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彥的气色可比刚来的时候好太多了,小脸也红扑扑的,特别讨人喜欢,平日对沉枫也极为孝顺,给沉枫捏肩锤腿,从不假他手,虽力气小得沉枫很是嫌弃,但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徒弟的心意。
皇上的病依旧时好是坏,即便醒来也没有说话的力气,吃点东西便又睡了。
春闱将近,京中考生也多了起来,镇北侯府没有人需要下场,也不太关心。
而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暗卫也再次送来的消息——这次粮草被劫,是西崖人所为。现下奉国将军已经带着人马继续赶往西边边境,现在驻守西边的大将是奉国将军的识旧,两人准备联手夺回粮草,以安军心,同时也是将功补过。六皇子也随军一同前往。
奉国将军有主意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去夺也比坐以待毙来得好。
钟溯修书一封,让暗卫带给奉国将军,上面写明了目前朝中的情况,并表示他派去的人会尽量帮助奉国将军挽回损失,以求在皇上病愈后将功折罪。
“西崖抢粮草一事,你怎么看?”暗卫带信离开后,钟溯问冉凝。
冉凝抿了抿嘴唇,说:“每年北鑫和西崖都会因为粮食问题发生战役,但西崖从未像这次这样直接入境来抢,还瞒过了各个城门关卡的守卫。”
西崖的粮食产量因为天气的关系,一直不尽如人意,猎物的数量也不足以让他们毫无节制地捕杀,于是每到秋末春初,西崖都会骚扰北鑫边境,从百姓那里抢夺食物,边城的百姓也是苦不堪言。
“他们应该是分批到北鑫,再在一处集合、埋伏,有计划地抢夺粮草。不过要做到这一点,且一击即中,定是有人向他们提前透露了消息。我猜这个人很可能是大皇子。”钟溯分析道。现在他们已经确定大皇子与西崖宁王有勾结,这种事若真被泄露出去,怎么猜也只能是大皇子了。
“嗯。西崖往年只敢犯边境的城池,并没有进入北鑫太远,而这次却直接抢了护送去边境地粮草,除了有人告密外,我猜西崖这次恐怕是要有大动作了。”冉凝说道。这样冒险又反常之事,必定是有它存在的原因的。
“你的意思是……西崖要开战?”钟溯顺着冉凝的思路大胆地猜到了这个结果。
“是。西崖早就对北鑫虎视眈眈。之前虽也抢过不少次百姓的粮食,但都不足以满足他们开战所需。而这次不同,这次抢走的可不是小数目,有粮草在,他们根本没什么可顾忌的。”冉凝说道。
“看来事情难办了。”钟溯皱起眉,粮草有多重要,他这个出征多年的将军自然知道,有了粮草,将士们才有底气,才有力气,后方无忧,前方才能全力心赴。
“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护好六皇子和奉国将军。”冉凝说。
“嗯。”钟溯点点头。没有皇上的圣旨,他也不能带军离开京城,暂且也只能这样了。
皇上的病没有大的起色,皇后心中着急。鸿王虽代为处理政事,但还有一个大皇子在,怎么想她都觉得不舒服。想着皇上赶紧好起来,先让大皇子远离了政务再说。
急着急着,皇后脑子里突然跳出了冲喜的想法,这种事并不少见,有喜事冲一冲,皇上说不定就好了。可现在皇上没醒,宫中的皇子公主都没办法正式婚嫁冲喜,想来想去,她就想到了冉姌。
这是早就定下的亲事,只不过她一直没选日子罢了。如今也就只有这件事办了可以算做喜事,若皇上还不见好也没办法,可若见好了,也算是鸿王的一份功劳,毕竟是鸿王的婚事冲的喜。
想到这儿,皇后就算再不喜欢冉姌,也暂且放到了一边,召了钦天监的人,挑了个最近的好日子,然后一道懿旨送到了万平伯府上,准备抬冉姌入鸿王府。
