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氏皱起眉,声音有些严厉地说道:“威骑大将军是长辈,姌儿跟着过去并无不妥。”
赵氏轻笑,说:“当初但凡有外男,无论年纪大小,除非伯爷开口,您是都不允许姑娘们出去见的。”言下之意就是俞氏是看贤贵妃来了,才如此积极地想去讨好。
俞氏似乎是被戳中的心事,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我是正室,怎样安排自有我的道理,那里有你一个妾说话的份儿?这次看在筱儿刚出嫁的份上,我便不罚你了,你快些回房,勿要在这儿耽搁。”说完,就带着冉姌和冉凝去了前厅。
赵氏看着俞氏的背影,冷笑了一声。今天因为伯爷不在,俞氏才敢这样对她厉声指责,若伯爷在,俞氏向来是会装得温婉体贴的。以前她几乎不与俞氏正面冲突,也是顾忌着冉筱日后要出嫁,为了嫁妆也不能跟俞氏弄太僵,现在冉筱嫁了,她便没了那层顾忌,而俞氏给冉筱的嫁妆实在让她气得不行,若不是她向伯爷讨了一些,他们赵家还不知道要贴多少。
前厅里,万平伯正跟威骑大将军闲聊,贤贵妃坐在一边喝茶,也不插话。
俞氏带着冉姌和冉凝走了进来,向贤贵妃请安,“给贤贵妃娘娘请安。”
“给贤贵妃娘娘请安。”冉姌和冉凝也随后说道。
贤贵妃微微一笑,说道:“都起来吧。”
“谢娘娘。”
三人起身后,俞氏又转向威骑大将军,行了半礼说道:“将军安好。”
威骑大将军也不是不懂礼节之人,起身向俞氏抱拳,“夫人有礼。”
“见过将军。”冉凝与冉筱随后行礼。
“嗯。”威骑大将军点点头,坐回椅子上,眼睛在冉凝和冉筱中间来回看了一眼,很快就分辨出了冉凝。之前他妹妹已经跟他大体描述过了。
俞氏刚想开口介绍冉姌给贤贵妃,就听贤贵妃对冉凝道:“冉凝,来本宫这里。”
“是。”冉凝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俞氏无法,也不能立在中间站着,就带着冉姌坐到了万平伯那边,准备伺机再说。为了自己女儿,俞氏不怕丢面子。
☆、第20章 议婚
第20章议婚
贤贵妃亲切地拉着冉凝的手,对万平伯及俞氏道:“今日原本应该本宫的兄长与嫂子一起来,但嫂子近几日身体抱恙,不便四处走动,兄长又对嫁娶之事不甚在行,故而本宫就僭越了,请了皇上的恩典,替嫂子前来商议溯儿与冉凝的婚事。还望万平伯勿要见怪才是。”
贤贵妃这番话说得漂亮,谁也不敢有不满。这可是皇上同意的,要知道一般来说嫔妃出宫不易,皇上既然能允了贤贵妃为钟溯的婚事出宫,可见皇上对贤贵妃的宠爱及对镇北侯府的重视。
“贤贵妃娘娘驾到是万平伯府的荣幸,怎敢有怪罪一说。”万平伯赶紧说道。
贤贵妃微微笑了笑,接着说道:“冉凝要嫁入镇北侯府,我们钟家自是不会亏待她的。聘礼你们可以尽管提,只要是在礼制内的,我们定无半分推脱,毕竟钟家只有钟溯这一个嫡子,前边儿那个庶子已经成婚,现在自是以嫡子的婚事为重,也没什么需要节省的。”
“是。”万平伯应道。钟家说不上财大气粗,但愿为迎娶冉凝尽全力,万平伯觉得这份心意就挺难得。
“婚期上,既然是赐婚,自然是宜早不宜迟,嫁妆上钟家并无要求,喜服本宫会命宫中的针工局缝制,不必伯府费心了。”贤贵妃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便端起茶浅呷了一口。
“娘娘思虑周全。”万平伯对钟家的意思并没有什么意见。
俞氏在听完这些后。脸上原本娴静的微笑变得僵硬起来。嫁衣由宫中准备,这是多大的恩宠?即使是为了配得上这套嫁衣,他们伯府的嫁妆也不敢太薄,否则就是驳了贤贵妃的面子。而且如果自己准备嫁衣,他们还可以找借口说时间仓促,聘礼上可以再省几分,但现在不用他们准备,她就没有理由不专心去给冉凝准备嫁妆了。想到这儿,俞氏就觉得自己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还得默默地往肚子里咽。
冉凝正要谢恩,不曾想,冉姌倒是先了冉凝一步,起身对贤贵妃行礼道:“娘娘安排周全。冉姌替三妹妹谢过娘娘。”
贤贵妃眉尾一挑,笑容敛了几分,打量了冉姌一番,问道:“你是万平伯的嫡出姑娘?”
