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妃垂下眼帘,低声道:“武应文现在与赵郁争斗正酣,我怕的是今晚武敬妃那边会做出什么事来,既害了赵郁的妻儿,又能嫁祸给我。。。。。。”
岳玉玲默然片刻,道:“娘娘,我这就去再细细盘查一遍。”
武敬妃居住的宣仪殿内,丝竹声声,轻歌阵阵,原来武敬妃正召了教坊司的人来演出。
听了一阵子,原本倚在贵妃榻上的武敬妃忽然坐了起来,拿起手边的一个白玉花瓶对着唱曲的歌姬就扔了过去,怒气冲冲怒道:“唱的是什么玩意儿?你这样的货色也敢出来现眼?董娇娇呢?为何不是她来唱给本宫听?”
那歌姬的额头被白玉花瓶砸中,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整个人软倒在了地上。
众歌女乐工都惊呼起来。
武敬妃宠爱的宫女石玉珍忙从外面进来,疾步上前禀报道:“娘娘,今晚要举办中秋夜宴,淑妃娘娘把董娇娇召去了!”
石玉珍约莫十七八岁,身材高挑,英气勃勃,女生男像,看起来不太像女孩子,更像是一位英俊少年。
武敬妃原本满腹的怒火在听到石玉珍声音的那一刻“呲”的一声全被熄灭了,她懒洋洋倚回了锦缎靠枕上,道:“石玉珍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众歌女忙扶起受伤的歌姬,与乐工一起退了下去。
待殿内清静了下来,武敬妃抬眼看向石玉珍,眼睛水汪汪的:“阿石,那件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在十点,到时候奉上福利番外~
☆、第一百四十二章
石玉珍压低声音; 恭谨道:“娘娘,一切都已准备停当。”
武敬妃伸手握住了石玉珍的手;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石玉珍; 声音轻缈:“你要小心; 对我来说; 你比家族的事可要重要得多。”
绣着精致白萼梅纹样刺绣的宽大衣袖挡住了她的手和石玉珍的手; 也遮去了这份暧昧。
石玉珍剑眉扬起,唇角含笑:“娘娘; 放心吧,我安排的人; 根本没见过我的真面目; 还一直以为我是梁淑妃的人!”
武敬妃又细细问了一遍; 确定万无一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轻轻抚摸着石玉珍的手指; 眼波如水。。。。。。
八月十五中秋夜; 一轮圆月高悬夜空,皇宫内苑挂满宫灯; 金碧辉煌,光彩夺目; 宛若天上宫阙。
在京的皇室都接到了请柬; 各位亲王、郡王、长公主携家眷儿女而来,皇宫内苑灯火盈盈,衣香鬓影; 乐声悠扬,热闹异常。
内苑中到处都是人,赵郁和兰芝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他们直接去延福宫见庆和帝。
御案前的落地长窗大开着,庆和帝正立在御案前,对着窗外的月下桂树提笔细细描摹,听到太监禀报说端王和端王妃到了,他头也不抬道:“咦?阿犬没来么?”
赵郁和兰芝并肩行礼:“见过父皇。”
庆和帝手里拈着画笔,抬眼一看,果真没看到阿犬,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当下道:“平身吧!”
他又忍不住嘟囔道:“阿犬。。。。。。怎么没来啊?”
赵郁笑吟吟道:“父皇,今晚中秋夜宴人多事多,再加上宴会估计要持续到子时了,我怕阿犬不适应!”
