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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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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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走远了,曾诚方站起来,奔到门边去,两手捉着栅栏,目光遥遥追着那人的背影。
  却终究,走远了,再也看不见。
  曾诚只觉心头宛如被重重闷了一拳,那么疼,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也许他说的对,这一生,原本就没有谁亏欠过谁。
  。
  天光乍亮,贾鲁已然带人亲自到北镇抚司大狱来提曾诚。
  北镇抚司方不敢怠慢,一应关书俱都快速办完。
  待得亲眼看着曾诚好端端地上了囚车,贾鲁心下才悄然松了口气。
  为表郑重,这次纵然紫府督主公孙寒并未亲身出现,却也派了他干儿子仇夜雨到场。
  因顺天府许多回与紫府起冲突,就是仇夜雨的手下;再加上兰芽和司夜染的关系,贾鲁便也越发看着仇夜雨不顺眼。于是就算仇夜雨难得主动与他攀谈,贾鲁也不假辞色。
  原本犯人已经安然上了囚车,只待动身就行了,可是贾鲁却还特地一招手,叫了两名随员近前来,指给仇夜雨看:“不瞒仇大人,本官今日还特地叫了这二位随行。”
  仇夜雨上眼一瞧,眸光便是一冷!
  这两人,仇夜雨也都认得。他们都是刑部的人,名声响亮。一个叫邢亮,官职是个文书,实则却是个圣手神医;另一个叫叶黑,乃是刑部最出色的仵作,号称连死人也能说话。
  仇夜雨一声冷笑:“不知贾侍郎这是什么意思!”
  贾鲁阴测测盯着仇夜雨:“什么意思?虽然曾诚已然上了我刑部的囚车,但是我贾鲁却是明白你们紫府的种种手段的!我带这两个人来,就是不管曾诚是死是活,我都要明白验过!”
  “若不幸,我接到的是具死尸,叶黑能叫他说话;万幸的就算是接到的是个活人,也总要邢亮查验过,证明他果然是安然无恙,我才能放心带走。”
  贾鲁笑着拍了拍仇夜雨的肩膀:“我也懒得让他们两位动手,不如仇大人你直接告诉我:你们究竟有没有在曾诚身上动了手脚?说出来,咱们尚且还有转圜余地;倘若隐瞒不说,却让我这两个随员给查验出来了,到时候便闹到无法收拾!”
  仇夜雨反倒从容冷笑:“贾侍郎既如此说,那咱家倒不好拦着了。咱家本也好奇刑部的手段,不如就赶在今日,好好见识一番好了。”
  仇夜雨手下略有紧张,跟上来低声道:“千户大人!”
  仇夜雨伸手止住,一张霜白的脸上漾起冰冷的笑,向贾鲁一递手:“贾侍郎,请。”
  贾鲁便也不客气,直接吩咐邢亮和叶黑两人上前查验。
  时光宛如涂了浆糊,迟滞而不移转。门前刑部与紫府两方人马全都死盯着囚车前的动静,紧张到不敢呼吸。
  这一场查验,不仅仅是关系到曾诚一人生死,也根本是刑部与紫府之前的一场暗斗,端的看两方谁的查案能力更强。于是两方的人都不敢怠慢。
  这一场查验,因曾诚还是个大活人,于是身为仵作的叶黑便退居协助,而以邢亮为主。
  邢亮望闻问切之后,又伸竹签到曾诚的嗓子眼儿,将曾诚催吐。在众人惊愕目光之下,完全不在乎酸腐之气,细细将那些呕吐物查验完之后,才到贾鲁耳边低低细语了几声。
  叶黑却不知怎地,站在囚笼前紧盯着曾诚半晌,面上略有犹疑。却也仿佛最终无法确定,遂皱眉摇了摇头。贾鲁见状走上前去低声询问,叶黑也没说什么。
  贾鲁这才放心地朝仇夜雨展眉一哂:“多谢紫府此番这般配合,将一个活的犯人交付本官。”
  囚车轧轧启动,邢亮忍不住问叶黑:“先前见叶兄望住曾诚沉吟不语……小弟惶恐,不知是否判断错了什么?”
