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最初那个冲着自己灿然一笑的明艳少女,古青羽却是忽然有些恍惚起来。忽然就觉得心口一疼,心酸得几乎要落泪。
若是一直像是一开始那样就好了呀……
对于惩戒宫人的事儿,杨云溪虽然在意,却也是更多的将精力放在了陈归尘这边。
下午的时候,她想的是大约这辈子应该也不会再有机会和陈归尘单独说话了。就算还有那样的机会,她也必是不会再单独和陈归尘说话了。
可是现在,她却是千方百计的想着,要见一见陈归尘才好。
最终杨云溪叫了王顺过来。
王顺的情绪看着也是有些低落和悲痛。
“王顺,我觉得殿下可能没有死。就算死,也是被人害死的。”杨云溪仍是开门见山,直接就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包括让陈归尘出去寻找的事儿,也都是说了。
王顺也是震惊了好一阵子,却也是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主子分析得很对。”王顺冷静的点头,随后一改之前低落和悲痛的样子,眼底闪烁的全是期待:“殿下手里还有许多东西是连皇上都想要的。就算殿下真落到了他们手里,他们也必不会轻易对殿下动手。而且殿下既是早知会有这些,必定也不会一点准备也没有……”
杨云溪之前的说法,更多的只是自己的执拗和不甘心。而如今听了王顺这样的一番话之后,她便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希望。
感受到了朱礼真的可能还活着的希望。
王顺犹豫了一下,却又看了一眼杨云溪:“不过殿下既然是让陈将军来护卫咱们这边,只怕也是想要护了这边一个万全。甚至说不的另有安排。贸贸然的这般行动,会不会……”
杨云溪也是被说得微微犹豫了一下。
不过很快杨云溪便是又苦笑一声:“可是却也不能因为了这个,就不去试一试。咱们也只有这样的法子……”
反正不管如何,见一见陈归尘,却是极必要的。
王顺想了一阵子,便是大胆建议到:“召陈将军进宫来自是不合适的。那不如主子出宫去?约个小茶馆,咱们将事情合计合计?”
杨云溪仔细思量一下,便是答应了。她见陈归尘的这个事情,自然是能有多隐蔽就有多隐蔽才好。
这件事情交给别人也不合适,自然还是只能交给王顺。
王顺动作也是极快。第二日便是安排好了。
于是第三日赶在回京之前,杨云溪便是悄悄的乔装成了小黄门跟着王顺出宫去了。要说这样的打扮能瞒住别人,杨云溪自己都不大相信。好在王顺挑的本就是人烟最少的时候,直接坐着采买的马车出了宫。
除了陈归尘之外,杨云溪还请了薛治。
她过去的时候,陈归尘和薛治却都是早已经到了。
见了杨云溪,陈归尘和薛治都是起身来,各自神色都有些复杂的冲着杨云溪行礼。
杨云溪也是略有些不自在;“表哥和陈将军也都不是外人,无需多礼。”
陈归尘唇角微微一勾,仿佛无声的问了一句;“哦?我竟也不算外人?”
杨云溪根本不敢看陈归尘的目光,只是坐下匆匆言道:“殿下……的消息你们应该听说了。”虽说心中认定了陈归尘必是没有死的,可是杨云溪却还是说不出那几个字来。就怕一语成谶。
提起朱礼,众人的情绪都是凝重起来。薛治更是道:“这是京中宫里传来的消息,皇上已是发了告示了。只怕这会子消息但凡灵通一些的人,都不可能不知。”
杨云溪咬咬牙;“若我说我觉得殿下可能还没死,你们信吗?”
这一言问出,薛治也好,陈归尘也好,都是微微有些讶然,不过更多的却都是沉默。
面对这样的沉默,杨云溪却也不再多说,只是耐心等着。
最终,还是薛治率先问出了口:“那贵人的意思是?”
