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萧彩云唤了一两来。
冷昭冷着脸,问道:“你可听说近来关于我名声的事……”
一两正讷闷,突地忆起今儿有下人们在议论的事,问道:“候爷问的可是关于‘剑南春’的事?”
“你知道!”
难不成真如七公主所说,所有人都知道了。
冷昭心头一阵愤然,定是温彩干的。这个女人的心眼还真小,她的名节也被毁了,他的声名也差,都已和离了还不忘再捅他一刀子。
“是今儿传出来的,还是以前就有的?”
一两想了一阵,忆起护国公府的下人与杨府下人议论说的话,“剑南春么?”“唉,你们的消息都滞后了,我两个月前就听说这事了。”
一两道:“有人在两个月以前就听说了。”
那时温彩刚嫁给他,他就有这样的名声,莫不是温彩也听别人说的,才在他面前讥讽打趣。
萧彩云没听懂,问道:“一两,到底怎么回事?”
一两笑答:“回小/奶奶话,外头人给候爷送了一个‘剑南春’的雅号。”
巧针接过话,不以为然地道:“这能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冲冷昭巧然一笑,颇有安慰之意。
萧彩云反复沉吟着“剑南春”。
一两壮着胆儿道:“候爷还有一个名声,‘京城第一……第一……’”
冷昭大喝一声“住嘴”。
冷府上下瞧不上萧彩云,就连一两打心眼里也是不大喜欢的,冷昭得到这样的名声,还不是被萧彩云给连累的。京城第一贱男,堂堂大家闺秀不娶,非要娶一个“无出、不育”的下堂妇,还没过门,就想抢人家新奶/奶的嫁妆,这在哪家都是没有,也只冷昭才把萧彩云捧成宝贝。
在京城人眼里,冷昭对姻缘上的态度,真真当得一个“贱”字。
萧彩云却从中品出了另一种意思。
巧针依旧不解,却不敢再追问,出了帐篷问了一个服侍婆子,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咬唇骂道:“是谁这等可恶,竟让候爷传出此等名声。”
正愤然,便见皇家御帐内走出一个内侍太监,一路高声大呼:“镇远候府温六小姐接旨!”
这一嗓门喊的,整个营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有人好奇地张望。
那太监走近镇远候府的帐篷,朗声道:“皇上口谕,温六小姐做的水煮兔风味独特,朕甚喜,愿君臣共尝,令温六小姐至御膳房做水煮兔。”
这算什么旨意?温彩与银翘等人跪在地上。
太监笑嘻嘻地道:“今儿晌午,皇上可吃了不少咧。温六小姐回头准备一下,晚膳前到御膳房帐内预备这道菜。”
“谢主隆恩!”她深深一叩。
天启帝让她去做水煮兔!
可是她家里都没预备这么多的配料。
也不知道御膳房里的配料是不是充足的。
杜鹃欣喜若狂,“小姐,这是好事啊,现在连皇上都知道你的厨艺不俗。”
京中贵女,或女红过人,或诗词过人,或歌舞一绝,几乎人人都有所长,现在温彩也有长处了,那就是厨艺。二房的温紫在厨艺和女红上过人,但是温紫也只是会做很多种菜式,若要与御膳房的御厨们比,还是有天壤之别,但现在温彩不同,是要进御膳房做菜,这岂不是说温彩的厨艺可与御厨相提并论了。
温彤又嫉妒又羡慕地看着温彩,厨艺连皇帝都知道了,到时候秋狩结束,她的美名还不得传出去。她的运气也太好了,有一个那样疼她的哥哥,还有一个七公主那样的朋友……为什么她,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温彤正想着,就听侍女道:“四小姐,那个是七公主。”
七公主华阳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她说一句话,那可比臣子说十句都管用。定是七公主在皇帝面前替温彩说好话了,否则皇帝哪儿知道今儿晌午的水煮兔是渐彩做的。
