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惊……不要,我还没有嫁给柏屿,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做,我不想死……
隐约看见船舷上两个舞姬狞笑,远处传来模糊不清的尖叫女声,“来人啊,有人落水啦!”
神志不清……全身再无力气,最后一点印象,是一只温软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萧翎:靠,说好的是柏清落水呢!
作者青(面无表情):我不想成全苏行止的英雄救美,我想成全美美救美。
萧翎:wtf;亲娘你的恶趣味!
☆、刁奴
醒来的时候,还在画舫里,第一眼就看到苏行止。
他低垂着头,以手支额,眉毛紧蹙。
我朝他伸手一够没够着,吓得哭出声,“苏行止,我是死了么?”
苏行止睁眼,三步并两步向我奔来,用力将我揽入怀中,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头发有点湿,换了衣服,衣服上胭脂味有点浓,难闻。
我抱住他,委屈道:“有人害我,有人推我下水。”
“我知道,已经抓住了。”他轻拍我的背,“多亏了那个路过的侍女和柏清。”
“侍女?柏清?”我迷茫地望着他。
他将我湿发掖到耳后,将来龙去脉缓缓道来。
那会儿他和柏屿在舱内跟几个公子说笑,忽然听见外面喧哗,他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大意,忙出来查看,外头一片尖叫,都说柏小姐跳下去了,他心里一急,就跳下去救人。然而到最后,却是柏清抱出来一个湿漉漉的我。
“柏清无碍,另外在休息。”苏行止道,“你当时情况凶险,我在这守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柏屿已经查出凶手,扣下那两个舞姬。这多亏了那个侍女看见,否则……”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哀色,“否则,我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明明这人挺乐呵呵的,明明这人挺无所畏惧的,揽着我的手却颤抖个不停,我喉咙涩的难受,安慰他道:“还好我命大,你别怕。”
他反驳我:“我没怕。”
“你在抖。”
苏行止还非要拗着脖子强调一遍,“我真没怕。”
正此时,柏清走了进来,移开眼笑笑,“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
苏行止讪讪松开我,走出去,“柏姑娘哪儿的话,阿翎的命都是你救的,你们聊。”
柏清走到我床前坐下,轻声问:“还好吗?”
她发丝还湿着,垂在肩上,眉眼皆蒙了一层湿意,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庄重,多了几分风流妩媚。
我认认真真地对她行了个礼,“救命之恩莫敢忘,他日你若有所求,萧翎定不敢辞。”
柏清忙避开,她道:“你这么庄重做什么,且不说你是公主,你我自幼/交情难道不值得相救?快别这样。”
我惭愧地点点头,又为起先答应苏行止的要求感到内疚,想到这里我不由疑道:“柏清你会水我怎么不知道?”
柏清笑道:“我祖籍在江南水乡,家里不比京城,不拘着女孩子游水,所以我也会一点。多亏了我会游水,不然依你那会儿软绵绵的样子,等到人来救也晚了,你现在可还难受?”
“我嗓子疼。”我道。
“你胃里灌了水,吐出后伤了嗓子,回去要歇息几天。”柏清叹了口气,“你没见兄长接过时你的样子,气息微弱,着实让人心惊胆战,后来还是个老郎中过来说要兑气才能救命,驸马二话没说就给你吹气,他是真的担心你。”
“你等等,你说什么?”信息量太大我需要捋捋,“你救了我,你大哥从你手里把我接过去的,苏行止给我吹气?!”
“我当时力竭,再无力气把你送上去,大哥就搭了把手,至于驸马……”柏清掩嘴笑道,“在座众人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呢?”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默默的仰头望天,看到的只是一团漆黑的舱顶,我对柏清道:“可以麻烦你把苏行止叫过来吗?”
柏清起身,了然道:“你们夫妻间要说些恩爱话,我知道的。”
你知道,你知道个球。
苏行止很快走了进来,伸手探我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我猛地将他扯下来,一把卡住他的脖子,怒道:“苏行止,你还我的清白!你还我的清白!你还我的清白!!!”
