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荣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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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荣华录-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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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贵姬俏声道:“太后娘娘说了,这茶风味极好,请陛下和娘娘膳后饮一些,很是清甜呢!”说罢便揭开盒子,将一壶茶倒了一盏,先照太后吩咐奉与万懿贵妃。她只得接了饮下,只见茶色呈绯,味道也果然不错,甘冽得很。
  昭帝瞧着眼馋,吩咐道:“给朕也倒些来。”
  四喜赶紧上前要拿茶壶,可郑贵姬挡在前头嗔他,兰茹见了就悄悄抿着嘴笑,四喜只得悻悻退后了。
  万懿贵妃拈起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去看郑贵姬。只见她倒着茶却不专心,眼睛一个劲儿往昭帝身上瞟。可昭帝压根没看她,只一直瞅着茶盏内茶水,似是在想些什么。许是终于察觉道郑贵姬的炽热目光了,他一抬头,冲郑贵姬展露了一个极好看的笑容。
  郑贵姬心跳立刻漏了一拍,也冲他娇笑起来。又见昭帝的手伸过来,更是高兴地直往前凑。
  可是昭帝却猝不及防指着她手说道:“你这是……宁可把茶倒掉,也绝不给朕喝一口吗?”
  “诶?”
  雪茶实在没忍住,站在万懿贵妃背后轻轻笑了一声,被兰茹从背后拍了一巴掌方才住嘴。万懿贵妃捂着额头道:“郑贵姬,不会倒茶就叫别人来伺候吧。”
  郑贵姬一看,原来她只顾着看昭帝呢,那上好的枫丹玉露茶竟一滴也没倒进茶盏,全部倒在桌子上啦!


第20章 埙(捉虫)
  昭帝哈哈大笑。可惜那茶水泼了一片,顺着桌角滴滴答答往下流。小宫女拿了帕子来拭,郑贵姬真是羞得脸面绯红。
  “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在皇上、娘娘面前出丑了……”她绞着衣袖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裙子也被沾湿了。
  懿贵妃凉凉道:“快回去换件衣裳吧,天儿寒得很,可别再着凉了。”
  郑贵姬羞愧道:“是,多谢娘娘关怀,臣妾告退。”
  郑贵姬提着她的小木盒子走了。懿贵妃望见她行远后捂住了脸面,想是给羞哭了。遂吩咐道:“雪茶,将本宫新得的那件玉石盆景拿去给郑贵姬,体谅她跑了这一趟。”
  雪茶不舍道:“娘娘,可是那件黄宝石嵌珍珠的桂树盆景?那个可好看得很呢!”她还特意将这个放在殿中显眼位置,可喜欢得不行。兰茹轻拧了她胳膊一把笑话道:“就你小气,不就一个盆景嘛!”
  懿贵妃好笑道:“那依你,该赏件什么?”
  雪茶想了想,指了件自己不甚喜欢的:“娘娘看那把素银点翠的发梳怎样?”因懿贵妃平日不喜插发梳,这些物件多半都封存着,全是雪茶在保管。
  懿贵妃一时也想不起是哪件,便道:“随你吧。本宫见方才她也戴了把发梳,想必是喜欢的。”
  雪茶欢天喜地去了。昭帝笑道:“你倒是惯着她们。”
  兰茹不好意思地笑了,懿贵妃宠溺瞧她一眼道:“她们都是自幼便跟着臣妾的,臣妾自然待她们要亲厚些。况且臣妾平日忙得很,像这些琐碎物件的小事儿,臣妾哪里能记得全呢。”
  昭帝点头称是:“你一向心慈,朕知道。天儿不早了,朕得回勤政殿处理政务了。爱妃,午后你来,朕给你看个好东西。”
  懿贵妃惊喜道:“难道是新贡的菊花到了?”