庆和帝听明白了,赵郁这是怕有人害阿犬,当即不说话了。
不管哪朝那代,后宫之中皆是藏污纳垢,各种龌龊事不断,不单大周朝,前面的唐朝宋朝都一样,只能尽量防范了。
眼看着快到时辰了,庆和帝乘了辇车,赵郁与兰芝坐着软轿陪伴跟随,一起往内苑而去。
此时月上中天,内苑临着御湖的观月台上铺了厚厚的大红绣金线地毡,东边是男席,西边是女席,中间隔着一道紫檀木长台——这是教坊司表演歌舞之处。
男席那边坐在首座的自然是庆和帝,接下来便是端王赵郁、安王世子赵渊、庆嘉长公主的三子白佳宁、定王世子赵芃等。
女席那边首座自然是庆和帝的五位高位嫔妃梁淑妃、武敬妃、尚宁妃、章嫔和李嫔,紧接着便是庆嘉长公主、庆熙长公主和端王妃秦兰芝,以及安王世子妃大武氏和定王世子妃小武氏等人了。
教坊司开始上演歌舞,歌声悠扬舞姿不凡丝竹悦耳,不过认真观看的人并没有几个。
因是皇室家宴,所以一向自由得很,男席那边庆和帝笑吟吟与赵郁开玩笑,众人陪笑奉承,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女席那边表面上以梁淑妃和武敬妃为主,可是众位女眷纷纷起身去奉承巴结端王妃,隐隐形成了以端王妃秦氏为中心的局面。
虽然兰芝的周围姹紫嫣红莺声燕语,热闹得很,可是她面上笑容嫣然,内心警惕异常。
梁淑妃担心今晚出事,脸上带着微笑,始终安安稳稳坐在那里,把一切都看在眼中。
安王世子妃大武氏和定王世子妃小武氏姐妹俩在端王妃这里奉承了几句,便又端着酒盏去见武敬妃。
武敬妃看着大武氏和小武氏,眼中笑意加深。
大武氏杏核眼尖下巴,姿容俏丽;小武氏面若春花,容颜娇美,可都算得上美人了。
当年在闺中的时候,选秀时分明该大武氏和小武氏参选,可是她们不愿意进宫,武应文就把她这旁系之女送进了宫里,却让两个亲女嫁给了安王世子和定王世子。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武应文四处下注却全部落空,皇位继承人成了端懿郡王,真是可笑啊!
不过武敬妃再恨大武氏和小武氏,她毕竟也是武氏女,要为家族奉献,因此她收敛恨意,看向大武氏和小武氏笑容灿烂了许多。
大武氏与武敬妃说话的时候,小武氏眼睛亮晶晶看着斜对面的赵郁,眼中满是倾慕。
她的丈夫赵芃虽然才二十五六岁,可是已经大腹便便,活像三四十岁,看人家端王,年青英俊,性情活泼,笑得也好看。。。。。。
当年她也曾有机会嫁给赵郁的,只是她那时候看不上赵郁,如今想来真是唏嘘。
一个宫女立在兰芝身后执壶斟酒,见兰芝的碧玉盏中酒似乎不满,便弯腰执壶斟满。
兰芝并没有饮酒的打算,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端起酒盏。
这时候小武氏走了过来,手里端着碧玉盏,娇美的脸上带着怡人的笑意:“王妃,你好清闲呀!”
又带着恶意道:“王妃给端王生的小公子呢?听说王妃生小公子的时候,还是郡王侧妃呢!”
兰芝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听到前方“砰”的一声巨响,原来是要放烟花了。
那小武氏吓了一跳,忙把手里的碧玉盏放在了兰芝面前的紫檀木雕花案上,手捂胸口娇喘细细:“哎呦,真真吓死我了!”
兰芝看着眼前的两个碧玉盏,见酒液在盏中微微荡漾,其中左边的是自己的,右边的却是小武氏的。
恰在此时,庆和帝端了酒盏起身祝酒,说了一大篇话后,他端着酒盏一饮而尽。
众人自然都跟着饮下。
小武氏伸手去拿酒盏,见两个碧玉盏放在一起,竟分不出那个是自己的,就随手拿了一盏,随着众人一饮而尽。
兰芝端起剩下的那个酒盏,作势欲饮,却趁人不注意,全都倾倒在了地上。
立在白佳宁身后负责斟酒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她轻轻拨了拨手里的赤金酒壶,给白佳宁斟了一盏酒。
白佳宁与赵郁中间隔了个安王世子赵渊,这时候众人都开始
走动说话,他觉得有些不便,便和赵渊说了一声,互相交换了座位,白佳宁坐到了赵郁旁边,赵渊则坐在了白佳宁的位置上,与庆熙长公主的长子说话。
负责给白佳宁斟酒的小宫女吓了一跳,正要偷偷把酒盏换过来,谁知赵渊说话多了,有些口渴,端起面前一饮而尽。
他还有些渴,便示意身后的小宫女:“再斟一盏。”
小宫女双手发颤,裙下的双腿直打颤,胡乱又斟了一盏。
赵渊正抬眼看向与白佳宁说话的赵郁,眼中满是压抑的恨意,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喝了几盏酒后,赵渊有些燥热,也有了尿意,便起身下了观月台更衣去了。
这时候赵郁担心兰芝,便叫了白佳宁,兄弟两个悄悄过去叫了兰芝,夫妻两人和白佳宁一起倚在月台后的栏杆上说话赏景,倒也自在惬意。
武敬妃一错眼没看到白佳宁,不禁笑了起来。
白佳宁和秦兰芝的酒中都下了药力甚是强劲的媚药,若是这两人忍耐不住,在这内苑中寻个地方亲热起来,再被人撞破,可就丢大人了!
