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连你也不想见到。总而言之,我今日就派人去接了,晚上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咱们就真的是一家团聚了。”
陆锦冲着傅夫人一笑:“多谢娘。”
傅夫人瞪了她一眼:“一家人不要说这样的话。好了,你们出门的时候记得多穿几件,这天儿可不饶人。”
傅承宣一直很安静的在一边吃饭,甚少插嘴。
等到早饭吃完,各自还有各自的任务。傅承宣率先将陆锦送上马车,却没有急着去国子监,转而又杀了回来。
接陆姑姑来府中,是傅夫人和傅时旋商量好的,傅夫人正在跟秦嫂说去接陆姑姑的事情,傅承宣就沉着一张脸进来了。
家里要多一个人,还是儿媳妇唯一的亲人,傅夫人自然要费神一番,见到儿子又返了回来,一句问话还没问出口,就听到了傅承宣沉冷的声音:“娘,你为什么要接陆姑姑过来?”
傅夫人一愣,张着嘴半天没想到话。在傅承宣越发疑惑的目光中,秦嫂轻咳一声,傅夫人赶紧回过神来,匆忙道:“你这个孩子,我不是说过了么!如今天气这么冷,陆夫人从前好歹还有阿锦陪着,如今阿锦成了咱们家的媳妇儿,陆夫人还生了病,难不成要让她孤孤单单一个人住在那边么!”
傅承宣直直的看着母亲,顺口道:“照顾姑姑不假,不过,是不是还可以顺便旁敲侧击,甚至看看姑姑和阿锦是不是都有可疑?”
傅承宣的话说的太直白,让傅夫人彻底没办法接口。这份沉默也变相的承认了傅承宣的话。傅承宣皱起眉头:“娘,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怀疑阿锦。”
傅夫人目光一动,片刻间就严肃起来,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你娘是那样的人么?还不都是因为……”
“因为什么?”傅承宣打断了傅夫人的话:“因为陆姑姑曾经呈上战车图解?因为阿锦和姑姑不过是普通女子却精通此门道,全然不像普通人家的姑侄?娘,您这样会不会太武断了!”
“你娘武断,你何尝没有偏袒?”一个沉沉的声音传来,傅承宣转过身的那一刻,就见傅时旋负着手,站在几步之外。
傅承宣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脸上有隐忍的痛色。分明片刻之前,父母还在关心他们夫妻二人,可是一转身,却是这样的境地。
有些事情,也许不说破就不会闹得太僵。可是当傅承宣知道爹娘怀疑陆锦的时候,他根本听都懒得听!
傅时旋走了过来,定定的看着傅承宣:“你娘还说你成熟稳重了,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就成熟稳重了?感情用事!”
傅承宣退后几步,目光沉沉的看着爹娘,冷冷道:“我没有感情用事,我了解阿锦,她不会是有所企图的人!爹,娘,你们别再这样了。”
傅夫人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傅时旋却冷笑一声,道:“不要这样?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你娘之所以这样做,恰恰也是因为她相信阿锦不会做什么有损大陈,有损傅家的事情,如果你真的相信阿锦,就应当坦然的接受一切。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傅承宣也笑了:“相信?是相信……还是不希望?明明不相信,明明还在一味的求证,你们只是不希望而已,并不代表你们相信!爹,娘,儿子今日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倘若阿锦真的做了什么,儿子一定不会视若无睹袖手旁观,可是如果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无中生有,听信皇帝一面之词,儿子可能就要不孝了。”
“你!”傅时旋动了怒,傅夫人下意识的拉住傅时旋。
傅承宣已经转身离开:“我去国子监了。”
话分两头,另一边,陆锦在马车的护送下,来到了大公主的府中。大公主府中早已经是热闹非凡。可是陆锦并不擅长再这样的场合八面玲珑,无论是哪个学生的夫人,甚至是母亲来找她说话,她都是简简单单几句回复。直到作为要在皇后生辰上作为贺礼献上的凤簪亮相之后,一群女人就再也没办法移开目光了。
不得不说,这凤簪当真是新颖独到,极为抢眼。如果说方才只是大家有意说一些好听的话来恭维,那么此刻的凤簪则是成了最真实的夸赞。陆锦由始至终神色平静,十分淡然的坐在席间,直到这茶会结束,公主派人将客人送出去之后,陆锦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
宴席过后的公主府,似乎还没能从那热闹的氛围中缓过来。陆锦随着大公主来到了后院,大公主坐下,她便立在一旁。
大公主今日茶水喝的有些多,这会儿婢女没有奉茶,她看了陆锦一眼,冷冷道:“想清楚了吗?”
银心和阿宝消失的那天,陆锦已经早早的向大公主知会了一声。人不见了,大公主必然有所察觉。只是在那之后,大公主直接派人又将她请了去,两人说了一番话。
陆锦抿着沉默了一会儿,道:“是,想清楚了。”
不知道算不算是回答的太快,大公主竟然又看了她一眼:“真是让人意外。我原以为,你这个人应当十分的有原则,难以撼动。难道,真的是因为出嫁之后,便一心随了夫家?如今是不是只想快些甩开所有的包袱,一心一意的做你的傅夫人?”
