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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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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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还是将他们平安地带到人世,并且能偷得浮生,能与他们相伴整整的半年。”
  “虽然这对一个当娘的人来说,半年实在太短;可是对于选择了这样一条路的我来说,实则已经是上天独厚。已经够了,我没有资格再去奢望再多。”
  兰芽上前,伸手握住藏花的手腕:“实则最最为难的还是你。好歹狼月是虎子和爱兰珠两个人照应;可是你呢,你却要一个人帮我照顾固伦。狼月是男孩子,身子骨更硬朗些,而固伦是女孩子,有些柔弱……我这是丢了一个大包袱给你,我也心下愧疚。”
  “可是,藏花啊,我真的一时之间再想不到将固伦托付给谁才更妥帖。”
  “你也知道的,咱们灵济宫里都是大男人,只有我和煮雪两个女子。煮雪又在宫里陪着月月……所以我只能将固伦交给你,才能安心。”
  藏花,这样一个曾经杀人如麻,被人称作心如蛇蝎的少年,这一刻双眸一转,竟然控制不住双泪齐堕。
  “那都没关系!你将固伦交给我,那自是看得起我,自是你竟然不担心我把她教成个狠毒的小丫头!”
  “那我也自然能跟你发誓,叫你放心,我藏花这一辈子别的能耐没有,但就是一样最擅长,那就是怎么将一个小姑娘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放心,我一定把她教成这天下最好看的姑娘……”
  “可是这都不是关键的,都不是我担心的——兰公子,我只担心你啊。我们都走了,灵济宫便空了一半,西厂里也都是新人,若将来你再遇见为难,你可怎么办才好?”
  -
  【稍后第二更】

☆、17、大人,不忍你为难(第二更)

  兰芽伸手替他擦去眼泪:“你傻呀,我有那么笨吗?就算你们都不在,可是京里早有我悄悄培植起来的新人。灵济宫、西厂,甚至宫里,处处都有我兰公子的人啊!”
  曾经花费那么多心思做下的事,何尝不是为了今天,何尝不是在安排也许有朝一日——她的身边再没有大人,她得孤身一人啊。
  再说,当初她出使草原的时候,大人为了她,也将整个灵济宫都搬空了,将所有能带走的人都给她带走了。那时候的大人可曾有过一点顾及过他自己览?
  大人曾经做的,也是她今日想要做的;大人都不怕的,她自然也不怕。
  孩子的出世自是整个棋局陡然翻转的关键,从此灵济宫越空,人能多走一个,她非但不会伤感,反倒会更加欣慰。
  而皇上办事的手腕一向如此:能放的起纸鸢,却一定要掌中握住线绳。所以势必一定要有人留在京师,留在皇上身边,去作这根能让皇上放心的线绳。
  在大人和她自己之间,无疑她留下,比大人留下更安全。
  所以啊,她是会含笑独身回去的。没有彷徨,没有遗憾,更没有恐惧。
  虽说人的命天注定,从来由不得自己来选;可是脚下的路,该走向哪个方向,却是人自己能选的橹。
  既然选定了,便义无反顾,不论悲喜。
  。
  辽东。
  前去出使建州的通事王英竟然也同样带了一身的伤回来。
  不过好在王英身为大通事(翻译),多年行走辽东女真各部,与许多女真人也有交情,于是即便在建州,也有许多人为王英求情,董山这才没有将王英如同山猫那样处置。
  可还是给重重打了一顿,带了一身的皮肉伤回到抚顺关来。
  司夜染一腔诚意再度被这般践踏,司夜染大怒,立时叫赵玄,准备发兵建州!
  陈钺和马文升皆闻讯赶来,一向主张打的陈钺自然高兴,向上施礼说他辽东巡抚定全力配合;马文升却当堂发了脾气。倔老头的山羊胡一翘:“建州纵打了通事王英,可是司太监你难道敢保证那王英在建州没有说错话、办错事,得罪了建州?”
