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已消耗的一干二净,那一块块沉重的石块几乎将南岸增高的数米。
而随后飞去的巨型弩箭更是将突出地表平面的建筑击的七零八碎。
这段时间连绵不绝的打击不仅造成了南岸士卒的巨大伤亡,也让船上的曹兵士气大增,忙碌了许久的曹兵士卒听到将令立即极为兴奋的在船头集结列阵,准备杀上岸去,割下敌军的头颅抢夺军功。
战船相连之后,连接之处铺木板为路,使战船前端的甲板显得极为宽敝,一列列士卒迅速的朝不同的战旗之下集结,按什伍编制整齐排列,井然有序。
一面面坚固的战盾在船头立了起来,战盾左右并排几乎毫无缝隙,而战盾的上方更是挺起一根根结实的长枪,数以万计的长枪就如同是一片突起的森林一般蓦然出现在江面之中直指南岸,那锋利枪头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现出一股令人不寒栗的冷森。
正午,原本是阳光最为强烈的时刻,即便是在隆冬时节,那足够强烈的的光线也能驱散走空气之中飘荡的寒气,让人感觉全身的舒坦。可是此时,大江两岸冲天而起的杀气仿佛惊骇到了高挂的太阳,在这阵汹涌澎湃的杀气冲击之下,阳光弱了下去,有些胆怯的一头扎进了云层之中,全然失去了往昔的活力,变得虚弱无力起来。
战鼓之声越来越烈,前冲的战船越来越快,战船距岸边只剩三百步。
巴邱城上,负责全权指挥本次防御作战的校尉霍峻沉稳的朝身旁传令兵挥了挥手。士卒会意,立即吹响了悬挂在脖子上的牛角号。这些号角是刘封数番与曹兵接战之时抢夺而来。虽然这单调地号角之声不像战鼓那般能够唤起士卒身上的战斗激情,但它胜在轻便,携带容易、操作也方便,在如今四周皆是战鼓的繁杂环境之中,这阵怪异、突兀的号角声效果反而奇好,清晰的将霍峻的意思传达到了前方阵地。
刘封从壕沟之中慢慢的露出了眼睛,顾不得抖掉战盔之上厚厚的尘土便本能地紧了紧手中的长枪,双眼紧盯前方的敌船一动不动。他的口中念念有辞,仿佛还在数着数!
其他人也与刘封一般,双眼凝视前方,大气不喘一口。他们地兵器各有不同,其中千余士卒眨眼之间便已经弯弓搭箭,准备好了箭袭。
曹军右翼,负责指挥前军精锐攻击巴邱一地防线的正是曹军前军统领曹仁。
此刻的曹仁脸色严肃,表情僵硬,心情极为不快。前番南征之时,于禁不过是他手下的一员副将,没想到短短时间之内,便已坐上了水军都督一职,如今更是连自己都要听其号令行事。虽然与于禁相交已有些时日,但是这种突然的转变还是让他十分的不适应,尤其是一想到如今于禁春风得意的样子,曹仁就感觉一阵恼火。***,自己作为前军统率领五万大军一路南下横扫荆州,诸郡县闻风而降,只不过在樊城之时让大耳贼的手下跑了百把残卒而已。丞相便一举抹杀了自己的全部功劳,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曹仁气哼哼地吐了一口吐沫,转头盯向远处笼罩在漫天灰尘之中的巴邱,跟随丞相十余年来,曹仁知道。想要打动丞相大人靠的便是累累战功,要想再获重用便要取得别人所不能取得的战绩,一想至此曹仁猛的举起手中的战刀,大声喝道:“上岸之后,一个活口不留,天黑之前。老子要在城中庆功。”
一旁的众人被曹仁地命令吓了一跳,自徐州一战之后,丞相已严令各部不得擅杀百姓,违令者杀无赦,如今大人让他们不留活口,这不是逼他们违反丞相大人军令么?一旁众人顿时吓的不知所措。
因为提出连舟之策而官复原职并赐封关内侯的奋武将军夏侯云急忙出列问道:“将军,丞相一再严令各部不得乱杀百姓,如此行事,岂不是丞相命令相背?”
