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娘,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见其如此模样,南霜刚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连忙跪下示忠:“您若是不相信,大可去找了阿红来问话。还有兰阁里的人,她们也都可以为奴婢作证……”
“满口谎言!”
陆思琼直接绷了脸,“兰阁里的人和你一般,都是给四姑娘做事的。我去找她们,能问出什么?”
她说完倾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笑道:“南霜,四月初二那日,是你将四妹妹偷偷放进了我屋子里去,对吗?”
“没、没有。”
南霜仍是摇头,脸色却有些白。
那回事,不是早过去了吗?
“不用否认,只有你有那个机会。”
陆思琼坐直身子,继而招了旁边的书绘近前,吩咐道:“去外面喊两个人来,就说我院子里有丫头犯了错,先打个二十棍子先。”
书绘似没料到主子会动刑,微微一愣,转而就被应是要出去。
南霜见了,花容失色,伸手抓了陆思琼的裙角就急道:“姑娘,姑娘,奴婢没犯错,您怎么能这样?”
这让人去外面叫人,叫的那定然是小厮,用棍子,还不是普通的婆子下手。
二十棍子,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
“姑娘,奴婢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您生辰宴那日,屋里丢了东西,奴婢也不知情,您没有证据,怎么能冤枉奴婢呢?”
她试图与主子说道理。脑中又在不停回忆,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冤枉你?”
陆思琼微微侧过,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还想再揪她衣服的南霜。“知道为什么生辰宴我屋里失窃的那回事没有追究吗?
南霜,我就盯着了你,你还敢再犯事?那会子天还没黑呢,怎么,就那么急着去找你新主?”
“奴婢没有……”南霜急得两眼发红。
是被刚刚那二十棍子吓的。
陆思琼又喊了一声“书绘”,后者就了然的退出去喊人准备。
南霜又怕又慌,可有些事要是认了才真的没活路。她现在只能咬定没替四姑娘做事,张口就试图再为自己辩解清白。
陆思琼还没等她出声。就先打断了:“那些个胡乱编排的话还是免了吧。
南霜,不要喊着自己无辜。你若真的无辜,今儿跪在这儿的为何是你,而不是旁人?
再说。你要明白,不管你私下有什么算计,表面上总是我娇园里的丫头。我身为主子,处置自己的丫头,需要解释?”
闻者脸色煞白,双唇打着颤抬眸,眼眸恐惧且陌生。
这还是以前那个端庄优雅又温柔善良的二姑娘?
她难以置信。
但就在她睁大的瞳孔注目下,陆思琼轻飘飘的声音又传进了耳里:“不说那二十棍子,今儿就是打死了你。也没人会对我说个错字,你信是不信?”
“姑娘,您、您不讲理……”南霜磕磕绊绊的说出这么一句来。
她实在没其他话好说。自己是奴婢,眼前人是她主子,掌握着她的生死存活。对方说的没错,今日就算是自己被打死了,谁会为自己出头质疑二姑娘?
别人都只会当是自己犯了事,被打死都活该。
她心里一阵惧意。好好问话,不行吗?
为何要如此粗暴?
南霜从傍晚回到娇园至今想了许多。任何可能的问话都准备好了稳妥的解释。但怎么也没料到,主子简单问过几句之后,直接就动刑了。
这是要打死自己的节奏吗?
“我拿棍子与你讲理,不更简单?”
陆思琼最近本就乏累的很,自身的许多事都还没有解决。今儿龚家送来了定亲的日子,是值得高兴的,可刚刚父亲所言,呼韩邪无预兆的准备离京,总让她多生想法。
心头堆着事儿,哪还有心思对个婢子旁敲侧击,等着她主动开口说实话?
她虽然不喜欢血腥,但南霜这丫头从来机灵,不吓她一下,是不可能真怕的。
有些人,就适合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
再说,生辰宴的事,她基本可以肯定是南霜放进来的人。
事情很简单,其他人没有可能,根本不需要多想。
再者,便真不是她,独那趟疏忽致使懿旨被盗走,就是她的错,处置亦不为过。
“姑娘,已经准备好了,阿才和阿青在外面执棍。”几句话之间,书绘已走了进来。
陆思琼眼也不眨,“带出去。”
“是。”
竹昔弯身去拉南霜胳膊,后者这才信了主子的话是真,赶忙挣扎着去抱陆思琼的腿,前趴着身子泪流不止:“姑娘,奴婢真的没有背叛您,求您绕过奴婢。”
她现在信,出去了一旦开打,打死她的可能性都有。
再说,那种棍子,又是小厮下手,自己哪里受得了?
像她这种连粗活都没怎么做过的人,平时娇园里伙食又好,说来也是养得身娇肉贵,南霜根本不敢想象被毒打的场面。
“松开!”
陆思琼嫌弃的动了动脚,见其仍然不放,不悦再道:“再不松手,是要请人进来?
