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希也把头伸了过来:“二哥,我也要揉。”二师兄又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纪长希的头。
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模样,苏青简简直想请二师兄再给他造个狗舍……
翌日清晨,苏青简和纪长希轮值结束便回到了家中。玉明殿内的宫人们早起进进出出,一见到那墙脚的鸡舍,纷纷捂住了眼睛。
如此散发着耀目光辉的鸡舍,简直是见所未见。
邵承玉看着那精雕细琢,匠心独运的鸡舍,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命人拆掉它。
这还没完,轮到苏青简当值。她还特意抓了两只鸡过来丢进了鸡舍养着。邵承玉依旧是一声不吭地忍了。
若是旁人来他宫中问起来,他也只是说这是他自己养的。
苏青简闹腾了半天,见邵承玉这么沉得住气,不由得有些气馁。她郁闷地踢了踢蹲在地上躲懒的纪长希:“没劲透了。”
纪长希也唉声叹息道:“可不是么。这中郎将忒没劲了。我本以为宫里这么多莺莺燕燕吧,可是光看着不能碰,真是没劲。”
“这种歪心思你就别动了。我问你,你觉不觉得这玉明殿怪怪的?”
纪长希瞧了一眼不远处正悠闲地踱着步子,是不是捉两条虫的鸡,点了点头。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监视着十四殿下,所以他连话都不跟我说?”
“这我就说不准了。指不定人家就是逗你玩儿。你以前那么容易上钩,他也乐得开心。你现在闹脾气,他懒得烦,就不理你了。”
话音刚落屁股上又挨了一脚。苏青简气呼呼蹲在地上拔着院子里的草,气着气着又伤心起来:“三哥,我觉得我跟他,可能真的结束了。只是我还留存着幻想,可人家那头早就断了。”
纪长希听这话语气不对,一转头就见苏青简红了眼眶。他顿时有些慌乱,连忙挡住了她的脸:“别别别,你别哭啊。我最怕人哭了。要不然过两天晚上执勤的时候,你偷偷溜他屋子里去问个究竟?”
“我这样闹来闹去,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还不嫌丢人啊。”苏青简抽抽搭搭地回答道。
“好了好了,那就别想他了。你看咱们要做的事情可多呢,其一,师父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其二,二师兄还托付你照顾那个嬷嬷呢。”
苏青简想了想,像是努力说服自己:“也对,我很忙,我没空想这些事情!”她说着站起身,振作起了精神。
而玉明殿中,这些话一字不落进了邵承玉的耳朵里。他叹了口气,搁下了手中的笔。
书桌上摊开着一张宣纸,笔墨香中,一副画徐徐展开。画中是一株含苞待放的梅树,梅树下蹲着一名身披盔甲的少女。女子哭红了眼睛,她眼前的人正温柔地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
非是不痛心,是不能。
又是一天过去,苏青简换了盔甲向宫门走去。刚走到一半,忽然想起答应二哥的事情。便又折了回去。
纪长希见她往回走,便叫住了她:“你这是去做什么?”
“我去冷宫。”苏青简大略道了一句。纪长希想这冷宫里八成都是些疯女人,他去见了也没劲。熬了一天了,总得出去舒坦舒坦,便同苏青简道了别。
皇城之中门禁森严,换了防的士兵本该就此离去。但苏青简是中郎将,加上又是女子。宫中认识她的人便都未加阻拦。
她事先打听过冷宫的位置,所以找起来也不费劲。
这冷宫果然是和其他地方更不一样,别的宫里如今都烧着炭,暖烘烘的。可冷宫里却凄凄冷冷,一走进去除了身上,连心都要跟着冷下来。
此时此刻,冷宫里的女人都缩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苏青简四下瞧了瞧,终于看见了一个躲在门口挡风的小太监。于是走了过去:“这位公公,可否烦请告知,这宫中可有一位叫翠雪的嬷嬷?”