杨云溪沉声言道:“自然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我的意思,要不派人出去查探一番……”
陈归尘便是在此时出了声:“殿下走时吩咐我要驻守南京,绝不可离开半步。”
这话的确像是朱礼会说的话。只是陈归尘此时说出来,却也是意思很明显——陈归尘这是不愿意离开南京。
这样一来,杨云溪接下来的话,反倒是有点儿不好开口了。
杨云溪垂下眸子,心中难掩失望和焦躁。
薛治沉吟了一阵子,便是问陈归尘:“殿下既是有吩咐,那陈将军可否告诉我们,殿下是不是还有其他安排?比如这事儿是真是假……”
薛治说实话的也是不大相信朱礼竟然就这么死了的。薛治也是见过几次朱礼的,怎么想也不会觉得朱礼会这样轻易就死了。感觉中朱礼怎么也该是那种运筹帷幄,将一切捏在手里的人才是。
陈归尘垂下眸子:“殿下什么也没说。”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心头更是失望起来。
而薛治则是看着陈归尘,微微蹙起了眉头。看那架势,倒像是并不相信陈归尘的话。
陈归尘坐在那儿,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对于薛治的目光更是不置可否。仿佛对于一切都是不关心。
“那陈将军的意见呢?”杨云溪到底是忍耐不住开了口,语气有些急。“难道就这样等着吗?”
陈归尘看了一眼杨云溪:“太子妃都不曾着急,杨贵人这般着急,是否不妥?”
陈归尘的意思,分明是在说杨云溪越主代庖。
杨云溪一下子觉得有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堵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那种滋味……很难受。
☆、494。第494章 分离
杨云溪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滋味。有点儿失望,又有点儿羞愤,又有点儿黯然,还有一些别的杂七杂八的情绪夹杂在其中。
于是她抿着唇,半晌答不上来。
陈归尘看着杨云溪如此,目光微微软了几分,只是嘴上的话却依旧是冷硬:“恕臣下多言一句。这事儿贵人还是不要参合的好。不管是如何,自然有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去操心,贵人只管在宫中教养孩子,服侍太后和太子妃便是再本分不过。”
不仅是说杨云溪越主代庖,更是这般提醒了一下杨云溪后宫不得干政的事儿。
这样说来,陈归尘便算是明确的拒绝了杨云溪的提议。
杨云溪抿着唇,攥紧了之间。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淡淡的道:“陈将军或许说得对,但是有些事情却并不是只能拿规矩来说事儿的。太子殿下的安危对别人来说或许就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可是对于我和我女儿,却是天一般的存在。”
“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可能,我也是想要去试试看的。”杨云溪轻声言道,想到小虫儿,便是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分。“哪怕有一丝丝的可能不让我女儿成了没爹的孩子,我也要去试试。”
薛治轻叹了一声。
陈归尘亦是微微动容。
不过最终薛治和陈归尘却都是选择了劝说:“此事兹事体大,贵人只管在宫里等着消息即可。其他的事儿,还是我们去操心罢。”
陈归尘更是道:“太子殿下如今的血脉就只有那么一个墩儿,贵人若是真在意殿下,便是好好护着墩儿才是。”
薛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是连连点头,跟着也劝了两句。
杨云溪见他们如此,便是知道只怕轻易不能说服他们了。当下心中一片黯然。本来还想多说几句,可是奈何时间不多了,便是只能遗憾回宫。
回宫之后,杨云溪便是去了涂太后那儿。
涂太后看见杨云溪那模样,倒是笑了一笑:“怎么,被拒绝了?”
一看涂太后这样,便是知道她这是早就预料到了结果。当下杨云溪也是摇头苦笑:“原来太后早就料到了。”
“让你去试一试,不过是想让你明白。咱们妇道人家能去帮得上忙的地方,着实是极少的。人都说,男主外,女主内。这话却是没错的。”涂太后轻声言道,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这事儿陈归尘他们纵然去做,也绝不会听咱们女人的指挥。你可明白?”