小武氏饮罢酒,觉得热热的,怪难受的,想要叫丫鬟侍候,可是月台上侍候的人又都是宫里的人,她自己的丫鬟根本进不来,只得悄悄起身,下了月台,往宫里提前为这些贵人们准备的更衣处去了。
更衣罢,小武氏觉得脸上身上热得难受,想着是有了酒意,便没有立即上去,而是趴在御湖边的栏杆上,看着湖面上闪烁的彩灯吹着风。
赵渊浑身燥热,亟欲发泄,眼前发昏,见前面栏杆处立着一个苗条女子,想着是哪家的女眷,便大步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
小武氏身子发酸,粉脸绯红,双目盈盈,身上燥热难捱,骨头缝里透着麻痒酥软,正在急躁间,被人从后面抱住,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月台上传来武敬妃的声音:“咦,端王妃呢?”
立在她身后伺候的石玉珍当即道:“娘娘,下面有声音,不知是不是端王妃!”
武敬妃和石玉珍的声音不算小,大武氏自然也听到了,当下会意,忙配合道:“那咱们去看看吧!”
梁淑妃总觉得事情不妙,忙也起身。
大武氏纠集了几个女眷,陪着武敬妃梁淑妃下了月台,到了发出哼哼唧唧声音的栏杆处,却见月光之中,定王世子妃小武氏和身后的安王世子赵渊紧紧贴在一起,正在得趣。
大武氏见状,吓得尖叫起来。
武敬妃头脑一阵眩晕,差点晕过去,却被石玉珍给扶住了。
梁淑妃脸色苍白,厉声吩咐宫女和太监:“还不把这两个给盖住!”
宫女和太监也都慌作一团,冲上去胡乱遮住。
庆和帝听到下面的动静,当即带着白文怡和林文怀走到了栏杆边,向下望去,把下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郁、兰芝和白佳宁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
赵郁已经猜到下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却故意问道:“父皇,怎么了?”
庆和帝压抑住怒火,吩咐林文怀:“此事你去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各位,发得有些晚了,本章送166个红包给各位道歉~
番外(9)
又是一年中秋节。
韩莲端起一盏酒饮下,倚在窗前看着夜空中的月亮。
倭国的酒与大周的酒相比,清淡了许多,酒味也淡薄了许多,可是倭国的月亮却与大周的月亮一般,又大又圆,清辉万道。
韩单韩双兄弟跪坐在侧,身上都穿着用白色细绢制成的倭人袍子。
韩单拿起青瓷酒瓶,给韩莲又斟了一盏。
韩莲端起来再次一饮而尽,发牢骚道:“倭人身材矮小,国土狭窄,房子袖珍,就连这酒盏也如此秀气,真是令人着急!”
韩双见她双目盈盈,心里一动,柔声道:“等将来咱们力量壮大,把地盘扩大,我专门给您建大宅子,所有的用具都用大周那边的样式!”
