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惹得的最大的麻烦都过去了,这个最多是个小麻烦。”秦远不以为然道。
温彦博忙问秦远所谓的大麻烦是指什么。
秦远看向长孙无忌,然后示意温彦博懂的。
温彦博也看向长孙无忌,立刻明白地点点头。
长孙无忌自然反应过来他们在说自己,顺手就把手里的樱桃朝秦远打去,“你说谁是大麻烦?亏我好心给你那么多建议。今儿你若不跪地求饶,明天有你好看!”
秦远伸长脖子一张嘴,刚好把打过来的樱桃接住吃了。
“不想吃别吃,敢浪费我的果子以后都没得吃!”秦远不服地挑眉,告诉长孙无忌,“好,我明天等着。”
“极好!”长孙无忌起身便走。
长孙无忌他出去没多一会儿,就有一名他的随从折回来,笑着拿走了地上的一篮子樱桃。
秦远和温彦博默默互相看了一眼,等听到外头有车辙的滚动声,俩人哈哈笑起来。
“吵架也不能亏了嘴!”温彦博禁不住拍大腿感慨。
“猴儿精!”秦远借用李世民的一句感慨。
温彦博临走前,也提了一篮子樱桃走,看秦远家里还剩下一缸,问他余下的该怎么办。樱桃熟了,可就不耐存放了。
“酿酒,樱桃酒可很好喝。”在唐朝,普通人家未经允准是不能私自酿酒的,秦远已经位居大理寺少卿,自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嗯,那一定很好喝。回头酿好了,记得给我留一份,记得给我留一份,记得给我留一份!”温彦博生怕秦远忘了,说了三遍告诉秦远,一定要给他留。
“真记下了,一点忘不了。”秦远送走温彦博后,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屋睡觉,却发现周小绿从后窗爬了进来。
周小绿手里捏着一张宣纸,面色严肃地在桌上展开。秦远看到了一幅……不知什么。宣纸上面各种圆圈、方块、点和线,没有规则,十分混乱。
“这是我母亲身亡时的场景。”周小绿指着一个不怎么规则的长方形告诉秦远这是床。
秦远指着长方形内的那根对角线,问周小绿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根头发,半尺长,黑亮,粗,光滑,并不属于我母亲。我和我母亲的发丝都比较细软。”周小绿拽下一根自己的头发,递给秦远看。
秦远住蹙眉,“你这比例不对,还有这一圈一圈,有大有小的都画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是石头,这是花盆,兰花,正开着,有两朵,淡蓝色。这个圆,是花架。”周小绿解释道。
“不行,你这样解释完了我还是会忘,看你这乱糟糟的画我觉得我自己已经没有记忆了。”秦远坚决抗拒。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把我的脑子挖给你看。”周小绿有点着急道。
“你挖出来我也看不懂。”秦远感慨周小绿的画技是在太烂,“你们周家宅子可还在?”
周小绿点头,问秦远何意。
“复原案发现场,让我重新看到你母亲当年身亡时的现场,一定非常有用。”
周小绿觉得秦远说的有理,“可是周家在上洛县,就算我回去了,我那些叔叔婶婶也不会腾出房间让我干这种事。”
“这倒容易,我现在好歹是个四品官,去县城说句话还是好用的。只是现在我刚在大理寺任职,新官上任,好多人等着挑我的毛病,我暂时走不开。”秦远让周小绿暂且等一等。
“不行,秦大哥得先帮我找到杀我母亲的凶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周小绿对秦远解释道,“我为了瞒下你,已经很久没有上报消息了,他们早晚会察觉到我的异常,或许现在已经察觉到了,正暗中琢磨怎么对我们下手。”
“你怎么传消息给异人盟?”秦远问。
“鸽子。”周小绿告诉秦远,她来长安城的时候带了五只鸽子来,她已经用了一只。
“其它的鸽子呢?”
