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若真喜欢他，我也可以想法子成全你。不必等两年。”古青羽轻叹了一声，语气不舍：“只是这样一来，你却是不能做正妻，只能做个贵妾。毕竟你的出身摆在那儿，就算我求了大长公主出面，陈夫人也不会愿意你做正妻。”
面对古青羽的提议，杨云溪惨淡一笑，嘶哑开口：“长生，你说这么多又是如何？你明知我不会愿意。你说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心存幻想，蒙蔽我自己，好让我自己不那么难过罢了。你又何必非要戳穿我这一点自欺欺人呢？”
古青羽张张口，最终说什么，只是沉默一阵子后轻声开口：“阿梓，我最后这一番话，却是真心的。你若真想和他在一起，我会帮你。只是还是那句话，贵妾可以，正妻却是不行。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完这话，古青羽便是转身离开了。
杨云溪也是再忍不住，怔怔的盯着面前那一架子蔷薇，最终落下泪来。
☆、87。第87章 樱桃
第八十七章
接下来几日，杨云溪多少都有点儿恍惚。连着犯了两次错，终于是惹怒了云姑姑：“最近你这是怎么了？成日里心不在焉的，今日你也不必再当差了，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
云姑姑说得不客气，不过杨云溪自己却是清楚，这已经是云姑姑给她留了脸面了。当即便是禁不住脸上发烧，心中更是羞愧无比。
“我错了。”只是她除了这话之外，却是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
“好了，回去仔细想想罢。”云姑姑叹了一口气，打断了杨云溪的话，只是如此言道。面上也和蔼了许多：“谁没个烦心的事儿？你且先去罢。”
杨云溪自然也深知自己的状态今日是不适合再去涂皇后跟前服侍了，只点点头回了屋子。
穗儿正在做针线，见杨云溪回来倒是有些惊诧：“姑姑不是在当差？”
“身子有点儿不舒服，云姑姑便是让我先回来了。”杨云溪勉强笑了一下，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了一句。然后便是坐下了。
穗儿则忙去倒水泡茶，想了想，又去将果子端了一盘来，低声道：“这果子是今儿才分下来的。十分新鲜。姑姑尝尝看。”
杨云溪瞅了一眼，见是一盘樱桃，倒是有些诧异：“这是分下来的？”宫里的果子除了贵人们享用的那些之外，其他的全是耐储存的果子，樱桃这样是娇贵果子，却是基本不可能的。
穗儿自然也知道规矩的，被这么一问倒是也有些狐疑了，不确定道：“应该是分下来的罢？是个小黄门送过来的，只说是给姑姑的。倒是没说是分下来的还是——”
“东西拿来我看看。”杨云溪挑了挑眉，捻起一颗樱桃看了看，心里便是越发疑惑了——这樱桃却个大鲜红，也是十分新鲜。就算是供给贵人们也是搓搓有余了，怎的就送到了她这里来了？
待到果子拿过来，杨云溪便是看出了端倪，顿时笑了：“这是太子宫那边送来的。”大约是古青羽叫人给她的。
这样一解释，自然也就不奇怪了。穗儿便是有几分羡慕道：“长孙妃真看重姑姑。”
杨云溪笑了笑，捻起一颗樱桃吃了，顿时就被甜的眯了眼睛。连带着有些郁沉的心情也是平复了许多。心里更是止不住的想：虽说那日古青羽说话太直接了些，看着也有些恼的样子，不过到底也是为了她好。这几日没和她说话，怕也是想让她仔细想想吧？
正这般想着，外头又来了个小黄门，穗儿开门问了两句，便是神色古怪道：“姑姑，是长孙妃派来找您的。”
杨云溪闻言也是一怔，险些将樱桃核咽了下去。
待到小黄门进了屋来，杨云溪一眼就看见了对方手里提着的篮子——篮子里装的也是樱桃。
看了看小黄门手里提着的樱桃，再看看自己手边摆着的那一碟子樱桃，杨云溪只觉得诡异。
小黄门进屋后倒是也没敢多看，只是行礼问了安，然后便是将篮子递上来，禀道：“这是太孙妃打发小的送来的。说让姑姑尝尝鲜儿。”
杨云溪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没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异样：“搁着吧，替我向长孙妃磕头谢恩，就说多谢她的赏赐。”
打发了小黄门后，杨云溪再又沉默了许久，心里这才慢慢的有了一个答案。
或许，这篮子樱桃，是陈归尘送的。
第一，陈归尘回来后依旧和皇长孙走得极近。得到一篮子太子宫中的樱桃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其二，除了陈归尘之外，这宫里也就只有古青羽会这样想着她了。可现在古青羽已经被刨除了，那么就只剩下他了。
当然，她也很清楚这只是她的猜测。所以她又问一头雾水的穗儿：“送东西来的那个小黄门，你可认识？”
穗儿仔细的想了想：“似乎就是咱们栖凤宫的。”
如此一来，杨云溪心中便是又确定了几分。若是宫里的人送来的，肯定就直接送过来了。犯不着转手。只有陈归尘……
一想到这樱桃极有可能是陈归尘送来的，杨云溪心里只觉得甜蜜了几分，不过很快这股甜蜜便是又淡了下去——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就像是古青羽说的，她和陈归尘之间……
木然的坐着走神了好一阵子，杨云溪这才又回过神来，淡淡道：”好了，没事儿了。这事儿你也不必说出去，没得给咱们惹麻烦。东西是谁送的，我心里有数。你也捡一盘子尝尝罢。其和你要好的也可以分一些。这东西不经放。”
送一篮子出去，都还剩下一篮子呢。杨云溪想了想，便是道：“你拿银子去小厨房买点霜糖来，剩下的我们做成糖樱桃留着慢慢吃。”