  昭帝“啧”一声道:“你给朕留点面子嘛!这么快就说穿干嘛。”
  懿贵妃抱歉道:“抱歉,臣妾一时欢喜过头了。”
  昭帝摆摆手:“那朕走了。”
  懿贵妃送走他,方由兰茹扶着,慢慢儿回了万寿宫去处理宫务。
  勤政殿中,昭帝收了方才嬉笑神色,正听四喜跟他说道着太医院之事。
  “奴已经查明了,咱们宫里头有一条特殊的私相传递的路子。刘太医正是通过此路,从宫外一个卖药人手里把禁药运进来的。太医院有个负责药材记档的记档人,也是刘太医的同党。”
  昭帝摸着下巴沉思:“不错,钟离也提到了外头那个卖药人。”他另一只手敲打着一封信件,四喜瞅见上头有个鹰纹盖章,便知是来自紫云阁钟离的。
  四喜眼神一紧,但凡紫云阁回了书信而非口信,无一例外皆是大事。这回恐怕不妙了。
  “陛下,奴要不要现在去把那个记档人给拿了审问一番?”
  昭帝抬手做了个“不”的手势:“朕留着他还有用,不急。倒是钟离还另说了一事,叫朕有些不爽快。”
  四喜问道:“奴斗胆问一句,是什么事呢?”
  昭帝将信扔给他道:“你自己看,难道叫朕念给你听么?”
  四喜又突然被怼,便知他心情真的不大好。他陪个笑脸认下罪,便将那信展开细细读了一番。越读到后头,眼珠子就越瞪得溜圆。昭帝甚至问了句:“四喜,你眼睛是出毛病了吗?”
  四喜连连摇头,吓得差点站不稳了。若不是念着还在勤政殿里,他只怕是要声嘶力竭地喊出来了:“刘太医的老父早在三年前就没了!他撒谎开溜奴还能理解,可是万……懿贵妃娘娘她、她居然叫人杀了刘太医??”
  昭帝头疼得很:“你喊那么大声干嘛?滚出去!”
  四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蹿了出去。九月的秋天里,他拿袖子使劲擦着额上的汗,还感觉背上都湿透了。
  昭帝扶着额头叹气了好一阵。嫔妃无诏杀人可是重罪,更何况她还是为了给自家姐妹打掩护才做出这种事来。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他喃喃自语着,眼睫盖住了慢慢变得深不可测的眼色:“借此机会给万家扣个罪名,能除掉宫里头好大一波人呢,也就可以大大打压太后一把……”
  但是这么一来,懿贵妃的地位前程都算是彻底完了。昭帝刚刚膨胀起的野心和狠心像被针刺了一样,突然便软了下去。
  “唉,真头疼啊……为什么偏偏是你生在万家,为什么偏偏是朕遇上这些破事呢……”
  他仰倒在椅子上,手背搭上了眼睛,不知怎的便想起那回初在万家遇见她的时候。
  那年他十二岁,还只是个连封号都没有的小皇子。他和胞弟司寇珉一起,去祝贺万府长女万梅环十三岁生辰。
  堂堂皇子反去给臣女祝诞,听起来荒谬得很。可那时万家凌盛,他与弟弟不过是两个生母卑贱、父皇不喜的小孩,竟还比不过一个臣女尊贵。他心里对那个叫万梅环的小女孩是非常愤恨不满的。
  “阿琮,等下进了万府,你尽量收敛些。我们就去给她送一送贺礼便走了,可别惹出乱子来啊。”
  虽是弟弟,但司寇珉可比他这个愣头青要成熟许多,用一口软绵绵的奶音这样劝哥哥。
  可司寇琮还是一进万府就跑没了踪影。火气一旦上头,就是弟弟也劝不住——他听见一个侍女向万夫人说小姐还在闺房里梳妆,他就拿出十二分的本事翻墙过院溜过人群,最后那间锦绣闺房还真叫他给歪打正着瞅见了。
  彼时她正站在镜前扯着裙角,身影遥遥迢迢,用稚嫩的声音问身旁一个小侍女:“兰茹,你看我这样穿好不好?”
  司寇琮只见她穿得花花绿绿的,便骑在墙头上哼了一声:“俗气又难看,丑死了。”
  另一个小侍女耳朵尖得很,登时大怒,回头冲出来就骂:“谁在那里!敢偷窥我家小姐,你是谁家的小厮!”
  万梅环转头,露出一张秀美又紧张的小脸:“你是哪个?我告诉父亲去!”
  司寇琮惊呆了,这个少女长得真美,声音也好听!可是那个兰茹挺身挡在她前头,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小心思噗通跳了一下,本来是想来羞辱人家的,他却被勾了魂儿似的,不知不觉从怀里掏出个埙来,扔了下去:“给你,生辰贺礼。”
  说罢跳下墙头就跑。因为慌张,还被石头绊了一跤,把手掌都跌破了。
  雪茶过去捡起埙,嗤笑道:“这是个什么贺礼,就是一坨泥巴嘛!”
