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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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六宫- 第4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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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的烦躁下,杨云溪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便是显得越发不耐烦:“齐悬是请辞了。你这般过来,是想质问我呢,还是恳求我?这般呜呜咽咽的哭什么?有话好好说。“
    大约换成了以往她是会柔声宽慰徐熏的,毕竟那时候她们还要好。可是现在……
    她觉得徐熏陌生,可是想来徐熏同样也觉得陌生。她们靠得这么近,可却分明既陌生又遥远得厉害。
    不过杨云溪却是半点没有后悔的。眼前这个徐熏,不值得她温柔对待——虽说每个人都会犯错,就是她也不例外。可是犯错也有大小,不是每一个错都能被宽恕和原谅。而回头,也不一定还有回头的路可走。
    徐熏的所作所为,或许最开始就是一个念头一点私心,可是现在造成的后果是什么?
    墩儿这辈子说不得就这么毁了!而她的几个孩子,更可能因为今日种种,面临将来的兄弟反目,甚至性命相搏!只要是想到这个,她心里便是止不住暴躁得厉害。她真真儿的恨不得让时光重新倒流回去,好叫她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可偏偏徐熏还好意思哭!她如何还能有好脾气!
    “我最大的错,就是一开始将墩儿交给你养着。又百般的纵容你,让你一步步的有了私心。更不该在扶持墩儿坐上太子之位之后,仍是将墩儿托付给你。”杨云溪一字一句的说完,然后便是按住额头兀自平复心情,不再言语了。
    此时她纵是将徐熏狗血淋头的骂一遍,也是于事无补了。而且也不是她这样做的本意。所以她平复下来之后只道:“你若是什么话也不说,就告退罢。本宫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里听你的委屈和后悔。”
    秦沁愕然的噎了一下,方才哭得太过厉害,所以这个时候她便是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小小的嗝。鼻头也是通红通红的,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滑稽可笑。
    四目相对,徐熏觉察了杨云溪眼底的冰冷和不耐,心底蓦然一慌,然后便是慌忙站起身来,想也不想就跪了下去,“一切都是我的错,齐悬他是无辜的!”
    “所以呢?”杨云溪低头,伸手捏住徐熏的下颔,眸中的冰冷几乎刺穿徐熏整个人:“你难不成还想着我能留住齐悬,让他继续教导墩儿?“
    徐熏虽然没承认,可是眼底那一丝丝的期盼却是寒风中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被吹得熄灭了。她很清楚,杨云溪既然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那么很显然的,杨云溪是不可能也不打算放过齐悬,当做是什么也没发生了。

  ☆、1148。第1148章 意图

而杨云溪看出了徐熏的心思,登时也是只觉得莫名的可笑。她看着徐熏,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心底那一点讥诮:“事到如今,你以为本宫这般给齐悬一个体面,让他自己辞去太傅之位,离开京城,是看在你的脸面上不成?本宫告诉你,若不是事关太子脸面,事关后宫丑闻,你以为齐悬还有性命!他自己是个聪明的,所以便是做了正确的选择。至于你——”
    “你说罢,老实交代了。莫要让本宫不给你留半点体面。”杨云溪冷冷的说完这句话,便是松开了自己的手指。看着徐熏下颔上清晰泛白的手指印,却是不怎么在意。
    徐熏则是受不住力,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然后她便是哭着摇头:“可是这个事儿,的确他是冤枉的啊!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放心把墩儿交给别人,我怕你只是将墩儿当成一个傀儡,一个暂时稳住皇权的傀儡。我怕你最终还是要扶持你的儿子或是阿石做皇帝。那时候墩儿怎么办?”
    徐熏崩溃的哭着,眼睛都是染上了胭脂一般泛红了:“我只是想让墩儿好罢了。我并不曾想过会是这般一个样子!”
    “可是如今再说这话,却已是为时已晚。”杨云溪懒怠再说,只是摆了摆手:“你和齐悬到底什么关系?”
