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盖见机不可失,便立即下令士卒点燃了战船,同时令士卒退回后面的斗舰,准备接战。
前端战船之上铺满芦苇干柴,又以鱼油,上铺硫黄、焰硝引火之物,一经点燃立即燃起冲天大火,骇人之极,船楼顶端,在大火的映衬之下,那鼓满风力的大帆更是极为醒目,在东南大风的扯拽之下,二十艘被点燃的战船如离弦之箭一般疾射向曹兵水寨之中。
只着睡袍,紧裹了一件锦布披风的曹操在此刻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远处江面之上的火船仿佛在这刹那之间点燃了他的身体,让他感觉口干舌燥,胸闷异常。
这时,感觉势头不对的夏侯渊急忙说道:“丞相,此地危急,风助火势,极难抵御,末将统领在此挡住敌军,丞相速速退住南郡(南郡治所江陵)。”
众将闻言立即同声附和,心急如焚,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一转眼的时间,刘备那厮便能组织成如此多的战船士卒进行反扑,而且还是顺风而来,这让他们的脑海之中有些混乱,几乎不敢相信,但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们细想,如何应付眼前的险境才是重中之重。
曹操对众将之言闻若未闻,这个时候,让他抛弃大军独自逃离,他怎么能甘心,如今还未到绝望之际,他还要坚持下去。
这时,燃起熊熊火焰的战船毫不留情的撞上了水寨,原本结实的寨墙虽然有水气贯注其中,但又怎么经得起这冲天火焰的烧烤,眨眼之间水气便被蒸干,粗壮的圆木在冒起冲天烟柱的同时开始疾速燃烧起来,大风继续肆虐,长长的火苗被赶往北岸,一道道火舌像有灵性一般点燃了周围的一切。
江岸之上的曹兵将士一时之间目瞪口呆,曹操被冲天的火焰惊醒,看着一座座水寨接连不断的被点然,立即飞速下达战令。
“于禁、毛,立即指挥水军乘小船出击,挡住江面敌军。”
“子孝立即领五千士卒护住众谋士文官先行赶往南郡,令沿路各军提高警惕,以防敌军突袭,同时分兵守住我军后路,确保大军安危。另外从荆州调回子和让其统领虎豹骑前来接应大军撤退!”
曹仁听得一呆,慌忙出列说道:“丞相,子和伤势未愈,不便行动,恐有所不便……”
值此关键时刻,曹操哪还有心情听这些,恼怒的挥了挥手不耐烦说道:“只管告知于他,如何处置,他自有分寸,如今大军危难,怎能因一人之事而陷大军于险境?”接着看也不看曹仁一眼,高声喝道:“文远何在?”
张辽早已立在一侧,听到曹操召唤立即出列答道:“末将在此!”
“文远速领一万士卒赶往翠屏山,护住粮草军械,听我将令行事!”
“末将得令!”
