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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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3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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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打听这位李朝贡女,只是为了当日仁粹大妃的一句请托,却没想到原来这位老人家竟然与皇上渊源颇深。也就是说当年最艰难时,陪伴在皇上身边的除了张敏和贵妃之外,还有韩桂兰这样一个人。这世上若说张敏和贵妃是最了解皇上的人,那么这个韩桂兰也不会亚于张敏与贵妃。
  只不过因为她是李朝贡女,所以对大明宫廷内部的纷争并不上心,所以并未借重自己这个身份而有所觊觎,这才安安静静生活在宫内一角,尽管封了夫人,却也寂寂无闻。
  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四铃去忙公事,便叫湖漪进来伺候兰芽喝茶。
  兰芽明白,这是四铃老人家的通透。
  待得没人了,兰芽才望湖漪:“僖嫔……呃不,此时该改称宸妃娘娘了。宸妃娘娘找过你了?”
  湖漪点头:“原本奴婢想设法回万安宫去,也更方便帮公子办事。只可惜彼时宸妃更希望奴婢留在内安乐堂,叫奴婢留在吉祥身边,也要及时帮她通风报信。幸有司大人及时将吉祥母子送去了冷宫,奴婢这才松了这个差事。”
  “如今她晋了宸妃,身边又多了贵妃娘娘派去的方静言,手边急需得力知心的人,便又想到了奴婢。私下里奴婢与她倒也来往过几回了,只是还没下定心思回到她身边儿去。”
  兰芽点头,“湖漪,我明白你的心情。曾经那么诚心托付过的人,却反过来将自己伤得最深。如果回到她身边去,看她今日那得意的情形,便也忍不住想吐吧。所以我不为难你,你的路你可以自己选。若你厌倦了后宫里的一切,那你就安安静静在这内安乐堂里过活也罢。四铃是个好人,你在她身边一定能平平安安。”
  湖漪眸光一转,盯住兰芽:“当日如果不是兰公子,奴婢又怎么能受到掌房官的照顾,又如何能安安稳稳活到今天?所以奴婢已是打定了主意,奴婢愿意回万安宫!”
  。
  兰芽在宫里转悠了一一圈儿回到灵济宫。
  煮雪抱着月月,瞟了她一眼:“怎么,也去给宸妃娘娘贺喜了?”
  兰
  芽便淡淡一笑:“喜从何来呢?我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这话说得!”煮雪也没听明白:“她是又生皇子,又封了宸妃。况且宸妃这封号还不是原本四妃里有的,都说是无上荣宠呢。这还不是喜?你还说喜从何来?”
  兰芽幽幽道:“你道宸妃封号何来?——当年唐高宗宠爱武媚,于昭仪之上封妃,便定了‘宸妃’。可是‘宸’乃是帝王代称,纵然皇后、太后亦不可用,怎么能用在小小妃位上。朝臣纷纷谏止,称僭越。”
  煮雪这才惊得张大了嘴吧:“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典故,却还是封了邵氏,那岂不是给邵氏扣下大大罪名?”
  兰芽也是摇头轻叹:“虽则英宗先帝后宫也有宸妃,乃是为他生育最多儿女的嫔妃,所以古来都以‘宸妃’为帝王极宠之意。而自古以来为帝王所最宠的,却自然就是六宫的眼中钉、肉中刺,是整个后宫的敌人。”
  “我的天,”煮雪便也摇头:“如此说来,邵灵竹还真是不知是福是祸。”
  兰芽静静垂首,凝望月月的睡颜:“邵氏刚生皇子,又晋宸妃,于是朝野上下都认定了皇上这是在给皇子册封为太子铺垫。如今还有谁会不认定了邵氏的儿子就是储君了呢?”
  煮雪便也点头:“看来情势确乎如此。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兰芽也只垂眸,笼了一串一百零八子的念珠进袖口,缓缓数着:“且拭目以待。”
  “待什么?”
