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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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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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锦成当然也是要看他热闹,一句话就来者不善了。
  许嘉玄脚步顿住,回身朝身后来人拱拱手,淡淡地说:“正使是有什么吩咐,要我给陛下转达的吗?”
  他嘴毒的回了句,把周锦成气得险些要指着他鼻子骂人。
  周锦成自打他屡屡立功后就被皇帝嫌弃得不行,皇帝身边值守多数就成了许嘉玄,周锦成三五天不被皇帝召见都是常事。皇帝不召见,大事都吩咐了许嘉玄,周锦成这正使就成了个打杂的。
  许嘉玄这话可谓是直戳心窝。
  他见周锦成气得阴着脸看自己,又没法反驳,嗤笑一声,径直就往里走了。
  周锦成在他身后磨着牙,等他走远后也冷笑一声,朝身边同样气得牙痒痒地千户说:“把鲁兵干的事都捅到首辅那里去!”
  许嘉玄找过鲁兵后神色就十分难看,果然是和他昨晚猜到的一样。
  “我说过,公是公,私是私,你转头就去报复。”
  鲁兵自己干过什么事情,他坦然得很,面对质问梗着脖子说:“属下没有报复,这不是帮陈家快点给那表姑娘找到好夫婿吗?传她貌美,那是给她扬名,怎么就成报复了?!”
  “那你就自己去打听打听,外边现在是怎么传的!”
  许嘉玄一拍桌子,难得对属下厉声。
  梗着脖子的鲁兵就一愣,什么怎么传的,他还想再问,结果见许嘉玄已经拿着刀往外去了。
  鲁兵站在空荡荡的班房思索了会,忙不迭也拿上刀去探风向,等探明白传言牵扯到自家指挥使时气得一脚就往墙上踢,恨恨地骂道:“哪个王八蛋在后面添油加醋,这是在阴老子!!”
  鲁兵能想明白的事情,许嘉玄心里当然也明镜似的。他一路策马进了宫,准备先把刺杀一事给皇帝禀明,即便此事要牵扯到太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如实禀报。
  一来也想探探皇帝的意思,他才好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着手继续查。
  乾清宫的太监总管裴公公是个会来事的人,对一应大臣都极为热情。许嘉玄来到时,裴公公正站在檐下,半低着头,双手倒插在袖子里,像是在打瞌睡一样。
  但等他一走近,裴公公就‘醒’来了,抬头笑得双眼一弯,和他轻声说:“哎哟,许副使来了。”
  许嘉玄拱拱手:“公公怎么站外头?”
  裴公公声音压得更低了:“首辅在里头跟圣上禀事呢,副使跟我在这头先晒晒太阳?”
  众所周知,首辅常常与明德帝单独议事,但平时裴公公都会在里头候着,如今避了出来言语里还有所提醒。
  许嘉玄侧头看了眼半关着的殿门,与裴公公站到一道:“谢公公了。”
  裴公公嘴角一翘,正想笑,却听到里面发出咚的一声,站在殿门外的两人都猛然抬头看向里头。
  是皇帝在发怒,砸东西了?
