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失了朱礼这个依靠,她心头……自然是彷徨。
而如今,她却是要努力的做那参天大树,替自己想要护着的人遮挡风雨。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惧怕是有的,只是更多却是茫然和惶恐。她不知怎么做,更怕自己做得不好。
杨云溪就这么伏在朱礼胸口哭了一阵子,直到岁梅怕她这般动了胎气低声劝了一句,她这才直起身来,用帕子一点点仔细的拭去了面上的泪珠,收敛了面上的茫然惶恐,一点点的让自己恢复了贵妃该有的仪态。
只是微塞的鼻腔,和肿胀的眼皮,却是无一不在提醒杨云溪:她其实只是戴上了一个面具罢了。
杨云溪垂眸坐了良久,等到觉得自己平复下来之后,她才轻声吩咐:“悄悄的让陈氏过来一趟。别惊动了旁人。”
屋里其他人听了这话自是茫然:这个陈氏是谁?怎的贵妃在这个时候,竟然是想起了她来,还特特的召见她?
杨云溪将众人疑惑都收在眼底,然而却是半点不在意,也不打算解释。只是垂眸看了一眼朱礼:“让云姑姑来日夜照看皇上。”
虽说杨云溪此时也想自己照顾朱礼,可是哪里又容许?她就算能时刻守着朱礼,可是她毕竟是双身子的人,能做的也有限。更何况,她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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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9。第859章 命令
陈氏过来的时候,倒像是猜到了什么,半点意外也没有。反而是再镇定不过。
陈氏看着杨云溪沉默坐在那儿,倒是出声劝了杨云溪一句:“贵妃娘娘也不必太过担忧,船到桥头自然直。”
杨云溪点了点头:“的确是如此。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吩咐你。”
杨云溪甚至用的不是合作或是商量这样的字眼。而直接是命令的语气。这般的她,和平日里自是大相径庭。
一时陈氏讶然片刻,不过很快陈氏就冷静下来:“贵妃娘娘请说。”
杨云溪笑了笑,眼底却是殊无笑意,平静的道:“我会给你一点东西,你便是将那东西下到安王的饭菜里罢。然后,我会留下素缕,放你和安王出宫去。”
陈氏挑眉,有些迟疑,不过很快就下定了决心:“那东西起效快吗?我能不能知道,那东西效用是什么?”
杨云溪见陈氏问得如此详细,倒是笑容又盛了几分,最后倒是露出了一点讥讽的神态:“怎么,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是舍不得安王了?”
顿了顿,又盯着陈氏道:“还是说,你害怕牵连你自己?舍不得这荣华富贵了?”
听了这话,陈氏几乎是忍不住的摇头:“不,绝非如此。我怎么会舍不得安王?也并不是怕牵连我自己,我是怕他死得不够痛苦罢了。”
陈氏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倒是没有半点说谎的样子。
杨云溪看着心头却是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摇头否定了陈氏的猜测:“谁说我要让安王在这个时候去死了?不过是下个解不开的毒,然后将解药捏在我手里罢了。”
“贵妃娘娘想要控制住朱启?”陈氏一下子就猜到了杨云溪的意思,微微皱了皱眉:“万一他不肯怎么办?”
杨云溪看着陈氏的姣好面容,伸手轻轻的摸了一把:“若我是朱启,有你这般的美人在怀,如何会舍得死?只要不舍得死,他自是乖乖就范。”
陈氏下意识的便是闪躲了一下,随后看见了杨云溪眼底的光芒,便是瞬间明白过来。当下咬牙点头:“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毒,我会一同服用。”
杨云溪满意的看着陈氏:“陈侧妃果然冰雪聪明。陈侧妃这般气度,做安王正妃都是绰绰有余,等到抚养世子的时候,安王妃之位,必是你的。”
这话虽说得十分隐晦,可是许诺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陈氏讶然和杨云溪对视。她是真没想到杨云溪居然会答应这件事情,她以为杨云溪故意留下素缕,就是为了威胁她的意思。可是……
“我并非吝啬之人。陈侧妃既是愿意替我办事,我自然也是要投桃报李。断然不会让陈侧妃吃亏。当然,这事儿若是陈侧妃办得好,事情自然如同我今日所说。可若是陈侧妃你搞砸了……”杨云溪唇角微勾:“素缕还在宫里呢。”
陈氏绝对是比朱启在意素缕肚子里那个孩子的。所以这样的威胁,绝对是有用。
陈氏应下了此事儿,最后才问了一句:“皇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朱礼是整个朝廷的顶梁柱,他的安危何其重要?陈氏的不安,自然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
杨云溪点点头:“是出了点事儿,不过并无大碍。只是朝政上,怕是这几日却是顾不上。以防万一,我自是要做些准备才是。”
杨云溪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再是镇定淡然不过,自然也是十分让人信服的。
陈氏微微舒了一口气,也不知是相信还是不信,反正倒是没了别的神色和问题。
杨云溪也没多留陈氏,只道:“你便是先回翔鸾宫,我回头让人将东西给你。”
打发走了陈氏,杨云溪便是看向了一旁的耳房小门。
安经便是苦笑着从耳房里走了出来。他一出来,便是道:“主子却是有些为难微臣了。”
杨云溪笑了笑,随后却是又神色黯淡下去:“你也听见了,我的意思就是这般。我也不说别的,安经你告诉我,你能不能拿出这样的东西来就是了。”