南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把四姑娘与你之间的事老老实实的交代,要么现在就带出去。
时辰不早了,要知道我没多少耐性。”
“奴婢说,奴婢都说。”听完这句话,南霜毫不犹豫的抓住了最后一丝生机。
惜命的人,谁会真跟自己过不去?(未完待续)
ps:谢谢最遥远的事的打赏,抱歉晚了些,加更放明天~
☆、第一百三十八章 问话
南霜心眼多,颇为势力。
以往每每见陆思瑾来娇园,都是冷言冷语,素不曾说过半句真心好话。
归其原因,不过是由于她为庶出,在侯府地位不高,生母乃姨娘,无财无势。
南霜心知从对方身上得不到好处,自然就免了那番奉承功夫。
要说陆思瑾是拿什么收拢了她,亦不稀奇,不过是些金银财物。
陆思琼知道庶妹屋里不乏珍品贵资,虽说不知是从何得来,但多数来路不正。
思及听雪曾几次出入二婶母的清晖堂,她心绪有些复杂。
深宅府邸里,难免会有些腌臜污秽的秘事。
陆思瑾与孙氏私下定有些不为人知的利益牵扯,否则当日二婶母就不会特地跑去静安堂,在祖母跟前替她说情了。
陆思琼明白这个道理,可当初三妹妹为助自己查那盗取懿旨之人,主动认了罪责以混淆视听,在祠堂里被关诸多时日,她心中总是记着这份情。
是以,对于二房,她亦宽容不少,并不想使孙氏母女难堪。
这也是她一直没彻查陆思瑾钱财来历的缘由。
南霜收了陆思瑾好处做事,不算意料之外。可陆思琼也明白,眼前跪着的人心思忒多,若只是钱财,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人所用。
放陆思瑾进了一次院子,只当是闭了只眼,然现在还秘密往来着。足见是真的想做人心腹。
她冷冷的再问:“没其他原因?”
南霜双手趴在地上,身子弯的几近砖面。地砖冰凉,但额上斗大的汗珠亦滴落不已。
她不怀疑。若自己说谎被拆穿,会被主子毫不犹豫的拉出去棍打。
阿才和阿青都在外面准备着了。
南霜抬眸,想抬头看眼姑娘神色,但视线刚及其膝处裙摆,发觉那裙裾微动,忙又垂下了眸子。
她磕头认错道:“是,是奴婢发现四姑娘和秦家人往来。心念着若是日后四姑娘嫁去相府,可一并讨了奴婢过去。”
“哦?原来是想换新主子了。”
陆思琼笑了笑。微微有些诧异,南霜竟然早就知道了秦沐延?
她想起早前自己怀疑进内室盗走懿旨的并非陆思瑾一人,继而再问:“你是怎么知道她和秦家人关系的?
那日,连外姓男子。都一并放进我屋去了?!”
语气及此,十分凌厉,不悦之意不言而喻。
再怎样,女儿家的闺房,哪容男子登堂入室?
换了谁,都是有恼意的。
“没,没有,奴婢不敢。”
南霜颤着声答话,“奴婢再有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
那日三姑娘和四姑娘有领着别府姑娘来院子里玩,您不在,都是书绘姐姐和竹昔姐姐忙着接待。院子口便是奴婢和宝笙守着。
四姑娘一次接了两位姑娘进去,出来时吩咐奴婢引开宝笙,说是想去您屋里看看。
奴婢当时财迷心窍,想着四姑娘也不可能在您屋里胡来,就支走了宝笙。
宝笙离开后,四姑娘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进了主屋里。奴婢为防别人发现,就一直在院子外守着。没见男子进去。”
“没见到,那你怎知她和秦家人有关?”
陆思琼追问:“那时候,秦家八爷可还没登门来求娶,连我都不晓得,你却知道?”
“是在观荷榭那边的废假山处,奴婢听到四姑娘与一男子说话,称他八爷。”南霜如实作答。
“什么时候?”
秦沐延来过府里?
陆思琼蹙起眉头。
“就,就姑娘您生辰那日。”
南霜低声的说完,显然也是紧张,毕竟当日观荷榭那边发生了甄五姑娘的事。
陆思琼自然也忙想到了这个,早前四妹承认甄五是意外死于她手,但那会子秦沐延就在附近。
会真的只与她一人有关?
但秦沐延来侯府,想做什么?
她心里烦躁,总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
“接着说。”
闻言,南霜抬头,不解的“啊?”了声。
见她发愣,竹昔就忍不住催促,“发什么呆,姑娘让你说,还不快将你与四姑娘之间的事都说个明白?”
“是,”南霜应声,捉摸着继续道:“奴婢就为四姑娘办了那一回事,然后前不久,她又寻了奴婢一次,问了几个院里旧人的去处。”
“旧人?”
娇园里的奴仆多为当年锦华堂里陆周氏的亲信,只是过了这许多年,不少年龄大的丫鬟都配人嫁了出去,婆子什么也有不少被放走,尤其在近几年,换了不少新人进来。
陆思瑾打听这个做什么?
“是,都是过去先夫人身边的人。”
此时的南霜显得十分的听话,自觉的告知又语:“奴婢不知四姑娘想做什么,但似是在寻一个人。
那日不晓得,可刚刚去兰阁,她又问了奴婢这些话,问的最多的,就是十多年前的李婶子。”
“李婶子?”