曹仁一听反对之言本就不满,一看之下发现发言之人正是前番在樊城损伤惨重的奋武营统将夏侯云,心中的怒火不由一发不可收拾,大声喝骂道:“你个白痴,五千人连六百残卒都挡不住,尽然还损失了一千夏侯家地脸都让你丢尽了,现在尽然还知道遵守丞相在樊城之时,老子让你坚守大寨,不放一个敌军过去,你怎么就做不到?难道老子的军令就没有丝毫作用?”
四周的战鼓之声隆隆,但曹仁粗大的嗓门让他说出来的话字字清晰,夏侯云还是第一次看到曹仁发这么大的火,而且是当着整船士卒地面毫不留情的狠骂他,句句击中其要害,顿时羞愧欲绝,默然退到一旁不再言语,心中愤恨不已。
曹仁骂完夏侯云随即转过头去,看着越来越近的江岸,不由挥刀喝道:“前列盾牌降低,弓箭手上箭,准备射击。”身后的士卒哪敢迟疑,立即下达将军战令。
正当船上弓箭手弯弓开箭准备箭袭之时,江面之上风云突起,变故突生。
一阵阵轰隆隆的撞击之声随即传来,紧随着这阵撞击之声的便是令人毛骨悚然断裂之声,正在疾速前进的各艘战船几乎同时停滞了一下,仿佛受到了东西的阻挡,由于战船的冲力实在太大,只停了一下,便又继续往前冲去。
这阵突然而至的冲撞让一艘艘战船产生一阵剧烈的摇晃,立于船头之上的高举盾牌准备迎接着岸上袭来箭雨的曹兵士卒顿时遭殃,巨大的惯性和身后士卒的挤压之力将他们猛的掀下了船去,隆冬之际,江水冰冷,在曹操急功近利,希望迅速平定南方的念头指挥之下,这些乘船攻击的士卒连南方水土都未熟悉更别提熟悉水性了,身着皮甲的士卒一落入冰冷的江水之中,便如同沉重的石块一般直往水下沉去。
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落水,也是第一次感觉绝望和无助,他的全身都被冰冷的江水所包围,四周没有了熟悉的空气,没有了和拂轻柔的微风,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他们无法呼吸,无处着力,耳畔的咕嘟之声和无边的恐惧更让他们想张嘴疾呼,但是他们忘记了自己身在水中,刚一张口冰冷的江水便乘虚而入钻进他们的腹中,将他们肚子之中的空隙瞬间填满。
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落水的士卒想将腹中的江水吐出来,但无法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更让他们憋的难受,早已抛掉战盾双手与双腿开始胡乱的拍打起来,想要冲上江面去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哪知拍打的越是激烈却越是没法升上去,手忙脚乱,胡蹬了半天的士卒没一刻就安静了下来,大脑失去了新鲜空气的支持,数息之间便停止了思想。
一具具灌满江水的尸体片刻之后浮出了水面,死去的他们反而达成了生前未成完成的目标,只可惜,浮上水面之后,战力强悍,纵横北方的悍卒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也有许多略微懂得水性的士卒浮上了江面,在水面之上与水面之下交互出没,借着那露出头来的短暂间隙,贪婪的呼吸着腥气十足的空气,江面之上,一时之间混乱无比。
早已默默计算的刘封等的便是这一刻,看着混乱的敌船立即起身喝道:“放箭”。
憋足了一股劲的士卒闻言立即从壕沟之中直起身来,将前番“借”来的曹兵利箭射向江面之中的曹兵战船,那江水之中布置的暗桩便是他们的第一道防御线,离江岸不过百步,敌船被暗桩阻了一下,不仅使得大批的敌军掉入水中,更了使原本坚固的战阵便得乱成一团,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敌军之上的弓箭手没法如同时一般完成箭袭,更让他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利箭而毫无办法躲避,惨遭屠戮。
刘封下达完命令之后,兴奋之劲不减,不由向身旁的伍俊说道:“仲威,霍校尉可真厉害,在江底设置暗桩的方法都能想出来,曹兵南下不过月余时间,大部分士卒皆不习水性,此举必能重创敌军,怪不得霍校尉能以百余士卒便挡住三千敌军的攻击,看他的守御之法实在出乎别人意料之外。”
