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昭平公主忍不住了,出声问道:“你想让秦沁出宫?这是为何?”
☆、1150
杨云溪被昭平公主这样一问,倒是不由得笑了一笑:“这有什么不可的么?不过觉得这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怪没意思的。横竖在宫中她也不受宠,不如打发了出去。”
这个理由太过随意,昭平公主蓦然片刻,却是发现她也根本就是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来反驳来。
杨云溪看着昭平公主无言以对的样子,便是忍不住大笑出声来。
送走了昭平公主,杨云溪便是与朱礼说起了秦沁这件事情。
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之后,朱礼便是皱起眉头来:“下次却是不必再理会这样的人。我竟是不知,我立后竟还要谁服气了?再说了,不管皇后是什么身份,她们都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秦氏自己起了那样的心思,倒是又怪得了谁去?她做错了事儿,难道还要你来承担错处?真真是可笑至极了。“
杨云溪摇头一笑:“我也没往心上去。你不必担心我,我还不至于为了她这么几句话心里不舒服。”横竖当上皇后的她,不是秦沁。她根本无需在意。
倒是秦沁这一次只怕是要艰难选择一次了,而且心头必然不舒服。
杨云溪想着便是又和朱礼道:“横竖到时候朝臣们必定是会反对,你却是又要承住这些压力了。尤其是秦家——之前虽说是褫夺封号,可是毕竟人还是留着的,阿媛仍是在她名下的。所以秦家便是反弹不大,可是这次不同……”
朱礼伸手握住了杨云溪的手,趁着杨云溪微微一怔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便是接话道:“你只管放心去做,我说过,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不必害怕担心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一阵清风,像是一阵暖流,就那么吹得她整个人都熏熏然,暖得她整个人都是惬意舒坦。她笑看一眼朱礼,之间在他手心微微一挠,而后便是道:“嗯,我并无什么可担心的。”
“等到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咱们便是大可如同普通夫妻那般生活,想想倒也是十分惬意。只是你却是要辛苦些了。”朱礼既有些憧憬,又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教养几个孩子,还要管理宫中事务,着实也是不轻松。”
杨云溪想象了一下她和朱礼如同普通夫妻一般生活的样子,却也是不大在意:“横竖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这话却是说出了她的心声的。比起现在这般混乱的情景,她觉得就算别的放累一些,却也是绝对比现在更好过的。
这头朱礼和杨云溪正憧憬着未来,那头徐熏倒是也得知了下午时候发生的事情。
徐熏猛然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倒是下意识的便是道:“果不其然,她真是有这个想法。”
这个猜测从一开始杨云溪对秦沁出手的时候,或许隐隐约约的就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了。而到了今时今日,她便是终于的将这个猜测给印证了一般,心头竟是生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得意来。
不过这点猜中了的得意却也只是细如发丝罢了。更多的,还是震惊和恐慌。
秦沁是第一个,但必然不是最后一个。下一个会是谁呢?是胡蔓,还是她?其实是谁都不要紧了,横竖总归是有下一个的。而且按照她的猜测……必然不到最后一个,杨云溪是绝不会收手的。
徐熏坐在窗前出神了好半天,直到墩儿回来,这才是回过神来。
墩儿今日跟着朱礼骑马了,倒是也累得不轻,脸上也是红扑扑的。
徐熏替墩儿擦了擦脸,压住情绪,笑问墩儿道:“今日如何?可玩得高兴?”
墩儿便是有些兴奋的将下午的情形说了一遍,话里话外都是透着一股向往:“父皇今日带我骑马了。那马儿跑得可真快!等我将来学会骑马了,我也要跑得那么快!”
徐熏看着墩儿这般样子,不由得露出了笑来——她发现比起墩儿什么都懂的样子,她还是更喜欢墩儿这般什么都不懂,只如孩子一般纯真开心的样子。
徐熏心头情轻轻得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当初的决断或许根本就是做错了。
“以后你便是多与你父皇亲近,这样的事情只会愈来愈多。”再替墩儿擦了擦,徐熏笑盈盈的跟墩儿说道。末了又笑:“回头我让人去寻一匹合适的小马儿与你,到时候等到你学会了骑马,就能有一匹自己的马儿骑了。”
这话一出,墩儿登时脸上都充满了光辉——那向往和兴奋几乎就是写在脸上的,几乎让人眼睛都是有些睁不开。
徐熏看着墩儿这般高兴的样子,登时她自己也是说不出的欢喜和满足。
第二日徐熏便是着手让人去寻合适的马驹——太小了显然是不合适,不然等到养大也要好几年的功夫。而一开始墩儿也不大适合太过高大的马儿,最好还能性情温顺些……这样条件一多了起来,倒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好找了。
所以徐熏想着,等有几个月找到一匹合适的,那也是不错了。
不过却仿佛是刻意一般,很快徐熏就发现,她或许是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筹备这个事情了——齐悬他忽然请辞了,只说他才疏学浅,这么久以来并没有能够找到如何更好引导太子的方法,所以便是不敢再耽误太子。只愿回去老家隐居山林。
得知这个消息得时候,徐熏惊得手里的东西都是拿不住,当即便是直接落到了地上,然后就这般的整个人呆在那儿,好半晌都是没回过神来:齐悬怎么好好的忽然请辞了?而这个请辞的理由,她更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齐悬是谁?如此惊才绝艳的人,怎么会连个小孩子也教导不了?