  马文升说着扭头瞪了陈钺一眼:“况且现在女真各部首领还被陈巡抚和你司太监拘在抚顺关里,没有放回!你们这般做,人家建州如何敢相信司太监你有什么诚意?若当真有诚意,那便听老夫的:首先,放归各部酋长;其次,重开抚顺关、重开马市;再次,将人家格格送还!”
  此时坐在一旁的辽东镇守太监长乐忽然笑了:“马侍郎,钦差司大人在上,怎地又轮到您老这么一二三地摆出对策来呢?难道咱们司大人自己没有主意,倒要用马侍郎一二三地来教导执行么?”
  长乐?……没错,长乐。
  就是那个曾经是南京守备太监怀仁的徒弟、又当过杭州镇守太监怀贤的贴身内侍的那个长乐;出自司礼监的那个长乐。
  辽东为朝廷九边之首,除了军政官员之外,还另外派有内官镇守,成为辽东镇守太监。
  从前那个冯路,便曾经在辽东当过三年的辽东镇守太监。
  此番司夜染虽然被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内阁首辅万安一同拦阻,劝谏皇上不要派他来辽东,而派了马文升;可是随即皇上前脚派走了马文升,后脚就又将司夜染派来了。
  司礼监和内阁等于又被皇上不轻不重甩了个耳光,他们自然是不放心。怀恩便借太监可以镇守辽东的职权,派了长乐过来,如影随形。
  长乐年纪虽然也不大,不过从前在南京、杭州,已经与司夜染两度交手过。虽然前两次都是被司夜染占了便宜去,可是事不过三呢,不是么?
  于是怀恩思来想去,还是将长乐派了过来。
  长乐年纪不大,司夜染自己年纪也同样不大啊。
  这其中的玄奥,司夜染自然心知肚明,所以长乐这时候说话看似帮着他,实则根本是相反的。他却也不在意,只是抿嘴冷笑。
  可是马文升那老头儿却没看懂这个情势:在马文升眼里,太监跟太监都是沆瀣一气,这大明江山怎么也都不该被阉人掌权的,于是他看不惯司夜染当钦差,也同样看不惯长乐当监军啊!
  马文升便山羊胡子一翘,瞪向长乐:“这位公公,本官好歹也是皇上钦命的钦差,代天巡守,这公堂之上有什么说不得?!”
  长乐见马文升火了,便不慌不忙再补一句:“哟!马侍郎要是不说,咱家竟然都忘了马侍郎也是钦差了呢!咱家心里只知道司大人是钦差,所以这辽东地界啊,应该所有人都听司大人的节制才对。所以就压根儿忘了马侍郎您也同样有这名衔呢。哎哟哟,马钦差,请恕咱家少不更事。”
  一瞧连这个长乐都起身恭恭敬敬地致歉了,马文升的自信陡然上涨。
  实则他心里是憋着一肚子的火呢。皇上明明说好了,不让司夜染来,而让他当钦差而来;结果不过两天就又将司夜染派来了
  。两个钦差,按说都是钦差,两人应该平起平坐,一起对辽东军务商量着来,可是皇上竟然叫辽东所有军政人员全都听司夜染的节制!
  那他马文升这个钦差非但成了个摆设,更成了个笑柄!
  于是马文升转眸盯住司夜染:“乐公公说得对,本官也同样是朝廷的钦差。司大人做的不对的地方,本钦差同样也有指斥之权。况且本官年纪摆在这,不像司大人此时还是个娃娃!司大人,年少喜功不是好事,这一回希望司大人还是按照本钦差的意思处理吧。”
  马文升说完,陈钺立时施礼:“司大人,万万不可!”
  堂上又是一轮车轱辘般的旧话重提,一番扰攘。
  司夜染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盯着案下的这三个人。
  待得他们三个都说完了,司夜染才伸手一指马文升:“老、匹、夫!本官在此,岂容你这般呼喝?纵然你也是钦差,但是也该归本官节制?何时轮到你在本官面前这般一二三地摆计划?”
  司夜染骂人,一般都声调不高,甚至冷艳之色妖冶不可方物。可是字字句句宛若寒冰成钉,一颗都狠狠钉进人心底去,叫人四肢百骸皆寒。
  马文升听得一愣,“你说什么?你叫老夫什么?!”