  万梅环伸手道:“给我。”还未来得及看一眼,突然家仆闯进院来慌张道:“小姐,方才这边是什么动静?”
  雪茶呸道:“人都跑了你们才来,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万梅环却悄悄地将埙握在手心。不知怎的,刚一回头,她的心也有些慌了。
  十三岁的少女,她头一回见到了枕头下悄悄塞的那些坊间话本里,写过的那种美好少年。
  ……
  昭帝拿开手掌,再叹一口长气,最终做了决定。
  用过午膳,懿贵妃果然姗姗来了。跟在后头的雪茶还拎着个点心盒子。
  昭帝笑道:“你真是到哪都不忘了吃。”
  懿贵妃揭开盖子给他瞧:“既是赏菊,自然得有好茶好食相配才行。陛下瞧瞧,这可是臣妾方才自己做的点心,怎样?”
  昭帝抻脖子一看,只见里头放得满满当当,哑然失笑:“朕听闻旧时宫中女子,为讨皇帝欢心无不追求细腰。你倒好,一点也不嫌自己吃得多。”
  懿贵妃微翻个白眼道:“陛下若嫌弃臣妾,臣妾就不做这贵妃了,省得天天有人在耳边念叨臣妾吃得多。”
  昭帝将手伸给她,意味深长道:“你不想做贵妃?这得问朕答不答应。走,咱们且赏花去。”


第21章 凤凰振羽
  新贡的菊花都暂且搁置在合欢居花苑里,专等太后、皇帝、贵妃挑选后,再将其余的分赐给六宫各院。
  花苑里热闹得很。粉白的“蕊流光”、紫棠的“墨蟹”、豆青的“清江碧波”……在日光下好一番争奇斗艳。里头有一片松花青瓣银白尖儿的花朵,清丽至极,懿贵妃一眼便瞧见了:“这便是那‘白雪绿梅’吧?”
  四喜眉开眼笑回道:“正是呢,娘娘。还有这盆,是陛下特意为您留的呐!”
  懿贵妃跟着他看过去,只见一座鎏金白玉盆里,开着极为夺目的花——瓣身火红,瓣尖儿金黄;那花瓣又是绵长卷曲的,使得赤金双色层层交叠绽放,像极了凤凰浴火的尾羽,在秋风中微微摇簌。
  昭帝过来抚着花尖儿笑道:“是了,这便是那‘凤凰振羽’。今年只送来数盆,路上又折损了些,是以只剩这几朵了。爱妃且将就着赏玩吧。”
  四喜打岔道:“这凤凰一样的花,送给凤凰一样的娘娘,可不是正正好!”
  昭帝一边去弹四喜的脑门一边笑得爽朗。懿贵妃心中一动,凤凰向来是太后、皇后才能称用的,此时却给了她,难不成昭帝他打算……
  不管是真是假,单为着他表白了这份心思,懿贵妃也很满足了。她羞赧一笑,脸面竟比花儿们还娇美。
  岂料昭帝故意地使了个坏心眼子,偏挑她最高兴的时候儿来了这么一句:“对了爱妃姐姐,朕差点忘了告诉你——那位刘太医已经死了。”
  他瞧向懿贵妃,只见她笑容僵住了,手指动了一下,差点将一瓣花叶扯将下来。
  “爱妃姐姐,你怎么了?”他选了个惊讶得恰到好处的语气问道。
  雪茶瞬间给吓坏了。兰茹还清醒些,扶着懿贵妃悄悄叫了声:“娘娘,陛下问话呢。”
  她这才从呆滞中缓过神来,慌忙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尽量使声音不要颤抖:“是么?他、他怎么会死了?陛下……已经查过太医院之事了?”
  昭帝瞧见她双手有些发抖。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样,但凡心虚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红透耳根,连脂粉也掩盖不住。她自己却浑然不知。昭帝突然觉得她这副模样甚是惹人爱怜。
  他赶紧打消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太医院里头有条私相传授的路子直通到宫外去,那不干净的药就是这样进来的。”
  “陛下明察……恕臣妾之过失!臣妾早知宫里头有私传的路子。只是这些宫女太监们,多年见不得家人,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递出几封家书。臣妾不忍,素日里只作不知,却不想闹出这些乱子来。还请陛下恕罪!”