温彤一喜,提着裙子迎了过去,“小女温彤见过七公主。”
“本公主不认识你!”七公主没有好气地道,手里扬着马鞭儿,问银翘道:“把芝芝和彩彩叫出来,陪公主猎兔子去。皇上下旨,今晚要摆兔子大宴,各队谁最先猎足十只兔子,谁就算赢,我们一定要把皇子们比下去。”
她一扭头,对身后的宫娥道:“传本公主的懿旨,护国公府、五城都督府……但凡家里会骑射的小姐全都唤来,一会儿陪公主猎兔子去,谁猎得多,本公主重重有赏。”
宫娥应声,一溜烟地跑到各家帐篷跟前通报。
待徐兰芝与温彩、杜鹃骑上马背上,偌大的草坪上已经云集了七八位英姿飒爽的少女,狩猎服各式各样,却尤以七公主与温彩等人穿的最漂亮,不失好看、清灵飘逸,还最干练。
护国公府的李小姐道:“莫不是今年的最新款式,云衣绣庄的人真可恶,拿去年的款蒙我呢。”
五城都督府的宋小
姐怒道,“瞧瞧她们几个穿得多好看,倒把本小姐显成了一个土包子。”她一垂首,“告诉丫头,现在就回城去,让云衣绣庄的人给我连夜赶制一身最新款的狩猎服。”
七公主看着这少得可怜的队伍,“还有没有会骑射的?要是同来的丫头里有会的,也一并叫上!记住了,今晚是兔子大宴,我们只猎兔子,谁猎得最多,本公主有赏,到时候给你们在皇上跟前请赏!走!”
温彤听得有些激动,可她不会骑射啊。
原来学会了骑射会有这么快乐,可以跟七公主一起狩猎。
她懊悔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不学啊,瞧瞧温彩,便跟着那些武将发家的权贵小姐们一起行猎,怎么想怎么激动啊。
温彤拿定了主意,就算不会射箭,学会骑马也好,跟着她们在后头跑一圈,回到温府,她还可以跟家时的姐妹们炫耀:我跟七公主一起打猎了!我认识护国公府的李小姐了……越想越兴奋,对一边的服侍婆子道:“奶娘,你去跟候爷说,让他派个护院教我骑马,我要学骑马,现在、马上就要学!”
明天才是正式的狩猎,她一定要学会。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会那些权贵一样。
温彩与徐兰芝奔在后头,徐兰芝蹙眉道:“像这样猎兔子,兔子早被我们吓得躲到窝里了,哪里还敢出来。彩彩,我们寻一处避静的草丛,到哪里寻兔子去。”
温彩问:“你会寻兔子吗?”
“那当然,小时候我经常跟哥哥和父亲上山套兔子呢,我可是套过兔子呢。”
七公主领着众家小姐又她的护卫,一头扎入山林。
徐兰芝则与温彩交换眼色,一扬鞭与不同的方向急驰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七公主指挥着众人,“李李,在你身后有只棕毛兔子,像是野生的,快追啊!再不猎到,就被皇子们抢先了……”
“宋宋,你还愣着干嘛,帮李李把兔子给撵回来……”
在林中不远处,徐兰芝勾唇一笑,“华华到底会不会打猎,架式摆得够大,却把猎物们撵得满山乱跑,受了惊吓的怕是明儿再不肯出来了。”
温彩勾唇一笑,“还是你厉害,这么快就猎了这么多兔子。谁能想到呢,那些猎物都跑到林子里了。”
徐兰芝不以为然,动物们也很聪明呢,马儿能奔驰的地方,它们不去了,专往那些崎岖山林里躲,徐兰芝与温彩、杜鹃三个步行过去,大半个时辰就猎足了十只兔子,然后再负兔来寻七公主,还看七公主声竭力嘶地吆喝着。
“宋宋、李李,你们俩要是放跑了兔子,本公主与你们没完!”
温彩与杜鹃交换了眼色,微微点头。
杜鹃扯开嗓子吼道:“公主殿下,猎足十只兔子了。”
七公主见消失了大半个时辰的徐兰芝与温彩出现了,每人马上都驮了几只兔子。又细数了一遍,见只多不少,领着众人回御帐邀功。“芝芝、彩彩,你们俩真厉害,这么就猎足了。”
李小姐不悦地道:“不会是早前猎的吧?”