  叶黑连忙摆手:“邢兄弟切莫多心。老叶我看惯了死人的,看活人总比不上邢兄弟那般稳妥。”
  邢亮却不放弃:“叶兄过谦了。今日贾侍郎带你我前来,你我都知道此一验干系重大。紫府手段咱们也都知道,他们又如何甘心将一个完好无损的曾诚交托给咱们刑部?小弟这样追问并无其他用意,只是担心影响了贾侍郎的差事。”
  自从贾鲁来到刑部,替刑部长了不少脸,更是从此敢跟紫府当庭抗礼,于是刑部上下俱都十分倚重贾鲁。于是贾鲁吩咐的差事,刑部所有人都用足了一百二十个小心。
  叶黑自是明白,便困惑地点了点头:“还是那句话,或许是老叶我看死人看得实在太多了,于是不知怎地,对着个明明活着的曾诚,我就是觉得他一脸的死人气。”
  叶黑自嘲笑笑:“算了,定然是我看错了。邢兄弟,切勿挂怀。”
  。
  巳
  时,司夜染所率车队隆隆入京。
  因是东南来,便行经崇文门。
  车马鱼贯而入,守门官兵全都下跪相迎。其余行走城门的百姓、商贾全都被官兵执杖拦在道路两边,背身不准望向车队中所载贡品。
  日常喧嚣的海岱门,这一刻静得只有马蹄和车轮之声,再无其他人声。
  兰芽不由得挑开车帘,抬头遥望。
  城门还是那道城门,城墙上依旧有可以留住手脚的凹凸不平,却已然找不见从前的那个背私酒的少年,再听不见那清亮而调皮的嗓音,叫着:“嘶,你盯着小爷瞧什么瞧?”
  不是虎子已然不在,而是时光易改,他们都已长大。彼时心境,便也悄然流转。
  再往前行,便是城墙,当日贴着紫府污蔑爹爹私结鞑靼的榜文,引得百姓唾骂……
  而再向前,便是那日初遇慕容的地方。兰芽不由得闭上眼睛,回忆当日情景。那时所见的慕容,碧眼凄冷残忍,让她心下不由寒噤,全然不似后来认识之后的模样……便忍不住想,倘若慕容一直用那样的目光望向她,她便怎样也不会对他动心的吧?
  她喜欢上他的,绝非他的绝世姿容,更非他的皇孙身份……令她喜欢上他的,也许只是那一张默不作声搁在门口的药方、或者只是几回毫无意识的目光相撞。
  她不小心之下有幸窥破,他佯作冷酷之下的柔软,她的心便控制不住地怦然,不自知地沉迷。待得那夜冯谷袭来,眼睁睁看着他替她步入丛林……她的心已然定在他身上,无法移转。
  当日城门初见,那般残忍眼神之下,她却从未敢想,原来那竟是个那样温柔的人。
  这般想着,已是回到灵济宫门。
  初礼先一步下车,到兰芽窗边提醒:“稍后大人先下车,兰公子稍候。”
  兰芽还没来得及问,便已然瞧见了那娉婷一排立在门阶上的四位美人。
  头一回见的时候,还是夜里,灯光也不亮,她又独独只关注了凉芳一人;况且他们四个初来乍到,行事总顾着首尾。今日便又截然是另外一番气象。这般看上去,四个人花团锦簇,然又各具风姿,这般锦衣立在高台上,矜傲而明艳,端的连她都不敢直视。
  原来是这样……兰芽便笑了。
  其实初礼又何必这般与她说得隐晦?只需直言,说凉芳等四位公子特来大门迎接大人。大人顾不上她,也不希望她届时上前碍眼,更懒得理会她所谓的“吃醋”,就好了。
  她哪里是没有眼色的人?她又何至于巴巴上前去,为了司夜染那个阉人,而跟那四个不男不女的妖物争短长!
  她不屑,亦不在乎!