一旁的统领斥侯屯的伍俊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只可惜,暗桩难布,花了月余时间不过才弄了二三十个,要是沿岸皆布暗桩,曹兵再多,还不是有来无回。”
刘封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随着他的笑声,已经完成一轮箭袭的士卒立即麻利的换上新箭,朝远处射去,一时之间箭雨如云,遮天蔽日。
………………
第五十三章
曹军水寨大军齐出之时,刘备便已感觉不妙,待到北岸战鼓冲天而起,战船鼓足风帆顺水而下之时,他才确信曹阿瞒看样子是要来与他拼命了,刘备一面传令士卒抵抗,一面令快马赶往三江口请求江东水军的支援。
传信斥侯共三组,一组二人六骑,以疾风般的速度冲向驻扎在三江口一道支流中的江东水师驻地,两个时辰之后,当曹兵战船之上的石 块、强弩全部用尽,准备上岸冲杀之时,斥侯终于赶至江边。
斥侯乘骑的战马跑至此地已经力竭不由口吐白沫一头栽倒在地,马上的斥侯经验显然极为丰富,在战马往前摔去的一瞬间手按马背,全身腾空而起二人几乎同时用力齐齐往前跃去,但是惯性太大,侥幸未被战马压在腹下的斥侯根本没法站稳,双腿一沾地,便缩身往前滚去以减少那股强大的劲道。
而在四周警戒的东吴士卒早已发现了他们,不由齐齐靠了过来,一看他们的装束,顿时不敢怠慢,迅速将他们带上战船。
听闻斥侯之言,再看完随身带来的刘备手书,周瑜深吸一口气对传令斥侯说道:“告诉刘皇叔,请他再坚持片刻,我随后亲领大军逆水而上,从侧翼攻击曹操大军,以解南岸之急。”
斥侯闻言不由大喜,一扫先前奔波劳累,相视一眼,齐齐抱拳说 道:“即如此,小的立即回去复命。”
两人顾不得劳累立即跨上奋用战马,打马飞奔而去。
看着离去的刘备军斥侯,周瑜面含微笑的脸立即就阴沉了下来,开始低头沉思一言不发,那原本英俊的脸上只一下便双眉紧皱,严肃无 比。鲁肃随侍一侧欲言又止,但看着面色沉重陷入深思的大都督,鲁肃又怕吵扰到都督的思路,最终还是忍住了到嘴边的话。没有吭声。
连鲁肃都不吭声了,战船之上的其他将领更是不敢随意开口,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大都督,焦急的等待着将令。
而各条战船之上经验丰富地的士卒、军校从疾速奔来的斥侯身上已经看出了大概,无需将军下令便已经各归其位,随时准备奉命出击。
周瑜开始来回踱步分析起来,如今战局混乱、战况胶着,大军出击稍有不慎。便是全盘败亡之局,身为江东大都督,总领守卫江东前线的重任,他不得不小心应付。越是混乱的战局,越是需要他看的透彻清 晰,做出精准的判断,个人生死是小,军队安危为上,前番几乎全军覆没的战局仿佛犹在昨日,周瑜岂能不考虑周全!
等待总显得极为漫长,但对周瑜来说时间过地却是十分的快速,在不经意之间,一恍便已划过半个时辰。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环境之中,即便两侧的战将一个个身经百战、历经凶险、沉稳无比,也感觉十分地难受。
在众人的全神观注之下,踱步的周瑜终于停了下来,这一刻一向给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周瑜脸上杀气凛然,寒气逼人,仿佛片刻之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令人不敢正视。
“众将各归其位,领士卒整装待发,听我号令行事。”
众人都被大都督严肃的神情所惊,根本不敢多问,齐齐抱拳而退。返回各自的战船之上集结士卒。
一旁的鲁肃坐不住了,看着离去的众将急忙起身问道:“公瑾,曹军十五万大军散开阵型攻击,江夏、长沙两郡之兵不过三万,分兵而守本已捉肘见襟,如何能够挡住数倍敌人的攻击?何故公瑾不即时下令出击 反而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起来?倘若刘备手下抵挡不住,让曹兵杀上岸来,该如何是好?”