对于安经,她却是没有半分逼迫的意思,坦坦荡荡的和安经对视一眼,眼神明澈,半点也没有猫腻和虚伪:“你若不愿,我自去找旁人。”
这一瞬,安经脑中闪过了许多的念头。
这件事情,杨云溪既是让他听见了,其实他便已经是等于上了这条船了。杨云溪如今态度看似温和,似有让他自己选择的意思。然实则却是不然。
一上了船,哪里还有下船的可能?况且知道了这样的秘密,若是还想着全身而退,那却是太天真了些。
再则,他替杨云溪办了这么久的差事,只怕此时想要抽身,旁人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只不过是白驹过隙的一瞬之间,安经就做出了选择:“主子想要什么样的药,微臣都能配出来。至于皇上这里,微臣也必是竭尽全力。”
杨云溪揉了揉眉心:“事到如今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曾瞒着你。安经你可想好了,若是真下定了决心,我至多只能保证,不管事情如何,我保你妻儿安全无忧。至于别的……成了,你日后自是富贵荣华,可若是没成,是什么结果你自己心头想来也明白。”
做这样的事情,若是一旦将来失败了,那便是粉身碎骨的结果,再无回转的余地。
杨云溪看着安经,面上一派平静淡然。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掌心的汗,将袖子都有些微微****了。
安经跪下,以头触地:“微臣与主子共进退。”只要守住这江山,朱礼就算真醒不来,还有墩儿和阿石在。
对于这一点,安经想得十分明白。横竖不过是拼一回罢了,就算真失败了,他只当是当初那一步走错时候就已经没了性命也就罢了。
其实安经也没想明白,为何他想了那么多,却是唯独没想过另寻庇护。毕竟朱礼出了事儿,杨云溪孤儿寡母的,只怕也是独木难支。
若是朱礼此时醒着,看见了安经的反应,便是要微微一笑:那一些刑,倒是没白。安经这分明是被打怕了。根本就生不出背叛的心思来了。
☆、860。第860章 提议
安经这头表态之后,杨云溪的心却是陡然就落了下来。
她心头自是比谁都明白,她最大的障碍和敌人,就是李太后。之前那些事儿,虽说没有确切的证据,可是从睿王妃那番话看来,李家却是脱不开干系的。
李太后做那么多事情,若说是没什么,谁信?
所以,她便是要在李太后出手之前,来个釜底抽薪。唯有如此,她才能牵制住李太后。
李太后的唯一弱点,可以说是只有朱启这么一个。所以,她不对着朱启下手,又该对着谁下手?
趁着薛治他们还没进宫来,杨云溪又进去看了一回朱礼。
朱礼依旧是毫无反应,面色惨白的躺在那儿,连呼吸都是微弱。她就这般怔怔的看着朱礼,慢慢的眼眶便是有些湿润了。只是最终她却是又强行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反而的浅浅一笑:“大郎放心,此番我必是会替你好好守着的。断不会叫你失望。”
这大约也是她唯一能替朱礼做的事儿了。若是朱礼醒来,想来也是立刻就会将所有的事儿都接过去,断不会让她操心半点。而朱礼若醒着,自然也是只有护着她的,哪里会让她经历这些?
这般想着,杨云溪心中到底伤感,眼泪便是从眼眶中跌落下来。她俯身下去,用微微湿润的脸颊贴上了朱礼的脸颊,近乎哀求道:“大郎你快醒来。”
然而朱礼却是丝毫回应也没有。
窗外蝉声阵阵,叫得人莫名的就心浮气躁起来。如今虽还没进三伏,可是一层中衣,几层纱衣,动一动还是就让人汗流浃背起来。纵然屋里放着冰盆,可是也不知是怎的,只让人觉得似乎丝毫作用也没有。
薛治和睿王在屋里等了不过一小会儿,便是觉得有些坐不住了,虽说门窗都开着,可是就是觉得屋里热得很,汗一直就没停过。
薛治烦躁的扫了一眼屋角的冰盆,见那精致雕花的冰块已经融成了一种看不出原本摸样的糟糕样子,登时心头就更是不舒服了。最后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展开随身带着的扇子扇起风来。
那扇子是紫竹做的扇骨,用青色的绢纱做的扇面,上头简单绘了几支墨莲,虽说颜色深了一些,可是却也是沉稳庄重,看着也算清凉。
然而即便是如此,薛治却还是觉得,那扇子扇出来的风,根本就是热的。
这样热的天,这样热的屋子,这样热的风,薛治只觉得自己几乎整个人都是焦灼了起来。
睿王朱绍看着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和薛治也认识,此时便是出了声询问:“也不知道贵妃娘娘让我等进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朱绍倒是没往杨云溪打算干政上想。
薛治却是隐约猜到了几分,不过这话他也不好说,所以最后便是道:“这事儿我却是不知,睿王爷心里怎么想?不过我猜,大约是和皇上有关系罢。”
提起朱礼,朱绍和薛治便是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之色。
朱礼这般情形,他们自然心头也都有自己的思量。
杨云溪便是在此时进的屋子。
屋里有早就树好的屏风,杨云溪进了屋后便是坐在了屏风之后。这样热的天,她穿得依旧庄重得体,背脊挺直,神色恬淡庄重,倒是丝毫看不出燥热的痕迹。
而这样的姿态似乎也会传染,不多时,薛治和睿王朱绍都是觉得好受了许多。
杨云溪看着屋子里的情形,却是沉默了好一阵子。她没想到,最后进宫来的只有薛治和朱绍两个人。心头既是愤怒又是难过,还隐约有些惶恐。
然而这些情绪却是都不能泄露出半点来,杨云溪最多只是抿了抿唇,然后看着薛治和朱绍开口道:“这么热的天,还让你们进宫来,却是辛苦了。”
那屏风是月银沙制成,从杨云溪这头看过去,自是将屋里的情况看得分明。不过薛治和朱绍却是能雾里看花一般,看个朦胧的大概罢了。
杨云溪将朱绍面上一闪而逝的情绪尽收眼底。
朱绍低声道:“贵妃娘娘召请,不知是为了何事?”