    徐熏摇头:“并无什么关系,只是进宫之前,我们曾有过数面之缘罢了。”
    杨云溪听了这话却是只嗤笑了一声:“数面之缘?本宫想来,只怕是两情相悦吧?或许再不济也是单相思?”
    杨云溪说得毫不留情,于是徐熏便是整个脸上都褪尽了血色。她想驳斥,可是却又莫名心虚。最终也只是虚弱的道:“并非如此……”
    “并非如此吗?”杨云溪声音放低了几分,也平缓了几分,可是用的字眼却是越发的犀利冷淡了:“你举荐齐悬,信任与他。而他则是替你那般教导墩儿,甚至冒着被发现后身败名裂的风险——你说这并非如此?另外,齐悬以为你为了替他说情自请出宫,所以便是慌忙的请辞。你说他为了你做到了这般程度,却又是为了什么?”
    杨云溪越是往深处说,徐熏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最后几乎是面如死灰。
    最后徐熏忽然跪直了身子,朝着杨云溪深深一拜:“臣妾恳请皇后娘娘,请允许臣妾出宫修行。臣妾自知再无颜面留在宫中。只求臣妾离宫之后,皇后娘娘悉心教导太子——”
    “你觉得可行吗?”杨云溪后退一步,避开了徐熏的跪拜,然后问了徐熏这么一句。
    徐熏登时就愣住了。
    杨云溪摆摆手:“你且回去想想罢。不过,本宫和皇上闲聊,皇上倒是提起了一件事情——若是你们自己愿意,皇上倒是愿意放你们出宫嫁人。”
    杨云溪说的这个话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徐熏惊得整个人呆滞了许久,也是没能缓过劲儿来。就那么微微张着嘴,哪里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不过杨云溪倒是半点惊诧也是没有,看着徐熏这般的神色,她倒是微微一笑十分满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言尽于此。”
    说完这话,杨云溪便是做了个端茶送客的姿势,末了将宫人也唤了进来。面对宫人们诧异的样子,她只是笑道:“刚才说起了从前的事儿,你们主子便是情绪有些波动。你们护送她回去,喝一副安神茶好好睡一觉,想来也就好了。”
    待到人都走了,杨云溪将酸梅汤一推,叹了一口气:“明日换个味儿吧。一连着喝了几日,倒是嘴里都腻味了。”
    岁梅听着这话,便是不由得笑:“主子自己非闹着要喝,如今倒是厌倦了。”
    “人么,总有些喜新厌旧不是?“自嘲一笑,杨云溪摸了一摸脸颊:“今日这件事情,也不必瞒着谁。叫秦氏知道更好。岁梅,这个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
    岁梅应了一声,却是难免又有几分忧心忡忡:“这事儿叫太子知道了之后——”
    “太子知道了又如何?我又何曾做过什么呢?”杨云溪浑然不在意,摆摆手示意岁梅出办事儿。墩儿知道了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光是想想,也知道这事儿墩儿就算不愿意,却也是没有反对的余地。
    况且,她自己心里很明白,这件事情徐熏未必不乐意——留在宫里,纵然有惠妃这个名头,可是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呢?却是什么都没有罢了。
    秦沁这头在岁梅的刻意之下,很快也知道了徐熏哭着从翔鸾宫回去的事儿。
    秦沁和胡蔓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惊惧。
    胡蔓迟疑着开口:“这……皇后娘娘到底是想做什么?”
    “只怕是不想留任何一个了。”秦沁说着,自己倒是又不由得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是声音都有些哆嗦:“皇后娘娘这是要肃清后宫?可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胡蔓其实心头也是猜到了,不过却远远不及秦沁这般直接说出来来得更加震撼。她咬住了下唇,皱起眉头来:“这……”
    秦沁看了一眼胡蔓,直接出声道:“你别以为你名下没孩子什么的,她就会放过你。你又如何打算的?”
    胡蔓看了一眼秦沁,随后微微一笑:“其实我倒是不比您急。我总归还可以再看看——”
    秦沁被徐熏这么一噎,倒是好半晌都是说不出来话了。虽说这话听起来倒是也有意思,可是胡蔓这么直白的说出口来——倒是真真的有些受不住的。毕竟一贯只有胡蔓跟在她身边谄媚的份儿,哪有胡蔓呛声的份儿?
