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菱看着钟溯,不说话了。
其实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钟溯认了这件事,然后抬她过门。
冉凝轻笑,说:“我倒觉得表妹与其在这儿伤心,不如去查一下是谁在背后生事。女子家的名节是半分也经不过污蔑的,我相公虽是男子,但也是有身份的人,也经不得这等污蔑。所以以我之见,这件事还是查个水落石出的好,一则让相公不甚于为此无法立于人前,二则也能恢复表妹的名誉,这不是最好的吗?”
听到冉凝的话,谭菱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显然没想到冉凝竟然提议她去查这件事。
这时,管事匆匆走了出来,说夫人知道表小姐来了,请表小姐进去呢。
冉凝也没再说什么,谭菱也没再看冉凝一眼,跟着管事进了府。
钟溯握着冉凝的手,冉凝冲他笑了笑,随之牵着他进了门。她信得过钟溯,至于后面的事,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42章 花园
第42章花园
回院子没多会儿,谭氏那边就派了丫鬟来叫钟溯过去。
“跟我一起去吧。”钟溯对冉凝道。他觉得冉凝有权知道他与母亲的谈话,尤其是肯定要涉及到谭菱的。
冉凝摇摇头,说:“我不去了,今天乐卿给我安排了事,我想尽快完成。”
钟溯见她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放心道:“好,我很快回来。”
“嗯,去吧。”冉凝笑了笑,净过手后进了暖阁。
“母亲。”进门后,钟溯向谭氏行礼。
谭氏身边还坐着哭哭啼啼的谭菱,钟溯皱了皱眉,心下十分不耐。
“溯儿,这件事你觉得应当如何?”谭氏问。
“我与谭菱并无越矩之举,何谈要如何?”钟溯知道母亲是像借这件事逼他就范,但他并不吃这一套。
“当日的确是我疏忽了,但现在事情传开了,总要给菱儿一个交代吧?”谭氏很不满意钟溯的态度,但也没立刻指责于他。
“这事本就是一场误会,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找出传这件事的人,由其去澄清,恢复谭菱的名节。”这件事本就与他无关,他也没有必要为此负责。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澄清之后就能恢复名节了吗?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解释多了只会让人觉得越描越黑。”谭氏显然不赞同钟溯的做法。
“母亲,事情还没描,您怎么知道会越描越黑?”钟溯表情十分严肃,说:“既然这件事关系到我,我要查也是名正言顺。我刚娶了冉凝进门,绝不允许她进门后因为这种无中生有的事,受到一点委屈。查清楚对我,对冉凝,对谭菱都是有益无害的。而且如果这事真是从镇北侯府上传出去的,府上也是时候立一立规矩了。”
谭氏紧锁着眉心,问道:“这是冉凝的意思?”
钟溯明白这是母亲对冉凝不满,才总把不顺她心的事推到冉凝身上,“不是,是孩儿的意思。反正这件事要查也不难,举手之劳,母亲何必阻挠?”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谭氏实在不明白,谭菱水灵灵一个大姑娘,钟溯怎么就看不上呢?又是自己的表妹,从小就认识,人品德行都信得过,钟溯怎么就不动心呢?
