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绣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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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绣春风-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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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的一声,雪白银光又从眼前掠过,这次却是宝剑回鞘造成的声势。孟蕙兰狂跳不止的心终于慢慢平定下来,刚刚的镇静不过是她强装出来的,毕竟是女儿家,骤然面对刀剑,焉能不怕?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要昭告天下,说我对自己的嫂嫂心怀不轨?”沈睿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表情,很是无所谓。他若是敢说,他自有本事教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孟蕙兰摇头,语带不屑,“表哥未免也太过看轻蕙兰,蕙兰怎会是这等说三道四的长舌妇之流?不过是瞧着表哥求而不得心生惋惜之情,想助表哥一臂之力罢了。”
  
  “哦?爷倒想听听,你是怎么个帮法。”沈睿言好像来了点兴趣,看着孟蕙兰的眼光颇有些深意。
  
  孟蕙兰卖了个关子,机警地四下里望望,面露警觉,“这里不适合谈话,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细谈。”
  
  她带着沈睿言七拐八拐,专往人少的地方钻,很快便穿过林子,来到后花园一个犄角旮旯处。那儿有一座年久失修的亭子,周围杂草旺盛碎石林立,若不是对地形极其熟悉之人根本不会想到这里有座亭子,更不会想到竟然有人在这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好了,别卖关子了,现在总可以说了吧!”沈睿言顶着两个巴掌印,一路上都不敢抬头见人,偏生这路途还这么遥远,他老早就不耐烦了。
  
  孟蕙兰心中厌恶,面上却不露丝毫,掏出绢帕细细擦拭石凳上的灰渍,这才放心做下笑吟吟地问道,“蕙兰得先摸清表哥心中所想,是图一时贪欢呢?还是为长久考虑,想与她做个一生一世夫妻?这点明确了,才能做好下一步打算。”
  
  沈睿言嗤笑,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眼神中颇有些不可置信,“表妹,你是疯了不成?你看爷我常年流连花丛中,见过的美人儿不计其数,可有哪天萌生过想要娶妻生子的意图?这女人嘛,图的就是一时新鲜,要真将她娶回了家,那就变味儿了。
  
  就更不要说林家那被别人搞过的破鞋,爷不过是看她颇有些小性儿,图个乐子,又怎会真将她娶回家,招天下人的笑柄?”
  
  他言语粗俗不堪,嘴里不干不净,毫不顾忌对方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再配上他肿胀的面颊,整个人看上去猥琐不堪,颇使人厌烦。孟蕙兰自己也是女人,听他这么说心里是又羞怯又不痛快,索性不看他。
  
  “表哥既这样说,此事就甚是简单,咱就来个大事化小,万宗归一。找个大哥不在的日子,将她骗至房中,一把大锁将门锁上,关你和她两个在里面。表哥,你在房中,着几句甜净的话说将入去,切不可躁暴黄了事儿,这女人嘛,都是要哄出来的。她既认清了形势,你又好言相劝,必会从了你。”
  
  沈睿言冷笑,“你这算什么计谋?若真有你说的这么简单,爷又何苦到现在还迟迟下不了手?我来问你,若是她执意不从,又该当如何?传出去反而坏了我的名声。”
  
  孟蕙兰笑道,“表哥聪慧之人,今日怎地竟如此糊涂?自古男女不可共处一室,她已违反了古训,真要传出去,受到唾骂的也是她,表哥到时找个借口,轻轻松松脱身,自是不成问题。若是她执意不从嘛……表哥留连青楼楚馆,难道没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药……蕙兰这方面不是很懂,相信表哥一定比我清楚。”
  
  沈睿言思索良久,觉得甚是有理,直接粗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蹙眉道,“若是完事后,她告诉了大哥……那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孟蕙兰颇为不屑,“她敢!出了这等子事,她巴不得一个人都不要知晓才最好,又怎会告诉大哥,除非不要这贞节名声了……”
  
  瞧见沈睿言长长舒了口气,她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若是她真的告诉了大哥……那也无伤大雅,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按照表哥的本事,找人做些假证总不会是难事,到时候就说是嫂嫂勾引了你……大哥要是心大,不忍心休弃她还自罢了,若是一气之下将她休回娘家,不是正好给了二表哥可乘之机嘛!”
  