最主要的，其实还是她舍不得将极有可能是陈归尘送来的东西就这么放怀了，然后扔了。
在穗儿喜滋滋的出去之后，杨云溪便是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怅然，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陈归尘待她的确极好。可是她消受不起。想起古青羽说的那些话，她只觉得那番话字字句句都像是砸在她的心上，直将她砸得血肉模糊，疼痛不已。
或许，她应该见一见陈归尘。可是怎么见呢？她这样的身份，且不说不能和宫外的人接触，就算在宫里偶然碰上，那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若是可以见一面就好了。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蹙紧了眉头。
而就在杨云溪想着该如何见一见陈归尘的时候，古青羽那头也得了小黄门的回禀，顿时也蹙了眉头：“你是说，你送过去之前，她就得了一篮子樱桃了？可知道是谁送的？”
小黄门自然是摇头，不过感觉到古青羽的不高兴，他忙又道：“看样子也是刚送进宫的，和咱们这个差不多。兴许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也未可知。”
古青羽摇摇头，面上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便是让小黄门退下了。不过她心里却是就很明白，涂皇后牙不好，不爱吃这种酸味的果子，所以栖凤宫压根就没送樱桃过去。既是没送，那么杨云溪又怎么会有呢？
☆、88。第88章 问出口
樱桃最终被杨云溪做成了糖樱桃装在罐子里收了起来。
而这件事情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而她也收敛起心思来认真当差，倒是没再犯错。倒不是她不在意这件事情了，而是她已经想明白了——若是真到时候不行，那就不行罢。两年之约，还长着呢。而且说不得两年之后，陈归尘自己都忘了这么一回事儿了。
满打满算，她和陈归尘一共见了十五面都不到。或许两年之后，他们彼此都不记得对方是什么样子了呢？
至于两年之约，她会努力，可也不会太过痴心妄想。不悲不喜，这才是她该有的态度。
就这么又过了几日，杨云溪却是没想到她偶然之下竟是见到了陈归尘。起因是涂皇后得了一尊送子观音，想了想后便是让杨云溪送去太子宫：“让青羽好好供奉着，早晚焚香祷告。菩萨看她心诚，必会怜悯的。”
涂皇后这样做，还是为了重孙。
杨云溪抿唇笑着应下：“皇后娘娘您就放心罢，太孙妃这么年轻，迟早都有好消息传出来的。”
涂皇后叹了一口气：“你哪里明白我的心情。”
杨云溪便是没再说话，轻声告退了出来。她其实是理解涂皇后的心情的，涂皇后这般着急，无非只有一个原因——她的年岁大了，着实是害怕她再也看不见重孙出世了。而且，她在一日尚且能护着古青羽一日，可等到她不在了呢？
以太子妃对古青羽的态度来看，怕是太子妃不会让古青羽仍像是现在这样舒坦。
从栖凤宫出来，刚拐过一个岔路，杨云溪就看见了陈归尘。当下倒是惊了一下，心里也不知道是惊喜多些，还是不知如何面对多一些。反正心里的思绪在那一刻是着实有些复杂的。
许是心有灵犀，又或者是她的目光太强烈，陈归尘也是一下子回过头来。登时面上便是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来，接着他便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
“云溪！”陈归尘的声音热烈得几乎是让人无法忽略他的激动。
陈归尘这样的表现却是让杨云溪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其实是隐隐有些害怕的。怕陈归尘的态度变了，怕她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
所以，陈归尘一如既往的欢喜和热切，让她心里熟悉的同时更是感到安定。她也是微微的笑起来，柔声道：“真是巧得很。你也是去太子宫吗？归尘。”这个“归尘”，还是她犹豫一番后加上去的。
说完这话，她甚至偷偷观察了一下陈归尘的反应。
陈归尘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几乎顿时就是眉开眼笑起来，尤其是眼睛里的光芒，几乎可以媲美如今头上灿烂的太阳了。
杨云溪登时又忍不住偷笑了一下。陈归尘的在意，让她有点儿小小的窃喜。
陈归尘的确是去太子宫寻皇长孙的，两人同路，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一起走过去。
杨云溪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不住道：“樱桃很甜，你觉得呢？”她没明着问那樱桃是不是陈归尘送过去的，就是怕万一不是，到时候总归是有些尴尬。这样模棱两可含含糊糊的突然问一句，就算不是，她也可以顺口解释，说是今年樱桃不错，口味很好。
结果却显然是她心里想要的结果。她刚问了这话，陈归尘就笑了：“甜吗？那日皇长孙赐了我一蓝子，我想着你说不得喜欢，便是塞了银子找了个小黄门给你送去了。不过我自己倒是不大喜欢这些。”
杨云溪只觉得心里一阵狂跳，说不出的欢喜，几乎就要绷不住镇定笑起来。不过最后好歹忍住了，微微笑道：“你既叫人送来，怎的也不留个话？倒是让我猜了半日。不过，却是多谢你了——”
