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并不拦,看她将手收回去,也跟着躺下来,掀开薛静姝的被子,钻进她的被窝中。
两人身上衣衫单薄,在同一个被窝里紧紧靠在一块,几乎可以说是肌肤相贴。
皇帝摸索一番,找到薛静姝的手,拉着往下伸去。
薛静姝面红耳赤地抵抗着他的力道,她现在已经有些猜到皇帝打算用她的手做什么。
皇帝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说:“曼曼方才点火时,胆子可大,怎么如今这般怯懦?”
薛静姝后悔不已,她方才点火的时候,可没打算自己灭火的呀。况且,她怎么知道皇帝这样不经点,一撩就着了。
她的力道不及皇帝三分,被他拉扯着碰上一个炽热的物体,立即臊得闭上了眼,不敢去看皇帝,自欺欺人的把自己那只手当作别人的,任它被皇帝牵着动作。
皇帝又亲了亲她,呼吸略有些粗重,“曼曼身上的妙处,可不止一双手。”
他俯身在薛静姝耳旁说了几个字。
薛静姝睁开一双蕴含着水汽的眼睛瞪着他,“陛下从哪里学来这些、这些——”
斯文如她,简直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皇帝所说的事。
皇帝嘴角微微勾着,含笑不语。
第二日清晨,宫人们惊奇地发现,陛下的脸色竟比前几日好了些,而娘娘则一脸的憔悴。
宫里的人都是成了精的,见了这场景,脑中不由浮想联翩。
薛静姝一整日都没给皇帝一个好脸色,皇帝丝毫不介意,午膳晚膳都准时来报到,给手酸的皇后伺候羹汤,殷勤不已。
又过了几日,薛静姝终于吐得不那么剧烈,每日里多少能吃下些东西了,而且食欲看着见长。
皇帝的心情跟着好起来,朝堂上的大臣们心惊胆战了这些日子,如今方敢喘上一口大气。
柳儿见她家小姐终于吃得下东西,更是一天三趟的往御膳房跑,正餐点心汤汤水水,有什么好吃的,都堆到薛静姝面前。
这一日,她如往常一般,匆匆提着食盒往烟波送爽殿走。
却没看见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个人影一直盯着后宫的方向,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借着树荫的掩饰悄悄离开。
在那人走后,更远的另一棵树上,也有个人影如鬼魅一般随之离去,缀在那人身后。
厉东君如鹰眼般盯着前头那个人,不远不近的跟着,等到两个人都出了夏宫,他才一个纵身,从天而降落在那人身前,嘴里叼了根野草,漫不经心道:“你是哪路的?”
柳毅心中一凛,谨慎道:“阁下是?”
厉东君用舌头撩拨着野草,将之从左边拨到右边,“你别管我是谁,我问你,刚才盯着谁看呢?”
他的语气神态似乎是对面前的人不屑一顾,柳毅被他激起了性子,说道:“我盯着自家妹子,难道还要跟阁下汇报?”
厉东君眯起眼睛看他,一口吐掉嘴里的野草,“你家妹子?你是哪根草,在这里胡乱认妹子,经过我的同意了么?知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顺序?”
柳毅看出他来者不善,也不多说,摆开架势冲了上去。
厉东君哼了一声,慢吞吞撩起衣袖,“自不量力,老子今天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别人家的花,你也敢惦记。”
宫外的这场混战,宫里的人自然是不知的。
薛静姝这两日感觉好了些,也终于有了精神,来追究一些事情。
她把皇帝跟前的一个小内监喊来,得知皇帝在与大臣商议朝政,便让人扶着她往皇帝的寝宫走去。
她回想着皇帝那天说的,他也是最近才得出那些手段恼人的手段,心中分析了一番,觉得皇帝不外乎是从什么人或者是从什么书上学来的。
什么人应该不至于,在她印象里,皇帝从不曾与谁亲近些。什么书的可能性更大。
因皇帝时常在她耳旁提起话本,她准备去皇帝寝宫突击一番,看看皇帝整日里看的到底是哪些话本。
外廷的人没料到皇后娘娘突然驾临,薛静姝又命他们不许去给皇帝传话,他们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娘娘入了陛下的寝殿。
皇帝的寝殿,比薛静姝的烟波送爽殿更加大气简洁,那里布置也十分简单利落。
薛静姝直奔那一排书架,上头的书猛得一眼看过去,都是治国之道,山川图志之类,瞧着很正经。
不过,她仔细地一本本看过去,果真发现这些正经的书里,参杂着那么一两本不太合群的书目。
她抽出一本名为闺房记事的书,刚翻开第一页,就被火烫了一般立刻将它合上。
原来这书的头一页,竟然画了一副男女合欢之图。
薛静姝一见那图,就想起大婚之前苏姑姑要她看的那些春画。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又把那书拿起来,一下子翻过两三页,见后面都是文字,没有图画,才松了口气,又凝神去看那些字,越看越有些疑惑,因为这话本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出格之处,不过是一个闺阁中的小姐去寺庙里上香,祈求姻缘而已。
她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可是第一页上的那一副图总不会骗人,她便又按捺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前头皇帝刚和大臣商议完正事,德公公忙上前说道:“陛下,娘娘如今正在您的寝殿里呢。”
皇帝听了,问他:“怎么不把皇后请来?”