“隽乂(张郃字)领三千士卒疾往汉阳,守住大军左翼,曼成(李典字)领三千士卒往乌林西,守住大军右翼。”
“子廉领五千卒赶往华容、阳数地,通令典农校尉董祀,尽起大军护住屯田民夫撤往南阳郡。”
“其余众将各引本部兵马列阵北岸,徐徐撤军,若有高呼嚎叫、擅自奔逃及乱我军心者,杀无赦。”
听闻丞相大人周密布置,众将心中无不凛然,迅迅自回阵中领兵,听令而行。而曹操也毫不迟疑,布置完各部兵马之后立即带着亲卫纵横穿梭于乱军之中,指挥起各部士卒准备迎敌,而一旁的许褚在得到丞相大人指挥之后彻底变成了一个血腥的屠夫,一路之上遇见仓慌四散,高声惊叫者毫不迟疑,不管其是士卒抑或是将校,一律当场斩杀,那血腥狠辣的手法,骇人听闻。
但正是这阵雷厉风行的残酷手段和曹操有序的指挥让混乱的北岸沉静了下来,在大火飞舞的时刻,曹军陆寨之中开始集结阵型 ………………
第六十一章
乱军之中,曹操未显慌乱,前番的布置准确有效,分兵四守的策略和出击、撤退的各部井然有序,交互掩护,这层层的布置按照常理绝对能够在此危急的形势之下形成合力,在大军四周形成坚固的防御保证中军的安危。
但曹操千算万算算漏了致命的一点,正在结集的大军被疯狂的敌军一下便击中了要害。
水军,江面剩下的九万水军便是曹军的致命弱点,曹操在慌乱之中心虽未慌,但已失神,出现了一点惯性失误,江面之上困守水寨的水军不像岸上的青徐之兵那般久随其后,历经百般血战,在狂风和大火的肆虐之下、在江面之上一眼望不到头的战船威慑之下,本就心有怨言的士卒一瞬间彻底崩溃,当水军都督毛、于禁两人冲上战船准备指挥士卒冲出水寨挡住敌军、控制火势的时候,猛然发现手下尽然无兵可用,就连一向被他们倚为臂膀办事牢靠的文聘不知身在何处,身为水军都督,两人面对如此情景一愁莫展。
无数的水军四散逃亡,或驾小船顺水而下、或绕向陆寨、有些躲避不及的士卒慌不择路,干脆一跃跳进冰冷的江水之中,奋力游向远处,想躲开那恐怖的火焰。
看着江面之上人头攒动的模样,不仅是于禁等人呆了,连曹操都失神无语起来,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艘艘蒙冲战船破浪而来,甘宁执弓立于战船前端凝视江岸,前番在江面混战之中他被曹兵所伤,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怨气,如今到了反击的时候哪还会客气,看着江面之上无助喊叫的曹兵士卒,甘宁毫不手软,大吼一声,便指挥着战船向水面之上射出了箭矢。
跳入水中的荆州降卒避无可避,隆冬之际冰冷的江水已让他们有些吃不消了。更别说这贯满劲道的利箭了,一个个哭天喊地的士卒在江水之中被利箭穿透,一层层腥红的鲜血顿时在水面上浮起,越来越浓,中箭受伤还未死去的士卒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凄厉刺耳,被利箭割开的伤口被江水一浸酸痛无比,身穿轻甲地他们由于全身裹着衣物难以用力根本没办法去制止流血的伤口。
身体之中的鲜血不断的流出。随着鲜血流逝的更是他们全身的气力和意志,慢慢的,他们的动作变轻了起来,开始无力地往水中沉去。直到江水覆顶之时,他们才被憋醒,猛的挥动了几下,他们冲出了水面贪婪的呼吸起腥味十足的空气,但不一会他们又沉了下去,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醒来。
在冰冷地江水之中泡的时间太久,水性极好的士卒也开始吃不消了,四肢在奇冷的环境之下开始抽筋,那一阵阵刺痛心扉的痛苦让他们不由自主的用力去扯拽。但停止了手中拔水动作的他们随即便猛的沉了下去。
只片刻,一具具尸体便在冰冷的江面之上浮了起来,一片连着一片骇人至极。
而剧烈燃烧的水寨此时正喷吐着长长地火舌在东南风的催促之下不断往北岸延伸过去,想要烧尽四周的一切。
列成战阵逐渐稳定下来的曹兵再次混乱了起来,在长长火舌的肆虐之下,临进江边的士卒顿时被火烤的好像全身都要燃烧起来一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这时。逐步逼来的江东水军对着密集列阵的江岸发起了连环攻击,战船顶端布置的大型床弩开始发威,射出了粗壮的箭只,更为要命地便是这些箭头的前端被绑上了油布、干柴,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东吴的战船只齐齐发射了一轮。便给岸上的曹兵带来了巨大的麻烦,那些燃烧地箭矢便像是一条条火龙一般钻进了密集的曹兵之中,点燃了四周的一切,军帐、衣甲、寨墙、战旗,能燃烧的一切都开始冒起了火光,还未等惊骇的曹兵反应过来。巨大的风力已带着火龙四处游窜开来,大火四处蔓延,疯狂燃烧。
离江岸太近的士卒一个不注意便被火舌燎到,头发、眉毛、胡子一时之间烧的净光,浓浓的胡味一下子就掩盖住了他们身上的味道,充斥了整个空间。
这时紧护在曹操身侧的夏侯渊、夏侯敦等人再也顾不得丞相将令,伸手便要拉着丞相往后撤去,但他们的手刚伸到一半,一股冰冷的刀气就直往他们身上袭来,那股凌厉森严的气势,逼的他们一窒,只见一旁手持战刀,瞪大了双眼的许褚正恶狠狠的看着他们,满眼戒备之色。
两人不由气苦,夏侯渊不由气急说道:“仲康,形势危急,还不快护着丞相先走!”