  。
  且说司夜染,下了车,含笑揽过四个奔上前来的美人。尤其格外,握住了凉芳的手。
  众星捧月,一齐迈上台阶去。
  凉芳且羞且谦,悄然回眸望向那些车马,低低道:“大人,兰公子也一并回来了吧?大人且等等,容奴婢亦迎接兰公子。”
  司夜染仿佛也有些没想到,高高挑起眉尖:“难得你还有这样的心。”
  凉芳红了面颊,低垂粉颈:“……奴婢等,原本都是后来之人。兰公子才是大人心头所爱,奴婢等诚意侍奉兰公子,也属应当。”
  司夜染闻言冷笑:“谁说的!本官即便曾经宠爱于他,此时心里却已然装不下太多人。”说着伸手同时揽过那三美,亲昵而语:“本官现下有你们四个,已是忙不过来。再多一个,都是累赘。”
  四美俱含羞而笑。
  凉芳却依旧不放弃,躬身请求:“就请大人遂了奴婢心愿,让奴婢恭迎兰公子回宫吧。”
  -
 

☆、127、早已死了

  司夜染凝视凉芳一瞬,随即赞许一笑:“如此,倒也甚合规矩。你便去吧。”
  凉芳盈盈一拜,朝兰芽所乘马车走去。另外三美簇拥着司夜染立在台阶之上,谁也未曾言说要先进门去。
  这门外天地虽然广阔,实则拢音,兰芽在车上什么都听见了。更何况凉芳那四人燕语莺声,用的皆是梨园行的小嗓子,细腻温柔却音调高飘,想不听见都难。
  于是当帘外莲步簌簌而至,兰芽便笑了。却未挑帘相迎,而是安安稳稳坐扎实了,一声未发。倒是初礼赶紧上前来,躬身给挑开了车帘。
  车帘一启,隔着帘子的两个人便目光一撞。凉芳迎面挑眸望来,姿态谦逊,眸光却不温顺。他朝兰芽躬身一揖,正待要说话,却没想到兰芽原地起身,穿出车帘躲过车夫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便抽向初礼去糌!
  众人皆惊!
  且不说此时得罪兰芽的并非初礼,而明摆着是凉芳。更何况初礼一向是近身伺候司夜染的人,就凭这个身份,纵然是息风、藏花等人,又有谁敢对初礼这样楮!
  初礼也被打得一愣,却没敢躲。他白玉般的面颊,登时留下一道血红,他捂着面颊无辜地扭头回望了一眼司夜染,继而又恭敬向兰芽施礼:“不知奴婢哪里有失,还请兰公子示下。”
  兰芽蹲在车茵上,居高临下傲然一嗔:“还敢说你不知哪里有失?初礼,亏你在大人身畔伺候这么多年,怎地连大人身上半点规矩也没学明白!”
  兰芽这般将话题直接引向司夜染,众人都不由得悄然望向台阶那边。
  司夜染依旧没说话,却远远抬起头,眯了眼望过来。
  兰芽只当没见,目光横掠过凉芳面上:“大人是最懂规矩的人,亦是最重规矩的人,初礼你也本该一样循规蹈矩才是。可是你方才擅自挑开车帘,我且问你,你可曾向我通报,又可曾得我允准?”
  初礼捂着脸,说不出话来。
  兰芽目光离开初礼,全然落在凉芳面上:“既然未曾向我通报,又未经我允准,你便擅自挑开车帘,这便是于礼不合!我不信你初礼跟了大人这么久,竟然连这点子规矩都不懂。”
  “大人绝不会没教导过你,那就是你明明知道规矩却不守规矩!那我不妨猜猜,你为何那么大胆子殷勤而来?当是,为了讨好他人吧!”
  兰芽无声冷笑:“初礼,你竟然胆敢为了他人而不循守大人教导的规矩……敢问,在你心里难道将那人看得比大人还重?你就那么急着讨好那人,便能将大人的教导全都抛之脑后?初礼,你自己说,我打你,冤是不冤!”
  初礼面色一白,扑通跪倒:“兰公子容禀,奴婢绝不敢有此心!”
  兰芽冷笑,这才不慌不忙抬头来直望向司夜染去:“大人,小的鞭笞初礼,该是不该?倘若不该,大人这便治罪,小的愿受十倍惩戒!”
  司夜染未说话,只目光逡巡,仿佛思量。
  凉芳离着风暴核心最近,虽然敛衽执礼,一声未出、一动未动,却也不可避免成为众人目光焦点所及。凉芳渐感目光压力,遂轻咳了声,袅袅向兰芽行礼:“兰公子请消消气。方才礼公公所做一切,实则都是因为在下。是在下欣然获知兰公子也随大人一并回宫,多日未见,甚为想念,于是急着上前恭迎。礼公公只是看在下这般殷切,方一时忘了规矩。兰公子实则不该怪在礼公公头上,要打要罚,都该朝着在下才是。”
  凉芳说罢起身,将马鞭捡回来,双手高高递上:“请兰公子责罚!不论十倍廿倍,凉芳都以身扛!”