  “待宸妃的儿子长大。便是要封太子,也要等这个孩子两三岁、长得稳当了之后才能定。前头已经有悼恭太子封了太子之后早夭的先例,皇上这回必定不能再贸然立储。”
  兰芽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缓缓地咽进了肚子。
  还有两三年,这两三年对于吉祥的孩子来说同样关键。若那孩子命大,两三年后已经五六岁,已然长大;若那孩子命薄,这两三年之间说不定会死多少次。
  宸妃邵氏是绝不会放过吉祥母子的。未来的两三年,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
  后宫暗潮涌动,一切都在酝酿之中,兰芽静静听着一切动静,观察着所有动向,然后几乎悄无声息地,骤然在前朝挑起了一场风波。
  这场风波便是袁家昭雪一案。
  兰芽下令西厂,将当年辽东的相关卷宗全都调集回西厂,袁国忠死后的所有人事任免行文一并提出,全都垒到了西厂去。
  兰芽失踪了一年,悄然回京,这还没稳当两天,就又是这么大的动静,京师上下登时又是一片人人自危。
  群臣私下难免议论纷纷,都说好容易送走了个司夜染,这又回来个兰太监,竟然手段是一个比一个地狠。
  兰芽没理朝堂上下明里暗里的鼎沸,这个夜晚先微服而出。
  。
  夜色阑珊,贾鲁披着一身的疲惫走回私宅,冷不丁迎面撞上一个站在夜色里的黑衣人,吓得贾鲁寒毛孔险些竖起来。
  听见他低低惊呼,夜色里那人清脆地笑出来。贾鲁这便听出来了,上前一把抓下那人遮着面容的风帽来,恨恨地掐着腰,忍了几忍,才没上前去踹那人几脚。
  来人自然是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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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一个后来的宸妃,大家就明白这个封号有多特殊了——就是后头的关雎宫宸妃海兰珠呀~稍后第二更~】

☆、5、便是要捅破了天!(第二更)

  贾鲁懊恼地瞪着她:“行,你真行。你还记着有我这么个人,你还真难得还能上来吓唬我一回!”
  兰芽自知理亏,上前作揖:“哥哥,我知道错了。”
  “你滚,你又管我叫哥?!”贾鲁这心里早跟打翻了酱园子里所有的大缸一样,一时也分不清什么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总之,就是很生气。
  兰芽这才轻轻一叹:“并非是我不惦念哥哥,可是我却不能不远着哥哥。一来哥哥是万阁老的公子,我西厂也与万阁老几次翻脸,我怕哥哥夹在中间为难;再者,哥哥是朝堂清流,不该再与我等宦官走得太近。为了哥哥,小弟只能退避三舍。”
  以贾鲁的耳力,自然听出了弦外有音菟。
  他便眯起眼来:“你什么意思?”
  兰芽淡然一笑:“小弟的今日,何尝不是司大人、公孙寒的昨日?而他们两人的今日,又何尝不是小弟的明日?逖“
  “这天下自有天下的纲常,阉人永远都只是皇上的奴才,不管如何曾经权倾天下,却早晚都有倾塌的一天。所以哥哥与小弟走到两年前那个情分,已然够了,便不该再向前走。而今天,哥哥不仅不该再继续向前,甚至应该掉头回去,倒戈相击才是。”
  “你说什么?”贾鲁惊得圆睁双眼:“你该不会是希望我来弹劾你?!”
  实则从前的贾鲁是当真将宦官不放在眼里的,当年的紫府怎么样,司夜染又怎么样?他照样儿带着顺天府的衙役,带着刑部的手下跟他们对着干!
  于贾鲁来说,虽然他爹万安也不是个好东西,号称“纸糊三阁老”之首,空占着首辅的位子,什么好事儿都没办过;可是好歹在正常走科举入仕的读书人眼里,那好歹也是大明朝臣,而不是连人都算不上的阉人。
  可是这个挂念却是在认识了兰芽之后被打破,后来他也因为她的影响而开始与司夜染明里暗里联起手来……可是怎地她今晚却突然说起这样的话来!
  兰芽明白贾鲁的心情,也只能淡淡地微笑:“哥哥,依你看所谓的阉人当权,究竟内里是个什么馅儿?”
  “嗯?”贾鲁被问得一愣。
  兰芽笑着摇摇头:“便如小弟,从未生过专权天下之心,却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背尽天下骂名。可是小弟垂首看看自己掌心的权,哪一件不是皇上给的,何曾是小弟自己想要的?”