温彩笑道:“你们不信可以查看,这些兔子都还热着呢。”
七公主吆喝一声,“回营帐!”一声“驾——”飞奔而去。
阳光下,几位小姐的身影越发娇俏动人,七公主奔在最前头,温彩与徐兰芝在最后。
徐兰芝面露失望地道:“其实她们都不会打猎,动静太大了,猎物全被吓跑了。”
温彩笑,“这回跟着你,倒是真的学到了。”
打猎也不是什么人都会的,这得有经验。
七公主一入猎场,就摆着“我是主将”的谱儿,扯着嗓门让人这样,让人那样,就是跟随她的侍卫,都不知如何应对。不听她的,她就破口大骂,弄不好扬着马鞭就落下来。
近了御帐,七公主翻身下马,人未至,声儿先到了,“父皇,父皇,我们猎了十只兔子回来。父皇,我们是不是第一个回来的啊。”
抬眸却见帐中已经坐着慕容懀А⒛饺輴浶值芰堑纳砗蠡拐咀偶肝痪┏浅雒氖兰夜樱巳肆成涎笞判Α
七公主一急,“父皇,这不公平,皇兄们都已经进猎场了,华阳还得召集人手,可耽搁了不少时间呢。”
她也是一得消息就出来了,皇子也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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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主笑,很快回过味来,“女队就只有我们一队,这算什么第一。”
皇帝笑道:“华阳也很厉害,你大皇兄、五皇兄也是刚刚回来,这不你的其他皇兄现在还没归来呢。你是第三,但你是女儿家,能赛过他们很不错了。”
天启帝对皇子们要求颇严,独对公主纵容、疼爱,尤其是对七公主,那可是宠上了天。
七公主得了夸奖,越发笑得高兴了,“我们猎了十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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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妹胜了,我们都只猎了十只。”
他们得听皇帝的,多一只也不敢猎,但七公主不同,她是公主,皇帝又纵容,就算多猎了两只也不会计较,不会被视为抗旨不遵,也不算违规。
七公主笑成了一朵花,“来人,把兔子都送到御膳房去。父皇,女儿要给芝芝、彩彩请功,能顺遂猎到这么多兔子,她们俩是出了力的。”
又是彩彩……
皇帝笑着,“好,晚宴时,朕就赏她们。”
“华阳叩谢父皇。”她一起身,对着外头道:“把几位小姐都请进来吧。”
皇帝打了个手势,大总管让人在皇子、公主们案桌后头摆了案几,小姐与众公子们纷纷落座。
刚坐下,就听内侍太监禀道:“皇上,雍郡王回来了,也猎了十只。”
温青与慕容恒、定国公世子一道入内,见罢了礼,皇帝赏了座儿。
御帐内,除了皇帝、淑妃、珍嫔,便全都是京城的少年才俊、贵家小姐,皇子们、公子在左,淑妃、珍嫔、七公主与众小姐在右。
慕容恒看了眼人群中坐着的温彩,今儿的她穿了一袭杏黄色的狩猎服,外头还套了件鹅黄色的纱绡衣裙。裙子不长,裙口成大波浪纹,裙边长短悬殊约有六七寸长,那长的掩映着短的,越发让人眼目一新,裙摆很大,在长边上绣有缕空桃花,越发衬得她粉嫩娇俏。
徐兰芝穿的是一袭湖蓝色狩猎服,衣饰不有一朵绣花,式样与温彩的相近,却又明显地发,她的纱绡裙前面成膝处,后头却拖至脚踝处,却别有一番韵味。她原在孝期,这些东西都一并减去了,就连头上也只绑了湖蓝色的丝绦,又戴了一对好看的湖蓝色绒球,越发显得活泼可爱。
七公主则是一袭大红色的狩猎服,制作精致,水红色的纱绡衣裙绣着缕空蝴蝶图案,裙边故意裁剪成规则的大波浪边,长长短短,裙边用银丝线绣边,更显华贵。
温彩看看时辰,伸手轻扯了一下七公主,低声道:“我得去御膳房帮忙了。”
“本公主准了!”