“被我吃了,”周小绿坦率道,“因为我发现秦大哥比鸽子有用。”
“不如你告诉我你们盟主在哪儿,我直接带人把他老巢端了。”秦远干脆道。
“他经常换地方,老奸巨猾。”
周小绿告诉秦远,他们盟主虽然是个年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但身体非常康健,功夫也好,比得过二十岁青壮年,且阅历十分丰厚,异人盟里所有人都很服气他的管教。
秦远:“再厉害他也只是个人,你不必把他想得太恐怖。不过,看在你为了我孤注一掷,都背叛异人盟的份儿上,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周小绿红着眼睛点点头,对秦远郑重地行礼后方离开。
秦远把洗干净晾干的樱桃放进坛里,加了些许糖之后密封。他有些呆不住了,洗了洗手,骑马直奔大理寺,翻阅了最近上洛县所有的案情上报。
有一个采花大盗的案子引起了秦远的注意。上洛县乃是商州治所所在。近两年来,整个商州都在一直闹采花大盗。包括上洛县在内的五六个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良家女被采。去年八月中旬那次闹最厉害,曾经一夜有十名良家女受害。受害者以十几岁至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居多,已婚未婚都有。
商州刺史曾抓到过两名嫌犯进行处置,但不久之后,采花大盗又会重新出现,搅和得整个商州不得安宁。许多养女儿的人家晚上不敢睡觉,就守在女儿屋子门口。商州刺史实在没有了办法,于十天前将此案程送到了大理寺请求支援。
这案子来的太巧了,太合适了。
因为大理寺并没有最高长官大理寺卿决断,事情自然是由三位少卿来商量决定。
秦远次日一早就跟戴胄和孙伏伽商议,他想亲自去商州查案。
戴胄看了案子之后,倒没有异议,立刻支持秦远,并表示这案子影响太大,反正商州距离长安城也不远,他会同秦远一起去。
他倒想看看秦远能查出什么来。若秦远胆敢借着查案的由头,随便找人顶罪,意图假立功谋升迁,他就把秦远抓个正着!
“那我要不要也去?”孙伏伽见戴胄都去了。
“大理寺总要留个人主持事务。”戴胄让孙伏伽留下。
秦远跟戴胄平级,既然人家要去,秦远也没理由硬赶着他走,就勉强这样了。
俩人简单拾掇行李之后,就准备出发,这时候上头突然传消息下来,圣人刚刚任命了一位大臣兼任大理寺卿之职。
秦远预感不妙。
戴胄毫不知情,忙问是谁。
传话的小吏表示,身份要暂且保密,“他只命属下来告知三位少卿,准备好迎接他。”
第54章 血气方刚
戴胄和孙伏伽闻讯; 禁不住好奇地讨论这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到底是谁。
秦远摸了摸鼻子; 往门口方向挪了几步; 随即转身就要走。
戴胄一眼就抓住了秦远; 问他做什么去。
“肚子疼。”秦远立刻捂着肚子; 满脸难受的样子。
戴胄无奈道:“那你快去快回; 别耽搁了迎接新到任的大理寺卿。”
秦远点点头,斯文地转身离开。
一炷香时辰后,长孙无忌拿着圣旨,气派昂然地迈进了大理寺。
戴胄和孙伏伽彼此望了一眼; 觉得意外,但毫不惊讶。以长孙无忌的身份和功勋,他不论被圣人安排什么样职位,都合情合理,与之相配。
戴胄和孙伏伽连忙上前给长孙无忌见礼,态度毕恭毕敬。
长孙无忌迅速扫视了周围一圈,没看到秦远,“二位不必客气,另一位秦少卿呢?”
孙伏伽正犹豫着要为秦远开脱:“他腹痛——”
“对啊,秦少卿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戴胄纳闷道。
长孙无忌使了眼色给随从。片刻之后; 随从急忙跑回来; 对长孙无忌轻轻摇了下头。意思很明显,秦远人不在茅房。
戴胄感慨道:“莫非他已经提前出发; 去了商州?”