许褚闻言一动不动,紧盯着二人说道:“是进是退,我只听丞相大人军令,无须两位将军告诫,两位然身份尊贵,但末将职责悠关不敢有丝毫马虎,还望两人又气又急,怒火连天,都什么时候了还等丞相大人的命令,难道丞相不下令,就让他这样活活烧死在这里?好在曹操已经惊醒过来,看着怒目而视的众人,也顾不得劝说,急忙下令撤军。
曹操的将令如同是一道赦令,惊骇至极的士卒将领再也顾不得其他,疯狂往后涌去,一路之上践踏死伤无数、损伤惨重。
大火越烧越旺,映红了半边天空,这时黎明刚至,天空了逐渐露出了光亮。
南郡,乌林西。
刘封接到义父大人军令之后,怎敢耽搁,顾不得血战的疲劳,只留下二百伤残士卒于巴邱城中交由讨虏校尉霍峻统领,负责守城,他自己则亲领一千八百悍卒直扑乌林西,想从这些登岸,包抄曹兵的后路。
他哪里知道,为了确保万一,曹兵早已在此布下重兵。
乌林西遍地树木,本就无路可走,但曹操处事谨慎小心,此处虽然无路可走,但却是大军的右翼,为了大军安全,曹操先前便令二千士卒屯兵此处护卫大军侧翼,如今危难之机,更是不敢松懈,特调遣横野将军李典领三千士卒赶往此处守御,两支部队奉命而行,几乎同时抵达。
看着北岸冲天而起的大火,刘封不由大喜,先前庞统先生在起风之时告诉自己,曹兵今夜必败自己还不太相信,没想到只半夜的功夫,不可一世的曹兵便遭到了迎头痛击,看着那冲天而起的大火,不用问便自己江东大军与义父的反击彻底击溃了曹兵,现在看来庞统先生果然有先见之明,只凭风向便能猜测到后面的战局,这种本领岂是自己能及,义父说的不错,“凤雏”之才岂是他这个愣头青能比的,果真要虚心学习才行。
想到曹兵即将退却,战争即将结束,刘封不由狂喜,曹兵一退,南岸便没有了这种朝夕不保的恐惧感,连睡觉都能踏实几分,更为重要的便是,曹兵退后,便没有连番的血战,自从樊城以来,自己无时无刻不身处血战之中,为了自己的生存与身旁兄弟性命,他不得不拿起锋利的武器击杀着一个又一个互不相识的人,想想数月以来,惨死在自己手下的敌卒已有数百人之多,刘封便感觉到阵阵恐惧和无力。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被逼着屠杀着一个又一个敌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完全的悲剧,但他没有选择,战场之上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这时,刘封想到了刘从,想到了田雄、想到了在樊城之时共吃皮干饼的一个个兄弟,就是这可恨的战争让他们一个个的死去,他开始痛恨起战争,痛恨起这种血雨腥风的生活,痛恨那血淋淋的杀戮。
但在眼前,他还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击溃曹兵,不让满腹野心的曹操彻底失去南下之力,荆州便永无安宁之日,更多的兄弟便会死去。
想到在南岸阵地上阵亡的一个个士卒,看着越来越近的江岸,刘封再也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一挥长枪,便冲上船头,准备杀上岸去。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说道:“先生,临战之时凶险万分,如今前方敌情不明,先生还是留在船上为好。”
原来,不放心北岸战事的庞统尽然亲自跟随刘封杀过江来,虽然刘封临战之时的机智勇猛非常人可及,但庞统知道那只是冲锋于前随机应变之本领,论到统军作战,调配部署,年轻的大公子,还只是一个雏,如今杀进北岸,直面曹兵精锐士卒,他又岂能放心刘封独自领军。