    秦沁本就心高气傲,此时被这般对待,心里哪里能痛快,当即干脆便是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不着急。也是,横竖不管怎么着,你的下场总不会比我更好了去。好歹我还有阿媛呢。”
    “这可不一定。”胡蔓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我好歹是太子亲姨母,我们胡家也不算差,总归也不至于将我如何。而且我自己也没得罪皇后娘娘——”

  ☆、1149。第1149章 放弃

不管胡蔓和秦沁怎么互相呛声,两人心情却都是好不到哪里去——就算胡蔓赢了,心头也是半点的痛快都没有的。反倒是沉甸甸的犹如坠着好几块大石头,七上八下的说不出的难受煎熬。
    胡蔓心里十分明白,其实不管如何,只怕这一次自己都是在劫难逃了……就是不知皇后打算如何处置自己。是打发出宫去行宫别院,还是干脆就送去道观。
    她嘴上说着没得罪过杨云溪,可是她心里更清楚,她有太多的把柄在杨云溪手里。别的不说,一个自己弄死了胡萼的消息,就足以让胡家再不肯庇护与她。
    杨云溪对后宫的反应却是了如指掌。过了一夜之后,趁着众人经过一晚上恐惧发酵之后最是煎熬的时候,将所有人都是召集了起来。
    可想而知,众人都是个什么情景。
    杨云溪看着底下一水儿的眼圈儿发黑,却是不厚道的笑了。虽说是她一手促成此事儿,可是此时看着众人这般忐忑,却是油然又有一种微妙的痛快——在座的不管是哪一个,昔日都没少给她出难题找麻烦。更没少挑衅她。可如今呢?
    “宫里的情形你们也是知道的。这么几年来,后宫始终如同虚设一般,你们如何看?“杨云溪笑吟吟的免了众人的礼,又赐了座之后,便是如此问了一句。只是她这般含笑反问的姿态,却是在众人看来格外的……意味深长,也叫人心惊胆战。
    谁都知道杨云溪的心思是怎么样的,可是谁都不敢在此时多说一句话一个字。偌大的屋里,加上服侍的宫人十多个,却是偏偏半点的声音也是没有,就是连呼吸的声音都是听不见。
    杨云溪环视一圈,见所有人都是低着头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倒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像是清风偶过,摇动了廊下挂着的风铃:清脆好听却是多少有些突兀。
    “你们为何都是不说话?”杨云溪轻声开口,声音轻柔:“事关你们,果真都是一个字不说?”
    也不知何处来的勇气,胡蔓倏地开了口:“其实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容易。”
    “哦?”杨云溪听着胡蔓这个话,便是微微的一挑眉:“那祥嫔你说来本宫听一听罢,听听看是怎么个容易法。”说这话的时候,她语气里全是兴味盎然,可是在旁人听来却是添上了几分凌厉和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胡蔓心头微微一缩,然后便是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唾沫。最后开口的时候,声音紧绷得像是到了极限的弦,微微一个震颤便是立刻就要断裂开来:“眼下即将出了孝,皇上再临后宫的时候,娘娘作为后宫之首,便是该考虑雨露均沾的事儿。这本就是臣妾等的职责,如今臣妾等是愿意担起这个责任的。就算再不济,也可以选秀——”
    胡蔓这话倒是十分冠冕堂皇。
    杨云溪淡淡的一个眼神扫过去,登时胡蔓便是住了口,竟是一个字也不敢再继续说了。
    最后在屋中鸦雀不闻的时候,杨云溪这才淡淡的继续出了声:“看来祥嫔这是还不死心了。既是这样,明日出了孝之后,祥嫔你便是自己拿出本事去请皇上去你宫中罢。倘若皇上愿意临幸你,本宫自是无话可说。可若是你连这样的本事也没有——”
    杨云溪没说下去,不过神色却是冷了三分,目光也是分外的凌厉了起来。
    胡蔓觉得被那样的目光一看,整个人都是阴寒了几分。就是骨头也是发冷的。
    杨云溪又看向了秦沁和徐熏:“你们如何看呢?”