小太监冻得发抖,见有人来,连眼皮也不抬。苏青简想了想,纪长希告诉过她,宫中做任何事都要使银子。她从袖中取出一只碎银锭子塞进了小太监的手里。
小太监这才抖抖索索站了起来:“这儿人这么多,我哪儿知道。有没有更多的线索?”
“听说是先帝时候的嬷嬷。曾经伺候过当今的汝阳王,后来犯了事儿被罚来了这里。”
“先帝时候的嬷嬷?那不早就老死了——”小太监忽然顿住了,看怪物一样看着苏青简,“你不会是说那个老怪物吧?”
苏青简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不过掐指一算,这嬷嬷年纪还真是不小了。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了。人活没活着还是个问题。
“烦请公公给带了路。”
小太监又坐了下去,手一指:“喏,就在前面左拐左拐再右拐。然后西南角上的一个破屋子就是了。”
苏青简没心情跟一个小太监去计较,便径直入了冷宫。依照这小太监的指示,她很快找到了那间破败不堪的屋子。
冷宫已经是清冷孤寂,可这间屋子却是四面通风。这样冷的夜晚,她一个习武之人尚可,换做是耄耋老人,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苏青简轻轻叩门,里面没有声音。但她可以听到微弱呼吸声。莫非是这老嬷嬷已经睡下了?
天虽然暗下来了,但冬天的日头就是短。如今晚膳时分还未到,不至于这么早入睡吧。而且四哥的话本子里常常有这样的桥段,主人公若是去找什么老人,一定能得到各种各样的秘籍,兵书,提点或者是什么惊天的秘密。
这样想着,苏青简决定闯一闯。她伸手一推,那原本严实的门就被推开了。只是这门刚一推开,里面便传出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025疗伤调情
苏青简快步上前,那老嬷嬷躺在血泊里只剩下一口气。这种时候若是上前,必定能得到一些关键的信息。
苏青简蹲下身,老嬷嬷瞧了她一眼,便彻底咽了气。
苏青简欲哭无泪,四哥的话本子全都是骗人的。忽然,苏青简回过神来。这老嬷嬷刚死,也就是说杀人的凶手还没有逃远。甚至还留在这里——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背后杀气袭来。她一个回身格挡,手刚伸出,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她看到黑暗中站了一个人,屋子里灯光太暗,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是一双眼放出幽绿的光。
只是短暂的瞬间,她的手脚便都被无形的东西拉着动弹不得。这是什么路数?!
忽然,她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动。她转过头去看,赫然见到方才已经死去老嬷嬷又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她惊呼了一声:“翠雪姑姑,你没——”话音还未落,她忽然住了口。因为苏青简感觉到这个嬷嬷根本没有呼吸!
她的胸口还插着一把刀,此时此刻,她缓缓地笨拙地将刀拔了出来。苏青简前后无法顾全,连忙四肢积蓄内力,想要挣脱那样东西的钳制。
但就在她要动作的一刹那,忽然听到门边那人嘶哑难听的声音:“你若是动了,今日便要将手脚都留在这里。”
“你是谁?”苏青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人发出了诡异的笑声:“我不想把我的名号告诉一个死人——”
话音未落,苏青简忽然觉得后背一痛。她转头去看,只见身后的嬷嬷竟然将那把刀扎在了她身上。
剧痛袭来,身后的刀子猛地被抽出。苏青简咬牙忍着疼痛,血液流出滴落在了地上。
她忽然发现那血液滴过的地方竟然隐约是顺着一条细线在流淌。她曾经听师父说过,这世上有一种杀手。他们不直接杀人,却可以操纵傀儡杀人。
就像小时候她和四哥去看的牵丝戏。如今她的手脚也是被这些细小的丝线控制着。
身后那嬷嬷的动作缓慢而清晰,又是一刀即将捅下来。忽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身重物落地的声音。
苏青简回过头,忽然见到了熟悉的身影。一刹那,她忽然觉得安心起来。至少她今日不会孤身一人死在这里了。
邵承玉大步走上前来,横剑格挡在两人身前,一面关切地问道:“阿简,你没事吧?”
