不事生产,于国有何好处?朝贵你大兴工商业,是否有些本末倒置?”
对于杨秀清的说法,萧云贵早有心理准备,天王、东王进了南京之后,由于他们都是出身农家,而且思想还是老旧的封建思维,一直把农业看成是立国之本,而认为商业只是可有可无的点缀,因此把天京城内的商业一扫而空,货物尽皆充入圣库,但有所需皆由圣库支应,搞了个巨大的大锅饭制度。究其原因还是眼下天国的当政者们没有跳出以农为本的封建思维。
其实不光是杨秀清这些人,在西殿的众多幕僚、文臣之中这样看的也大有人在,甚至左宗棠也没有跳出这个老旧的固定思维,老想着税收当从田地中来,后来上海收取了战争期间的欠缴赋税上来之后,让左宗棠等人大吃一惊。上海海关仅仅收缴了部分欠税就达三十万两之巨,这还只是上海之战时短短旬月的欠税,要是全年下来,仅上海海关关税就能达到三百余万两。要知道整个大清朝当时一年的全部税收收入也不过两千余万两,一个上海就有三百万两的巨额税款可收,可见商税、关税对一个国家的经济是多么的重要。
萧云贵当时和左宗棠等人讨论过农商之间的问题,如今他又用同样的话开导起杨秀清来,“兄长,以农立国是不错。但小弟还听到后面的两句,以上富国、以军强国。如今天下征战,整备田地,鼓励百姓们耕种固然重要,但田地就那么多,要养活那么多人,剩余的还要缴入圣库,能够上缴的田赋也就那么多,要是遇到个水患、蝗灾的可能收入就会减少。正因如此,所以才有了商贾之事。商贾是不生产,但他们度远近、调余缺,把物产丰富之地的货物调到缺少的地方,让各地的粮油百货充足,从中产生钱利。一个地方要是农事繁荣了。必定会带来商贾繁荣,商贾繁荣了咱们就可以开征商税。有了农税和商税一起。何愁我们天国不富?”
其实这道理很浅显。除了农税就是商税,杨秀清也听得明白,但他皱眉道:“可如此一来势必会让人有了私产,如今百姓们支应用度都在圣库,尚能拥护天国,要是百姓们都不靠圣库过活了。天国该如何自处呢?况且咱们举义之时,打出的旗号便是有田同耕,有衣同穿,有钱同使啊。如此新政便会乱了咱们的大政根本。”
萧云贵摇摇头道:“兄长看得极准,虽说咱们举义之初打出的旗号却是天下一家,但自古以来,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这私产是无论如何也禁绝不住的。小弟这次回京乃是走陆路而来,沿途只见各镇、各村虽有两司马圣库,但百姓们过得并不太好,沿地防军大都是吃黑豆、米糠等杂粮。小弟也和当地的百姓们闲聊过,发现百姓们种田所得全都要缴入圣库,每家每户再无一点剩余,是以百姓们种田兴致不高,而且圣库分配之时便是但有所需皆可支取,也不论勤劳和懒惰之分,是以干好干坏都一个样,反正钱粮米油照领,而圣库所入却日渐稀少,总有一日会坐吃山空的。”
杨秀清渐渐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负手踱了几步后说道:“这些地方的两司马大大的失职,也不知是如何御下的,改天要下个诏谕,让各地两司马严查偷奸耍滑偷懒者,让每户按分田多寡如数纳粮上来,但有缺斤少两者一体获罪!”
萧云贵皱眉道:“兄长,此策并非长久之计,百姓劳累一年,最终到手之物空空如也,就算法令再强,也难以催动生产。小弟想着不如就在苏南搞个试点,试行新政,田地咱们照样分下去,只是百姓不再由圣库供养,而是按收入的一成缴入圣库,其余所获皆归百姓所有。而纳入圣库的一成钱粮除了地方上的支应之外,其余的缴到苏南总圣库。除了农税之外,苏南还要鼓励商业、工业。苏杭茶丝盛行,若是不发挥此等物产优势,未免有伤天和,一旦商贾繁茂起来,我们便可收取商税。还有上海海关,也可收取外夷的商税。小弟估计要是在苏南实行新政一年之后,苏南一地每年可向天京缴纳两百万两的。若是苏南新政行之有效,不妨再在全国推广。”
自从到了天京之后,总圣库便交给了翼王石达开打理。太平军沿途劫掠清军府库、富户得来的两千余万两银子虽然是比巨款,但数月下来,天京城内的王爷侯相们大兴土木,花钱如流水一般。城内百万军民每日开销都是一笔巨款,饶是翼王石达开精明干练,掌管圣库之后,一直都精打细算着花用,但圣库还是一天天的缩水下去。
而各地收缴的钱粮都只够地方支应,上缴天京的并不太多,像湘鄂等地战场,还需要天京调拨钱粮前去支援的。说起天京圣库的进项来,最大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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