  贾鲁眯眼望着眼前的这个娇小玲珑的人儿。
  还是那身锦袍,还是那个身量,却分明已然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不再是两眼慧黠、笑靥如花,不再是灵动轻盈,年幼活泼;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完完全全长大。眼中流露的是深沉的智慧,是了然于心的透彻。
  泯去了顽皮,周身上下都是从容雍然的气度。
  贾鲁便也忍不住肃然起敬,微微点了点头。
  兰芽轻叹一声,背转过身去,扬眸望夜空朗月:“何谓宦官专权?那不过是君王之术,平衡内外罢了。皇上不信外朝,自然便会叫自己身边的内官去办事。可是宦官自然千万年来不入主流,外朝受了冷落的朝臣不敢叱责皇上,却一定会联袂参死当权的宦官。”
  “所以哥哥你看,这世上哪个曾经煊赫过的宦官得了好下场的?最终还都是皇上为了平抑前朝之怒,将那宦官送出去当了挡箭牌罢了。若皇上自己还不甘心,只需再去培养下一个权阉便是了。”
  兰芽回眸,望着贾鲁,淡淡忧伤地微笑:“从前的公孙寒,昨日的大人,今日的我,怕都是相同的下场。我想与其将来我在朝堂之上被旁人参劾,让别人去趁机落井下石,趁机得了那成功和美誉去,我不如将此事交给哥哥。”
  贾鲁心下便是狠狠一疼,虽然明白她说的对,可是,他如何办得到!
  他便倏然转身:“滚,你这事儿别来找我!我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我也没想过要借着对你落井下石来赢得什么虚名声!”
  “哥哥……”
  贾鲁一瞪眼:“若你想安排这样一步退路,你也去找别人,你别来找我!”
  兰芽也只能作罢。
  原本贾鲁是最佳的人选,他现在已是正三品侍郎,又掌刑部和顺天府,两年过来,刑部尚书早晚是他的,他可掌法司;再来他是万安的儿子,朝中万安这多年的经营,便也顺理成章由他承继。只要他想,他在朝中立即便能呼风唤雨,那她隐退的机会就能来得早一些。
  可是……
  贾鲁却是太重情义之人,不忍这般。
  她心下虽有小小遗憾,却也更多感念,便含笑上前抱拳道歉:“好了哥哥,是小弟错了。小弟再不这般浑说了。”
  贾鲁这才停下来,回眸望她:“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兰芽含笑摇头:“还有一件事:哥哥想来在刑部也都听说了,我要重查冯谷一案。”
  贾鲁自然听说了,早就气不打一处来:“兰厂公,你这重查冯谷一案是怎么想的?当初如
  果不是因为冯谷一案,我也不能认得你,更不能上了你这条贼船。怎么着,这才消停了几年,你又要重新查了。难道是想把我顺天府、刑部,还有我本人都重新牵连进去么?”
  兰芽默默一笑:“哥哥眼界浅了。从前查这个案子时候的兰公子,连个奉御都不是;可是如今的本公子,可是哥哥口中的西厂厂公了!”
  “当初小弟的目标是哥哥,是想折腾仇夜雨;可是眼下——”她莞尔一笑:“无论是公孙寒、仇夜雨,还是哥哥你,早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
  兰芽说着故意转了转手腕。
  贾鲁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别过头去,也知没法否认。当年这么个连奉御都不是的小内官,活生生将他顺天府折腾成什么样儿啊!
  “那你这回又想借此折腾谁?”
  兰芽幽然一笑:“司礼监。”
  。
  “啊?”
  饶是贾鲁也被吓了一大跳。
  司礼监,那历来都是铁板一块,是绝对没人敢惊动的。
  兰芽转了转脖子:“我家大人曾经说的明白,我西厂就是专办被人不敢办的案,专查别人不敢查的人。”
  兰芽说着眯起眼睛来:“再说这些年来,无论是南京、东海、草原还是辽东,实则我们与之对手的都是司礼监的人。既然早就躲不开了,不如这回索性好好碰它一碰!”