  司夜染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伸手抓过笔墨,在纸上写下“老匹夫”三字,眯眼望长乐:“长乐,将这个给本官粘到他背后去。罚他今日在本官面前咆哮公堂。背到今天日落,若提前撕了,那就换成挨板子!”
  长乐也一挑眉,却还是忍着乐将那白纸接过来,走向马文升去。
  马文升登时跳脚:“司夜染,你敢!”
  司夜染冷冷睨着他:“本官念你年过五旬,才没忍心当堂打你的板子,换成这样一张字条以示惩戒。若给脸不要脸,那别怪本官不讲情面!”
  。
  夜深人静,司夜染独寐,却难以成眠。
  消息已经送到李朝去了,不知她会做如何决定。他想她,想孩子,想得都不想再管辽东这一摊子烂事儿,直接飞奔李朝而去。
  可是他又知道,他不能。
  只有辽东乱了,才能叫她那边安稳一些;可是他又不能让辽东真的乱了,真的让女真得了机会反叛朝廷。
  朱见深是篡位之人的后代,可是终究也是朱家子孙。这大明天下,他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乱了。
  建州女真此时如鲠在喉,若依着他自己的心意早已发兵而去;可是他却不能忘了她的嘱咐,不能忘了她答应爱兰珠的承诺。
  更何况爱兰珠为了他的孩子,也险些送上自己的性命,所以只要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直接剿杀建州而去。
  如此左右为难,他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是她还在身边,她又会怎么做?
  如此昏昏沉沉,迷迷蒙蒙,他终于睡了一小觉。梦里看见她披了一身的月光,锦袍玉带含笑而来。一边走一边还招牌式的转着她手里的折扇。
  她走过来,立在他身边,含笑凝睇:“大人,别为难。只好好地睡一觉吧……大人太累了,好好地睡一觉,醒来,便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笑靥如花,身姿清丽宛若月下幽兰。
  思念已成狂,司夜染猛地一伸手,想要捉住她……却身子一震,猛然醒来。眼前却哪里有倩影,只有月色空寂,一室的幽暗。
  然鼻息之间,却分明留有淡淡馨香。

☆、18、《美人图》定,任我江山

  不对,方才不是梦,必定是她来过了!
  而她来过,却故意不现身,便只说明一件事——她决定了要独自回京!
  司夜染腾地站起身来,朝外一声厉喝:“马来!”
  这些年跟随在司夜染身边的四个内侍是:礼、义、忠、信四人。此番为首的初礼留下坐镇灵济宫,追随司夜染来辽东的是初忠、初信。两人睡得迷迷蒙蒙,忙爬起身来为司夜染备好“云开”。
  司夜染纵身跃上马背,轻轻拍拍云开的颈子,柔声吩咐:“什么马也跑不过你,云开啊,带我去追你家兰公子。她既来了,我总不能这样就让她孤身一人回京了。览”
  云开也通人气,引颈一声长嘶,纯白身影便跃入月色,宛如一支蘸满月光的白翎箭,骤然疾射向前。
  司夜染一人一马飞驰而出,初忠和初信目送大人身影随即不见,两人也是互视一眼,暗暗都叹了口气橹。
  转身回院子,却冷不防暗影深处转出一个人影来,两人见了仿佛见了鬼一般,便要惊叫出来!
  却被那人抢先,一手捂住一个人的嘴,给死死地都闷在了嘴里。
  。
  司夜染策马狂奔,沿着官道一路向南追去。他心意急迫,便不顾一切,可是追出去两个时辰了,竟然没找见一点动静!
  他心下陡然一惊,急忙勒住缰绳。云开正跑得兴起,这冷不丁被勒住,便身子高高直立而起,两蹄扬在半空。
  司夜染低低嘶吼:“云开,我错了!”
  便拨转马头,发了疯一般催促云开,向回奔驰而去!
  。
  他的云开是神驹中的神驹,这天下也极少有马能跑得过云开。更别说是兰芽那样不会骑马的坐的马车了。马车不能跑太快,否则必定翻车,所以岂有云开追不上的?
