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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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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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姿势……十分专业。
  初礼一瞧,忍不住嘀咕:“你怎么这么会抱孩子?跟自己生过似的。”
  双宝的脸腾就红了:“礼公公……这话玩笑不得。”
  双宝说着瞧一眼兰芽,“不瞒大人和公子了,实则——是我兄长和嫂嫂已经为奴婢生下侄儿了!”
  “是么?”兰芽也是一声欢呼:“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咱们怎么也该封几包大礼送过去啊!”
  这些年唐光德帮了兰芽和灵济宫许多,无论从公从私,兰芽也得送份大礼才过得去。
  双宝歉然道:“也是奴婢瞧着大人和公子此番回京事情多,再来公子的身子……奴婢实在怕劳累了公子,故此这才没说。”
  兰芽也是暗自唏嘘,此番她出使草原一走七个多月,这人间便已换却了另外一番气象。走的时候还总拿自己当成个孩子,可是一回来——就觉得自己都老了。
  总有新人换旧人,时光永远不为一事一人而踯躅。
  初礼便明白了,点头一笑:“原来你这抱孩子的手法都是从你侄儿身上历练出来的。”
  双宝便又是脸一红:“奴婢是喜欢自己的侄儿,况且——咱们家小公子也没几个月就要下世了,到时候奴婢也好能帮得上公子。”
  公子大喜,可是灵济宫上下哪个知近的人不是心下又喜又忧呢?
  眼前的情势明摆着,这孩子不能大张旗鼓地生,以大人和公子的惯例,怕又是要离开京师寻得安全的地方才能生下来。那到时候可能身边都不方便有别人。双宝是打定了主意的,不管怎么样,他是必须得守在公子身边儿得。
  再说……三阳已经不在了,现在公子身边就剩下他一个,他便得什么都提前学会了,到时候不让公子遭半点得罪。
  有些话是不方便当着公子的面儿说的,实则她趁着嫂子刚生孩子,就不光将抱孩子学会了,举凡什么换尿布、喂奶,甚至还跟着稳婆将接生的步骤也学了个差不离。
  司夜染静静凝望着双宝,缓缓点头:“宝儿,你有心了。”
  双宝心下一热,忙垂手施礼:“大人谬赞。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
  初礼和双宝抱着月月走了,司夜染才对上兰芽的眼睛。
  “问吧。”
  兰芽努力笑了笑:“皇上说,其实从草原回来,咱们是有机会就此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的……我想既然皇上想到了,大人彼时在途中也自会有过这个念头。可是为何没这么做?”
  如果彼时能远走高飞,也许便不用回来面对此时的这些问题。
  司夜染无声一笑:“是有过。尤其是在发现你有了身子的那一刻。我真的想将什么都丢下了,就带你从此浪迹天涯。”
  兰芽吸了吸鼻子:“可是大人却没对我说。”
  司夜染点头,眯眼望向门外青天。
  彼时他将整个朝堂闹个地覆天翻,只为能去草原救她。看似他胜了一局,可是当他转身走向殿门的时候,皇上却忽地喊住了他。
  皇上仿佛无意地说,说只要他将她带回来,便一定会为她岳家昭雪,为她爹岳如期正名。
  这句话他听懂了……这是皇上要放纸鸢,却捏紧了线头在掌心。
  那永远是她心中的一个结……她为了他,已然放弃了报仇的念头,可是她却不能坐实父亲的清名在史书上被诬为叛臣,遗臭万年。
  就为了她这个心结,他也必须得回来。
  这是皇上与他之间的交易,也许是皇上这辈子唯一能给岳家昭雪的机会。纵然代价极有可能是要他的命,他也得回来。

☆、昭雪三大案:月明翰林夜(1)——忍声悲

  按照惯例,科举一甲三人直入翰林院。