要知道刘封的未来便关系到他们这一部士卒将校的未来,眼前孙刘联军如果真能击溃曹兵,那以刘备手下士卒之强悍,战将之勇猛,必可成一番大事,而刘封改姓拜刘备为义父已经有了继承的权力,此时帮助大公子攒足军功,以便为将来刘备立嗣之时占得先机。乱世之中,要想活下去,活的更好一点,便要跟对一个主公,站对一个阵线,如今刘备帐下有孔明,已无自己容身之地,只有刘封,这个对自己恭谨异常的年轻大公子掌权,他才能得到理想的生活。
这便是乱世之中的生存法则,残酷无比的法则。
此时,刚踏上岸的士卒便发现了异常,一排排密集的长箭从林中射来,直向他们的战船。
………………
第六十二章
在这块没有路的地方碰到敌军,统领的李典和刘封都暗暗吃了一惊,两方的士卒几乎同时被吓了一跳,真是见了鬼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还能碰上敌人。
看着江面之上一线排开的密密麻麻战船,李典暗呼侥幸,幸亏早到一步,否则被敌军冲上岸来,大军侧翼攻击就危险了。
而立于船头的刘封也带着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那浓密的树林,心中惊叹:“曹操实在太厉害了”,败军之际,乌林水寨处火光冲天死伤惨重,中军陷入危机的情况下,还能考虑到这里,在这处无路可走的地方布置大军,可见身处险境的曹操还是十分的镇定,并没有失去分寸,这种临危不乱的周密布置和慎密心思真让他感到汗颜,想到自己在樊城之时慌不择路,如无头苍蝇般乱闯的情形,刘封就感觉到一阵汗颜,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冲出重围,也只能赞叹运气之好实在不可思议了。
如今天还没有完全放亮,树林之中雾气腾腾阴暗无比,立于战船之上根本看不清楚远处的情况,刘封不知道森林之中到底有多少敌军,既然曹兵有所防备那数量肯定不会少,没有弄清楚敌情之前,刘封不敢指挥士卒上岸去硬拼。
刘封凝神想了想,下游之处火光冲天,显然正在激战,那里到处都是人,曹操中军此刻不知道损伤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要比自己这千余士卒强上很多倍,带兵前去混战完全就是自讨苦吃,如今之际只有逆流而上才有可能有所斩获,但曹操布置周全。连这处无路可行的地带都布置了防御的士卒,后面各处显然也不会例外,那该如何是好?
庞统看着皱眉深思的刘封,轻声说道:“大公子,江岸广阔,曹兵即使兵力再多也不可能布满江岸,离此地越远便越安全!”
刘封深以为然,点头说道:“先生曾教我,战争不过是手段无已,一切为地便是利益。那我们如今冒险杀来也当以获得利益为上,两军对阵,所得利益无非城池、人口、粮草军械,如今情况不明貌然攻击各部郡县显然行不通!据细作探知,曹兵粮草军械皆屯于翠屏山,曹操用兵极为谨慎,粮草重地必定重兵守卫,尤其是败军之际,为了防止出现闪失,那里恐怕已是重兵云集。以我军不足二千余人的兵力,根本占不到任何的便宜。若要强攻,说不定便要全军覆没,此举也行不通。”
停了停,刘封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变得兴奋起来,说道:“前番斥侯曾探报,曹军曾迁大量民夫至华容、阳两地,开荒垦土,准备开春便耕种,屯田民夫所用粮草与大军不同。但几十万民夫每日消耗也极为惊人,而且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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