陈归尘倏地认真侧头言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疏离道谢？云溪，你别跟我说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一出口，总觉得他们之间便像是隔了一堵厚厚的墙，摸不着看不见，可却也是穿不透。
陈归尘说得认真，杨云溪便是也认真的反思了一下，最后她才笑道：“好，那以后不说了。”面上说得腼腆，不过她心里却是觉得像是吃了蜜糖一般。说不出的甜。
“对了，这次你回来，我还没恭喜过你。”想起上次宴会上见他时就想说的话，杨云溪便是赶忙的说了出来：“虽说是有些晚了，不过我却是真心实意的恭喜你。”顿了顿，又道：“你穿盔甲十分好看。”
“嗯，接下来很可能我就要去做御前侍卫了。”陈归尘笑着言道，眉眼之中不无意气风发得意和骄傲。不过这样的意气风发和骄傲态度，却是并不叫人讨厌，反而让人忍不住也跟着看好他。
“那挺好的。”杨云溪笑着，心里却是轻叹了一声。不过她没让那一点异样的情绪显露分毫，只继续道：“你好好把握，争取早日达成所愿。”
“嗯。”陈归尘应了一声，忽而又笑了，“其实你若愿意的话，我们不如将两年之约提前——我现在刚好立了功……”
杨云溪没敢让他将话说完，便是直接打断了：“前面就要到了，你先去罢。叫人瞧见咱们有说有笑的也不好。”
小宫人们倒是不怕，都是栖凤宫的。她嘱咐一声也就没人乱嚼舌头。可是别人就不同了。若真是传出流言来，不仅她承受不住，就是陈归尘他也要受到影响。
若因为这个影响了他的前途，她是会内疚一辈子的。
不过此时，她自然更多的是拿这个当借口罢了。
陈归尘自是不舍就这么分别，而且他显然还想问个结果出来，所以他仍是道：“你可愿意？我是认真的——”
杨云溪攥紧了手指，深吸一口气心里不知怎么就烦躁起来。她努力压抑几回，然而却似乎并无效果。她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问出了口：“你难道还不明白，不是我愿意不愿意，而是陈家根本不会接受我！你问我这话，那我也问你一句话。若是你母亲不同意此事，你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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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89章 算计
杨云溪问了一句这样的话，却是将陈归尘问得当即便是一个怔神。
不过陈归尘反应极快的答道：“我娘她素来对我极好，但凡我想要的，她都不会反对。想来这次也不例外。而且我娘人极好，你和她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杨云溪听了这话之后便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你又如何肯定？归尘，你想必一定没将此事儿告诉过你娘罢？况且，我也不是问你她会如何对我，而是问你，你会如何选择。”
陈归尘这一次却没再急着答了，或许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又或是不知道该怎么劝服她。他的表情有些无措，又有些茫然。
杨云溪看着他这般，倒是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是在无理取闹。当即叹了一口气，也没再逼着陈归尘回答，只是勉强笑了笑：“这并不我一时兴起故意为难你，而是真的希望你能想清楚。归尘，你也不必急着回答我，待到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不迟。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回去复命，便是先行一步了。”
说完这番话，她便是率先匆匆离去了。
陈归尘似有挽留，不过她却只是狠心的不回头。
不是她故意要逼着陈归尘，而是现实在逼着她如此。她是很想自欺欺人的度过，可是之后呢？两年之后呢？
越是面对陈归尘，她便越是不忍心，越是焦灼的想要快刀斩乱麻。拖久了，她只会更加舍不得。更加的忍不住自欺欺人罢了。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再一次的纷乱了。
待到见了古青羽，她的心情都还未曾平复下来。
而古青羽则像是长了一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似的，一下子便是留意到了她的不对劲，蹙眉问道：“怎么了这是？莫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杨云溪摇摇头并不想多说，只拿话将话题岔开了：“皇后娘娘让我送玉观音来。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了，你这里，可有什么动静了没有？”
说到这个，她也是真替古青羽着急了，目光也是忍不住的在古青羽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下。
古青羽自然也是觉察到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是抬手按住了小腹。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实话，阿梓，我很怕。”
杨云溪一怔：“怕什么？”
“我问过太医。”古青羽就维持着那个捂着小腹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