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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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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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海苦着脸瞄了兰芽一眼,跪倒道:“卑职领罚。”
  兰芽跨步上来挡在孙海前面:“若挨板子,咱家替他!但是请大人先容咱家将话说完。”
  贾鲁缓缓凝注她几眼,才点头:“好。兰公公请进。”
  步入大堂,左右衙役高喊“威——武。”
  堂内静肃,兰芽仰头望堂上匾额。那是成祖皇帝御笔亲题:京畿拱卫。
  兰芽肃立,向上郑重一礼:“大人身为顺天府尹,首则为保卫京畿。京师乃天子驻跸,安危不容有失,贾大人肩头责任重大,为此殚精竭虑。”
  贾鲁目光缓缓从她面上扫过,遂点头:“自然。”
  兰芽再数旧事:“土木之变后,瓦剌军攻打京师,全城军民誓死抵抗,方保得京师安全。京师保卫战,距今不过二十余载。然当年阵痛依旧未消,身为京兆尹的大人更片刻不敢稍松。”
  贾鲁渐渐眯起眼:“不错。”
  兰芽扬首一笑:“于是大人从来未曾松懈过对于北方草原的防范。此次嗜血虫事件,大人也是早人一步意识到可能的危机。”
  贾鲁凝着兰芽,缓缓笑了:“兰公公谬赞。本官不曾知晓。”
  兰芽不急不恼,只微微仰起下颌,睨着正位之上的贾鲁一笑:“贾大人难道还想继续装作不认得小弟是谁?”
  说到此处,贾鲁略有些尴尬,攥拳捂住嘴,空咳嗽了两声:“那是私事,此为公堂。兰公公,掠过这一节吧。”
  “才不!”
  兰芽嫣然笑开:“因为一切都要从小弟与兄台于教坊司那晚巧遇开始说起。”
  贾鲁仿佛有些面红,偏头看过身边府丞等人。不过那些人都是老官僚,最明白什么话该听懂,什么话就当没听见。于是个个依旧严肃紧张如泥塑的菩萨,谁都没有半点眉眼异动。
  贾鲁便又咳嗽着转头回来:“也罢,兰公公请讲。”
  兰芽便笑:“想来,小弟与贾大人于教坊司巧遇,实则不是巧合。只不过小弟当日错怪了大人,以为大人是到教坊司窥伺小弟,故意给小弟查案搅局的……直到昨夜才豁然开朗:大人去教坊司不是为了找小弟,大人是去找草原人的。”
  慕容等那一批草原人被押解入京师,慕容自己更是被投入教坊司,于是想要查寻这批草原人的蛛丝马迹,对于贾鲁而言,自然最方便的就是乔装入教坊司。
  兰芽面上的笑容渐渐平静,代之而起的是眼中明亮却清冷的光芒:“……大人是去确认,嗜血虫之事是否与那批鞑子相关。”
  贾鲁心底轻叹了声,面上却依旧推诿:“兰公公怕又是想多了。本官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就有些需要,于是本官才去教坊司……而碍着本官身份,不想被外人认出,故此才乔装改扮。”
  兰芽侧身过去,偏首回来,嫣然而笑:“撒谎。”
  贾鲁不自知地,脸腾地红了起来。便再咳嗽几声,“兰公公接下去说吧。”
  兰芽轻轻一叹:“大人当日指点了咱家,让咱家知道该到何处去寻那嗜血虫……大人便也是希望咱家能明白嗜血虫的存在与危害。只可惜小弟当日愚钝,直到昨晚才猜破关窍。”
  贾鲁面上终于浮起微笑:“洗耳恭听。”
  兰芽凝着他那张明净端正的脸。虽然相貌不及司夜染、冰块和秦直碧等人,但是胜在年纪所赋予的沉稳与从容。
  “顺天府乃为京畿首府,一言一行都代表朝廷。嗜血虫不过是小小虫子,如果捉不住切实证据而草率提出,只会让百姓震动,亦会让草原人趁机讥笑。于是大人认为,嗜血虫之事暂时不宜由顺天府出面挑开。大人几番巧遇咱家,又暗中提点咱家,让咱家在司大人主理之皇店中找到嗜血虫……就是希望,此事由我们灵济宫接手。”
  兰芽略带苦涩一笑:“只因,原本紫府和我们大人,就是转事秘密侦缉之事。”
  兰芽抬起头,目光宁静:“若此,顺天府与灵济宫,这一番便必得要协同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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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这章,大家知道了吧,眼镜儿什么的真不是太高的科技,古代早已有之,甚至故事背景的200年前,马可波罗就已明确记载过中国人用眼镜啦~~只不过古代名字叫做“叆叇”,O(∩_∩)O~,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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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人约黄昏

  贾鲁却只做不懂,晃了晃头道:“如何协同?”