  状元秦直碧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榜眼徐如柏、探花杜烁授正七品编修。
  另二甲前十名也入翰林院为无品级的庶吉士,林展培也在其中。
  听起来他们的品级都不高,实则就连翰林院官长翰林院学士也不过只是正五品,可是翰林院却掌管皇帝诏书起草、史书撰写等事,又是天下士子层次最高的人群,内阁的大学士多出于其间,天下清流也都以翰林院为首,于是从无人敢以品级来轻视这一群文人。
  于是这些新科进士们,得了旨意之后便早早进翰林院拜门。一众新科进士里,自然是以状元秦直碧马首是瞻,可是偏只有秦直碧没有来固。
  翰林院里的老翰林们自然是规矩最多的,听闻新状元竟然没来,便难免有些腹诽;新进士们没了领头人,心下也难免嘀咕,以为是状元看不上他们这些次位者。
  林展培回来就将消息送进了灵济宫。
  藏花听了便哼了一声,煮雪望向兰芽,兰芽则垂下头去。
  半晌抬头,兰芽轻声道:“他不是不去,他是不会跟着这么热热闹闹一群人一起去。他今晚会一个人悄悄去。”
  藏花又要哼,煮雪在桌底下踹了藏花一脚。藏花回眸瞪了煮雪一眼,却也,还是没再出声。
  夜色降临,司夜染带回来一个消息,竟叫灵济宫上下一时不知是悲是喜。
  ——皇上因内书库一案办得好,竟力排众议,命重开西厂!
  兰芽倒是垂首笑了笑:“可以想见,朝野大哗。他们六部九卿,连同内阁与司礼监联手才关了的西厂,不过时隔数月竟又重开。他们的自信心必定大大受伤。”
  “我该庆贺么?”司夜染眯眼望她。
  兰芽扬眸一笑:“大人心下可有欢喜?”
  两人心照不宣,只是淡笑而过。
  开西厂还是关西厂,不过都是皇上借以与朝臣斗法的砝码罢了,司夜染和灵济宫诸人不过身涉其中,却事实上与他们自身并无太大干系。
  重开西厂,不过是皇上要叫群臣明白,这个天下究竟是谁的。几个月前,朝臣联合起来逼宫,让皇帝不得不后退一步,关了西厂,皇帝给了群臣面子;可是随即复开,群臣还有没有没眼色的,再上疏力阻?
  皇帝想做的事,必定要做,不会因臣子的话而有所转圜。臣子只能辅佐皇帝,却不能左右皇帝,这才是朝堂上的规矩。
  初礼伺候司夜染用饭,兰芽却起身:“大人,我要去个地方。”
  司夜染伸手捉住她手腕:“……人家刚回来。”
  煮雪和藏花告退不及,还是都撞见了。煮雪自顾抿嘴一笑,抱着月月就走,藏花却终是忍不住立足回身,瞄了瞄。然后又一个忍不住说:“大人,她是公事。”
  司夜染冲藏花哼了一声,抬眼去看兰芽:“什么事,嗯?”说着便起身,将刚脱下的大衣裳又要穿上,想陪着兰芽同去。
  夹在大人和藏花之间,兰芽有一点脸热,便忙推着司夜染:“大人去不得。怎么忘了,我现在还在与大人闹意气呢?这段意气,咱们得且闹上一段时日,大人现下只能袖手。”
  兰芽说罢便进了内室收拾齐整,然后就出了门。
  司夜染坐在杌子上,目送兰芽身影穿过灯光,出了观鱼台的大门。这才一挑眸望向藏花:“跟上去,替我陪着她。”
  藏花一怔,转头望向司夜染,只觉自己面上的血液瞬间被抽离。
  司夜染则只淡淡挥了挥袖:“去吧。”
  。
  藏花只觉一阵眩晕袭来,站在门口连忙伸手扶住了门边的紫檀架子,才勉强让自己稳住。
  回头去望司夜染,大人已经转身回去安安静静地吃饭。初礼一道一道上菜,眼珠子有些不放心地扫过来。
  大人的话已说完,是摆明了不想再说了的。
  他为难地转头望向门外。夜色静袅,她的芳踪已经杳然,再不追上去——就追不上了啊。
  他只能一跺脚,朝司夜染噗通跪倒:“大人……小的,去了。”
  “嗯。”司夜染并未回头,只淡淡应了一声。
  初礼只能暗暗低叹一声。
  。
  藏花出了门便发足狂奔。
  实则真不用这么紧张,他知道兰芽要去的地方是翰林院,就算晚一刻,也不至于找不见人。可是……就是不想错过哪怕一点点能陪她同行的路程呢。
  以藏花的脚力,奔出灵济宫去不远,也就是才拐了一个街角,便已经追上了兰芽。只是,他却还是没有直接上前,而是将身影藏在夜色里,沿着屋檐墙脊悄然无声地跟随着她。
  倘若她这个时候偶尔抬头,说不定会在清白月光映衬之下,将他当成伏在屋檐上的一只大黑猫。
  他紧接下来便是想:她怕不怕猫?