杨云溪自然明白。她只是……着急。
“咱们只能替大郎保存着墩儿这一滴骨血。至于其他的,咱们只能等。”涂太后说到了最后,竟是有些郑重:“若是平日,我是不赞同青羽要她那个孩子的。可是现在……”
杨云溪明白了涂太后的意思:若是以往,古青羽纵然不能替朱礼生个嫡子。但是涂太后也不赞同古青羽去冒险。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朱礼却是需要再多一个儿子的。
“此番回京,我会要求皇帝立墩儿为皇长孙。”涂太后冷笑一声,“我倒是要让他们急上一急。他们算计得厉害,我便是叫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云溪听着涂太后这样一说,倒是明白了涂太后的意思。涂太后这是想用这样的法子去替朱礼报仇。
或者也不能说是报仇,毕竟这样的事情,涂太后也不过是只能提一句。至于成不成,那就和她们没关系了。
不过纵然不能报仇,让那些人上蹿下跳着急一回,那也是好事儿。
杨云溪沉吟片刻却是提出了疑虑:“可是这般一来,墩儿便是势必成了众矢之的……”
这么一来,墩儿的危险自然是可以预料的。那些人脸朱礼都敢动,自然也不会放过墩儿。可墩儿是朱礼现在唯一的儿子,却是不能出半点闪失的。
“你以为咱们什么都不做,墩儿就安全了?”涂太后揉了揉眉心。
杨云溪见涂太后这般,便是上前去替涂太后揉头。太后顿时舒展开了眉心,舒服的喟叹了一声:“还是你的手法好。”
杨云溪勉强笑了一下:“之前也替大郎揉的。”
提起朱礼,涂太后登时也是情绪又低落下来。
杨云溪的笑容也是落下来。
涂太后则是道:“我觉得,大郎肯定没死。昨儿我梦见先帝了。先帝跟我说,让我别担心。他看着大郎呢。”
杨云溪听着这话,倒是说不出上来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这种事情,说起来不过是虚无缥缈。可是偏偏却又像是快要淹死的时候,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尽管知道这个稻草救不了自己的命,可总还是想要去奢望一下。
涂太后如此,杨云溪自己同样如此。
可是偏偏谁也都心里清楚,却还是义无返顾。说着可笑,细细想想却是只觉得心酸。
沉默了一阵子,两人都是叹了一口气。
“你去提醒图形胡蔓,叫她小心着些。墩儿如今可不许出任何的闪失。”涂太后叹了一口气,声音苍老了不少。“明日出发,她既要晕船,墩儿便是交给你负责。阿媛我寻思着便是不带过去了,一则她太小,二则她去不去也都差不多。”
杨云溪对于阿媛去不去这个事儿自然也没多大的意见。倒是一下子想到了小虫儿,当即犹豫一下:“要不,把小虫儿也留下罢?”
涂太后看了杨云溪一眼:“你若是舍得便是留下也可。”
小虫儿太小,杨云溪觉得也没必要折腾她。所以当下便是点点头:“留下吧。”这不是舍得不舍得的问题,一则是没必要让小虫儿折腾,二是她怕小虫儿跟着她冒险。
此番回京,她也不知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事儿。便是狠狠心决定将小虫儿留下。
回去的时候,杨云溪将自己的意思跟璟姑姑商量。
璟姑姑便是主动道:“那我留在这边跟着小郡主。”
杨云溪也是这个意思:“兰笙也会跟着一并留下,此番岁梅跟着我回京去。若是日后局势好,我便是着人来接你们。若是……你们便是在这边安心先过着日子,我想法子回来。”
只是话是这样说,到时候到底能不能回来,却也是不一定了。
☆、495。第495章 归去
只是话是这样说,到时候能不能再回来,却也是不一定了。
璟姑姑心知肚明,可是却也是说不出劝说的话来。反而是点点头:“这样也好。”
杨云溪点点头,随后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在这边也并不就是万无一失了。若有什么情况,便是将小虫儿送去薛家。”
璟姑姑琢磨了一下,便是道:“障眼法?”