韩莲笑了起来:“咱们一步一步来吧,到时候我带着倭人军队杀回去,先占了沿海的鲁州和浙州,非把赵郁这崽子给气个半死!哈哈哈哈!”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因为庆和帝的出现; 原先沸反盈天的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死一般的静寂在月台上下弥漫着。
所有人似乎都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匍匐在地上。
兰芝静静看着月台下的一切; 胸臆之间弥漫着冷冰冰的寒意。
中秋夜宴; 原本是皇室的家宴; 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极有可能; 小武氏之所以出事; 便是拿错了她的酒盏,这才会出事; 也就是说,幕后主使原本要害的人是她!
虽然这样的事情; 一环扣一环; 绝对不会只是饮错了酒这么简单; 可是却依旧令兰芝感到冰冷。
这皇室之内,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亲情;这皇宫内苑; 到处都是尔虞我诈; 明明美若仙境; 却脏若魔窟。
白佳宁这会儿也意识到了——赵渊和他换了座位不久就出了事,也许幕后主使原本的目标是他!
他看向赵郁; 喃喃道:“二哥,我。。。。。。”
赵郁清俊的脸上带着罕见的冷意; 对着白佳宁点了点头; 轻轻道:“回去再说。”
他说着话,伸手握住了身旁兰芝的手。
临出发,他就交代兰芝; 进了后宫,一滴水一口食物都不要吃,因为后宫内苑的阴招实在是太多。
幸亏兰芝没有用,今晚原本针对的怕是兰芝。
若是今晚出事的是兰芝,那兰芝和他都会被毁掉。
这大周皇室,这大周后宫,还真是腐朽阴毒到了极点啊,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林文怀带了人下去开始处理此事。
青衣卫扯下小武氏和安王世子赵渊藏身处的帐幔,把两人紧紧裹住,然后飞快地抬走了。
庆和帝扶着白文怡下了月台,看看跪在地下的梁淑妃和武敬妃,又看看别的嫔妃,最后看了看跪了满地的太监宫女,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似的,步履蹒跚,登上辇车离开了。
回端王府的路上,兰芝和赵郁坐在马车里,起初都没有说话。
兰芝依偎在赵郁怀中,身体渐渐暖了回来,她低声道:“阿郁,今晚之事,原本针对的应该是我,小武氏把手中的碧玉盏放在了我面前的几案上,然后又拿起来喝了,我一时弄不清她喝的到底是她的还是我的,想着我自己又不喝,就没吭声,没想到。。。。。。”
赵郁抱紧兰芝,轻轻道:“宫中女人太多了,牵扯到了太多的利益。。。。。。以后,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
他只要兰芝,只有兰芝就行了。
兰芝忽然想起阿犬,心中总算是轻松了些:“幸亏阿犬没来!”
赵郁眼中也有了些笑意:“嗯,那些人不会因为他是小孩子,就不下手的。”
已经是凌晨了,外面冷得很,夫妻两个在马车中相依相偎,把秋夜的寒意都阻隔在了马车外面。。。。。。
夜风摇动着庭院里的花木,发出簌簌声响。
卧室里静悄悄的,阿犬在床上睡得正香。
翡翠带着珍珠坐在拔步床外的锦凳上,对着白纱罩灯做针线。
兰芝担心有人使坏,因此阿犬贴身穿的衣服鞋子大都是在内院侍候的丫鬟做的。
听到外面传来在廊下看茶的珊瑚等人的请安声,翡翠心中一喜,站了起来低声道:“王爷和王妃回来了!”
珍珠忙也放下针线站了起来。
兰芝进了卧室,见翡翠和珍珠行礼,不禁笑了,道:“阿犬夜里睡得可还安稳?”
翡翠忙轻轻道:“安稳得很呢,中间醒了一次,奴婢守着小公子,珍珠去让珊瑚热了牛乳拿了过来,小公子整整喝了一水晶杯,然后躺下就又睡熟了!”
小公子最好带了,喂他喝罢牛乳,让他躺下,然后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兰芝待翡翠与别的丫鬟自是不同,笑着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翡翠见兰芝此话大有深意,只是当着人面不好深问,便和珍珠一起服侍兰芝脱了外面的大衣服,卸去簪环,又卸了妆容。
兰芝觉得清爽多了,吩咐道:“好了,你们辛苦了,下去早些歇息吧!”
今晚翡翠、珍珠和珊瑚在内院轮值,她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