“孩儿不孝,让母亲烦心。但这件事必须查个明白,请母亲见谅。”钟溯毫不退让。
此时,谭菱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呜咽着说道:“若非真无退路,菱儿也不会来打扰表哥和姑母。如今菱儿名节已失,要挽回谈何容易。表哥若不愿帮菱儿,菱儿就只有一死以示清白了。”
“溯儿,你看你都把菱儿逼成什么样了?”谭氏的火气也窜了上来,说道:“你若不答应,我就同你父亲和你祖父说去。”
“母亲,您冷静一些。”钟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即便是祖父和父亲,也会同意我将事情查清楚的。”
“姑母,菱儿真的没脸活了。”说着,谭菱就站起身,哭哭啼啼地往个跑,看起来似乎是想找个地方一头撞死了事。
谭氏见状赶紧追上去,丫鬟们也跟着去拦,生怕真弄出人命来。
“溯儿,还不快来把菱儿弄回屋里?”谭氏一边拉着继续想往院外跑的谭菱,一边冲钟溯喊到。
钟溯冷漠地看了一眼院中闹成一团的人,走出屋子。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等着钟溯把谭菱弄进屋去,可不曾想,钟溯直接从众人身边走了过去,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钟溯一走,谭菱也不闹了,直接坐到地上开始哭。谭氏看着离开的儿子,又看了看地上的谭菱,心里真是累得紧。
暖阁里,冉凝试了几次不同的风格曲调,都不是那么尽如人意。她也不是会在这个时候较真的人,写曲子需要一点灵感,就像她抄家规时突然来了想法一样,有时候越是勉强反而不尽如人意。
不再想曲子的事,冉凝随手弹起了先前谱好的那首,这首曲子很舒缓,也不需要太多的技巧,但听着却格外舒心。有时候曲子真的不是攀比技法,而是看弹者对它的理解和想要表达出的意思。
钟溯在快走进清风院时,就觉得身上的内力又开始有些不受控了。努力用意志力压着,钟溯步子有些缓慢地走进院子。刚踏进院子,就听到冉凝澄澈的几乎没有一点杂质的曲音,他的心也忽然随之沉静了不少。慢慢走近房门,离得越近,琴声就越清晰,他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
冉凝的曲子中似有世外桃源的闲适安逸,又似有佛经般让人安宁的宽恕,两者融入曲中哪一方都不明显,却又彼此存在相依,让人不禁想静下心来,不想过去,也不考虑以后,只想享受现在的这份平静。
不知不觉,钟溯就这样站在门外听完了整支曲子,而让他有些意外的,他的内力居然也安静了大半,并没有像平时那般越来越乱,最后陷入疯魔。
钟溯有些不解,抱着确认地态度,推门走了进去。
“回来了?”冉凝冲他笑了笑。
“嗯,刚才的曲子可以再弹一次吗?”钟溯问。
见他似是喜欢,冉凝点点头,“当然。”
随即又重新弹了一次。
钟溯躺到软榻上,静静地听着,乱窜的内力也渐渐沉睡下去,就像从来没有苏醒过一样。
冉凝弹了两遍,等琴音停下,才发现钟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冉凝不解地偏着头看了钟溯一阵儿,好像基本上她每次弹琴,钟溯都会睡着,难道真的是她弹得太沉闷了?不过话说回来,让钟溯一个武将听她弹琴也着实是有些为难他了。
起身活动了一下,冉凝轻声走出屋子。在小厨房忙活的碧竹正要去回她点心已经做好了,没想到冉凝就先出来了。
“少夫人。”碧竹走过去。
“点心做好了?”冉凝问。她发现钟溯不喜欢太甜的点心,所以特地让碧竹做了咸口的。
“是,正在放凉。”碧竹说道。那些点心放凉后味道更好。
“嗯,陪我去后花园走走。”冉凝说。
“是。听闻今年后花园的木芙蓉开得正好,少夫人若喜欢,可以折两枝回来插瓶。”碧竹笑道。
“好。”冉凝点点头,带着碧竹出了院子。
冉凝离开没多久,钟溯就醒了。起身后,钟溯坐在榻上运功一周,确定内力无恙,才放了心。他不知道为什么冉凝的琴声能压制住他的内力,还是说这只是个巧合,但不管怎么说,能让他避免一次疯魔也是好的。其实从他第一次在贤贵妃娘娘的生辰宴上听到冉凝的琴时,心下就无比平静,这也是他为什么当时没有离座的原因,若换作以前,他是根本不耐听这些的,那些曲调只会让他觉得烦躁。而他的姑母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注意到冉凝的。