  贾鲁也是聪明人,迅即将兰芽说过的话汇总在一起,然后搓成链条:“……你说要重查冯谷死因,而冯谷原本是紫府的人,紫府又是出自司礼监的。所以你要用冯谷之案重查的机会,来撬动司礼监?”
  兰芽悠然一笑:“别忘了,冯谷还在辽东当过三年的监军,而且就是在袁国忠被害前后上任的。”
  贾鲁便一拍掌:“我懂了!你借着替袁家昭雪的机会,将冯谷之死拉进来,这样融会贯通,便能直接将司礼监也牵连进来!”
  兰芽咯咯一笑,走上前来轻轻点点贾鲁的手臂:“刑部,别捣乱。”
  贾鲁轻哼一声:“天下刑责莫出刑部,所以你来警告我,嗯?”
  兰芽目光幽静:“也是不想让哥哥从中受了牵连。”
  贾鲁便是一警:“是啊,与司礼监相争,若稍有不慎,你自己的性命便有危机!”
  兰芽倒是耸肩:“我自己倒无所谓,死就死喽。可是哥哥你却要与我拉得越远越好。”
  。
  时辰不早了,兰芽告别。
  贾鲁盯着她那依旧明媚,却隐隐然陌生了的脸:“你都到了门口,还不进来看看娘么?”
  兰芽闻言一叹:“代我向干娘问安。今晚太晚了,我过几日再登门来拜。”
  兰芽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走上前来跟贾鲁说:“告诉干娘,过两天我会带我岳家的孩儿来见她老人家。”
  “啊?”贾鲁也吓了一跳。
  月月的存在,此时也只有灵济宫和御前才知道,外人并不知晓。
  兰芽轻轻拍了拍贾鲁:“就这么个告诉干娘吧。我想她老人家也一定会很开心。”
  。
  袁家旧案重提。
  从前的桩桩件件全都被再度掀开:当年究竟是哪些人参劾袁国忠,又是因为什么缘故参劾;对此内阁和司礼监都有何意见,如何禀告皇上,而皇上又是如何批示的。
  袁国忠免职,又究竟是如何下的诏令,走了怎样的程序。
  文书上的翻案正如火如荼,接着一辆马车由双宝押运着,也悄然地进了京师,回到了灵济宫。

☆、6、昭雪第二案:白山,黑水,丹心①(3更1)

  车上拉着的不是金银细软,更不是辽东土产,而是一车的枯骨!
  这一车的枯骨便都是虎子家人的。
  满门忠良沉冤地下,今日终于重见天日,叫人不胜唏嘘。
  兰芽亲自焚香跪倒,口中默念:“惊扰袁将军满门遗骨,只为还袁家军一个公道。袁将军阖家泉下有知,万望海涵。”
  原本见了双宝终于从辽东回来,还押运着这么一辆大马车,灵济宫上下诸人还曾好奇,纷纷想上去瞄上两眼,可是一听拉回来的是一车死人骨头,便都吓得没人敢再上来看了龟。
  双宝这一路回来,也有些面无人色。初礼、初义和双福、双寿等这一帮小内侍,也一起给双宝摆了酒席接风,诉说这一年多来的想念。
  初礼为首,都给双宝敬酒,初礼也说,双宝的脸色不好,想来是一路颠簸回京师,累坏了会。
  双宝饮了几盅酒,面色有些潮红,瞅着初礼傻笑:“礼公公有所不知,我这面无人色哪里是怕那么点子颠簸之苦啊,我是——被吓的!”
  几个人听了,一时也都会意,同情地笑。
  双宝借着酒劲也是诉苦,“这一车枯骨干系重大,公子当初也嘱咐了必须我亲自押送,我自不敢怠慢。可是哪儿想到啊,我对它们心怀敬意,可是它们却没少了半夜吓唬我!”
  “怎么啦怎么啦?”双寿一双眼珠子晶亮:“难道半夜变鬼呀?”
  双宝便一哆嗦:“还说!”
  初礼持重,没像双字辈的那么闹,只捉着酒盅静静地听,浅浅地笑:“如此说来是真的?”
  双宝叹了口气:“虽然不至于那么严重,可是一到晚上,我就瞧见那车棚子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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