德公公见皇帝没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急得干脆直说道:“娘娘在看陛下那些话本呢!”
皇帝立刻站起来,脸色有些微妙,匆匆往后殿走去。
入了寝殿,伺候的人都在外头候着,唯有皇后独自在里头,低着头不知看什么。
皇帝清了清嗓子。
薛静姝立刻受惊一般,转过头看着他,脸上还有几丝绯红。
皇帝眼尖,一眼看见她手上的那本话本,神情有些尴尬。
薛静姝将那话本拍在桌上,面红耳赤,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陛下整日里,就是看这些东西吗?”
这话本前头内容还是正常的,可是等后来,寺庙里的和尚请那位小姐去禅房之后,就陡然下流起来了。
里头不但手段百出,竟还有、竟还有……三四个人一起的……
薛静姝从来不知道,原来文字也可以组成那样一副污秽不堪的画面。
皇帝看她神色,有些心虚,试图解释道:“其实我……没怎么看。”
薛静姝立刻反问他,“没怎么看的意思,还是看了的,是不是?陛下怎么能看这种东西?”
皇帝慢慢走上前,看她没什么反应,又靠近了一些,试探着去牵她的手,见没被甩开,松了口气,正色道:“曼曼信不信我?我每日里,不过抽空看了两三页,从不因这事耽误朝政,况且我的本意是想学学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并不是为了那些事。若曼曼不信,可叫德禄来问话。”
薛静姝盯着他的眼睛看。
皇帝也回视她,不闪不躲。
许久后,薛静姝轻轻点头,说:“我信陛下,不过这些书,陛下也不能再看了,我要将之销毁,不知陛下肯不肯?”
皇帝点头,“自然都依曼曼的。”
他即刻就叫人端了火盆来,将书架上所有的话本取下,丢进火盆里。
薛静姝这才点了点头,又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已经做下的事却无法消弭,陛下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段日子,请陛下独自在寝宫反省吧。”
第七十二章 惩罚
夏宫中的人不明所以; 就见皇后娘娘匆匆而来; 又急急而去,之后,原本脸色已经云开月明的陛下; 又变得阴云密布。
伺候的人莫不暗暗叫苦; 有几个机灵的; 偷偷跑去烟波送爽殿打听消息; 却也打听不出原委,只得了一句话:娘娘不许陛下近日内再踏入烟波送爽殿一步。
听闻的人莫不咋舌,这娘娘的胆子也太大了些,从来只听闻后宫的主子们翘首企盼陛下临幸的; 却没有听说有人将陛下拒之门外。
还是说; 实际上是娘娘犯下什么错误,惹了陛下生气,陛下不愿再去娘娘宫中,娘娘却不想让人知道她触怒圣颜; 恐怕失宠,才放出这样的消息来混乱视听?
一些人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更有可能; 因此; 某些原本就因皇后怀孕而抱有别样想法的人; 心思更加活络起来,蠢蠢欲动。
宫外一处别院; 厉东君刚打完一场架; 神清气爽回府。
他师弟潘济正捧着个药罐子; 坐在台阶中央,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杵药,双眼盯着天空发呆。
厉东君大步走进来,一脚把他拨到旁边去,“别挡道。”
潘济差点摔了一跤,手中的药罐子溜出去,手忙脚乱才接住,他不由叫嚷道:“师兄,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厉东君拿起桌上的茶壶大口大口灌水,听闻这话,眼角都不施舍给他。
潘济慢吞吞站起来,走进屋子,等他看清厉东君的脸,立刻瞪大双眼,稀奇道:“谁把师兄你的嘴角打肿了,他还活着吗?”
厉东君哼了一声,“留他一条小命。”
潘济幽幽叹了口气,“粗鲁,粗鲁,整天打打杀杀,莽夫所为。”
厉东君斜了他一眼,“娘们叽叽,呱噪。”
潘济跳脚,“我可是真大老爷们儿!还有姑娘喜欢我呢!”
厉东君不咸不淡道:“那姑娘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可怜。”
潘济一张白脸急得通红,“师兄,你别乱说!”
“呵。”厉东君落下这一句,推开他往后院走,边走边脱身上的衣服,丢了一地都是。
潘济跟在他身后,认命地一件一件捡起来,又碎碎叨叨道:“师兄你说怎么办,我竟然把一个姑娘惹哭了,这么不够怜香惜玉的事,竟是我做的,我怎么能够做这种事情?”
后院回廊下放着一个硕大的水缸子,厉东君抄起水缸边的木桶,打了一桶冷水就往自己头上浇。
潘济看得直摇头,“粗鲁,太粗鲁。”
他又说:“师兄,你快给我想个主意呀!”
厉东君抹了把脸,不耐烦道:“那你就做点让她不哭的事。”
潘济皱着眉头,苦恼地说:“太皇太后想把她许给我,要是想让她不哭,我就得娶了她,可是,我从三岁的时候就立志要娶天下第一美人,如果娶了她,我的美人怎么办?”