  许嘉玄皱了皱眉,裴公公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不想听到脚步声往外来。
  裴公公忙就又站定,殿门被打开,是瘦高的首辅出来。
  许嘉玄见此也往站了一步让路,余光扫到首辅脸上无悲无喜,同时,陈老太爷亦朝他看了过去。
  “许副使这么巧。”
  陈老太爷难得主动和他说一回话,许嘉玄不知怎么想到鲁兵做的事,回了一声是。
  陈老太爷就又说:“刚才我在陛下跟前参了你一本。记住了,今日是我参的你,可别再怪到他人身上。”
  许嘉玄眸光一闪,陈老太爷已经负手往前走,头也没回下了台阶。
  同在一处的裴公公自己都觉得尴尬,好好的,怎么就听到这两大对头的私怨,还真不如睡着了呢。忙不迭说帮许嘉玄去通报,溜进了殿里。
  很快,便传来皇帝的宣见声,许嘉玄在撩着袍摆跨过门槛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行娟秀的字迹——
  今日北方诸事不宜。
  ***
  “小鱼,瓜子。”
  小东西昨天家来后被关了一整晚,这会刑满释放,叼着自己磕的瓜子仁放到梓妤手边。
  梓妤用手指捏着,又再塞回它嘴里:“自个吃,下回再犯,讨好也没有用。”
  小东西张嘴就喊不敢不敢,瓜子就又掉到桌面上了,忙低头啄回嘴里,咬得咔嚓咔嚓响。
  绿茵回来时就见自家姑娘在逗鹦鹉:“您这就放它出来了,一会又得满府乱飞。”
  “它敢就给送到许嘉玄那去。”梓妤朝它笑。小东西吓得瓜子也不吃了,一展翅飞到梁上,扯着嗓子喊:“不能送,不能送。”
  绿茵被逗得哈哈直笑,取出袖子里的信递给她说:“姑娘您让查的事情清楚了,倒真和许副使没太大关系,最开始的谣言是他手下那个骂了二老爷的千户传的。但不知怎么被周正使的人知道了,在后头添油加醋,才传成您当街骂了许副使,姓周的也太不是个东西,在这里头还挑拨离间。”
  梓妤展开信,大概看了一遍事情原由,就把信搁桌上了,笑笑说:“北镇抚司内斗不是一天两天了,都在千方百计抓对方辫子,恐怕周锦成早就盯住姓鲁那个千户。”
  “姑娘,周锦成的算盘打得好着呢,早晨就派人给首辅送信指出是鲁千户干的,首辅已经在陛下跟前参了许副使一把。正好太子殿下那头出了些小状况,陛下顺势迁怒,把许副使又骂了个狗血淋头。”
  绿茵把没写进信里的内容口述,梓妤闻言猛地抬头,旋即抬袖挡着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得,许嘉玄要把我当瘟神了。”
  她早上写的信又应验了,觉得自己不去当玄真的徒弟还真有那么点儿可惜。
  其实她只是猜想到鲁千户暗中行事,锦衣卫那头又内斗,八成会被人利用捅上去,许嘉玄肯定得受一些牵连。
  结果事情来得比她猜想的快。
  不过许嘉玄有那么个拆台的手下,也够倒霉的。
  绿茵见她还在笑,默默给她倒了杯水,问道:“姑娘,首辅参了许副使一把,您就不担心陈家和许家的怨解不开了。”
  “不担心,许嘉玄不能因为外祖父参一本再添怨恨,这回还是他那头不占理,估计姓鲁的已经知道自己被人阴了……家丑不外扬,他要算账也只会算在锦衣卫内斗的账里。”梓妤闲闲地说着,反倒问起另一件事,“二舅母绸缎铺子压的那批次货,你查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绿茵就上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许嘉玄心里确实对陈家那个表姑娘有一点看法,从宫里出来,一路都黑着脸。
  回到镇抚司,他准备带人去兵部走一趟查兵器出入库的帐,鲁兵来到他跟前,一撩袍子便跪倒:“副使,是属下鲁莽,被人有机可乘。”
  许嘉玄没理会,喊来他人让整顿出发,鲁兵跪得膝盖都麻了,见他又要出去忙说:“属下这就按军令去领罚。”
  他听到这儿,倒是停下了脚步,说:“你要领罚不在我这领,你自己去找陈家,去找他们那个表姑娘。”
  话落,再也没理会,带人离开。
  鲁兵神色黯然跪在原地,既惭愧又有被人算计的恼火,不用去到陈家,他也已经猜到自己会怎么被羞辱。
  可当鲁兵一咬牙,做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承担陈家人怒火时,他发现事情还没有完!
  有人到陈家,直接找陈老夫人提亲说要把梓妤聘为继室,陈老夫人气得骂人,对方就把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说了出来。哪知这时正好又有人来禀锦衣卫千户上门找表姑娘,老人一时激动,竟是直接气得昏厥过去。
  鲁兵被陈家护卫赶出去的时候听到两耳,站在陈家大门前愣了愣神,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不是又给副使闯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嘉玄:猪队友!


