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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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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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酒。”
  果然!
  兰芽跺脚出去,恨恨地说:“教坊司的女乐只承应官家奏乐演舞,你个小贼竟敢混进去抱着美人儿喝酒,你真好大的胆子!”
  “傻瓜……”虎子叹气:“说什么女乐,仿佛只是乐工,实则不过是官家的女伎,是要用身子来给官家换银子的!”
  虎子为了讨好兰芽,还偷偷嘀咕:“……里头还不光女子,也有相公。个个美的哟,啧啧,倒胜过那些女子去!”
  出得门去,双宝跟上来,仿佛欲言又止。
  兰芽便撵走了虎子,问:“还不直说?”
  双宝面上变了变:“公子日前问过的鞑子……是被大人送入了教坊司。”
  

☆、59、对不住了

  这一宿,兰芽无眠枯坐。
  眼睁睁,看黑夜变成了幽蓝的晨光,星光亦由盛转黯。
  她在心底反复转着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杀了司夜染,一定!
  双宝清早起来伺候,冷不丁看见兰芽恨意灼灼的眼睛,愣是吓了一跳,跑过来低喊:“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一宿枯坐,兰芽眼底生出大大黑眼圈,脸颊也凹陷了下去。
  兰芽没哭没闹,只拢着双宝的手臂,问:“双宝给我讲讲你们大人。”
  双宝被问得一愣。
  兰芽淡淡问:“他姓司么?名叫夜染?他究竟凭什么以如此年纪便能在宫内宫外覆雨翻云?”
  双宝为难:“公子,擅自议论大人,这是重罪!”
  兰芽也不理他,径自继续说:“是不是在他眼里,这世上所有人的性命都不过草芥?他想杀谁就杀谁,他想怎么折磨谁就怎么折磨?!”
  “公子?”双宝这一刻才发觉兰芽不对劲。
  兰芽却恍若未闻,兀自说着自己的话:“他今生最得意之事,是不是看所有人都在他掌心挣扎?抑或,听见尘世哀嚎,才是他耳中最动人的旋律!”
  双宝急得扑通一声跪倒:“哎哟我的公子,请回神,回神啊!”
  兰芽的嘴却停不下,积压在心底的痛和怨,顷刻全都宣泄而出。她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双宝,唇舌一刻不停地低吼,再低吼。
  双宝急得要哭了,按着兰芽喊:“公子且等等。奴婢这就去回了大人,请太医来给您瞧瞧!”
  双宝想,公子这是急痛攻心,被迷了心窍了!
  他明白公子那是被大人给逼到了绝处,不得已的。
  双宝扭身就向外跑……
  却只来得及迈开一步,后脑上冷不防“锵”地一声儿,双宝眼前一片金星冉冉浮生,接下来又沉入黯灭。他毫无防备之下,腿一软倒在地上。
  兰芽手里还攥着花瓶的脖子,起身走过来翻双宝眼皮。
  花瓶身儿都碎了,就剩下个脖子还完整着。
  她豁出全身力气,将双宝拖到榻上去。将他的衣裳都给扒下来,再将自己的衣裳给他穿上。摇身一变,她便成了眉清目秀的小内监。
  圆领蓝袍,窄袖细腰,曳撒逍遥。
  临走还没忘以丹青天赋,借助铅粉眉黛,将自己按着双宝的五官涂抹一番。
  临出门去,还是转身走回榻边,将塞到双宝口中的帕子向外松了松,生怕真让他昏迷之中喘不过气。
  她歉然:“双宝对不住了,我是必须得出去一趟……我必须,要看他一眼。”
  “你对我好,才会受我骗——前儿你总念叨城东马家饼店的粘糕好吃,我今儿一准儿给你带回几块儿来,让你好好解解馋。”
  天色不等人,几句话之间又亮了些。兰芽不敢耽搁,连忙奔出门去。
  实则这法子她早已轻车熟路,当年爹爹出使鞑靼,她便是用这样一招敲晕了爹爹的书童,她自己冒充了书童的。
  彼时脚步欢快而出,是因为奔着爹爹的身影去;而此时……
  天大地大,她只剩一人。