  兰芽一笑,“大人,后堂叙话。”
  两人到了后堂,屏退了左右,兰芽安然坐下,一摆衣袂:“大哥,明人不说暗话。嗜血虫一案牵涉极大,稍不小心便会牵动朝廷与草原的战事。但是嗜血虫本身又太小,倘若处理不够周密,反倒会让朝廷上下认定办案人传播谣言……”
  兰芽眯起眼睛:“传播谣言,惑以巫蛊,这祸事该有多大,大哥总该明白。”
  别说臣子,就算汉时的卫太子,那是皇帝最爱的亲儿子,也因为巫蛊谣言而被杀死!
  兰芽叹口气:“这件事,小弟倘若随便答应下来,那就等于是给我们大人又招惹了一桩泼天的祸事回去。楮”
  其实就连冯谷,也是她给引回去的祸事。她就是要不放弃任何机会,栽赃给他,甭管是挑动他与仇夜雨的仇怨,还是让皇帝就此怀疑他……反正只要是可能扳倒他的机会,她统统不会放过!
  可是却又说不清怎地,近来反倒越生悔意。到了此时,她竟然明确想要拒绝这个机会。
  贾鲁无声凝视着她。
  这小小的内监,机灵果断,胆大心细,让贾鲁都几番暗暗羡慕司夜染的用人之策——司夜染自己不过十六岁,他手下的也俱都是年纪轻轻的,却个个精明透顶。
  贾鲁甚至想过,如果他的顺天府,甚至整个刑部,或者偌大朝堂,若能多一些这样年轻有为的能员,该有多好。
  贾鲁便缓缓说:“兰公公,你的意思本官明白。本官又岂会只将责任推给司公公,而不尽半分力呢?兰公公所说的协同共事,便也是指向于此吧。”
  兰芽收回思绪,仰头一笑:“没错!那小弟便也实话实说:冯谷的死,仇夜雨将我们大人告到皇上面前,非要冤赖是我们大人杀了冯谷。那么就请贾大人替我们大人洗脱嫌疑吧。”
  贾鲁悠然一笑:“司公公办好嗜血虫疑案,本官自然要为司公公洗脱冯谷之嫌。”
  兰芽这才展颜,扬手与贾鲁击掌:“一言为定!”
  贾鲁挑起半边眉毛:“协同共事。”
  。
  紫府、顺天府、灵济宫,本是相生相克的三者,兰芽此时已然将顺天府拉向了灵济宫一边,于理,她自然应当高兴。
  可是她回了听兰轩,却钻入被窝,一动不动。
  双宝和三阳在外头窥望着,纵然忧心,却也不敢进去问。
  兰芽闷在被窝里,终是默默流下泪来。
  于公,她是开心的。说不定她能因此案,平息了京师的一场祸事,于无声里救下许多人命……可是于私,她却不能不将疑心转到慕容身上。
  慕容不是普通草原人,他天生贵胄,且心思缜密,甚至不在司夜染之下……可是他这样的人,却沦为阶下囚,更甚至被投入了教坊司遭受无可忍耐之折辱……他定然已恨死大明,恨死了这京师上下所有的人!
  于是就如贾鲁都要乔装去教坊司探查,她此时如何还能不将嗜血虫一事想到慕容身上!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就是该死之人,纵然千刀万剐亦不足惜。
  可是,于她自己,她又如何舍得!
  现在,她该怎么办?既然接了这个案子,便不可能将慕容的嫌疑压下。更何况,以司夜染的聪明,如何能猜不到?
  甚至,此时想来,慕容突然从教坊司消失,怕就是司夜染已经窥破了此中情由——甚至说不定,司夜染已经秘密杀害了慕容……
  若真如此,她又究竟该不该将这桩仇恨也记下,将来杀了司夜染的时候再告慰慕容在天之灵?