    其实这两个人,已经是早就没了选择的余地了。秦沁若是想要阿媛,自然是只能退一步。而徐熏……
    杨云溪其实也不确定徐熏到底会如何选,但是不管选哪一种,宫中都不会再留着她了。不过出于私心,她总归还是不至于像是不喜秦沁那样,连个多余的选择都不给。她甚至也是盼着徐熏能选最后一种——出宫再嫁虽说是难了一些,可是总归比修道好多了。
    秦沁抿了抿唇角,讥讽的看了一眼胡蔓,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站起身来朝着杨云溪深深一拜:“臣妾请求皇后娘娘允了臣妾去行宫休养。臣妾犯了旧疾,太医说需要静养。这是自小的毛病,也是治不好的。臣妾不能服侍皇上,本就是失职,臣妾会在行宫静思己过,替帝后祈福的。”
    秦沁的神色毅然又决绝。显然的确是下定了决心的。
    杨云溪并未立刻回答,沉吟了一阵子后便是道:“阿媛是自幼跟随你一处长大的,如今她尚还年幼需要母亲教导,这样罢,本宫将阿媛叫来,问问她自己的意思,若是她愿意跟你一起去,你便是带着她一起去。你看如何?“
    听着杨云溪这话,秦沁在这一瞬间只觉得是屋外的阳光穿透了一切屏障,直接的便是落在了她的身上。驱散了所有的阴暗,只觉得浑身都是暖了起来。而笼罩了她****夜夜的恐慌惊惧,这一刻也都是风消云散。
    秦沁只觉得浑身都是骤然一松。几乎是有些放纵的想:去行宫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在哪里都是守着阿媛过日子,反正去了行宫她还要更自在些。只要她不像熙和那样做那些糊涂事儿,此生便是都只剩下了逍遥自在……
    “臣妾拜谢娘娘的恩慈。“秦沁深深拜下去,心底在这一刻竟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感激来。她其实比谁都清楚,如果换成了她自己的话,她是绝不会放过杨云溪的。放出宫去这种好事儿,她怎么可能留给杨云溪?
    地位若是能够对换,此时杨云溪必是连骨头渣滓都是找不到了。若是比起这一份宽容和大度,她秦沁的确是拍马也追不上的。
    只是连秦沁自己都是没意识到:其实在极度的绝望之后,给了她一点点希望,她便是彻底的忘记了仇恨,只心生感激。这种手段……却是她以往也常用的。

  ☆、1150。第1150章 决断

不管秦沁意识到这个没有,反正秦沁心里都是生出了感激来。
    杨云溪也没再立刻去问徐熏的意思,而是直接道:“去请太子和静佩公主过来。”
    阿媛很快就过来了,这几日上学倒也是让阿媛学到了不少东西。请安的动作都是规矩沉稳了不少,也很是礼貌。不过行了礼之后,却依旧是如同往常一般,直接就去了秦沁跟前。
    秦沁也是顺手就将阿媛揽了过来。
    杨云溪看着,然后笑着让墩儿去了徐熏跟前坐着。
    徐熏搂着墩儿,面上的神色一直都是复杂的。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杨云溪看在眼底,心头却是静如止水。横竖分别在即,再怎么感叹也是不会改变这个事实。她不会心软,所以这点绝是不会改变。
    “阿媛,你母妃要去行宫养病。你是想跟着一起去,还是在宫里等着?”大人们之间的这些东西,自是没有必要跟小孩子仔细的说。而且也没有必要告诉阿媛秦沁这是不可能再回宫来了。所以最后杨云溪便是只这般说了一句。
    屋里微微的静默了片刻,到底最终谁也是没说什么。而就是秦沁自己也是什么都没说。
    “要去很久吗?”阿媛想了一阵子,最后如此问了一句。
    杨云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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