☆、60、单枪匹马

  三阳那孩子才八岁,没双宝警醒,平日里又是干的粗活,于是这个时辰还睡得黑甜。兰芽轻易便出了听兰轩。
  这些日子她没少了以探望秦直碧的理由,在这灵济宫里左冲右突。不时还小心地跟双宝探探路。
  双宝绝想不到她敢这么单枪匹马往外闯,于是也未曾防范,有问必答。
  兰芽昨晚悄然将这些日子来的路线汇总了一下,用她所擅长的丹青墨笔大致归拢描画了一番。轮廓虽尚粗糙,却也大致弄明白了从听兰轩通向灵济宫后门的路线。
  灵济宫正门只准皇帝大臣们进出,如双宝这样的小内监只能走最不起眼的后门。
  借着晨光幽暗,兰芽一路急行。
  竟也顺利,眼前便是后门。
  门边有两个老宦官把守着,并无她担心的锦衣郎,兰芽的心稍定。
  她攥紧了双宝的腰牌,猫着腰向后门去。
  双宝今年十岁,她虽然比双宝大三岁,可是双宝好歹是个男孩子,骨架比她大,于是这身儿衣裳穿着倒也不局促。再加上与双宝共处多日,双宝的一些小习惯,兰芽自忖也能学得个七八分。
  借着晨光尚暗,骗一骗睡眼惺忪的老内监,当有胜算。
  这灵济宫中,上下内外的宦官不下千百,一向都只认腰牌,未必认得人。
  老内监接过兰芽的腰牌来,掂量着细看。腰牌没问题,便再瞄向兰芽,嘴里嘀咕着:“……听兰轩,双宝。啧,我仿佛倒有些印象。”
  一听这话,兰芽心下便是轰的一声。
  本来指望,内监的岗位也是内外有别;再加上双宝年纪小,面貌一天一个样儿也是有的,希冀看门的不认得才好。
  另外那个内监闻言倒是笑:“哟,你惯会攀高枝儿。听兰轩的双宝,听说可是双字辈里顶顶得大人心意的。从没听你说认得,怎么今儿就认得了?”
  宦官到了这个年纪,若还没机会升迁的,已是等于混吃等死。若有可能寻得半点门路,那也一定会死死扯住不放的。
  那内监面上很有些挂不住,梗着脖子说:“我当真认得的!双宝这孩子当初刚入宫,被领去西华门外的厂子里净身,拿不出孝敬刀子匠的六两工钱,刀子匠死活不给他动刀。急得他娘边磕头边哭,说实在没活路了,就指望这孩子挨这一刀,好能给家里谋个出路的……我正巧去办事,不忍心,便给担了个保,先让刀子匠给动了刀,等孩子日后有了食米再还不迟……”
  兰芽听到这儿,扑通便给跪下了:“原来竟是爷爷您!小子当日害怕,已记不住爷爷的音容,这些日子也没短了悄悄打听,只希望能还爷爷个情……不想爷爷竟然在此处当差,今日可让小子给找见了!”
  说罢放声大哭,眼泪一对一双地流下来。
  那老太监一时乍惊,一时乍喜,忙扶起兰芽来:“唉,唉,好小子。你出去这是见你哥哥嫂子去吧?我倒是昨儿听伺候二爷的小子回来说,大人赏了你家银子,你哥哥嫂子便跟着二爷进京来给大人磕头谢恩的。你这么一大早贼眉鼠眼地往外去,就是要偷着见一见你哥哥嫂子的吧?”
  哦?
  老内监叹了口气:“哎,那就快去吧,快去!不过可早点儿回来。”
  兰芽没想到竟然这么痛快就出了门,立在门外,迎向宫外自由的清风扑面吹来时,竟有些恍如梦里。
  倘若此时就这么跑了,是不是就此逃脱了司夜染的魔爪?!