“是。”冉姌立刻微笑道。
贤贵妃点点头,“万平伯府教导出来的,自然不会差。可婚配了?”
“回娘娘,尚未婚配。”冉姌放柔了声音。
俞氏了脸色好看了许多,似乎是对冉姌的表现很满意。只要能抢了冉凝的风头,她就高兴。
贤贵妃笑了笑,说:“看来冉凝要赶到你前面了。不过皇上赐婚,也没办法。”
“是。冉姌明白。”冉姌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
贤贵妃转头看向威骑大将军,问道:“大哥,小妹这样安排应当可以吧?”她指的自然是婚事上的。
威骑大将军点点头,说道:“娘娘思虑周全,镇北侯府自当尽力筹备。”
威骑大将军样貌威严,身形也魁梧,钟溯无论样貌还是体型,与这位大军将都不是太像,冉凝猜大约是像将军夫人多一些。威骑大将军只看体魄就知道是武将,但钟溯若不报名号,别人只会以为是个书生。
“那就好,若有任何为难之处,定要与我说才是。”贤贵妃笑道。在兄弟面前,她永远只是一个姐姐。
冉姌见贤贵妃不再理她,心里多少有些自讨没趣的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立成那里很是突兀。
俞氏皱了皱眉,也不能做什么。
“那三日后,我会请人上门提亲。”威骑大将军说道。
“好。”万平伯应了。
婚事商议完,贤贵妃和威骑大将军也未多留,便起身离开了。
送走了两人,万平伯对俞氏道:“既然贤贵妃娘娘开口了,那冉凝的嫁妆也不能不像样。这样吧,嫁妆按嫡出姑娘的准备,别丢了万平伯府的脸。”
“伯爷!”俞氏蒙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贤贵妃过来说了一通后,冉凝的嫁妆就变成了嫡女的份例。
万平伯皱了皱眉,说道:“喜服都是宫里给做的,那代表着皇上和贵妃娘娘,嫁妆要不与喜服匹配,那是对圣上和娘娘的大不敬。让你按嫡女的准备,你就准备你的,咱们伯府也不差这些嫁妆。”
俞氏的指甲都快被她自己握断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府上向来节俭,你掌管府中事多年,总不会一点银子都没为府上存下吧?取出一部分来置办嫁妆,府上也饿不着。”万平伯看着镇北侯府的手笔,就知道他们伯府也不可太省。加上近几日提到冉凝的婚事,他总会想起已故的袁氏。袁氏生前他也没有给过什么,也没享受过儿女福气,临终前日夜惦念的也不过是冉凝这个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如今冉凝要嫁了,算是补偿袁氏也好,补偿冉凝也罢,反正他主意已定。
俞氏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冉姌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才是府上的嫡小姐,怎么能让冉凝抢了风头去?
万平伯也不欲多言,要吩咐的他都说过了,俞氏只要按他说的做就可以。环视了一下府内中,问道:“觅儿呢?还没起床?”