原本再痛的伤,她咬咬牙就忍了。可邵承玉这么一问,苏青简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疼,于是瘪着嘴委屈道:“被结结实实扎了一刀,疼死了。”
邵承玉目光一沉,一柄长剑如风般袭向那个黑暗中的身影。忽然间,苏青简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拉到了他面前。
那一剑径直就要刺进她的身体。就在这一刹那,一股极强的力道猛地在屋内爆开。那黑影被重重弹开撞在了门上,最后落在院落里。
邵承玉那一剑也没来得及刺中苏青简,便偏了方向。苏青简松了松手腕,回头想要去对付那个刺客。
可一转头,这人已经不见了。她松了口气,本是想上前去扶邵承玉,可刚走一步便觉得一阵晕眩。
邵承玉被她的内力震得受了些内伤,但一见到苏青简快要晕倒,便伸手扶住了她。
她身形娇小,倒在怀里也轻飘飘的。但触手可及却是温热的液体,邵承玉抬起手来,满手都是她的鲜血。
方才那一招虽然化解了危机,但她身上的伤口也迸裂了开来。
苏青简虽然晕眩,却还有些意识。他听到她轻声道了一句:“你没事吧”未等他回答,她便已经晕了过去。
邵承玉觉得心如刀绞。方才若是他早一步到,她也不会出事。其实早前知道她要来冷宫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妥了。可是他却瞻前顾后没有早早告诉她。
邵承玉将苏青简仔细裹好抱在怀里,飞身掠过冷宫回到了玉明殿……
苏青简再度醒来的时候,眼前有些虚晃。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她又闭上了眼睛,良久才睁开。这一次终于稍稍好些了。
此时此刻,她是趴着的。因为受伤在后背,只能这样趴着。稍稍一用力,伤口便疼得要迸裂一般。苏青简只好艰难地以脖子为轴心转动了一下脑袋。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颇为陌生。但气味却是熟悉的。
玉明殿的寝宫!苏青简忽然反应过来。
她动着眼珠子左右瞧,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窗下熟悉的身影。苏青简故意哼哼了一声。
邵承玉抬头看了看她,四目相对,苏青简忽然觉得自己这么趴着的模样有些蠢,便又将头转了过去。
身后脚步声临近。一双手轻轻覆在了她的头上,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阿简,你终于醒了。”
“我没醒。”苏青简闷声答道。
邵承玉无奈地笑了笑:“既然你没醒,那我才熬好的粥就没人喝了。算了,还是拿去倒掉的好。”
苏青简立刻转过头来,眨巴了两下眼睛:“我醒了。”
邵承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每次赌气,她都会为了吃暂时放下成见。此前她那些个师兄都是少年风流,他却分毫不担心。只担心哪天她遇到了个厨子,就能为了吃甩下他。
“好了,我扶你起来。”邵承玉说着掀开了被子。
苏青简忽然觉得后背一凉。她伸手摸了摸,只摸到了自己光裸的背后。再一摸,下面好像还穿着肚兜。
苏青简顿时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是是是谁替我上的药?”
“除了我,还有谁?”邵承玉理所当然道。
“可是……可是……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
“为何不可?以前在南淮,你照顾我的时候,可什么都没少看。如今我瞧你两眼,还掉了肉不曾?”
苏青简羞得满脸通红,胡乱伸手抓着被子就往自己身上盖。这一抓却抓住了邵承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背上。
肌肤相触,她连忙要撇开邵承玉的手。那只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邵承玉一个翻身靠在她身旁,满脸都是笑意:“阿简,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
苏青简感觉到后背被轻轻抚过,顿时起了一身起皮疙瘩。耳边邵承玉还厚颜无耻地说道:“我总听说女子肌肤胜雪,肤如凝脂。以前还不信,如今算是信了。”
“你……你……你不知羞!快把手拿开!”苏青简气得叫唤了起来。
邵承玉撑着下巴看着她:“哦?那是谁当年偷看我沐浴,还从树上掉了下来?究竟是谁不知羞?”