长孙无忌没有言语; 但眼睛微微眯起。
“这……这太放肆了!明知道长孙公要来; 他怎么能借口出恭,人就跑了呢。”
戴胄确实觉得很惊讶。因为他没有想到秦远会为了躲避长孙无忌,堂而皇之地干出此等失礼之事,这在规矩礼节上讲,可是莫大的冒犯。
不过,倒是正好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犯了错。戴胄这回倒要看看秦远再见长孙无忌的时候,如何狡辩!
长孙无忌立刻命人准备,即刻出发前往商州。戴胄抱着看好戏的心情,乐呵地跟着长孙无忌一同出发。
待长孙无忌和戴胄的人马离开大理寺之后,秦远忽然现身,急急忙忙地跑到孙伏伽面前。
孙伏伽愣住,他没有想到这会儿还能看见秦远。
“秦少卿没去商州?那秦少卿刚才去了哪儿?”
“没啊,我刚才跟你们说我肚子疼,自然是去茅房了。”秦远眨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然后茫然地问孙伏伽,“千万别告诉我,我来晚了,新任的大理寺卿已经离开了?”
“你是来晚了,人是已经走了,戴少卿和他一同去了商州。”孙伏伽再一次询问秦远刚才去了哪里,“长孙公刚才命人去找过秦少卿,你并不在茅房。”
秦远愣住,略觉尴尬道:“我在沐浴啊,茅厕完了就直接见大理寺卿太不尊重,按照礼节我当然要更衣沐浴准备地体面一些。唉,没想到大理寺卿这么快就来了,却也没人告诉我。对了,你们怎么没去叫我?”
孙伏伽默默腹诽:去哪儿叫你,谁知道你在哪儿?
孙伏伽隐约觉得秦远是为了逃避长孙无忌,故意如此,但嘴上他依旧应承着秦远,因为他没有证据证明秦远说谎。
这厮忒机灵了,连长孙公都敢耍,可见他与长孙公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深厚。
“既然这么不巧错过,那秦少卿便赶快去追他们吧。”孙伏伽劝道。
“对对对,我这就出发。”秦远和孙伏伽告别之后,就自己骑着马去追。
在孙伏伽的目送之下,秦远飞快骑马的身影消失在街尾。
秦远转即就拉停了马,转路去了西市,慢慢悠悠地走。他到点心铺子之后,就叫上女扮男装的周小绿,然后去买了一匹马给周小绿。俩人随后就骑着马准备出城。
周小绿有点替秦远很担心:“秦大哥就这样甩开长孙公合适么?”
“不合适,但是有他在,没有办法查你家的案子。他这个人精明着呢。”秦远让周小绿不必多虑,他们早点赶过去先复原案发现场,只要抓住了最关键的证据,之后一切就都好说了。
周小绿点头,默默跟着秦远骑马出了朱雀门。
二人在官道上骑马一路前行,起初出城的时候,路上有人多人马,挺闹腾。渐渐地,路上遇到的人马越来越少,就越发清晰地能够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
秦远和周小绿减缓了马速,回头看,此时就在距离他二人大概三十丈远的后头,有一队人马驶来,还有两辆马车,其中一辆秦远太熟悉了。
秦远故意在城里面磨蹭了半天,没想到长孙无忌他们居然在自己的身后。
这下是逃不过了。
秦远就带着周小绿下了马,靠到了路边等他们。
长孙无忌的马车从秦远和周小绿眼前走过,并没有停。戴胄所乘坐的马车却停了,戴胄隔窗质问秦远怎么回事。
秦远就把刚刚对孙伏伽解释的理由,重新给戴胄解释了一遍。
“好在长孙公突然忘一件事,要回家一趟,不然咱们就碰不上了。”
戴胄倒是并没有觉得秦远在找借口,因为如厕之后沐浴的习惯他也有。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秦远一会儿怎么面对长孙公,长孙公是否肯听他的解释。
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秦远连连点头。
一行人继续前行。
周小绿骑着马凑到秦远身边,“现在怎么办?咱们并没有躲过他们。”
“没事,采花大盗的案子不是天天发生,我们有空就去你家的案子。”秦远解释道。
周小绿抿着嘴点头。
至晌,马车停靠路边午休息时,秦远去拜见长孙无忌。
“哟,你还看得见我?”长孙无忌故意讥讽。
戴胄正在喝水,瞧这边有热闹,悄悄走近了几步。
秦远就把对孙伏伽讲的理由,再跟长孙无忌讲了一遍。
长孙无忌缓缓地吸口气,冷眼看着秦远:“我会信?”