俞氏赶紧说道:“觅儿昨日染了些暑气,身体有些不适,今日就让他在屋里歇着了。”
万平伯点点头,未多问。
万平伯不知道,但不代表冉凝不知道。冉觅向来起得晚,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的。每次万平伯问起,俞氏都会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反正俞氏是冉觅的生母,她都不需要冉觅晨昏定省,别人自然也无权过问。
万平伯回了书房,冉凝也告退了。俞氏看着冉凝离开的背影,眼神是从未见过的恶毒。在她心里,冉凝不光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冉觅的得老万平伯教导的机会,现在又要抢冉姌嫡女的权利。她现在恨不得冉凝一嫁就被折戟书生折磨死,到时候那些嫁妆还可以抬回来,填充一下库房。而她现在最头疼的还要数如何给冉凝准备嫁妆一事。
按万平伯的想法,府上的库房的确应该有不少银子。可这些年,冉觅在外的花销不断,时常惹了事还要拿钱去平。冉姌也渐渐大了,要用的东西自然得是最好的,这笔开销也不容小觑。再说她自己,府上虽说没再纳妾,但面对日渐衰败的容貌,她不得不费心为自己花大价钱买些养颜之物,府上给她的份例中也有胭脂水粉钱,但她要买的养颜之物岂是一般脂粉价能买到的?就这样数年下来,万平伯府其实并没剩下多少银子。现在万平府让她开库房拿银子,她上哪弄去?
俞氏愁的这些事也只能她一个人发愁,她不能告诉别人,也不会指责自己的儿女,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花多少钱,只要儿女好,她都甘愿。
三日后,媒人如期上门。镇北侯府请的是京中最好的媒人,人称叶媒婆。叶媒婆从当上新媳妇起就开始做媒,促成的夫妻大概可以绕京城一周,而且个个过得都不错,儿女满堂。也正是因为如此,给叶媒婆的红包大概是普通媒人的六七倍,并不是一般人家请的起的,就连冉筱那时,沈家也没舍得请叶媒婆。
叶媒婆有一张巧嘴,人长得也福态喜庆。一进门先是把冉凝夸了一通,然后又夸了一顿钟溯,让人听着都觉得冉凝和钟溯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不在一起结为夫妻都对不起老天爷。
当然,这些冉凝都是不需要出面的,都由万平伯和俞氏接待,冉凝只要等添妆时再露面就可以了。
之后问名和纳吉也在次日举行完毕。其实八字什么的,在赐婚前贤贵妃应该已经合过了,她不可能允许八字不合的人与钟溯在一起,也不会那么冒失地请求皇上赐婚,所以这些并不需要他们担心。就一般人家也会悄悄合好,再决定要不要请媒人上门。所以后面的步骤就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在纳吉结束的第二天,冉凝见到了宫女被害案中那位凶手所戴的玉佩一事就突然传开了。听说这个传言开始是衙门中传出来的,所以可信度大大的被提升了。传言还说冉凝觉得那个玉佩很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徐大人已经让人按冉凝所描述的画成图,开始全面筛查。若无消息,会张贴到城中,请大家帮忙辨认。
听了好几日传闻也没见有动静,碧竹有些质疑这种做法,问冉凝:“三姑娘,您觉得这能有用吗?感觉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应该有用。”冉凝想了想,回道:“如果凶手真的是俞放,以俞放的性格和行事作风,是不可能沉得住气的。只要时机抓得准,就等他自投罗网了。”
“但愿如此。”碧竹还是有些担忧,“奴婢担心您的安全。”
“放心吧,我这阵子会待在府上不出门,应该没问题。”冉凝还是相信钟溯的。
“嗯。”事已至此,碧竹也只能尽心地保护好她。
冉凝现在考虑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全问题,而是要怎么跟万平伯交代。
可还没等冉凝想出个所以然来,前面的大丫鬟就跑来报,说礼乐司乐卿大人来访,想见冉凝。
☆、第21章 寺院
第21章寺院
很快,乐卿被带进了冉凝的院子。乐卿今日穿得很朴素,非官服,也非华服,与普通百姓无异。若不是有乐卿的腰牌,府伯的下人恐怕也不会前来通报,直接把人打发走便是了,毕竟是没有提前递上拜帖的。
“乐卿大人。”冉凝向她行礼。
“嗯。”乐卿点点头,问道:“有方便说话的地方吗?我有些事要问你。”
“乐卿到我房里来吧。”说着,冉凝引着乐卿去了自己的屋子,让碧竹在外面守着。
落座后,冉凝给乐卿倒了茶,问道:“乐卿来找我,不知所谓何事?”其实冉凝多少能猜出一些,只是引着乐卿开口罢了。
“外面传闻,说你看到了那个凶徒所佩戴的玉佩?”乐卿并没有喝茶,只是认真地盯着冉凝,似乎是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答案来。
冉凝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乐卿来找她定是为了这个,否则素日对她爱搭不理的乐卿怎么可能会亲自登门?