  。
  兰芽到了翰林院,下轿。
  仰头看天地,白月黑天,清光给翰林院的房舍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外衣。
  什么朱梁画栋,在这一刻所有的炫丽和辉煌都褪色而去,只剩下这天地之间最最简单的黑白二色。
  她禁不住轻叹一声。
  倘若这世间万事,也能都如眼前所见这般,只用黑白二色来区分,该有多好?
  就在那一片黑白二色妆点的天地之间,果然踽踽走着一个身影。
  笔直如修竹,却也孤单若墨烟。
  兰芽便嘱咐轿夫们等在路边,不必跟上来。她疾步撵上去,也没出声,只是静静走在他身边。
  他忽地停了脚步,侧眸看她。天地无声,他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倏然加快。
  她也只仰头,回他无声一笑。
  两人便都不再说话,相携走向翰林院去。向看门的出示了身份,看门的一听是新科状元,连忙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开了大门相迎。
  看门的本想一路陪着,但是碍着职责所在,门上不能没人看着,便躬身告退。
  秦直碧也回礼:“我也只是走走看看,不会给小哥添麻烦。”
  门子急忙又是施礼:“状元言重了,小的岂敢。”
  门子将手上的灯笼交给了秦直碧,自己便回去了。整座翰林院被夜色笼罩得幽深静袅,只有他手上得一团灯火,悠悠远远融入夜色中去,隐约勾勒出那肃穆严谨的建筑线条。
  秦直碧深吸一口气,走到翰林院学士的房间前,驻足仰头,轻声说:“这里,就是我爹爹从前呆过的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仿佛还印着他的影子。我便是一抬头,便仿佛能看见他的音容笑貌。”
  兰芽也吸气垂首:“我明白。”
  所以秦直碧才没办法青天白日跟那十几个新科进士一同来拜门,更无法做到与老翰林们热热闹闹地彼此寒暄……因为他爹爹秦钦文翰林学士,就还站在那里,还在用严谨而又期待的目光,无声地望着他。
  在这三大案中,秦钦文实则死得最惨。纵然岳如期和袁国忠也是殒命,不过总归是一刀毙命,而秦钦文则是被凌迟处死,死后薄皮蓄草,悬挂在城门之上……
  而秦家的家人,实则也是三大案中下场最令人悲伤的:岳家、袁家不过是死了而已,可是秦家人直到现在还有活下来遭活罪的——秦家女眷,他的姐妹、嫂子、表姐妹、堂姐妹,直到此时还有沦落在教坊里,每日夜被二十条汉子糟蹋的!
  纵然高中状元,他却如何能欢欣?
  纵然高中状元,可是他的家门冤案一朝不被洗雪,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反倒对他是绝大的讽刺!
  ——高中状元又怎么样,又有能力改变什么,啊?便连自己的亲人都救不了,依旧还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在教坊生不如死!
  秦直碧站的笔直,面上并无悲声,可是兰芽却知道他实则是在心下无声地嚎哭。
  秦钦文的案子一日不被昭雪,他秦直碧以状元之身便一日都不能去公开祭奠先父。于是他只能在这夜里来翰林院,走过先父生前走过的地方,以手抚摸过先父从前坐过倚过的桌椅。
  只能做这——无声的凭吊。
  兰芽忍住难过,轻轻伸出手来,握住秦直碧的手腕。
  “昭雪一事,我已在办。你,放心。”
  -
  【稍后第二更】

☆、昭雪三大案:月明翰林夜(2)——大黑猫

  他却并不热衷,只是淡淡转眸来望:
  “你能怎么办?而我,又敢有什么期待?”