第8章 
  陈家的青松院里,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梓妤得知外祖母昏厥后第一时间赶到,沉着脸指挥丫鬟婆子们行事。
  陈老夫人被安置在床上,此时已经悠悠转醒,郎中还没赶到,梓妤用勺子一点点喂她喝温水。老人喝了几口,长长舒出一口气,她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老人看着肖极了女儿的外孙女,想到女儿命运多舛,如今外孙女家来才几天,又被可恨的人败名声。
  梓妤见她唇动动了,眼中都是焦急忙低声安抚:“外祖母,您不要着急,孙女好好的在这儿呢。外人怎么说道,是外人的事,知我的人不在意,不知我的人要介怀又与我何干?”
  她轻声细语,陈老夫人听得心中一震,缓缓闭上眼,拍了拍她手背:“还是我们的小鱼通透,你放心,外祖母一定风风光光把你嫁了。”
  梓妤笑了笑,知道老人在对母亲的遭遇上有心结,所以才会对自己的亲事十分在意。这事情一时半会也解不开,她没有再说什么,细心帮老人掖好被角,正好她两个舅母得到消息赶到,便起身走出屋。
  “我们去梅园给外祖母摘枝蜡梅来放屋里。”
  她走到廊下,把靠着门柱子的绿茵喊上。
  绿茵眸光一闪,当即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路往梅林去,梓妤没有穿木屐,在缓缓化去的积雪把林间的地润得湿软,她踩在上边被泥水溅湿了鞋子也不在意。
  寒风穿过枝叶,吹起她的衣袂,来到一株花瓣纷落的蜡梅树前,她终于停下问:“来的是武安伯府老夫人?”
  “是。”绿茵低声回道,“武安伯老夫人来得其实也蹊跷,而且武安伯府和威武侯府有些姻亲关系,但少数人知道。”
  “又有人在中间挑拨?”
  上门直接要娶她为继室,她一个落魄的陈家表姑娘,这亲事看着已经是她高攀了。但若陈家的人要是知道两家有姻亲,这提亲就成了羞辱。
  更何况武安伯的嫡妻是被凌虐致死的。
  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却比谁都清楚。
  绿茵低头思索着说:“姑娘,是不是姓周的。”
  “现在也说不好,但不管是谁,拿着我挑拨两家的仇怨,哪里能容得下他这样既毒又蠢的!”
  “姑娘的意思是……”
  梓妤双眼一眯,眼底有厉色闪过:“叫人把武安伯虐妻致死的事情报上去,我们在后边看武安伯找谁闹,就知道谁在后头做鬼神。”
  绿茵会意点头。梓妤已经踮着脚折下开满蜡梅的枝桠,又往青松院里走,心里在琢磨陈家和许家当年结怨的事。
  当年结怨,所有人都认为是意外,她二舅舅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当年才会去许家赔礼。她也试图查过,结果确实是意外所致,可到今天武安伯的人前来提亲,她又有些怀疑了。
  她怀疑是有人在故意挑拨起两家的恩怨。
  她抱着蜡梅枝,幽幽梅香也没有能让她心情缓和。
  ***
  陈老夫人昏厥过去了。
  许嘉玄从兵部出来后就听到鲁兵这么一句话。
  他敛了敛神,细细打量鲁兵脸上的神色,见其满脸无辜又问:“你上门还没来得急说缘由就被赶出来了?”
  鲁兵点点头。
  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许嘉玄总算长见识了。
  从一个坏事的校尉开始,鲁兵就跟中了邪似的,步步往浑水里淌。果然一个人有长处就会有短处,鲁兵长处是一身好功夫,力大如牛,短处显而易见。
  “副使,属下闯的祸绝不能叫您背了,只是这会也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才好。”
  陈家人估计听到锦衣卫三字就要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们都给生吞了,更何况不久前首辅才在陛下跟前参一本。
  鲁兵自己也头疼。
  许嘉玄身边有人就不忿道:“千户又不是故意的,分明是姓周的挑拨才闹成这个局面,而且陈家当年怎么对待我们侯爷的,误会就误会了,谁还稀罕他们不成!”
  鲁兵闻言忙示意那人闭嘴,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许嘉玄已经冷眼看了过去。
  那人被看得低了头,两股颤颤。他才冷冷地说:“我说过,一码归一码。打仗破城还不杀老弱妇孺,身为男人,先拿一个姑娘家出气就已经够叫人不耻,被人算计只能说是自己蠢!”