周瑜缓缓回过头,看着一脸焦急的鲁肃,脸色不由渐渐放松了下 来,平静说道:“子敬实在是仁慈长者,处处为他人着想,刘备,世之 雄,更兼关张两将皆有万夫不挡之勇,如今虽然落魄,但连曹操也极为忌惮不敢轻视,前番我在樊口之时,曾与其樊谈片刻,其人贵为皇 叔,语气却极为谦恭,对待士卒亦是推心置腹,如待手足,与那些自负清高地名士高官极为不同,是已手下人人归心,都愿为其卖命,只此一点便知对此人的确小觑不得。”
鲁肃闻言惊讶的说道:“难道公瑾迟不发兵,便是顾忌刘备实力,想让其败亡于曹操之手?”
周瑜看到鲁肃一下就猜透了自己的心思,毫不吃惊,反而全身都好像轻松了起来,紧绷的脸上也不由露丝笑意,点头答道:“正是此意,当初与其结盟之时 其充当先锋大量消耗曹军战力,如今正是恰当时机,让他们先狠斗一番战力大损再说,难道子敬认为不妥?”
“何止不妥,简直是自取灭亡。”鲁肃想不到在此危机关头,周瑜不仅不想办法击退曹兵,反而时时在算计着盟友,不由火上心头,大声喝道:“我江东所依仗者无非大江之利,如今曹军占据荆州有上游之利已是占尽优势,倘若不管刘备军死活,任由曹操取了江夏、长沙二地,那时我军必须在陆地之上直面曹兵,温侯吕布天下无敌,有万夫不挡之勇,袁本初坐拥河北,几十万大军皆虎狼,结果如何?还不是全部败于曹操之手,当时曹操手下还只是十万大军,如今已是四十万,难道大都督当真认为我江东士卒能在陆地之上与曹军有一战之力?”
看着怒火中烧的鲁肃,周瑜反而轻笑了起来,轻抚其背轻笑着说 道:“子敬何必动怒,唇亡齿寒,我非不知,不过如今曹操败亡已成定局,四十万大军朝夕必败,何不趁此时机让他们狠斗一番,能灭了刘备更好,不然也能让他实力大损,无力与我抢夺南郡,到时候收拾起来也轻松一些。”
鲁肃迟疑了,他有些看不透周瑜了,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有何计 策,但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四十万曹兵,开什么玩笑,不能一举克 敌,整个江东都会被连根拔起,伯符将军与众位老将拼了数年才打下这片基业,倘若就这么轻易被人夺去了,将来九泉之下,将如何去面对他们?
“公瑾,四十万曹兵绝非等闲之辈,刘表在世之时所领荆州兵便已非易与之辈,如今曹操之才百倍于刘表,再加上其手下将领个个悍勇,荆州降卒战力必有大幅提升,千万大意不得。依我之计,还是发兵增援刘备,守住大江南岸方为上策。”
鲁肃苦口婆心继续劝道。
周瑜摇了摇头,毫不犹豫说道:“曹操此人征战沙场十余年,历经血战无数,胜多负少,用兵极富谋略,让人难以琢磨,此番尽然不顾兵家大忌于水土不服之际毅然挥军南下,必是因为朝中阻力颇大,不得已而为之,若是让其攻过大江,一来死伤必是十分惨重,二来士卒多生疫情战力大减,三是拉长了补给线路,尤其是大江之上地运输粮船更给我们提供了可乘之机。长江之利,非为地利,乃在于水军,只要我江东水师还在,便能一举克敌制胜。”
“再者,此时前去增援极为不利,曹操思虑慎密,眼前虽不明我江东到底是战是和,但攻击之时必预留部卒以防突袭,别忘了曹操大军四十万,如今投入攻击之卒不足一半,我军五万人冲去,根本毫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