  懿贵妃马上跪下,给自己扣了个有点蹩脚的罪名,好尽力与包庇太医院这事脱清干系——她实在太慌了,一时也想不起别的借口。只是刘太医的情况,她怎么也不敢开口去问。
  昭帝俯身,抬起了懿贵妃的下巴。只见她眼眶微红,泪光点点,已是要哭了。
  昭帝本想再就着刘太医的死多敲打她几句,见此也有些不忍了。索性叹气直接说道:“罢了,朕会撤换掉太医院出了岔子的人。至于那个姓刘的,他已经死于意外,此事到此为止吧。”
  什么?死于意外?到此为止?
  懿贵妃霍然抬头,彻底懵了。昭帝既然出了手,那就必然已经查明真相。可他为什么要这样一笔揭过?
  “将贵妃喜欢的花都拣选了,等下送到万寿宫去。剩下的花也都分派了送往各宫吧。”她发愣的时候,昭帝已经掩住涌动情绪,转身去这样吩咐道。
  四喜大大松口气道:“是,陛下。”
  “朕还有些事,就先不陪你了。朕先走了。”
  懿贵妃依旧跪在地上,呆望着他远去背影。带着寒意的秋风拂动她发髻上的蝴蝶步摇,终于将她给吹醒了。
  “兰茹,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她茫然地伸出手去,兰茹急忙将她扶起来后怕道:“娘娘,依奴婢看,陛下肯定知道刘太医是怎么死的。只是……他不愿说出来罢了。”
  懿贵妃惊疑地望向兰茹:“为何?”
  雪茶到底心大,从地上爬起来擦汗道:“想是为着心疼娘娘罢。娘娘的两个妹妹那样闯祸,若是将刘太医的死摆在明面上,别说是她们脱不了干系,就连娘娘您也得担个罪名了。”
  兰茹大惊道:“可不是呢!看你平日老冒冒失失的,正经说句话还是挺行的嘛!”
  雪茶噘嘴瞪她一眼:“谁不知道咱们娘娘在宫里是独一份儿的恩宠。这么多年的情谊下来,陛下不可能为了两个事儿精就和娘娘生分的。”
  懿贵妃听着她二人对话,又看看正络绎不绝忙着搬花到万寿宫的宫人们,心里好不是滋味。
  她原以为昭帝定必要借此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打压万家,却不想他就这样轻轻揭过了。一句“意外”,便将底下真相连同她的过错一起,亲手掩盖了。
  方才吓坏了也没流出的泪水,突然便溢出了眼眶。懿贵妃垂下簪满金枝的头,轻声呜咽起来。
  就为了他这份温柔到极致的心意,懿贵妃下定了决心:以后再也不掺和妹妹们的破事了——只将她们看作普通宫嫔,有功即赏,有错必罚,这就够了。
  只是,万太后那边想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万太后斜倚在里间紫檀卧榻上,微微打了个呵欠:“万才人,可抄好了?”
  万才人揉揉写得酸软的手腕,将一摞新抄好的佛经递给章嬷嬷:“回太后,臣妾已抄好了。”
  万太后瞅了几眼那字迹清秀的佛经,甚是满意:“心可静一些了?”
  万才人跪下道:“是。臣妾在太后这里抄了数日佛经,心静了许多,也好好反思了自己的过错。臣妾不该嫉妒妹妹,更不该妄取她性命,臣妾愿从此以诚心待人,好弥补曾犯下的罪孽。”
  她语声柔软动人,情态楚楚可怜,叫人见之几欲落泪。可万太后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将佛经又扔回她面前道:“拿去,回宫后一日三遍诵读。再三日后,再来抄写。”
  “是,臣妾告退。”
  万才人捡起散落一地的佛经,由章嬷嬷送出了宫门。因方才站得久了,腰背有些酸痛,她便在花园子里捡了个清净地儿略坐一坐。
  “姐姐,你可叫我好找啊!”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叫万才人不由脊背一凉——竟是她妹妹万嘉嫔来了。万才人羞于见她,只得勉强笑着起来相迎。
  “妹妹,你还肯与我说话吗?”
  万嘉嫔噗嗤一声笑了:“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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