后花园地方并不大,但应有的一样不少,假山池塘,亭子楼台,花草也是经过细心打理的,无一处不感觉到花匠的用心,这在一群武将家中是很难得的。
空气中飘着点点漆味,是那些工匠给木围栏重新上了漆,现在还未干透,不过并不影响什么。
“少夫人,您看,那花看得多好啊。”碧竹也是第一次来后花院,小姑娘的本性尽显,格外活泼,“您看那边,还有不少雀鸟呢。”
冉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不少雀鸟,五颜六色的,有名贵的,也有常见的,只是不知道哪些是外面飞进来的,哪些是府上自己养的。
来到池塘边,池塘中养了不少锦鲤,水不算清澈,但也依稀可见锦鲤的样子。
“下次带些东西来喂吧。”冉凝说道,她长这么大,还没喂过锦鲤,万平伯府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好。”碧竹立刻点头,她也觉得肯定很有趣。
“表嫂?”一个娇滴滴地声音传来,冉凝不用想都知道是谭菱。
转过身,谭菱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身边跟着她的贴身丫鬟。见冉凝转过头,谭菱便走了过来。
“表妹没事吧?”冉凝佯装关心地问道。她并不知道婆婆与钟溯说了什么,但看钟溯回来的反应,应该并不愉快。
“没什么,多谢表嫂关心。到底是我太急了,乱了方寸。”谭菱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与在大门口时那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简直大相径庭。
“那就好。”冉凝也不想在发表什么意见,她明白钟溯的意思,也坚持自己的立场,所以谭菱想折腾就随她的便吧。
“表嫂可是不喜欢我吗?”谭菱看向冉凝的眼神带着几分难过,说道:“素问表嫂才华横溢,而我素日读书不多,自是不能与表嫂相较的。不过我与表哥自幼便交好,若非他走火入魔,也不会与我这般生疏。也许我这般说有失矜持,但我对表哥是真心的……”说着,谭菱抓住冉凝的手,一脸真挚的表情,“所以,还望表嫂不要因此记恨于我……”
说完也不等冉凝反应,身子一晃,直接栽进了湖里……
“救命啊,快来人啊!表小姐落水啦!!”谭菱身边的丫鬟反应非常快,立刻就叫了起来。
冉凝眉头一皱,谭菱这一出她真不知道是愚蠢还是聪明,不过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让对方得逞。
用手肘轻碰了碧竹一下,碧竹也很快反应过来,冲冉凝点点头,冉凝纵身一跳,也下了水。
碧竹立刻扯开嗓门大喊道:“快来人啊,少夫人下水救表小姐啦!快来人帮忙啊!”
碧竹的嗓门比那丫鬟大,一时间倒把那丫鬟给喊蒙了。
听到声音,家丁们也纷纷跑了过来。
冉凝是会水的,所以她下水碧竹并不太担心。就在冉凝接近谭菱,准备抓住她时,身子突然一轻,就被人抱出了池塘。
冉凝一转头,就看到身后抱着她,一脸严肃地钟溯。而谭菱还在水中挣扎,口中叫着救命,似乎即刻就会灭顶。
“有没有伤着?”一落地,钟溯就仔细地检查起冉凝,生怕她受到一点伤。
“我没事,谭菱……”冉凝抹了一下眼睛周围的水。
“不用管她。”钟溯看都没看谭菱一眼,接过赶来的小五递上的披风,给冉凝披上,随后抱起冉凝,头也不回飞向清风院。
此时,听到声音的谭氏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片混乱,立刻说道:“还不快把表小姐救上来?!”
家丁手忙脚乱地去求谭菱,等谭菱被救上来已经不醒人世了。
“快去请大夫,把表小姐抬到客房去。”谭氏说道。
“是!”下人们应着,赶紧行动。
“这是怎么回事?”谭氏指着谭菱身边的丫鬟问道。
“姑奶奶,您可要为我们家姑娘做主啊!”小丫鬟立刻哭哭啼啼地说道:“是少夫人将表小姐推下水的!”