  司夜染与慕容之间,究竟谁对谁错?
  。
  昏昏沉沉地哭,昏昏沉沉地睡,直到掌灯时分,双宝蹑手蹑脚进来点灯,兰芽才掀开被子,呼啦一声坐起来。
  倒把双宝给吓得呆在当场,好悬没叫出来。
  兰芽拍拍自己面颊,在宫灯新影里朝双宝尴尬地一笑:“你看我,还好看么?”
  双宝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看,好看!”
  实则哪里好看?碰头乱发,两眼如凸,满面苍白……怪吓人的。
  只不过双宝不敢说实话。
  兰芽便点头:“成。你出去吧,我要更衣去见大人。”
  。
  观鱼台,司夜染刚要用晚饭。
  兰芽这么冷不丁告进,将他和初礼都给吓了一跳。
  初礼无声用目光询问了司夜染一下,司夜染蹙眉,示意什么都别问。
  兰芽行完了礼,司夜染让她起来回话,她站在原地不知怎地竟有些红了脸,手指悄然搓住衣角,不自知地揉。
  司夜染便叹了口气,屏退初礼等人,扔下筷子:“你有事便直说吧。”
  兰芽悄然抬眸:“小的惹大人不快,所以小的担心大人不会答允,那小的还是不说了
  吧。”
  司夜染皱眉,冷冷一声:“说!”
  兰芽震动了下,赶紧说:“大人可否随小的出宫一趟?独自,易装……”
  司夜染抬眼望她:“作甚?”
  兰芽摇头:“……总之,等大人去了就知道。”
  司夜染冷笑:“兰公子,又敢欺瞒本官,外加支使本官了?你当你是谁!”
  兰芽面上一红一白,手指跟衣角都快绕成死结。她咬住唇,倔强地望向他:“大人若肯再信小的一回,就跟小的走一趟。小的总归不会坑害大人!若大人真的已经不肯再信小的了,那,那……”
  若司夜染真的不肯信她了,那这偌大的灵济宫,她又该如何自处?
  司夜染无声瞟着她。半晌轻哼一声:“候着!”
  他说罢便起身,径自推开珠帘,回内室去。
  兰芽惊喜抬眸,盯着他背影,泪意悄然退去。
  她便蹑手蹑脚跟上来,隔着碧纱橱向内问:“大人更衣,可需要小的伺候?”
  既然说好了是悄悄儿单独跟她出去,那就不方便让初礼帮大人更衣。可是大人就是大人啊,寻常都是衣来伸手,总归要人伺候。她便责无旁贷。
  她已经很主动了是不是?他要真是个爷们儿,就别再跟她赌气了,不成么?
  孰料司夜染却依旧冷冷答:“不必。兰公子,本官哪里敢劳动你!”
  兰芽忍不住撅嘴:还在生气,小心眼儿!
  兰芽只好嘱咐:“大人,别穿奇装异服!”
  。
  两人从观鱼台角门出去,避过众人。
  出了灵济宫去,兰芽悄悄儿抬眼望他。他不知是不是听进了她的话去,今晚上没再穿那件诡异之极的黑披风,而是简单的湖色锦缎长衫,只是衣料依旧贵重,刺绣通肩云纹,满目繁华。
  发也不簪冠,只用了黑纱网巾。独独左右耳上两颗满金的豆,显出贵重。
  嗯,虽然依旧太过显眼,不过总归不是黑披风银手套的诡异造型。这样夜行于街市之中,出众却不刺眼了。
  查知她目光,他扭头来望:“看什么?”
  兰芽吐舌:“是在暗暗钦羡大人丰神俊秀、仪表非凡。”
  “嗯哼~”司夜染偏过头去,只冷哼,看也没看向她。
  兰芽心下暗自嘀咕:大人实则还是不该这么穿……在人群中,还是太过惹眼。纵然万千人中,还是一眼就只能看见他……
  不如双宝所说的,大人当年微服出宫私访的时候,穿最普通的皂衫尖帽,骑一匹最普通的小灰驴……惟其普通,才会避过所有人眼,方便出入探查。
  今晚又何必还这么看似随意,却依旧隆重妆饰?简直跟掩耳盗铃似的。
  司夜染如蚁在背,终是耐不住,只得回首:“究竟哪里惹得你不满?”