朱绍这是不愿废话的意思。
杨云溪唇角微微一扬,声音却是依旧:“皇上的情况,想来睿王爷也是知道的。不知睿王爷怎么看此事?”
朱绍却是沉默了下来,好半晌也没说话。
薛治蹙眉,想说话,最终看了一眼屏风后头的杨云溪,又将这话生生的咽了下去。他想,既杨云溪召了他们进宫来,心里自然是不可能没半点成算的。
而且杨云溪问的是朱绍,他倒是不必着急表态。
这般想着,薛治便是安稳下来,倒是也不觉那般的燥热了。
“睿王爷为何不肯说话了?”杨云溪却是不打算让朱绍一直沉默,适时开口逼问了一句。她这语气,加上银红色的裙子,端坐庄重的姿态,倒是生生的给了人几分压迫感。
薛治不觉得烦躁,可是朱绍此时却是又觉得烦躁起来了。只觉得蝉鸣的声音聒噪不已。最后他迟疑道:“皇上这般情况,我认为当即最重要的是立太子。”
立太子。
这三个字一出,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窗外蝉鸣也更是在这一瞬间忽然就中断了,而后再也没响起来过。
屋角的冰盆,如今也彻底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角露在外头,虽仍是剔透冰寒,可是到底不复当初精美雕琢的模样,看着倒是有些让人唏嘘起来。我
“看来睿王爷对皇上能否醒来的事儿,并不抱太大的期望。”杨云溪淡淡的指出了这个事实,最后才叹了一口气:“那睿王爷觉得,眼下墩儿和阿石,哪一个更适合立做太子?”
朱绍提出的这个事情,其实也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而且十分合情合理。
现在的情况,本也是若朱礼出了什么事儿,那么这个皇帝之位,竟是后继无人的情况。为了防止群臣恐慌,为了稳固局面,其实这个时候立太子是最合适不过的。
☆、861。第861章 逼迫
立太子虽说看似是理所当然也是合情合理,但是实际上,这却也是睿王朱绍对朱礼的没信心。朱绍是觉得朱礼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然朱绍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毕竟朱礼现在的情况……
只是杨云溪心头多少有些不舒服,所以问出来的话,便是难免的有些尖锐。所以这个问题出口之后,倒是让朱绍沉默无言了好一阵子。
朱绍良久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事情,如何是我能够妄言的?贵妃娘娘说笑了。”
朱绍在逃避这个问题。他这是分明不愿意担当太多责任。
杨云溪微微眯起眼睛,忽然这一刻就有些怀疑起来:朱绍他,真的是能够信任么?
而被杨云溪这般盯着的朱绍,却是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犹如芒刺在背。登时有些坐立不安。
杨云溪看着朱绍那般摸样,最后便是轻声出口问了一句:“不知睿王爷是否能跟我说一说,为何忽然提起立太子这件事来么?又是为何,睿王爷你提起这件事情后,又如此回避此事儿?睿王爷到底是在怕什么?是怕有朝一日我们这边失了势,从而连累睿王爷你么?”
像是被尖尖的针猛然刺破了水泡,一时之间空气仿佛水面一般微微震动一下,而后涟漪便是一层层的散开了去。
如此细小的动作,虽然轻微,可是带来的震动却是不可忽视。
朱绍面上的肉几乎是狠狠的痉挛了一下,虽然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不过到底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
其实杨云溪算是戳到了朱绍的心底最深处。朱绍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哪怕纵然他自己都没觉察。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朱绍当年做皇孙和皇子的时候,都是处处回避忍让小心翼翼的,从不敢轻易得罪了人。所以此时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只是朱绍自己也不曾觉察那点潜藏在心底最深的小心思罢了。
朱绍不语良久,杨云溪最后轻叹一声:“若是睿王爷不愿意蹚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