若说里头没有点缘故,她又怎么相信?
可关键就在于: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仿佛是惊雷一般,徐熏忽然就想起了那日杨云溪问她的话来。然后猛然的打了一个寒噤,随后浑身的冷汗都是冒了出来——会不会是因为杨云溪问她的那句话呢?
☆、1146。第1146章 反问
层层的冷汗从四肢百骸冒出来,然后将徐熏整个人都是打湿了。
徐熏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最后猛然回过神来,当下也顾不得别的,直接扭头便是往屋外走,脸色青青白白的好不难看。
“娘娘这是怎么了?”宫女瞧见了,吓得忙追着问,又问请不请太医。
而这些徐熏都置若未闻一般,只是埋着头往前走去。
徐熏就这么一路顶着太阳,匆匆的走到了翔鸾宫。
徐熏那样子,倒是吓得翔鸾宫的宫人也不轻,慌忙进去禀告杨云溪。也不敢瞒着徐熏的情况:“惠妃娘娘脸色很是不好看,瞧着像是病了,娘娘咱们可要请个太医来?”
徐熏若是在翔鸾宫里昏了过去,虽然没人敢质疑什么,可是到底传出去也是不大好听的。
杨云溪听了这话,便是笑了一笑,而后摇头:“想来也是没什么大碍,贸然去请太医也不合适。让惠妃进来吧,无妨。”徐熏这会子过来的目的,她其实心里头已是有数了。
所以她半点不着急,仍是优哉游哉的啜饮着薄荷酸梅汤,享受着舌尖的一抹清凉。因为这个时节也并不热,所以酸梅汤也没用冰镇过,不过就是喝一个味儿罢了。要想清凉,全靠那点子的薄荷味。
也就是这几****心血来潮,不然宫里也是不做这个的。
徐熏进来之后,杨云溪便是推了一推跟前另一盏酸梅汤,浅浅一笑:“尝尝罢。有什么话,喝一口酸梅汤再说。”
于是徐熏满肚子的话都是被一下子的压在了喉咙口,吞不下吐不出的也是难受。看了一眼细薄如白玉的瓷碗,即便是盖着盖子她都仿佛能隐约看见里头的深玫红色。那颜色分外的诱人,若是寻常她说不得倒是真有心情去尝一尝。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徐熏抿紧了唇,几乎是没有半点的欲望。
不过杨云溪既是都这般的说了,徐熏自然也就没有拒绝,反而是下意识的就坐在了椅子上,又端起了那一盏酸梅汤来。不过魂不守舍的状态下,她甚至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竟是忘记了给杨云溪行礼。
杨云溪也不在意这一点,只是心头叹了一声:看来徐熏对齐悬的在意,真真儿是不浅的。否则,哪里至于如此?
但是这一点她也并不去戳破,只是在徐熏喝了一口酸梅汤之后柔声开口:“酸梅汤如何?”
“啊?”徐熏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面上闪过一丝茫然。如若不是她早就听见杨云溪说是酸梅汤,不然此时只怕她连她刚才咽下去的到底是什么都不知。此时被问起,她这才细细的回味了一下,心思勉强回笼,好半晌才道:“加了薄荷?倒是清凉。”
“嗯,是加了薄荷。所以你这一口下去,满腔的燥火是不是也平复了些?焦灼也都化成了清凉罢?”杨云溪放下手里的杯盏,微微一笑看着徐熏如此言道。
登时徐熏便是身子一僵,对上了杨云溪似乎洞察了一切的目光之后,她的僵硬以及眼底的复杂便是都显露得更加明显。
杨云溪叹了一口,用眼睛一扫在这屋里服侍的宫人。登时众人都是会过意来,而后鱼贯一般退了出去。待到人都退出去之后,屋里便是显得格外的冷清起来。
三月里正是春日最好的时节,阳光正好,春暖花开。她们二人坐在窗棱下的软榻上,中间隔着一个小茶几,不远处架着一架雕了海棠的花鸟屏风,外头的动静清晰可闻。
而有阳光穿过窗棱,被切成了一缕缕的光束,落在她们二人身上,带着些微的暖意和外头清新的气息。
徐熏的头发细软,被阳光一照,倒是呈出了一点栗子壳一样的颜色来。却也是衬得她肌肤白皙,眉眼精致。纵然徐熏美貌算不得倾城倾国,也不算拔尖,可是看着也是叫人觉得十分舒服的。
杨云溪就这么看着,然后莞尔一笑。恍惚之中有一点儿她们回到了从前的不真实感。
不过这点感觉很快就退去了。最终只剩下了那点怅然,梗在心头。让人觉得有些闷,又有些发胀。反正不怎么好受。
“说吧。”杨云溪并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这般的吐出了两个字来,而眸光沉静如水,又带着些仿佛什么都知道了的锐利洞悉。
徐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被看穿了。这种感受……也并不怎么好受,所以不自在和局促都又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上来,登时就让徐熏整个人都是有点儿瑟缩了。
而之前一路上急匆匆过来想问的话,此时在口中在喉咙口那儿打了千百个璇儿,可是最终还是吐不出来,反倒是被生生的咽下去了。有些梗得慌。
杨云溪看着徐熏的沉默,也不催促,只是重新又端起了茶盏来,然后轻轻的啜饮了一口,仔细的品味舌尖上那点儿酸甜味道,以及酸甜味道之后还剩下的清凉之意。
徐熏缓缓的低下头去,好半晌都是没说话。不过显然她更着急一些,所以她便是最终还是出声问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杨云溪微微一挑眉:“什么事儿是怎么回事儿?”