  “妙啊!”沈睿言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林家那小娘子定不会将此事告诉大哥,除非她真是不要名声了!”
  
  正想得开心,瞧见对面孟蕙兰一脸淡漠,又有一丝怀疑,“我说表妹,你怎么这么好心?她可是你的嫂子,你这么做可是活生生的将她往火坑里推呀……莫不是使计陷害我不成?”
  
  孟蕙兰霍然起身,面上已现愤怒之情,讥讽一笑,“二表哥,你今儿可不是一般的糊涂,好端端的我使计陷害你作甚,你二少爷动动手指头便能将我碾为粉末,我又何苦自己作死!”沈睿言有些呐呐,不知说些什么好。
  
  孟蕙兰冷笑一声,信步走至亭前,以手遮额,欣赏这万里无云的水晶天。天空多沉静,云朵多绵软,一切都是这样美好,曾几何时,自己也像这蓝天白云一般纯净善良,心中所想都是世间最纯粹澄净之事。
  
  可是这尘世太过黑暗复杂,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若是可怜别人,就不会有人可怜你的命运。就拿自己来说,她一个姑娘家,本该养在深闺,承欢父母膝下。她根本不想帮着孟氏做些缺德事,她更不想生生拆散大哥和大嫂,毕竟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夙愿。
  
  但她别无他法,如果她不这样做,就会被姑妈遣送回家,而后被自己那个贪婪又狠心的父亲当做加官进爵的棋子。当然,不可否认,她想过上尊贵无比的生活,想嫁进沈府从此锦衣玉食,更何况,沈睿之又是何等丰神俊逸的人物。为了自己的后半生考虑,她必须这样做。
  
  哪怕会因此伤害到别人,她也在所不惜。
  
  她仰头望天,生生将眼眶中的泪意逼了回去,再睁眼时,黑眸中已是一片冷静狠辣,“我这么做,当然也有为自己考虑,这其中深意,二爷不必知道。爷只需记着,帮你即是帮我,我们的初衷虽不相同,但目的都是相同的。爷若信我,便采纳我今日所说,爷若不信,那便一刀杀了我,我绝不会有丝毫怨言!”说完,便闭上眼,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
  
  沈睿言定定的盯了他好一会儿,忽而笑道,“蕙兰真是玩笑了,为兄怎会不相信你所说,有了你的鼎力相助,为兄真是犹如雪中送炭啊!”
  
  孟蕙兰听出他话中的讨好之意,淡淡一笑,“二哥既如此信我,小妹也深感欣慰,只是兹事体大,有些丑话不得不说在前头!从今儿起,我们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二哥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毁了蕙兰的声誉……那么蕙兰也只得以牙还牙,将今日在林中你与嫂嫂的一番事儿和盘托出了。”
  
  瞧着沈睿言陡然变色的脸,她轻轻一笑,温柔地说道,“除此之外,妹妹还偶然听说前些日子不久,二哥因为一些琐事,指使自己的仆役,打死了城东李员外家的一名庶子……当然,二哥的善后事宜一向做的稳妥,怕是姑父和大哥到现在还不清楚吧!”
  
  沈睿言心跳愈发加快,说到最后,竟霍然立起,叱道,“此事,你一个姑娘家是从何而知!”为怕别人听见,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沉,目露凶光。
  
  “二哥就不要管我是从何而知了,也莫要动事成之后将我杀之灭口的心思,此事我已告诉心腹之人,若是哪天我突然消失了,便即刻告诉姑父大哥并差人禀奏圣上……所以二哥,咱们各取所需,切记莫生些不实际的念头。妹妹不供出你,表哥也莫要供出我!”
  