  兰芽被问得垂下头去。
  以他的聪慧,他自然明白她能办到什么程度,又会怎样地避重就轻……于是他早早与她说得明白:他并无什么期待。
  也是,再说昭雪,又能做到何种地步?是能杀了司夜染,还是杀了皇上?
  兰芽便吸了口气:“白圭,不为死者,只为生者。固”
  简单一句,秦直碧却也听懂了,良久,他终于长长一声。
  侧眸来看她,又是压抑不住的心跳怦然。
  “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忍不住反手将她的小手扣入掌心,死死握着。
  人海沉浮,他也不得不随波逐流,几番番都要迷失海岸。幸好有她,才让他每一次在将要被波涛淹没的刹那,重新找回方向。
  兰芽深吸一口气:“我已托人打探你秦家女眷四处流落的下落。京师中教坊司的不多,大多已被送去边关军营……我明早就派人出去,不计一切代价,务必将所有人都一一找到,一个一个安全都带回来。”
  秦直碧狠狠吸了一口气,别开头去,眼中粼粼已有银光。
  兰芽走上前去,轻轻抱了抱他:“那么拼尽全力活下来,只为坚信还有重逢的一日,是不是?这一日已然不远,白圭,你要微笑等待。”
  秦直碧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抹微笑。继而垂首望向她腰腹:“那你呢?想好对策没有?”
  再殷切攥紧她小手:“与我成亲!这是对你而言伤害最小的法子,便不用你千里奔波逃开朝廷的眼线!”
  兰芽一笑拂开:“白圭,怎么又来了?若当真如你所说的去办,那我以后就彻底只能当个妇道人家了。我可不愿,我还想继续男装行走天下呢。”
  他的眼眸黯然下去:“这样的危机在前,你却也不想让我帮你一次!”
  兰芽一笑按住他的手:“你别以为我小看你,实则我对你期许最高。我之所以这样的小事不求你,我是不想早早便祭出你这把宰牛的刀。我要你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不能以昨日之状元、今日之小小从六品翰林便心怀满足;我要你沿着朝堂玉阶,一步一步向上去,直达位极人臣之位。”
  兰芽抬首,满眼清光:“到时,我的这一条命才是真真正正捏在你手里。到时,我才会求你帮我。那个时机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你可愿为了我,不急不躁,静静等待?”
  秦直碧眯眼看她:“你已,心有成竹?”
  兰芽清亮一笑:“修竹廊下,公子直碧。”
  。
  两人离开翰林院,秦直碧已然一扫来时的孤单愤懑,眼角眉梢已然漾起月色清光。
  秦直碧要送兰芽回灵济宫,却被兰芽拦住:“我坐轿子来的,他们在那边等我。此时你绝不宜与我灵济宫和西厂走得太近。
  秦直碧只能停步,目送兰芽离去。
  司夜染的银龙小轿,此时已经成了兰芽出门的专属。那银光潋滟的轿子,在这片白月黑天的背景之下,越发显得澄澈如水,清光迫人。
  。
  转过街角,兰芽才掀开窗帘,朝外看了一眼。
  藏花伏在房顶上,明知道以她那眼力根本就瞧不见他,可是他还是心慌意乱地下意识闪避了一下。
  心下也是随之一颤。
  实则他当然明白她不是在找他,而是在找大人。从来,只要她在京师,每次夜晚出去办事,大人总会放下一切事,悄悄跟在她后头,一同出去。
  这两年过来,在夜色里悄然去寻找大人,已成了他们两个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游戏。她乐此不疲,大人也痴心不改。
  只是今晚……今晚他越发觉得自己多余。
  大人不是自己不能来,大人只是……将这个机会让给他了。
  谁叫他自己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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