徐熏抿紧了唇角,手指也是紧紧地攥成了一团,整个人都是有些紧绷。同样她的声音也是紧绷:“就是齐悬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好好的,他怎么会忽然就愿意再继续教导墩儿了?”
好在过了这半晌,徐熏她也是找回了不少的理智,所以此时看来徐熏倒是不太失态的。只是即便如此,也不难听出徐熏里头那一点的着急和焦灼,以及淡淡的质问意思。
杨云溪挑了一下眉尾,整个表情看起来便是多了三分凌厉在其中:“齐悬不愿意教导墩儿了?这话你却是从哪里听来的?”
面对杨云溪玩味的语气,徐熏一顿,整个人却都是愣在了当下。她想过各种可能,可是还真没想过,杨云溪根本就不承认这件事情的可能。所以此时杨云溪的反问,却是真真将她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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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7。第1147章 求情
徐熏被杨云溪这么一句话问住,好半晌都是没回过神来。
杨云溪则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徐熏,神色同样是云淡风轻。
徐熏回过神来之后,脸色便是陡然的灰败了下去,只比方才更加难看。她有些恍惚失神的想:她这是中计了?是了,不管她得的是假消息,还是她比杨云溪先得了消息,此时说来却都是让她有致命的过错的。
可是徐熏却是顾不得了。只是那么微微的一犹豫,她便是沉声继续道:“娘娘怎么会知此事儿?齐悬……“
“惠妃。”杨云溪打断了徐熏的话,却是只道:“我不管你和齐悬是什么干系,而齐悬又如何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齐悬他教导给墩儿的那些事儿,你是知道,还是不知?”
一张白纸染黑容易,可是想要漂白却是难如上青天。墩儿最纯真的时候让齐悬这么一教导,只怕好多想法都是根深蒂固,再难以纠正了。一想到这个,杨云溪便是整个人都凌厉了三分,她就这么凌厉的看着徐熏:“你到底知不知道,这般做会有什么后果?”
其实齐悬教导墩儿那些事儿,就算一开始徐熏不知,可是后来呢?一个孩子的变化,作为母亲总是能够觉察出来的。徐熏对墩儿那般看重,如何会不能觉察?
可是徐熏的选择却是……默许了。
没有她的默许和遮掩,齐悬真的就能教导墩儿这么久而不被发现?
杨云溪自是不信的。与此同时更是失望的。眼前这个徐熏,和当初那个心底始终有着一丝纯善和坚持的少女,哪里还有半点相似?
而面对杨云溪的诘问和指责,徐熏的回应只是沉默了。事实上,倒不是她不想答话,而是她张了张口,却是发现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话可答的。
她无话可辩。
这个认知让徐熏心底猛然一缩,手指便是都又更紧了三分。
杨云溪看着徐熏,眼底的失望几乎都是要溢出:“徐熏,你说话。”
徐熏死死的抿着唇,眼神空洞的眸子里,却是溢出了水汽,随后大滴大滴的落下了眼泪来。
然而杨云溪看着徐熏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更加生气起来,她猛然站起身来,一手按在茶几上,镯子和桌面接触,登时就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虽然好听,却也是让人心惊,唯恐那美丽晶莹的镯子被这么一下之后,就磕伤了,磕破了,甚至断裂了。
这样的声音让徐熏猛然一缩,而后仿佛是情绪崩溃了一般,徐熏抬起手来一把捂住了脸,然后“呜呜”的哭出声来。或许还尚有一丝理智,她到底是没哭得太大声,如此倒是不至于让外头守着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杨云溪看着徐熏哭得不可遏制的样子,几乎是连连冷笑:“徐熏,这个时候你又哭什么?该委屈的可不是你。”
这话却像是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徐熏双肩剧烈颤抖着,几乎伏在茶几上。而她头上戴着的那个垂着珍珠流苏的发簪也是轻轻颤抖。水滴状的珍珠青青碰撞着,在太阳光线之下晕出了光圈来,看着柔和又美好。
然而这样的美丽却是根本就无人欣赏。
杨云溪看在眼底,听在耳里,只觉得烦躁。她此时倒是真想抓着徐熏的肩膀狠狠的摇一摇,然后逼问她脑子里到底都是装了些什么东西。
在这样的烦躁下,杨云溪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便是显得越发不耐烦:“齐悬是请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