☆、第43章 因
第43章·原因
将冉凝抱进屋,钟溯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让小五吩咐人去煮姜汤和烧热水。随后踢上门,将冉凝放到床上,毫不犹豫地将她的衣服剥了个精光,然后用被子把她裹住,只将脸留在外面。
冉凝的脸已经红得发紫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钟溯宽衣解带了,虽然是怕她着凉,但也实在压过了她羞耻的底线。
放下床帐,钟溯坐在床边,说道:“你不该下水救人,万一溺水怎么办?”
冉凝缩在被子里,小声说道:“我水性还可以。”
“那也不行。秋来水凉,哪能这样折腾。”钟溯觉得再大的理由都不值得冉凝下水。
“也不能看着谭菱淹死。”冉凝主要是觉得如果她不跟着跳下去,谭菱若要冤枉她推她入水,就太容易了。
钟溯皱了皱眉,说:“有家丁。”
冉凝缓缓以叹了口气,问:“你都不问我她是怎么落水的吗?”
“难道是你推她的?”钟溯挑了挑眉。
“当然不是。”冉凝立刻说道。
“那就行了。府上养了那么多人,还救不了一个她?”钟溯一副完全不关心谭菱如何的样子。
冉凝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同情谭菱,跳下去是谭菱自己作死,但秋天衣衫并不是特别厚实,一浸水,恐怕捞起来后也实在不雅,不知道她婆婆是怎么处理的,反正她有钟溯的披风围着,倒没有任何问题。
池塘边,谭菱地丫鬟跪在地上哭着求谭氏做主,谭菱已经被抬回了客房。
碧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随后扑通跪下来,哭得比那丫鬟惨多了,“夫人,少夫人冤枉啊。奴婢陪着少夫人来园子里折木芙蓉,不想遇到表小姐。表小姐拉着少夫人说话,不知怎么的就栽进水里了。少夫人见状,立刻下水救人。如果少夫人有意推表小姐,怎么会下水去救呢?”
“姑奶奶,她是少夫人身边的丫鬟,肯定是向着少夫人的。我们姑娘好好的,怎么可能跳下去呢?”谭菱的小丫鬟也丝毫不松口。
“我不可信,你就可信吗?少夫人向来端庄贤淑,根本不可能做出推表小姐的事,而且这青天白日的,少夫人若那样做,难道不怕落人口实吗?你要诬陷少夫人,也要动点脑子啊。”碧竹可不允许有人从中作怪,诬陷她家少夫人。
“你……”小丫鬟被驳得脸色涨红,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碧竹乘胜追击,说道:“明明是表小姐叫住我们少夫人说话的,现在表小姐落水,就要把责任推到少夫人身上,少夫人实在冤枉啊!请夫人明查!”
“够了!”谭氏被吵得头疼,烦躁的揉了揉额角,对碧竹说:“跟冉凝说,收拾好了到我房里来。我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一看谭氏还是向着她家姑娘的,立刻冲碧竹冷哼了一声。碧竹心中忿忿,但并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应了。
碧竹回来时,丫鬟刚好把姜汤煮好。碧竹接过碗,在门口对里面道:“姑爷,少夫人,姜汤煮好了。”
“进。”里面传来钟溯冷淡的声音。
碧竹推门进去,就看到自家少夫人红着脸裹在被子里,床下放着一堆湿衣服。碧竹很是淡定,在她看来,少夫人和姑爷是夫妻,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钟溯接过碗,对碧竹道:“给少夫人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是。”碧竹立刻应着去找了。
钟溯微微吹了吹姜汤,然后一勺一勺地喂到冉凝嘴里,姜汤还是要有些热度的时候喝比较好驱寒,冉凝喝了小半碗,已经感觉到身上开始暖和了。
“你也去换件衣裳吧。”冉凝说道。钟溯抱她出水的时候,身上也被沾湿了。
“不急。”钟溯继续喂她喝姜汤。其实这点水他用内力烘一下就干了,不过想到冉凝是个爱干净的,大概不会喜欢那样。
“你也喝点姜汤,天渐凉,还是要注意些。”冉凝还是不太放心。
“无妨。”钟溯摸了摸她还有些发烫的脸,继续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