  “咯咯……”兰芽却银铃般清亮而笑,亲自下车,双手扶住凉芳手肘,缓声道:“凉芳公子礼重了,兰如何受得起?”
  兰芽说着,目光还是飘向司夜染。
  “兰鞭笞初礼,那是因为初礼本是灵济宫老人儿,职责清楚。大人又一向是赏罚分明的人,做错了,便自然要受罚。我敢打包票,初礼心下绝不会因此而生嫌隙。不过凉芳公子就不同了。凉芳公子远来是客,在这令济公中并无半点职司,”
  兰芽说着目光不知有意无意滑过他腰下:“甚至,公子都未必是净过身的吧?那按着宫规,就更不能在宫中久留……于是,兰如何能叫凉芳公子也遵守咱们灵济宫的规矩呢?所以,又何来凉芳公子违规受罚一说?公子可别闹了,快起来,没的让人家说咱们灵济宫没有待客之道。”
  兰芽满上含笑,然句句都是钉,这前后左右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儿,又有谁会听不懂?
  兰芽说完便松了手,也没真在乎凉芳是想继续跪着还是肯起来,便掌心一转折扇,向司夜染快步走去。到了跟前叉手施礼:“大人,小的怠慢了大人娇客,虽非故意,却也唐突。小的祈请大人责罚。”
  众人目光呼啦啦全向司夜染罩来。
  司夜染眯眼盯着兰芽。她小小面孔上,还是涌起了红云。或者是之前激愤,可是却更可能是兴奋得意。
  司夜染遂一声冷哼:“兰公子
  ,本官岂敢罚你!你之前字字声声都已说得那样明白,本官又岂能做那不懂规矩的人,坏了本官亲自竖立的赏罚分明的原则!公子虽有唐突,却未坏了规矩,本官又岂能说罚?”
  兰芽衣袂轻摆,轻灵一笑,拱手道:“如此小的便不耽误大人了。小的先告退。”
  众人惊愕目光里,兰芽脚步轻盈含笑而去。转瞬,小小身子便已转过月洞门,没了踪影。
  阶上阶下,四美目光彼此交换数回。
  。
  兰芽径直回了听兰轩。
  双宝和三阳在里头早听见了动静,忙不迭一前一后跑出来。门阶上撞上兰芽,两人惊喜跪地,两人都哭了。
  兰芽自己也赶忙抹了把眼泪,一手一个将他们两个给拽起来,“哎你们快起来快起来。哭什么呀,我都回来了,该笑!”
  双宝举袖拭泪,也说:“公子说的是,我们两个真是太不知规矩。原本心下就笃定的,公子当日出宫了不打紧,早晚是要回来的。”
  三阳年纪小些,更直性些,没控制住,反倒哇一声哭出来:“谁说的!公子走了这么久,又是私逃出宫,又走了这么些日子……里里外外的人都说,公子是肯定回不来的了。不叫大人给惩治了,也再没胆回来。”
  三阳泪汪汪抓住兰芽衣袖:“他们都说,从此听兰轩再没人了;我跟宝公公,再也没主子撑腰了!”
  兰芽又是笑,又是心疼,扯着三阳的手腕说:“妈蛋,是谁说的?三阳你不哭了,走,带我找他去。本公子要叫他瞧瞧,咱们听兰轩还有没有人!”
  双宝赶紧上来拦住,抹干净眼泪,暗自伸脚踹了三阳一记道:“公子别听三阳瞎说。他就是个小孩儿,肚子里三句话都兜不住,管什么就想闹意气。公子回来就好,这一路风尘的赶紧洗洗吧,奴婢这就到厨房去传饭!”
  三阳也明白兹事体大,难不成真叫自家公子带着自己去寻衅打架?三阳便也赶紧乖乖去烧热水。
  。
  又回到旧日房舍,兰芽望着再熟悉不过的陈设,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年前初来的时候,虽觉这房舍布置精雅,颇具匠心,可那时不过将这里当成豪华的监牢,半点都不喜欢。
  可是这一走,再回来,却抵挡不住那扑面而来的熟悉,挡不住心底油然而起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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