“是。”冉凝觉得这件事乐卿有知情权,以乐卿多年的阅历,也应该知道轻重关系,不会冲动行事才对。思索了一下,便将事情说与了乐卿听,话间她也提到证据不足,徐大人还在追查之类的话,一是让乐卿不要冲动,二是宽慰乐卿的心。
乐卿听完,沉默了良久,然后端起茶杯将茶喝完,才说道:“你的立场我明白。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杀害芝儿的凶手。”
“是。”有乐卿这句话,冉凝就放心了。
乐卿也没有多留,起身告辞了。
乐卿刚走没多久,冉凝就被万平伯叫进了书房。万平伯要问的也不外乎是外面传言的事,冉凝知道自己的父亲根本不会想要帮她解决这件事,也不愿多说,只说是在宫中时徐大人亲自来问过她两次话,案子没有进展,又涉及到乐卿的干女儿,她便同徐大人说了。但说得很含糊,不过徐大人很重视,至于徐大人要怎么查,她就不知道了。
她不可能告诉万平伯她与钟溯私下见过面,这件事还是要避讳一些,只她、钟溯与贤贵妃知道就可以了,她也相信钟溯是不会乱说的。
万平伯沉思了一会儿,对冉凝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冉凝便告退出了书房。她知道她的父亲不会找徐大人理论,他不敢。也从未查过那枚玉佩的事,想要得过且过。这是冉凝最看不上他父亲的一点,遇事总想着把自己摘出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正义、仁义在他父亲面前,都不如他的那点明哲保身的为官之道重要。有时甚至还不如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晚饭过后,冉凝坐在院子里乘凉,手边是用冰镇过的西瓜,在这夏季,吃着格外沁凉。茶是她特地吩咐的加了薄荷叶的,从那次在马车上喝到,她就喜欢上了。
灯笼应出的烛光并不算明亮,不适合看书,冉凝就随便挑了一本画集来看,上面并不是什么名家的画作,都是一些山水,也不似画卷那般容易托出气氛,只是一些乡间风景,无事看看倒也觉得别有一番味道。
徐徐的夏风伴着蝉鸣,总有一种平静安稳的味道。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落到了院子中,冉凝和碧竹都吓了一跳,碧竹刚想叫人,就见黑衣人单膝跪地,抱拳道:“见过三姑娘,姑娘莫惊,是主子爷派属下来的。”
冉凝微微皱了下眉,看黑衣人这样,很有可能是暗卫,便问道:“你主子是?”
“是折戟书生。”黑衣人回答。
他没有直乎钟溯的名字,也没有只用钟公子这一不确定的称呼代替,而是选择了外界对钟溯的称谓。冉凝觉得这个黑衣人不仅对钟溯足够尊敬,人也很是聪明,心下也放心下来。
听到钟溯的名号,碧竹也安心下来,还四下看了看,看有没有惊动府上的人,也好赶紧出面掩盖过去。
“他让你来有什么事?”冉凝问。
黑衣人取出一张字条,双手承上,说:“主子爷让属下将这个交给三姑娘。”
碧竹将字条取过来,交给冉凝。
冉凝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找个理由去城外禅音寺小住几日。
落款是钟溯,还有钟溯的印章。钟溯的字写得很漂亮,不似一般的武将,总会略显潦草。冉凝觉得字如其人的同时,也感慨钟溯的细心,若没有这枚印章,她恐怕会抱着几分怀疑。即使她未见过钟溯的印章,但能想到落印的,自然是把她的疑虑和担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