这突来的懿旨让万平伯府一点准备都没有,原本一直没动静的事突然就定下来了,而且之前连句话都没有,实在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好在还有些时间,倒也来得及。
之后万平伯府便忙碌开了,虽只是侧妃,但好歹嫁得是鸿王,俞氏也是颇为得意的。冉姌有着女儿家的娇羞,可还是对婚后充满了期待——等她成了亲,就是鸿王侧妃了,以后冉筱和冉凝见了她都是要跪的,光是想想,就让她觉得很开心。若日后能与鸿王夫妻同心,待鸿王登基为帝,她的日子也就足以羡煞所有人了。虽当不成皇后有些遗憾,但若能像当朝的贤贵妃那样得宠,也算值了。
☆、第87章 舌剑
第87章舌剑
三年一次的春闱如期进行,按北鑫的规矩,参加春闱的考生要在贡院答卷,历时三天三夜,期间不得出去,第四日一早统一交卷离开。成绩取前一百位,前二十可以参加殿试,决出三甲。
镇北侯府无人参加,考试期间,早朝也停了,这种文试也没有武将什么事,镇北侯和钟将军也能好好休息两日,躲个懒。
考试结束后,就进入了阅卷阶段,右相带着几位大学士一同阅卷,阅卷时间为五日,第六日一早会贴出成绩排名。而在试卷审阅期间,冉姌也迎来了自己的添妆和成亲之日。
虽说只是一个侧妃,但好歹是万平伯的嫡出女儿,有些原本可以简略过去的礼节,俞氏也不想简略,所以除了没有风光的迎亲外,其他的倒都没少。
添妆的时候冉凝是最早过去的,带来的东西说不上贵重,但也都符合仪制。冉姌虽怀疑是冉凝对外说的她拿了东珠耳环一事,害她做不成正妃,心有怨恨,但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她要做些样子给那些夫人太太们看,证明她并不是如外面说的那样有失德行的。
略坐了坐,万平伯便将冉凝叫到了书房,问起了镇北侯府的状况。当初钟溯被冤枉,她父亲为自保,一句保钟溯的话都没说,甚至在众大臣纷纷附议时,他还是站在原地。这还是钟溯没事后,她亲自去几位老臣家送礼时,听右相说的,右相提起当日,也是直摇头,说她父亲没有继承老万平伯的胆识和学识便也罢了,可怎么会昏聩到这种程度,这样根本不配为人臣。
这也算让冉凝对父亲又有了新的认识,为了他的中立,他大概可以六亲不认吧。
所以万平伯问她镇北侯府及钟溯的事时,她也只是应付着答了。
明日冉姌就出门子了,冉凝还得过来,所以今日便没有多留,早早地就回去了。冉凝刚走,冉筱的丫鬟就来了,说是今日冉筱身子不适,不能前来,明日恐怕也不能前来送二姑娘出门子了,让她先把添妆礼送来,待到二姑娘回门再过来。
冉筱这种不到场的态度让俞氏和冉姌都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是要装出一副很心平气和的样子,毕竟还有外人在,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反正心里怎么骂也没人知道。
添妆持续了一上午,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宫中居然没有赏下东西来。皇上在病中,无暇在意也是有的,可皇后娘娘也没有动静,就有些奇怪了,毕竟是鸿王娶侧妃,皇后怎么都不该不闻不问才对。
可事实就是宫中毫无动静,就算别人再疑惑,也不敢多言。
次日,吉时一到,冉姌便上轿出门了。俞氏似有不舍,但女大当嫁,又能帮衬伯府,这样想,那点伤心就淡了,反正都在京中,以后也是可以常见的。
冉凝吃完酒席就回府了,钟溯要静养,万平伯和俞氏也都知道,并未怪罪其没到场,毕竟和双双都没露面的冉筱和沈琏相比,冉凝这边已经算好的了。
这次春闱,沈琏是下场了的,只是还不知道成绩如何。说来也是巧,冉姌回门那日,也是放榜之时,届时什么成绩大家就都知道了,说不定就是双喜临门。
冉姌回门这日,冉凝起了个大早,不过钟溯把她抱在怀里,不让她起床。