☆、61、衣冠走狗

  眼前自是绝大引惑,可是若这么跑了,别人还不说,双宝就头一个得受她连累,说不定得丢了性命。
  兰芽摒除杂念,小心朝本司胡同走。
  幸赖虎子曾为小贼,对京师内纵横的街巷都熟,她旁敲侧击地问了,这才不至于迷路。
  到了本司胡同时,天色早已大亮。她不知教坊规矩,便小心地向周边商贩打听。
  见她身上的内监服饰,绸缎行的伙计没敢得罪,说教坊总归要入夜才热闹,这个时辰都刚入睡不久呢。
  那伙计面上虽则恭敬,可是眼睛里却没藏住鄙夷。兰芽知道还是这身儿衣裳的缘故。
  如今内监横行宫外,监察官民,无孔不入。于是这商家自然不敢得罪。可是实则在老百姓的心中,有谁会真看得起这些没根的人?
  兰芽索性扬脖挺胸,伸手一拍柜面:“跟你们掌柜的说,我跟他借二十两银子!就拿我这身儿衣裳当抵押!”
  虎子说进教坊花了二十两银子,她怎么也得带同样多的银子进门才稳妥。可是身上连玉锁片儿都送人了,哪里有这么多银子?也只能使横,先借用了再说。
  伙计没敢怠慢,一扭身儿赶紧去请掌柜的。
  掌柜的是老。江湖,听见就深深叹了口气:“他哪儿是来借,他就是来明抢的!他说要二十两,咱们足足加上十倍才能抵得过!”
  伙计也有些傻:“掌柜的,那公公看着不过十三四岁……咱们至于也得这么孝敬?”
  “你懂什么!”掌柜的连连摇头:“这个年纪的自然还都不该出来办差;不过既然已经是出宫来的,那就必定是极为得力的。”
  掌柜的望望四周,压低声音说:“别人不说,单说宫里那位司太监……也不过十五六岁,可比皇上还厉害!”
  司夜染凭借春和号等皇店坐地收税,行商的人都间接打过交道,自是提到便是色变……伙计忍不住嘀咕:“我倒是只知有司太监,不知有万岁爷。”
  掌柜的进了店堂,连忙堆起一脸的笑,打躬作揖。
  兰芽故意拧眉立目地逞威风:“你也别担心我借了钱不还,我这身儿公服可是押在你这儿的!我就是有两个脑袋,也不敢不赎回这衣裳去!”
  绸缎行的掌柜,自是辨识绸缎的行家,一打眼便知这位身上的用料和绣工的的确确是宫里的,便连忙奉上银票。
  兰芽便也痛快地脱衣,脱到一半才尴尬说:“掌柜的,还得麻烦你借我一身儿衣裳……”
  。
  捏着扎手的二百两银票,穿着贵重的丝绸做就的湖色直裰立在街市上,迎向青天白日、攘攘人群,兰芽只觉心乱如麻。
  没想到痛恨宦官的自己,竟然也要借由宦官的那身儿衣裳,向人打秋风。
  浑浑噩噩在街市中游走,只等待日暮到来。心中亦不免悬心双宝是否已经被人发现,司夜染是否已经知道了她逃离灵济宫。
  再回想虎子、秦直碧几个,便更觉坠坠于心,不能释怀。
  于是竟连那个始终跟在她身后的一道身影,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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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绣春刀冷