“那就别娶,让她哭。”
“可是我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哭呢?那可是女孩子啊!唉,太英俊潇洒,太让人喜欢,也是个苦恼,这种烦恼,师兄你是不会懂的。”
厉东君回身看他,冷冷道:“这个烦恼我是不懂,不过,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永远没有这种烦恼,你要不要试试,包你一劳永逸。”
潘济看着他刀子一样的眼神,打了个寒颤,忙赔笑道:“不麻烦师兄了,您继续、继续……”
他一溜烟,又跑到前头台阶上坐着,望着天空出神,时不时自言自语,一会儿说:“我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哭?”一会儿又说:“可是我要的是天下第一美人呀。”
十分烦恼的样子。
帝后分开安置的消息,第二天,大多数人就都知道了。
从前,就连皇后月事在身时,皇帝都还固执的歇在栖凤宫。如今却分开了,而且又是在皇后怀了身孕,无法服侍皇帝的敏感时期,便由不得一些人不多想。
就是太皇太后,也在薛静姝去请安的时候问了一句:“你和皇帝,是不是闹了别扭?”
薛静姝摇摇头,含笑说道:“皇祖母放心,我与陛下并未出什么问题。”
但她的笑,看在太皇太后眼中,却有一些别的意味。
她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都说帝王无情,她原本看皇帝和薛静姝两人感情好,根本容不下外人,还在心中稀奇感叹。
哪想现在皇后才有了身孕不久,两人就分房了,恐怕是皇帝心里有了别的苗头吧。
男人啊,都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那些能够一心一意善待自己妻子的,实在是凤毛麟角,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一个半个。
但她又不能在薛静姝面前说皇帝什么,况且说了也没有用,只得安慰她道:“别多想,你贵为皇后,本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如今又有了身孕,更是贵不可及,不管是谁来,都越不过你去。”
薛静姝听了这话便是一怔,待看清太皇太后眼中的安抚与怜惜,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好笑,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况且,恐怕她说得再多,只要皇帝一日没歇在她那里,太皇太后也是不信的,不如不说,以后他们就都知道了。
太皇太后看她不说话,便认为是默认,怜惜之意更甚,似乎是为了弥补,也是为了安抚,下旨赏赐下了薛静姝许多东西。
她又特意交代薛静姝身边的人,要更加用心伺候,绝不能出一点差错、有一丝怠慢,否则她绝不轻饶。
从太皇太后宫中出来,薛静姝顺着花园小道慢慢散步,途经一座凉亭,却见有个明黄的身影坐在里头。
她脚下一顿,正想着是要进去,还是要离开,就见德公公急匆匆的跑出来,到了她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娘娘,陛下请您去亭子里坐一坐。”
薛静姝思索的没说话。
德公公默默擦了擦额上的汗,又说:“娘娘,陛下一下朝,就在这里等着呢。”
薛静姝想了想,这才缓缓地抬步走过去。
德公公又擦了擦汗,松了一口气,命人都在凉亭外候着,不许进去打扰帝后。
薛静姝步入凉亭,在铺了锦垫的石凳上坐下,看着皇帝,“陛下怎么会在此处?”
皇帝说:“皇后昨日要我独自在寝宫反省,不许踏入烟波送爽殿,我今日在这里等候,不算违背了皇后的意愿,是不是?”
“陛下说得不错,”薛静姝点了点头,却又问道:“陛下已经处理完朝政了?”
皇帝说:“皇后莫要担心,不会耽误正事。皇后今日觉得如何?早膳用了多少?昨夜睡得可安稳?”
薛静姝点点头,“一切都好,多谢陛下惦记。”
皇帝看着她,薛静姝也静静的回视他,两人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皇帝先开口,“曼曼就算要罚我,也该给我个期限,不知什么时候才肯宽恕我?”
薛静姝想了想,问皇帝:“那些话本,陛下看了多久?”
皇帝谨慎问道:“皇后指的是昨日书架上那些?”
薛静姝并未多想,“不错。”
皇帝暗暗吁了口气,之前那些话本已经被他烧掉了,书架上那些,是来了夏宫之后才置办的,而真正到他手上,不过四五日,他照实说道:“五日。”
薛静姝说:“那便请陛下反省五日,五日之后,一切照常。”
皇帝试图让她通融一些,“平日里,可否允我去皇后宫中陪皇后用膳?”
薛静姝坚定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若让皇帝入了她宫里,被他软磨硬泡一番,自己说不定就坚守不住了。
这一次,得让皇帝留个深刻的印象。不然每次与他置气,最后都不了了之,恐怕皇帝会越发不在意。
皇帝无奈,只得又问:“那若在花园中与皇后偶遇,应当不算犯规?”
薛静姝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只要陛下别因此耽误了朝政,否则,罪加一等。”
皇帝配合地拱了拱手,“是,谨遵娘娘懿旨。”
此后四五日,薛静姝在花园中任意一个位置,都有可能与皇帝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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