“我知道你醒了,我得起来了。”冉凝拍了拍他的手。
回应她的是钟溯又把她抱紧了些。
冉凝转过身来面对着钟溯,钟溯并没有睁眼,似乎是准备继续睡一会儿。冉凝用指甲轻轻扫了扫他的睫毛,说道:“我吃完午饭就回来。”
今天钟溯是不跟他一起去了,这样她提前回来倒也方便。
被她弄得有些痒,钟溯握住她作祟的手,睁开了眼睛,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说道:“晚一点再去。”其实他很想说“别去了”,但这种事真不露面也不好看,他能装病找借口,冉凝不能。
冉凝回抱着钟溯,枕着他的肩膀——晚一点就晚一点吧,反正去早了也没什么用。
冉凝到的时候,冉筱已经到了,沈琏并没有跟着一起来,冉姌和鸿王也还没到。
冉筱似乎还沉浸在失子之痛中,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人也显得很憔悴。赵氏心里有些担心,可现在也不是多问的时候,只能忍着。
冉凝给万平伯和俞氏请过安后,就坐到了椅子上,几个人相对无言,气氛不尴不尬的。
没多会儿,管家就跑进来报,说鸿王妃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万平伯一听,立刻放下茶盏,带着一府人前去迎接。
冉姌婀娜地从马车上被扶下来,但也只有她一个,根本没见鸿王的人影。万平伯和俞氏心中都有疑问,可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便按照规矩向冉姌行礼,冉筱和冉凝也跟着跪地行礼。
按理来说子女让父母行跪礼是不孝,但因为身份的关系,这种礼仪有时候也是难免的。可大多时候,孩子都会立刻扶起父母,免了这份大礼,不过冉姌并未如此,而且一脸心安理得的得意样子,受了全府人的礼。
“都起来吧。”冉姌一摆手,一副上位者的高贵姿态。
其实这一出也让在场的人心思各异,冉姌自然是得意的。因为是自己的女儿,俞氏也没有怨言。万平伯心中不太舒服,倒也没多说。冉凝是守着规矩,也不在意。冉觅惦记着冉姌会带回来些什么好东西,若真值钱,这一跪倒也值了。而冉筱只看表情也知道有些不情愿,长姐跪嫡妹妹,她这还是头一遭,怎么想都有些不舒服。
众人起身后,冉姌由丫鬟扶着,率先进门,其他人跟在她身后,一起回到了正厅。
落座后,万平伯问道:“怎的就你自己回来了?鸿王呢?”
提到自己的夫君,冉姌的笑意有些讪讪地,说话也有些含糊其词,“王爷代理朝政,实在忙得脱不开身,便让我自己回来了。”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让新出门子的姑娘自己回门,都是很不妥的。可鸿王是王爷,谁又能说他的不是?
冉筱喝着茶,睨视着冉姌,说道:“侧妃嘛,王爷不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冉姌被她一句话顶了肺叶子疼,又不好发作,只能愤恨地捏着茶盏盖子,似乎是把它当成了冉筱。其实今天鸿王说不陪她回门了,她心里是挺不痛快的,但又不愿让旁人看出来,只能强装高兴地自己回了万平伯府。下车时看到众人跪她,她心中那点不快就跟着散了,感觉高了所有人一等。而冉筱的一个“侧妃”,似乎一下把她打回了原型,变相提醒她鸿王早晚会有一位正室,而她只能屈居人下。
压了压火气,冉姌扫了一圈屋内,问道:“姐夫怎么没来?”她回门,钟溯有恙不来也就罢了,他沈琏为什么不来?
冉筱微笑道:“今天是放榜的日子,相公要去看榜。”
“哟,这要是考个状元回来,姐姐可就如愿了。”冉姌的语气并没有什么真心,在她看来,就算沈琏中了又怎么样?这做官也是分高低好赖的,还能指望沈琏给冉筱争个诰命回来不成?