杨云溪应了一声:“偷天换日障眼法。我估摸着,若是殿下真没了,只怕咱们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小虫儿这个郡主更是……倒不如让她不要因了这个身份而备受束缚。”
璟姑姑被杨云溪这个计划惊得有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不过最终却也是不得不承认,杨云溪这个想法看似大胆过分可却着实是为了小虫儿好的。
薛家虽是商户,可是养一个小虫儿却也是轻而易举的。最重要的是,真到了危险的时候,薛家也的确是也是唯一能够真心实意庇护小虫儿的人家了。
“我听闻长公主也是要回这边。那个时候,真要有个什么,也可向长公主求助。”杨云溪细细的嘱咐着,可是越说越是觉得还有许多的话想要说。最后反而不知道该说哪一个了。
最终,杨云溪轻叹一声:“我便是将小虫儿托付给璟姑姑您了,您到时候自己做主即可。我相信姑姑必会护佑小虫儿的。”
璟姑姑郑重应下。
杨云溪当天夜里又连夜写了一封迷信,留给璟姑姑到时候若有需要去薛家时候用。
当天夜里,杨云溪亲自带着小虫儿睡的。只是一晚上却也是没睡着。到了早上亲了又亲小虫儿,却是怎么也舍不得放开手。
不过时辰到了,再舍不得还是只能舍得。
最后亲了亲小虫儿柔软的脸颊,杨云溪轻声呢喃:“小虫儿要乖乖听话啊。”
小虫儿微微动了动嘴角,仿佛是梦见了吃东西,轻轻的笑了一声。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杨云溪点了点小虫儿的鼻子尖,有些无奈却满心都是宠溺:“都要跟我分开了,你还笑!”
璟姑姑心道:若是小虫儿哭了,只怕便是要连腿都要迈不开了。
在上船之前,胡蔓便是过来将墩儿交给了杨云溪。
胡蔓自是有些不情愿的,不过杨云溪神色却是淡淡的。
对于杨云溪,墩儿倒是没太反抗。只是神色有点儿恹恹的,应该也是不高兴,或者觉得害怕不安。
到底对方还是个奶孩子,就算再不喜欢,杨云溪也是柔声哄了一句:“墩儿乖,一会儿给你吃点心,你听话。”
小孩子总是爱吃的。听了杨云溪这话,墩儿倒是乖乖的,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歪着头看了一眼胡蔓。
胡蔓便是勉强笑了一下:“墩儿乖,好好听杨母妃的话。”
上了船胡蔓便是赶紧躺下了。上一次的晕船经历,显然是让胡蔓至今还心有余悸。
若是现在气氛如此沉痛,杨云溪只怕倒是要被胡蔓这样给逗笑了。
墩儿细细看还是和朱礼有些相似的地方的。将来墩儿长大了,必也是个美男子。杨云溪将墩儿放在软榻上,拿了点心让墩儿自己吃着。自己则是坐在旁边怔怔的看着墩儿。
墩儿吃完了两块点心,显然是还想再吃,不过却是没再伸手拿,只是拿眼睛看杨云溪。
杨云溪有点儿不明就里,便是问墩儿:“还想吃怎么不拿了?”点心做得小,不过是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墩儿就是再吃几个,也不碍事儿。况且现在墩儿每日的肉粥都是换成了素的,只怕也是饿得快。吃点点心也是正好。
墩儿的奶娘便是笑了笑:“平日里都是不许墩儿吃点心的。怕吃多了点心,就不肯好好吃饭了。”
杨云溪拢了拢眉:“那这两日停了肉,也不见什么油荤,也没给墩儿准备点额外的吃食?”
就是小虫儿还主要靠吃奶,也是每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