陆锦低垂着眼,声音保持着平静:“且不说我,公主的话又是否作数?是不是只要阿锦办好这件事情,公主不仅可以保阿锦没事,更能从此放阿锦自由?”
大公主忽然笑了出来。
她施施然站起身,转过来望向陆锦:“就算本宫想把你怎么样,傅承宣只怕也舍不得将你怎么样。这一次的考核,本宫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皇帝。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机会,有两个,你能把握住第一个,自然早早解脱,你把握不住第一个,第二个就会更难。”
她走到陆锦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颜容之上带着冷漠的笑容:“啧啧啧,这样一幅好皮囊,实在不应当总是活的提心吊胆。你放心,本宫言、出、必、行。”
后院刮来一阵风。
寒凉寒凉的。
大公主转身准备回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这件事情,你还是防备着傅承宣一些。不得不说,傅时旋不是省油的灯。指不定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将你当作儿媳妇看待。你在他们家,不过是被看守着的疑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这件事情要是走漏半分,对你没有好处。”
陆锦没有说话。
大公主朝着厢房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她最后看了陆锦一眼,眼中有复杂的神色闪过:“阿锦,如今,你有没有后悔当日在香山寺,然本宫认识了你?”
陆锦垂着的眼抬起,看了大公主一眼,唇角微微的扯了扯:“就算没有香山寺的那一日,该来的总会来。公主天资聪颖,想要办到的事情,自然没人能阻止。”
大公主的笑容一点点的收了起来,她收回目光,回了屋里。
陆锦站在院子里吹了一会儿风,也离开了。
离开之前,银铃忽然追了过来。
“傅少夫人!”银铃微微喘着气,手中还拿着个什么。
陆锦看了看她,淡淡一笑:“有事?”
银铃看着陆锦,有些不确定的样子:“傅少夫人……我妹妹……她还好吗?”
陆锦来对大公主交代银心的行踪,表明银心并非是除了什么意外,只是和傅府的一个家丁生了情谊,加上她久病不愈,所以特许他们二人回到家丁的家乡探亲。
陆锦目光柔和的看着银铃:“你不信我?”
银铃摇摇头:“不是……只是……太久没有瞧见她了,你们又说她还病着……”
陆锦想了想,说道:“若是银心回来,我让人给你报个口信。你们二人也见上一面吧。”
听到陆锦说这话,银铃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银心……真的和那个男子……”
这一点,陆锦不敢保证,只能笑道:“她回来了,你自己问不就好了吗?”
银铃思忖片刻,忽然将一样东西拿出来递给陆锦。陆锦接过,打开那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只银镯子。
“我们家里穷,从小就被卖身。可是因为我们是双生姐妹。所以牙子将我们训练好,一起卖掉,赚的钱更多。进了公主府之后,为了服侍公主,讨公主的喜欢,这么多年来,我总是与她明争暗斗,各自想尽办法让公主信任自己。这对镯子,是我们进来的时候一个老嬷嬷送给我们的。可是后来她的那个丢了……”
银铃没有说完整,是因为银心之所以丢了那个镯子,是因为银铃之前犯了个错误,她怕大公主,所以偷了银心的镯子丢在那里,让旁人以为是银心做的。银心白白的背了黑锅,自此两姐妹多多少少有了些罅隙。
“傅少夫人……如果银心真的要嫁人了……您……您能不能帮我把这个镯子转交给她?就、就当做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
陆锦盯着银铃手中的镯子,并没有急着接过。
银铃有些急了,她不好出来太久。然而,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陆锦把镯子接过去了:“你放心,我会在合适的时候交给她。”
银铃感激的看了陆锦一眼,转身回去了。
外面的风好像要更加寒冷,陆锦只觉得喉头一痒,忍不住咳了几声。这个时候,她不由得想起了在家里,每次自己有个头疼脑热小咳嗽,傅承宣都会看她一眼,然后转身就出去,没多久,要么是带着刚烧好的茶水回来,要么是炖好的甜品回来。小心翼翼的吹一吹,喂给她。
此时此刻,傅承宣不在身边,可是陆锦却很想他。
另外一边,刚刚上完一节课的傅承宣,十分有效率的将自己阵营的人组织起来。经过连日来的争分夺秒,傅承宣已经带领着大部队确定了战车的组建初步方针,如今他们已经开始分析其他四方的阵营组成,以及人员素质和特长。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一群人聚在一起,没多久,另一边也聚集了一圈人。不得不说,傅承宣这样拼命三郎的模样,当真带动了大家的积极性,或者说,是激发了大家的危机感。
一群人席地而坐,虞意竟坐在了傅承宣身边的位置。傅承宣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各方的阵营都清楚了,接下来就是要从这些阵营人员的性格分析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战车,如果他们能套取消息,并且在组建自己的战车之时专门针对他们的薄弱之处下狠手,必然是胜券在握。
一行人讨论的热火朝天,再也不像是最初之时来几个浑水摸鱼的人。傅承宣一直认真的听着大家的发言,许多有价值的讨论,他都默默地记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他身旁的虞意忽然说道:“稍后有没有时间去后山坐一坐?”