周妈妈是这园子里资格最老的,又是掌事,自然对这些下人的事更为熟悉。
她低低念了一句,面色突然大变,好不容易定了心神,走过去同主子轻道:“姑娘,李婶子是当年给您接生的人。
当年夫人孕期里身子总不舒服,大夫说可能胎位不正,周老夫人便送了李婶子和秋大娘这两位经验十足的产婆过来。”
“是、接生我的人?”
陆思琼因为得知了身世,心中总有些不自在。
见周妈妈点头。便有些郁闷。
产婆不算家生奴仆,不说是陆家,就是周家也不会留她们多久。
便是自己。都没听说过这两人。
陆思瑾比自己晚出生半年,自是更不会知晓,她打听李婶子作甚?
难道是以前王氏同她说过?
可也没道理啊。
等等,她突然想到,最早前祖母疑心自己身世,带着她去国公府寻大舅母,便是因为姑姑陆文雅的到来。
陆文雅当时是在秦家得知了那个生辰八字。继而才有所怀疑。
那么,便是秦家在查自己身世。
陆思瑾……秦家……秦沐延……这般联系起来。就不难懂了。
秦沐延来陆家,为的还是查自己身世。
陆思琼就弄不明白了,不管她是不是陆家骨血,与秦家根本八竿子打不着。总揪着这个调查做什么?
难道,还是秦相和师姑之间恩怨牵扯?
她思量间,周妈妈因为更担心主子身世被外人得知,紧张的已对南霜发出了质问:“你是怎么答的话,四姑娘可有说为什么查?”
南霜摇头,“四姑娘做事,怎会与奴婢说理由?
只是这个事,奴婢并不知情。也就是过去听说过有李婶子和秋大娘二人,听说秋大娘在先夫人生产之后。就随她家男人离开京城回了老家,后来老家发水遇了难。
好像只有李婶子还在京城,但也是早就不再做替人接生的活计。奴婢真不知道在哪里。”
周妈妈这才松了口气。
“四姑娘可还有与你说旁的?”
“没有,真的没了。”
南霜答完话,又跪行了近主子身,央求道:“奴婢一时糊涂,还请姑娘饶恕。”
再怎么说,她也态度良好。把知道都说了。
陆思琼如今心里有了事,想通周妈妈私下聊几句。听到她的声音,嫌弃的睨了眼,轻说道:“起来吧。”
“姑娘?”南霜不动,瞠大了眸子看对方。
起身?
陆思琼见她杵着不动,难免提升了几句:“让你起来,你没听清?”
“是、是,谢姑娘。”
闻着忙磕了个脑袋,利索的站起。
竹昔与书绘不约而同的喊了声“姑娘”,这就原谅南霜了?
这么吃里扒外的东西,背着主子想投靠新主子,是觉得在娇园里没有前途,所以就想跟了四姑娘以后去相府?
想的倒是极好。
南霜本来还真是这样想的,她在娇园里这么多年,再怎样也是个二等的婢子,上头有书绘和竹昔,姑娘对自己也称不上信任。
主子虽然好命,以后嫁给公主做儿媳妇,但陪嫁的不说到时候老夫人、大夫人要添人,就是这院子里,也不定轮得到自己。
既然这样,倒不如成了四姑娘亲信,以后或许她出嫁时开口要了自己,去秦家倒是能有另外一番作为。
她打算的极好,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快被主子发现。
如此,在四姑娘那么谋个好差的计划,算是不可能了。
现在,但求主子能看在自己服侍她多年的份上,饶她一命。
至少,自己迷途知返,将真相都说了出来。
南霜满眼期待的盯着位上的人儿。
陆思琼知道近侍出声的意思,叛徒是不可能在留身边的了,不过有个事倒还得再弄弄清楚。
“甄家五姑娘落水的事,你可知道?”
到底是四妹自己下的手,还是和秦沐延有关?
可惜,南霜根本不知情,摇头木木的说道:“奴婢不知。”想了想,突然添道:“或许和四姑娘有关?”
听到这话,陆思琼就明白,这丫头是当真什么内情都不知。
看来,只有从陆思瑾那边下手了。
本来,有了南霜这个事,本就是要去找那位好妹妹谈谈话的。
她弯唇笑了笑,凝向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在对方紧张的眼神下慢条斯理的开口:“南霜,你总归是服侍我一场,姑娘我不是不念旧情的人。
既然你这么心心念念的想去给四姑娘做事,那今后便去兰阁当差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送婢
南霜大惊失色,“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她睁大的双眼里俱是恐惧慌乱,“姑、姑娘,奴婢真的知错了,您罚我打我都可以,求别赶我出院子。”
“是我赶你出院子的吗?”
陆思琼丝毫不为所动,目光如锋,“你自己一心想着去服侍四姑娘,作为旧主,我只是圆了你这个心思罢了。”
说完,直接朝书绘使了个眼色。
后者了然的点头,上前去扯南霜胳膊,“快起来吧,做了这等事,主子能让你平平安安的走出娇园,已经是恩德了,莫要再不识趣。”
素来得体宽厚的书绘,竟然也说出了如此刻薄的话,可见亦是真的动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