温彩起身,垂道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出了御帐。
定国公府的刘世子道:“玉堂,你们府的狩猎服很特别,下人、主子的又不同,看着就赏心悦目。”
温青得意地道:“这是我妹妹让府中绣房赶出来的。”
“你家的图腾设计精妙,能否与你妹妹说说,我想请她帮定国公府也设计一个图腾。”
温青府里都设计图腾,定国公府比镇远候府还要尊贵些,理应也该有个自己的图腾,总不能蓝黑旗帜一扬,上面绣着干巴巴的几个白字“定国公府”,越瞧越少了气势。
温青当了真,现在看着自家那个图腾,怎么看怎么顺眼,想到温彩颇有些骄傲,比他自个儿打了胜仗还欢喜,“小刘,你喜欢什么样的?比如狮子、老鹰……”
“我喜欢鸽子!”
鸽子……
温青一头黑线,这鸽子可太没气势。
他家的图腾是一匹月下战马,多少还能体现出他武将的身份。
“就让你妹妹设计成鸽子,让她帮忙设计好些。”
温彩到了御膳房帐篷,请教了御厨,今晚准备做的菜式:烤全兔、五香兔、手撕兔,而她负责做一道水煮兔,温彩凝眉,“可会做爆炒兔丁?”
爆炒的?
大厨摇头。
温彩道:“很容易的,我一说你就会了。还有这水煮兔也是一说就会的,我就会做一些家常菜式,比不得御厨大人乃是天下名厨。”
早前御厨还有些不乐,不就是个小丫头,竟然抢他的名头。
此刻听温彩的话意,似乎要教他做这两种菜式,道:“今晚就辛苦小姐了。”
御帐内的人越来越多,出门行猎的皇子陆续归来,七公主今日回来得早,这让她颇是得意。
入夜之后,宫人们在空旷的草地上拉了围帐,重臣、随驾武将等陆续携女眷进入兔宴现场,有宫中的司仪领着众人各自入座。
彼此,温彩离了御膳房,闻一下自己的身上,连头发都有一股子水煮兔的味道,回帐打理了一番,又换了身参加夜宴的得体衣袍。
徐兰芝紧张地问:“水煮兔都做好了?”
“好了呢。”
温彩笑道:“都好了。”
今晚做了好几百只兔子,光是水煮兔就用了八十只,御膳房用大锅连做了七八锅,瞧着多,一装盆就没那么多了,好在里面加了其他的菜进去,倒也是像模像样的。
御膳房的厨具不够使,将冷家的厨房也一道用上了,护国公府借了厨房给御膳房使,一时间满围帐内都是饭菜的香味。
温彤紧跟着温青身后,馋得她吸了一口气。
温彩低声问徐兰芝:“四小姐走路有些不对劲。”
温彤走路走一高一低的,明显感到左腿有些打颤。
徐兰芝压低嗓道,“听说今儿一下午都在学骑马,非不让牵马,怕是摔得不轻。”
温彤神色奕奕,一面打理周围,一面看着已经落座的各家年轻公子,视线很快就落到众皇子身上,他们的服饰与寻常人的不同,都是蟠龙袍,亲王着的是紫色四爪蟠龙袍,而郡王是紫色蛟龙袍,蟠龙更比蛟龙威武。
一瞧到年轻的皇子,温彤便三分羞涩、七分矜持地笑了,就连动作也变得更加娇弱、优雅起来,那小碎步顿时变得不能再小了,一跳一跳,双手握放胸前。
徐兰芝道:“我快要吐了!虽说温翡想嫁人,那是不想被官媒配了歪瓜裂枣,你瞧瞧她,嘴上不说,一见到皇子那样儿,连路都不会走了,矫情得让人想昏。”不光是看不惯温彤,便是温彩徐兰芝也看不顺眼,不过是一个暂时不表露形色,一个早已表露出来。她看着温彩时,不由得撇了撇嘴。
温彩道:“你不看她就是。”真是奇了,这些日子她与徐兰芝相处甚好,为甚徐兰芝总是有一股子瞧不起她,不,是有些厌恶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