  兰芽赶紧否认:“小的不敢!小的只是觉得,呃……”
  司夜染目光一凉:“说!”
  兰芽垂下头去,低低说:“小的也是为了大人安全着想……让大人乔装出来,就是想让大人不惹人注目,以免被认出来;可是大人今晚却还是,还是……”
  “还是怎样?”
  兰芽只好一口气说完:“大人还是太过出众!”
  月光终于转过树梢,如水般泼洒下来,将树梢影都婆娑印在他们脚底下。
  “嘁……”
  他竟然没恼,只是这样轻哼了声。分不出喜怒,兰芽心下兀自惴惴。
  不过可惜了他那张大白脸……这般锦衣华贵的公子,又配上那般的相貌,原本是天人之姿;若那张大白脸不再敷那样厚如面具的铅粉,如此明月夜,相行相傍,行走灯火人间,该有多美。
  。
  兰芽鬼鬼祟祟带了司夜染到“求阙阁”去。
  求阙阁乃是京师一大酒楼,老板也是雅士,此名乃为抒发他“求缺守拙”的胸襟,于是更加客如云来,生意兴隆。
  店门口有杂耍的戏班,旁边摆着贩售道具的摊子。兰芽想了想,还是掏铜钱给买了个面具。然后期期艾艾送到司夜染面前。
  面具雕的是半个花脸,纵然是花脸却还是白脸为底,下面加了几绺黑髯。
  司夜染不由得回眸再去望那个摊子。实则上头还有红脸的,像是包公、岳飞之类的忠臣,可是眼前这不怕死的竟然还坚持给他买了个代表奸臣的白脸!
  他忍不住轻哼:“你这是何意?”
  兰芽垂首答:“大人这傅粉的面色,倒像是名刺一般。小的怕大人进了酒楼,多有不便。小的斗胆请大人将这半边面具戴上。”
  司夜染便一声冷笑:“你怕我这白脸被人认出来,你却又买给我一张白脸的面具!”
  兰芽一闭眼,情知他又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来。实则方才买的时候,她也曾犹豫过,究竟该买红脸的还是白脸的。不过,总归
  觉着不该买关公岳飞给他戴,否则那二位护国忠臣还不得从坟墓里跳出来骂她?她于是还是买了张白脸。
  她只得小声赔礼:“大人恕罪……小的没有故意,只是随便挑一个罢了。”
  司夜染盯着她,不肯说话。
  都已站在酒楼门口了,难道还不进去么?兰芽只好服软,低声恳求:“大人,求您了。”
  “哼!”
  司夜染一声冷哼,伸手抓过面具,抬步便上台阶而去,再不看她。
  兰芽在后面小心吐了吐舌。着实万幸。
  。
  上楼去,人声渐悄。
  小二目光机警,觑着前后,引着司夜染向前走。
  周遭安静,兰芽确定是整层楼都被包了下来,别无他人。
  雅间门开,兰芽请司夜染先进去,她自己则留在门口,在小心地前后左右打量一番,这才也推门进去。
  里头,贾鲁一样一身懒散公子装,缓缓从座上站起。先不看司夜染,转而只望她:“兰公公,久候客至。”
  兰芽尴尬咳嗽了声:“贾大人久等了。这位便是我们家大人。”
  兰芽心下暗骂:贾鲁这一定是故意的!就算心知肚明今晚是来见谁,可是碍着刑部与内监之间的仇怨,所以他故意忽视司夜染,故意装作不认得他!
  兰芽再转向司夜染:“大人,这位便是顺天府尹贾鲁贾大人。”
  贾鲁还站着,司夜染却径自坐下,挑眉瞟向贾鲁:“原来是万公子。”
  贾鲁被口水呛住,原地站着咳嗽起来。
  兰芽也听懂了,忍不住咬着嘴唇乐。
  贾鲁情愿姓“假”,也不愿用万姓,他定然是最恨人家提他真实出身。司夜染这么直接点破,已然是扳回了一局,杀得贾鲁狼狈不堪。
  贾鲁怨念地盯了兰芽一眼。兰芽忍不住冲贾鲁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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