傅承宣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转过头来,当真是虞意说话。
傅承宣对他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可是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这一次的讨论,傅承宣莫名的结束很早。
片刻后,他和虞意出现在后山。
两个男子都是血气方钢的年纪,可是比起越发滋润的傅承宣,虞意却显得消瘦很多。
“有什么要说的,快说吧。”
虞意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和阿锦,如今怎么样了?”
傅承宣对这个问句就十分的厌恶:“不错,你要如何?”
接下来,虞意的一句话,让傅承宣一整天都没办法集中了。
他说:“很好便好。从前我以为,我能让她忘记那个男人。可是如今你能给她幸福,我想,她应当是忘记了那个男人了。”
☆、第78章
傅承宣完全没有想到,虞意会和他说这样一番话。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虞意故意说这些话来挑拨离间,可是当虞意冲着他意味深长的一笑,再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的时候,傅承宣就撑不住了。
什么叫她心中的那个人?
陆锦在遇到他以前,心中还有谁?
虞意似乎完全不担心傅承宣会抓着他质问什么,走的很是潇洒。而后的工学课上,更是坦然无比。反倒是傅承宣,从最先听到这些话的意外,到震惊,到纠结,到心塞。那些话就像是沁染在雪白布料上的颜料一般,从第一层,渗透到第二层,一直到他的心头,让他整个人,整个心思都沉浸在这里这句话上,不断不断的琢磨和思考。
虞意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纵然陆锦心中有别人,他提出来有什么好处?难道只是为了让他不爽快一番,亦或是想要凭借这样可笑的泄露来让他质问陆锦什么?
这不像是虞意的作风。如果他真的是要拆散亦或是打搅他和阿锦,自然该像上次那样,单刀直入的下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傅承宣忽然觉得,下午看到的陆锦的时候,好像怎么看她都觉得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尤其是当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神中几次流露出的复杂神色,都十分的耐人寻味。
不对!这一定是虞意卑鄙的心理战术!傅承宣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冷静的去思考这件事情。
“宣哥!宣哥!”李元然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釜沉西瓜回过神来,就见李元然正瞅着他的手臂,下巴朝着陆锦那边抬:“夫子在问你们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傅承宣望向陆锦,才发现不少人都看着他。此刻,陆锦正问到四方阵营中的准备状况,战车马上就要开始构造,四阵营的对抗也要随之而来。
傅承宣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已经差不多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无意识的看了虞意一眼。可是虞意正在低头写着什么,好像全然不在意他这一边,连看都不曾看一眼。
在那一刹那,傅承宣觉得心里有股火,噌的一声冲了上来,直击天灵。但是片刻后,又莫名的冷却下来。仿佛是一块被敲击炙烤的火热的红铁忽然被丢到水中的那瞬间。
渐渐地,傅承宣真的完全冷静下来了。如果方才虞意是在一旁像看笑话一般看着他的话,也许他就真的被激到了。但是虞意越是冷静,他就越是觉得他的冷静不同寻常。
他这样冷静,而非看笑话的嘴脸,无疑是在告诉他,他说的都是真话,而非为了挑拨他们编造的谣言。
但是此刻,对傅承宣来说,如果这是假话,他会因为虞意的卑鄙行为而愤怒,可如果他说的是真话,他反倒会当做自己完全没有听说过。
想到这里,傅承宣端正了坐姿,沉稳道:“准备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开始。”
陆锦点点头,没有一丝多余情愫的目光收了回去,转而望向六堂学子,纵然是在室外,她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既然是这样,不日我便会安排大家前往兵部,开始进行下一阶段的准备,这件事情已经向圣上请明过。而你们造出的战车,将会是大陈真正意义上用以战斗杀敌的战车雏形。如今梁国已经拥有,往后,大家只会各自变得越来越强,所以,陈国的战车建造,也许就要落在各位的肩头上,还希望大家各自努力,不要令圣上失望,也不要令我失望。”
听着陆锦语重心长的鼓舞,大家的心里都满满当当,沉甸甸的。许多人甚至都有了同样的感觉。
从一开始得知自己要学习工学。大家都很直观的将工学与四书五经有了一个明显的界限,一个是动脑子,一个是动手。可是如今,学习了这么久,大家忽然觉得,工学根本不是简单地动手。尤其是这一次的实战演练的准备,陆锦扎实深厚的理论基础,和对任何问题疑问都信手拈来的解答,让大家渐渐明白,工学也是由理论学问奠基而来。
仅仅说战车的构造,材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