“且等等看吧。”冉筱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小得意,心里也盼着沈琏能高中,她也能在娘家挽回一点颜面。她虽与沈琏有些不愉快,但若以后能得个诰命,家宅兴旺,也算值得了。
冉凝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形的较劲,让她觉得特别没意思。这种比较只会更容易暴露短处,还要惹一肚子气,何必呢?
和冉筱说够了,冉姌又把目光转向冉凝,问道:“妹夫可好些了?”
“是。已经有所好转,但还需养着。”这种应付的话冉凝已经说得再熟练不过了。
冉姌点点头,笑道:“王爷得皇上重视,我也是没想到了。现下六皇子又丢了粮草,日后这日子恐怕是要难过了,说不定还会牵连到镇北侯府吧?”
万平伯听到冉姌地话,,狠狠地咳了一声,意思是让她闭嘴,这等事怎么可以妄加揣测?
可冉姌连看都没看万平伯,接着道:“也是,王爷是嫡出,皇上重视也是应该的。”
冉凝端起茶盏,淡淡地说道:“王妃还是不要妄议政事,传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冉凝这一句“王妃”,让冉姌很是受用,笑道:“自家说说,无妨。”
显然冉姌并不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
万平伯见冉姌这态度,插话道:“凝儿说的对,宫中的事,你一个女人家不要乱说,传出说咱们万平伯府也会跟着遭殃。”
俞氏见状,怕冉姌真惹得万平伯不快,传出去不好,连忙换了话题,问道:“可去宫中给皇后娘娘请安了?皇后娘娘对你如何?”
一说到皇后,冉姌简直是有苦说不出,不过俞氏都问了,她也不能装没听见,更不能说假话。
“皇后娘娘说皇上还在病中,她要侍疾,不便见我,就免了问安。”这事也一直哽在冉姌心里,成亲第二日,她虽是侧室,但因为是鸿王的第一位正式抬进门的女眷,还是可以进宫去拜见皇后,听从皇后教诲的。谁知被皇后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
俞氏也颇为意外,添妆那日宫中没赏赐,已经让她有些担忧了,没想到冉姌连皇后都没见成。皇后的理由也没什么错,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皇后对冉姌并不满意似的。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这时,伯府派去看榜的小厮回来了。沈琏下场,万平伯府肯定是要关注一二的。
“如何?”冉筱急忙问去看榜的小厮。
小厮面上有些为难,但还是如实说道:“姑爷未中。”
“不可能!”冉筱一下子站起身,断然否定道:“是不是你们看错了?”
小厮赶忙摇头道:“不会不会,小的和同去的两个人仔仔细细看了三次,出人群时还遇到了沈姑爷,沈姑爷的小厮也小声与小的说没中。并非小的们看错了。”
冉筱软坐回椅子上,眼里的情绪很是复杂,“怎么会没中呢?怎么会?”
赵氏见状,连忙安慰道:“姑爷还年轻,还有机会的。只不过一次未种而已。”
冉姌嗤笑了一声,说道:“看来姐姐的愿望是要落空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状元可真不是那么好考的,除了头脑要聪明外,见识远博也很重要。依我看,姐姐与其向往那诰命之位,不如想办法快些怀上孩子吧。算算日子,沈府上那丫鬟也快生了吧,虽说姐夫没考上,难免愁苦,可等孩子生下来,姐夫也会高兴起来吧?”
冉筱气得全身都有些发抖,但气势上她是一点也不想输给冉姌的,“妹妹有空关心我,不如想想怎么讨皇后娘娘欢心吧。”
冉姌原本嘲弄的笑意也敛了回去,“这就不劳姐姐费心了,鸿王带我很好,我们夫妻和睦,皇后娘娘即便没见我,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冉凝看着两个人唇枪舌剑地讨着嘴上的便宜,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现在特别想念钟溯,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奔回钟溯身边,过她单纯而幸福的小日子。
吃过午饭,冉筱便借口身体不适,先回去了。冉凝也趁机告辞,回了镇北侯府。
一进门,冉凝便主动抱住了钟溯。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