                          
作者有话要说:  水月见到我的狗室友特开心,今天吃了好多好吃的,嗨了一天。

☆、悲哀

  沈睿言气得一张脸青青红红,他确实有这个打算,万一东窗事发,他就将责任全部推到锦毓和孟蕙兰身上,自己独善其身。
  
  可他没料到这孟蕙兰是个人精,心思缜密心眼儿极多,早就将这一切都想好了,这下彻底堵了他的后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抽身而退了。
  
  他咬咬牙,额上爆出条条青筋,也罢,想来那林娘子也是个软弱的主,定会藏在心里咽进肚子里,必不会翻出什么浪来。自己权且答应着,等日后再做定夺。
  
  “你放心,我既应了你就必与你同心协力,又怎会行那不义之事!你莫要想多了……”
  
  孟蕙兰微微一笑,心里明白他不过是迫于形势,并不是诚心诚意,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知道厉害,她的目的也就算完成了。
  
  “如此,蕙兰就多谢二表哥了。还请二表哥莫要心急,静候佳音。蕙兰先行告辞……”她略施一礼,淡然离去。留下沈睿言一人坐在石凳上,一双眼阴鸷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
  
  ……
  
  锦毓甩了沈睿言两个耳刮子后,快步离开了那条林间小道,她的心中憋着一股愤怒,因此步履生风,发间璎珞珠串随风飘动,衣袖翩翩。好在这个点路上的下人们少,她这般走在府中倒也没人觉得不妥。
  
  “夫人,您回来啦!”喜鹊正在房中往鎏金塔式香炉中一勺勺地添香,听见响动,抬起头笑吟吟的问候道。
  
  锦毓“嗯”了一声,便抄起几上的青玉白瓷大茶壶往小杯中蓄水,一连喝了三杯清茶这才勉强压制住火气。
  
  喜鹊瞧她衣衫略有些褶皱,原本端端正正的发髻此刻也有些许散乱,额前还垂下一缕乌丝。珠钗环珮更是东倒西歪,心中已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再细看锦毓,望见她面色红红白白,气息不稳,一脸极度不忿的模样,心中更是大惊。
  
  正在这时,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原来是画眉刚从外面回来,瞥见屋里的情形,自然也看到了主子的模样。她一向嘴快,此刻也不例外,脱口便问出来,“主子,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呢!”
  
  她说的太急,连喜鹊拼命丢给她的眼色都未看见。
  
  锦毓沉默良久,这才抬起头平静地说道,“方才在路上,碰见二少爷了……”
  
  喜鹊画眉一愣,互相对看一眼,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主子为何发那么大的火。
  
  “他对我说了好些混账话,我一时气不过,甩了他两个耳刮子……”锦毓看着两个丫头将门窗关紧,这才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她倒还算平静,两个丫头却听得心头一阵怒火上涌。画眉心直口快惯了,当下也不顾什么以下犯上,怒骂道,“好个登徒浪子,连夫人都敢轻薄,真真是忒不要脸!依婢子看,给他两个耳刮子都算是便宜他了!
  
  这种人就应该上次将他打得重些,才会收敛!夫人,我们这就去将此事禀报给太太,看她教的好儿子,请她主持公道!”她说得义愤填膺,脸色涨红,好像受委屈的人是她一般。
  
  “画眉,你住口!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辱骂主子!二爷就算有什么不对也自有旁人去说,轮不着我们这些下人跟着说三道四!画眉,你这说话不经过大脑的毛病得改一改了,再这般口无遮掩下去,我们做丫头的受点苦没什么,若是牵连到夫人,你于心何忍?”
  