  终于熬到夕阳斜坠。
  兰芽绕着本司胡同周围的几条街巷已是绕了几十个来回。
  周遭的店铺赶在宵禁之前关门闭户,原本还熙熙攘攘的小街,倏然就肃静了下来。长径幽幽,转瞬只剩下她一个人。
  跟在她身后二十步左右的那个人影,也迅速点脚尖儿上了房,伏低身子从房上无声跟着她。
  她自己尚不觉,那人却已确定,跟着她的人果然不止他一个!
  两个锦衣男子无声从转角处跟上来,各自悄然拉出佩刀,环视四周无人,便要抽刀向她挥去!
  房上人身如鹞鹰,一长身斜掠而下!
  身子尚在半空中,手中长刀已然出鞘!刀锋更在错手之间,一分为二,分别斩向两人头颈!
  那两人也不是易与之辈,遽然之间已是向后跃出数步远,更是因那一分为二的刀锋大为惊骇!
  这是绣春刀的秘密,锦衣郎之外的人都无从知晓。外人只知锦衣郎身着飞鱼服,腰跨绣春刀,却极少有人知道绣春刀本是连体双刃!
  那两人凭此便可断定来人是锦衣郎中人,竟是他们的同僚。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飞掠而下,也是已然看清了那两人手中的长刀。
  三人成犄角之势,竟是面面相觑。
  那两人先看清了来人模样,蹙眉对望一眼,连忙抱拳:“如果没有认错的话,可是卫隐卫将军?”
  卫隐蹙眉,冷一颔首,促声问:“你们二人,受谁人指使?”
  那两人对视一眼,都抿嘴不说。
  卫隐心底晃了个圈儿,压低声问:“难道是,花二爷?”
  。
  终于熬到掌灯时分,后头那三个诡异的人也没跟上来,兰芽立在教坊司门外。
  借着灯影煌煌,往里头望去,只见紫裙娉婷,袅袅娆娆;而院中男子,皆身着皂衫,头上裹着绿色头巾。
  绿色头巾一向为下贱之色,官家有令,凡乐籍男子,或者是倡优亲属都必须要头裹绿色头巾,以示低贱。
  兰芽只觉眼中又胀又热——慕容既然也身在其中,便也必得裹着这样的头巾。想他以皇室贵胄之身,却要遭受这般凌侮,该是何等悲愤!
  她心中对司夜染的恨,更添一层!
  。
  有绿巾龟儿上来招呼:“哥儿,进来,进来!”
  看兰芽衣饰华贵,却年纪尚轻,那龟儿便附上耳来:“公子莫担心,小的定给公子找个知疼知热的姐姐来,管保叫公子你自管酣畅着就把事儿了了!”
  兰芽听得面红耳热,举袖掩面,只低低说:“……我不想找个姐姐,也不须妹妹。我只想找个,咳咳,找个知情知意的哥哥。”
  那龟儿眼珠子一转:“那也简单!公子坐,小的这便去给公子唤几个俊美的哥哥来!”
  兰芽也顾不得羞,一把扯住龟儿的衣袖,“我要找的总归要与众不同些。你这里可有碧眼的鞑子?”
  孰料那龟儿眼珠子又一转:“哎哟,那可对不住了。咱们没有这样的人。”

☆、63、纵使千红

  全属扯蛋!
  兰芽心内虽急,却反倒耐下心来,点头微笑:“那就算了。劳烦就帮我找几个标致的哥哥来便罢。”
  反正身上有钱,她心里有底。只随便剪了块银角子扔给龟儿:“总归要冶艳些的。中规中矩的,小爷我不喜欢!”
  得了银子,那龟儿自是更加殷勤。不多时便引着五个眉清目秀的碧衫少年来。个个细腰柳肩,目带风。流。
  兰芽随便扫了一眼。
  个个都比不上……
  龟儿殷殷问:“公子可看好哪个了?”
  兰芽耸肩轻笑:“既然都来了,何必还独独哪一个?索性就都坐下吧。”
  “哎哟!”龟儿真真儿没想到这位哥儿还是个这样大方的,忙不迭引着那五个少年绕着桌子都坐下来。压桌的果子点心忙都摆上来,说马上还有舞乐献艺,若不忙着上楼进房,不妨先娱乐一时。
  兰芽轻摇纸扇,淡淡应了。
  待龟儿离开,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握着身边一个杏眼蜂腰的少年说话儿。她语音柔缓,逗着那少年说家乡是哪儿的,叫什么名儿,进教坊几年了……虽则,明知道那少年说的未必都是实话,也不打紧。
  少年之间难免拈酸吃味,另外四个便都坐不稳了,主动靠上来,喂果子的喂果子,端茶盅的端茶盅。一时莺莺燕燕,巧语暗香。
  兰芽本不善此道,可是这一刻却都豁出去,竟也应对自如,没有半丝紧张。
  她便佯作醉倒在这芳丛中,捏着他们的脸蛋儿拐着弯儿问:“你们几个都已是绝色,可是我怎么倒听人说,你们还不算最标致的?”
  那几个便都有些慌神儿:“公子这是打哪儿听来的!”
  兰芽眯了眯眼。
  便点头拐了弯儿问:“我是想,这里毕竟是官家的教坊,是不是总有些顶尖儿的是寻常不见外客的,只承应官府大人们的?”
  “不过……在我眼里,你们几个就已经是桃李芳菲、人间四季。”
  几个少年被哄得高兴,便将什么话都说给她听。
  “公子说的也有理。虽然那些个未必是怎样顶尖儿,不过总归有些刚来的、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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