“我……我那是欣赏湖光山色,根本不是去看你的。你非要在我面前沐浴,我也没办法。”
“是么?”邵承玉轻轻在她的背上掐了一下,苏青简闷哼了一声。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觉得痛,只是觉得酥酥麻麻的。也不只是被点了什么穴道。可她记得后背上那个地方没有穴道啊。
这一声闷哼,却像是一把火,撩动着邵承玉的心弦。如此大好春光,换做是任何一个男子,都是难以自持。
可如今他和她名不正言不顺,她又受着伤。饶是再心痒难耐,他也只能忍了。
苏青简正委屈得紧,忽然邵承玉收了手。没等她松口气,他却忽然穿过她两胁之下将她抱了起来。
她侧靠在他的怀中,忽然闻到一阵鲜香的味道。邵承玉端来一碗粥,温声道:“好了,你受了伤。我不闹你了。张口把这碗粥吃了。”
美食当前,苏青简便没心思去计较了。她一口一口喝下了那碗鸡丝粥,喝完还觉得齿颊留香。
旁人家的鸡丝粥她也喝过,可是总觉得欠缺点上门。可是邵承玉做的就不同,每一块鸡肉都是白水煮过,又精挑细选出腿肉和胸脯肉。熬得汤也是要好几个时辰,十分费心思。
吃到熟悉的味道,苏青简忽然抬起头看着邵承玉:“白哥哥,我那天跟你讲的话其实都是气话。我现在明白了,只是换了一个身份和名字,你还是你。这粥的味道没有变,你也没有变。”
邵承玉一怔,轻轻抱住了她:“是,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无论何时何地,我对你的心意永远都不会变。”
苏青简点了点头,郁结几日的心情疏朗了开来。身上虽然受了伤,可心里却甜甜的。
在玉明殿中无忧无虑地过着吃完了睡睡完了吃的家畜一般的日子,苏青简几乎有些乐不思蜀。
不过家中很快递信过来,说是苏侯爷几次问起她的情况。邵承玉只是命人递了消息给苏琅轩,他
自然是替她瞒了苏侯爷。只说是姑姑在宫中留她小叙。
所以伤好一些的时候,苏青简回头还得去她姑姑宫中拜访一下。
她这伤用的是五师兄留下来的伤药,很快结痂了。虽不曾伤及要害,但伤口颇深,平日里也是少动弹的好。
至于冷宫里死了人,邵承玉替她瞒了下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冷宫中多一个少一个人,原本就不是大事。看门的小太监收了银子自然也不会把这事儿到处宣扬。
而且她本来就是玉明殿当值,每隔七天去述职一次。所以她不来当值,只要纪长希不说,邵承玉不说,就没人知道。
而邵承玉素来是不让人进寝宫的,她的饮食起居都是他照看着。
苏青简每天懒洋洋地起身,觉得自己四肢都要退化了。而邵承玉却不能时时陪着她,所以除了朝夕相对的时间,其他时候苏青简都很无聊。
她哼哼唧唧躺了一会儿,瞅见邵承玉走远了,忽然一跃而起。她的伤虽然看起来骇人,但也只是外伤。所以根本不影响行动。
她蹑手蹑脚走到了窗前,那里摆放着邵承玉每天写写画画的书桌。苏青简抽出一张宣纸,正准备随手涂画几笔。忽然间瞥见了下面似乎也有画作。
026过来趴好
以前她也总爱在邵承玉的画上涂涂改改,他总是一脸无奈,任她涂抹。但每一次,他都能在她涂抹过的地方随意勾勒几笔,便有妙笔生花之效。
苏青简玩心顿起,抽出了那副画。但看到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