  喜鹊一向谨慎,方才还在思索中,画眉就脱口而出,这般骂骂咧咧,成何体统!将喜鹊吓得后背冷汗渍渍,一时间又惊又怒,生怕被外人听去,连累了夫人,这才一改往日温和,将画眉训斥了一番。
  
  画眉被喜鹊这么一说,也知道是自己错了,当下便低了头颇有些愧疚。
  
  喜鹊很有些失望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还有,画眉你今儿是不是糊涂了?将这事告诉太太那就是自寻死路。你别忘了,太太可是二爷的亲娘,最是帮亲不帮礼的,平日里又专看夫人不顺眼,告诉了她,那是正中她下怀,到时候我们主子还有活路吗?
  
  她必是拿这事大做文章,添油加醋颠倒是非黑白,婢子敢肯定,不出半日,全府上下都会知道这件事。若是夫人的名誉受损,不是正合她心意吗!你仔细想想,太太那,是去得还是去不得!”
  
  画眉语塞,呐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锦毓也捧着茶盏沉吟,许是在思索她话中的深意。
  
  过了好半晌,画眉突然理直气壮地嚷道,“太太那儿去不得,那么姑爷那儿总归能去的。姑爷甚是疼夫人,定不会坐视不理!”
  
  “不可以!”画眉阻拦道,“若是告诉了姑爷,姑爷势必会找二爷讨说法,到时候又免不了闹得人仰马翻,到最后,二爷顶多被打一顿,可夫人日后的名声,总归要受到点影响。外面人多嘴碎,这般以讹传讹,免不了还是我家夫人受到伤害。还有,若是姑爷听了这些碎言碎语而迁怒于夫人,那又该如何?因此,只要是不利于夫人声誉的举动,我们都不能轻易尝试!”  
  
  画眉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我家主子贵为沈府大少奶奶,难道就只能这般忍气吞声!”
  
  锦毓轻轻将茶盏放回几上,莫名的有些伤感,语气中也带了些萧索,“外人见我贵为将军夫人,风光无限,只有我自个儿知晓其中的心酸……声誉对于我们而言是何等的重要,乃至高于生命!为了保持住骨子里的骄傲和面上的尊严,每走一步都似如履薄冰。
  
  刚刚你不是还问我为何出身高贵此刻却只能忍气吞声,因为我有我的骄傲,我不仅仅是一个个体,我还代表着身后的林氏家族,我的骄傲不允许我的名誉有一点点的受损,更不允许整个忠义伯爵府因为我而门楣败坏!画眉,这便是身为大家女子的悲哀……我也,无能为力……”
  
  她低垂着头,声音空灵,字里行间无不是浓浓的感伤。喜鹊画眉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立着,气氛顿时有些沉寂。
  
  “将军这些日子公事繁忙,边疆又不稳,这等小事,还是莫要扰乱他心了,左右那沈睿言也挨了两巴掌受了教训,谅他也不敢说出去。日后我尽量避着他不与他碰面也就罢了。”锦毓沉默了半晌,抬起头说道,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喜鹊画眉对望一眼,虽然是有些便宜二少爷了,但眼下,也只能这般做了。
  
  三人正这般默默想着,门口突然传来丫头的通报,青宁姑娘来了。
  
  喜鹊画眉忙打开门将青宁迎进屋里,而后垂手站于一旁。
  
  青宁大大方方地蹲身行礼,嘴里念叨着,“夫人万安。”这还是继上次青宁来看望她后第一次露面,锦毓记得那一次她差点碰墙而死,还好将军及时赶到,救了她一命。现在看来,她虽面色依旧苍白,但瞧着还算康健,锦毓暗暗松了口气。
  
  那边青宁也在偷偷打量她,瞧她眉间虽有郁色,然气色什么的还都红润,想必是从簪子事件中走了出来,心中也略略有些欣慰。
  
  “青宁,身子可好些了?送去的补品可还够?”锦毓微笑着关怀道。
  
  “青宁很好,多谢夫人关怀。”青宁再次起身,笑着道谢。
  
  锦毓瞧着她清丽的身影和不卑不亢的态度,虽然未施粉黛,衣衫简朴,却难掩她身上高贵婉转的气质,倒还颇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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