“长孙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气比山河,非同寻常。我若是那啥嗯……之后,一身臭味的来拜见您,不仅冒犯了您,我自己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觉得羞臊无地自容。”
秦远告诉长孙无忌,他早已经猜到新任大理寺卿是他,所以才会特意想拾掇自己一下,以示尊重。
“这点我倒是相信,你若是没有猜到是我,也便不会这样躲着我了。”相较于之前,长孙无忌消了不少气,尽管他明知道秦远说这的巧话不过是为了哄他。
长孙无忌喝了一口水之后,淡然一笑,似乎已经不跟秦远计较了。他示意秦远上前一步,低声问他,躲着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躲,哪会躲呢,属下巴不得天天在您身边。您提携和教导属下的恩情,属下一直在心中谨记,感激涕零。”
秦远才不会上当,长孙无忌的小心眼他太了解了,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消气。长孙无忌在故意拿话套他,他要是顺嘴应承了,长孙无忌肯定会立刻变脸,抓住他这个把柄要挟他至少一月翻不了身。
“哼。”长孙无忌嫌弃地打发走秦远,令他短时间内别在自己面前出现。
秦远求之不得,乖乖转身就走。
戴胄旁观了这一切之后,若有所思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照长孙无忌的脾气,换做别人做了类似这种事,他早就发了雷霆之怒,但对于秦远他似乎很宽容。而且秦远之所以能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与长孙公当初的竭力举荐脱不了干系。
戴胄觉得自己现在得分清楚立场,长孙公其实就是站在秦远的那一边。不过他二人正闹矛盾,他可以利用这点,拉拢长孙无忌站在自己这边,然后一起揪出秦远的错处。
这计划,完美!
大家休息完毕之后,继续赶了一个时辰路程,便抵达了商州治所上洛县。
商州刺史叶乾带领商州一众官员前来迎接。
叶乾之前得到的消息,本来只是说有两位大理寺少卿要来此查案,而今忽然瞧见长孙无忌驾临,震惊之余,慌乱激动不已。叶乾连忙则命属下提高迎接酒宴的规制。
长孙无忌立刻拒绝,令叶乾等人如常做事即可,“出一部分人转交案件,不必特意理会我们,酒宴也免了,百姓们正惶恐不安,我们这官员却举杯消遣,实在不合适。”
叶乾连连应是,一切都按照长孙无忌的吩咐去办。只命人妥善准备了住所之后,就派法曹移交现有的所有的采花大盗的案件。之后他便默默退下,遵从长孙无忌的吩咐,去忙自己公务。
秦远把一部分案卷捧回屋里去看,周小绿正在秦远屋子里干坐着没事可干。看家秦远拿了案卷,她也跟着看,边看边骂这采花贼无良,竟然前前后后玷污了不下百名良家女子。
“可能不止,这种事情于女子来说是莫大的羞辱。一定有很多人家闷声忍下,不愿宣扬。所以我觉得真正的受害者的人数,至少比这个多三倍。”
周小绿猛然放下了手里的案卷,表情平淡,目光平淡,呆呆看着秦远。
秦远被周小绿这样子给弄糊涂了,问她什么意思。
“我在惊讶。”周小绿解释道。
“啊,我差点忘了,你处惊不变。”秦远低头继续翻阅案件。
周小绿沉默很久之后,用平淡的语调继续对秦远道:“一定要抓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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