  鲁兵被骂得脸上阵红阵青,下刻又听到许嘉玄说:“把衣服脱了,手绑上!”
  众人都愣在原地,有人焦急地喊‘副使’,知道他是想要处罚鲁兵。
  鲁兵也愣了好大会,在许嘉玄冷然的目光中一咬牙,把佩刀解开丢在地下,然后开始解软甲脱上去上衣。
  把自己上身剥了个精光,又高吼一声:“拿绳子来!”
  下边的校尉只能摘下腰间的绳子,按着吩咐给绑上手。许嘉玄此时沉着脸翻身上马,鲁兵似乎就有些明白了,不用他再说话,自己就让人把绳子系到马身上。
  众人脸色变得铁青,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许嘉玄策马,鲁兵在马后嘿嗤嘿嗤跟着跑。
  等到两人已经跑出一断距离,才有人反应过来忙骑马跟上,都往陈家那边去。
  陈二老爷那边收到消息就带着太医一并赶回家,先前郎中已经把过脉,说只是急火攻心,歇息几天就好。太医那边也是一样说法,总算让陈家人都放心下来。
  陈二老爷坐在厅堂,心里是止不住的怒意,到底没忍住一拍桌子就又站起来:“我这就去问问姓许的,究竟想要做什么!”
  二夫人忙上前去拉他袖子:“别这样,哥儿和姐儿都在呢,你要吓着他们的。”
  陈老夫人晕倒,在上课的陈家三位少爷也匆忙赶来,此时跟着陈莹玉和梓妤都坐一块,听闻二夫人的话都纷纷开口相劝别动气。
  陈二老爷铁青着脸被劝得再坐下,外头有管事跑得直喘来禀:“老、老爷,锦衣卫……那个许副使跑来了!”
  一句话让陈二老爷被针扎了腚似的,瞬间又窜起来,骂道:“他还敢来!”
  管事此时咽了咽唾沫说:“他、他绑着之前来过的鲁千户,说是要给老夫人和表姑娘赔礼的!”
  他说话大喘气,可把众人都吓得不轻,连梓妤都差点以为许嘉玄真受了挑拨。
  陈二老爷却是一脸见鬼了表情,那个许煞神绑着人来道歉?!
  “走,我们看看去!”他一招手,大步迈了出去。
  梓妤和陈莹玉却被二夫人拦住了:“你们姑娘家家的,别去。”
  “二舅母,他指名说来给我赔礼的,我不去可不好。我跟着去瞧瞧。”
  梓妤心思巧得很,不过一瞬就找到借口。
  二夫人只好拦着女儿,让她不要乱跑,陈莹玉急得鼓起两个腮帮子。
  众人来到前院的影壁前,果然见一身飞鱼服的许嘉玄站在空地间,他身边站着个直喘粗气的男子,精光着上身,眼看站都要站不住了。
  跟在梓妤身后的绿茵就哎呀一声,梓妤的表哥表弟忙一个要去捂她的眼,一个要拽着她转身,另一个严严实实挡在她身前。
  陈二老爷也惊得大喊:“成何体统!!”
  许嘉玄没想到梓妤也会跟前来,但都已经见到了,只能朝陈二老爷拱拱手说:“我的属下多有冒犯,此时便绑他来给赔礼。”
  他说完也不管陈二老爷想,直接一抬手就朝鲁兵挥了一鞭子。
  鞭声啪的一下,响亮清晰,回荡在寒风中。
  鲁兵身上霎时就见了血,他一路跟着马跑来,几乎要力竭了,险些被冲击的力道抽得要跪倒。
  陈二老爷被惊得往后退了步,梓妤已经拽开表哥的手,回头看到鲁兵脸色惨白。
  她挑挑眉,许嘉玄的目光直视着她,二话没说,抬手又一鞭!
  鲁兵眼角也跟着狠狠一抽,疼得额头都冒出冷汗。
  有了一和二,自然就有三,在打到第五鞭的时候,鲁兵终于扛不住单膝跪倒。
  在后边的一众锦衣卫都别开眼不忍看。他们站在后面,鲁兵已经皮肉开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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