  云开这般奔驰了两个时辰没见一点踪影,便只说明一个问题:他上当了!
  他抬想见她,于是他便一心追了下去;也更因为是她,他便心下没曾设防,可是他怎么忘了,她的心机便是他小心设防的时候都未必能防备得住的?
  于是现下已然明白,他是上了她的当了!
  。
  追下来时,狂奔了两个时辰;回去的时候狂奔得甚至更加急迫,不过一个半时辰已经奔回了大营。
  一人一马全都热汗淋漓,他飞身下马,衣袂如月色掠地的刹那,便已经将手里的缰绳抛给初信。
  初忠赶紧上前相迎,目光却有闪烁。
  这一来一回三个多时辰,这个夜已经将尽了,天色已然露白。
  他盯一眼初忠的神色,便是一眯眼:“她来过了,是不是?”
  那声音仿若含着揉碎了的冰雪,寒凉却迫切得叫人心疼。初忠的心便也跟着狠狠儿一抖,噗通便跪下了。
  司夜染怔然定住脚步:“……我终是,回来晚了,是不是?”
  初忠难受,忍不住红了眼圈儿:“大人刚走,公子就从暗处转了出来。奴婢跟初信两个本想扬声唤大人回来,却被公子一手一个给捂住了嘴。”
  司夜染登时丢开马鞭,仰头望天。晨起的风冉冉吹起他衣袂。
  是了,是了……这世间也唯有她,能轻易将他骗成这副模样。
  他深深吸气:“她留下什么话没有?”
  初忠赶紧又叩头:“公子给大人留下一张字条。”
  “拿来我看!”司夜染伸脚踢开初忠,便迈步急急入内。
  衣袂随风流转,在晨光里仿佛冉冉流云。
  赫然桌上,映着红烛,只得双指宽一张字条。
  娟丽小楷,一笔一画都牵动他心。
  “建州百姓无辜,然董山并不无辜。大人念着小的曾经许下的诺言,左右为难;可是大人却怎会忘了,小的顾念的同样只是建州百姓,却与那将山猫切零碎了的仇人有何不舍!”
  看到这里,司夜染心臆登时豁然开朗!
  将字条翻转,才又看见一行小字。依旧娟丽清秀,却分明每一笔都停顿数次。那不是笔尖颤抖,那是,她的心在低泣。
  司夜染的手边也抖了,一字一字地去看,舍不得一眼都看完。
  “小的安然而去,大人勿念。此去京师无论何事,大人都请安守辽东。大人安,小的才能安。”
  看罢,司夜染长长吸一口气,下一瞬已是双泪滑落。
  将那字条凑在鼻息,狠狠地闻,仿佛还能闻到她手上留下的香气和温度。
  她心已定,他明白。
  。
  兰芽一路南归,只有虎子一人护送。
  到了京师北门外,兰芽便叫虎子回转。
  虎子有些红了眼睛:“你这么快就撵我?好歹,你也该让我随你一同进京,看清楚了朝廷情势。”
  兰芽轻笑:“爱兰珠一个人照顾着狼月呢,你不回去,又怎么能叫我
  放心进京?”
  况且辽东随时都可能用兵,袁家十万子弟兵只有他在才调动得动。
  虎子也只好点头:“可是你好歹告诉我,你回京之后都打算做什么,我也好心里有底。”他说着蹙了蹙眉,却也还是直言相告:“如我回去撞上大人,他问起,我也有话可回。”
  兰芽垂首悄然叹息。虎子此时与司夜染之间,她终于可以尽然放下心来。
  这般想来,心下顿时一松,便抬眸微笑:“回京两大案:为你袁家昭雪,还有我岳家。”
  虎子便一眯眼:“我袁家倒还罢了,可是你岳家,你又该如何昭雪?难道你要——杀了司夜染不成?!”
  兰芽静静抬眸:“我早告诉过你,这几年我所作所为都为一幅《美人图》。如今图景画就,可以做事了。该算的恩怨,早晚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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