苏行止脸一红,显然是心虚!他被我掐得直翻白眼,告饶道:“我是为了救你的命,你松开……咳咳,你先松开。”
我手一松,眼泪就往下滚,我还没和柏屿亲过呢,就被苏行止夺走了初吻,这下可好,柏屿指不定怎么嫌弃我呢。
苏行止被我眼泪吓得一慌,连忙伸手来擦,“你别哭,别哭,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千万别哭。”
他越说我越难过,我哽咽道:“柏屿肯定嫌弃我了,以后就算和离他也不会要我了!”
苏行止皱眉,“要不,我找个美人把他睡了,他就不好嫌弃你了,你看怎么样?”
“你敢!”我眼泪巴巴地瞪他。
“不敢不敢,他必须冰清玉洁守身如玉只为阿翎一个人。”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呢。”我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捶了他一把。
正当此时,响起一阵叩门声。
“苏公子,那两个舞姬你打算如何处置?”是柏屿的声音。
苏行止开了门,我看见柏屿柏清站在外面,后头还跟了一个俊秀的公子,看样子大概是这画舫的主人。
那俊秀公子对我行了个礼,道:“是我一时疏忽,竟收了两个心肠歹毒的刁奴,如今她们犯下重罪,听凭公主处置。”
柏清淡淡道:“如此歹奴,有什么好处置的,杖毙得了。”
苏行止忙附和道:“柏姑娘说的是。”
我想起那两个舞姬的话,忙道:“你让她们先供出乔姬下落再做处置。”
“乔姬?”苏行止皱了皱眉,没有多问,“那就定了,等问出乔姬下落立刻杖毙。”
“那个,杖毙是不是太狠了,打上几十板就行了吧?”我讪讪开口,刚说完就看到好几道目光射向我。
柏清冷着脸道:“且不说你是贵胄,这蓄意害人的罪名就足以杖杀,你心软什么?!”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活活被打死。”我小声嘟囔。
苏行止离我最近,他瞟了我一眼,对那俊秀公子道:“荀小侯爷,公主既然心软,您不如就将两个刁奴交与我处置,苏某出身将门,就用军法处置好了,打十军棍。”
四周一片倒吸气,我忿忿不平,怒道:“苏行止,你果然怜香惜玉,十棍子算什么,跟挠痒痒似的,都不够我出气。”
“那怎样你才算出气?”
我想了想,朝他竖起两根手指,“至少也要二十棍吧?”
苏行止眉峰一挑,嘴角微扬,露出个邪气的笑,他道:“公主果然心肠软,那就给了她们一个痛快。”
“嗯?”
“公主你误会了……”柏屿刚要开口,柏清打断他道,“大哥,公主心肠软,你可别做恶人。军棍什么的,她不需要懂,自有驸马处理。”
柏屿望着我,最终平静道:“是我唐突了。”
那个荀小侯爷也是一脸惊恐的样子,苏行止对他道,“顾及公主名声,今日之事还望小侯爷能遏制便遏制。”
荀小侯爷颇为为难,“今日这事闹得有点大,柏姑娘亲自下水相救,你们几个又那么大张旗鼓,恐怕这条河上的贵人都知晓了。”
苏行止眉头紧锁,最后叹了口气,“算了,瞒不住就瞒不住吧。”
我身体虚弱,柏清也疲惫不堪,原本说好的放河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苏行止带我回家后,少不得又被知道消息的苏太尉夫妇一顿责骂。我头昏脑涨,又有寒露在一旁哭哭啼啼,早就倦怠,一觉黑黑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寒露竟然还在哭!!!
我张了张嘴想训斥她,却发现嗓子火燎火燎的疼的难受。寒露一边扶我,一边揩着眼泪喋喋不休地关照,“公主小心点,这才高烧过,嗓子疼是正常的,奴婢给您端着冰梨汁来。”
高烧?我不过就睡了一觉。
我朝外头望了望,仿佛已经是傍晚了,我手脚并用跟寒露比划,“我睡了多久?”
“从昨儿个回来就一直睡,睡到现在。”秋分进来,捧着碗粥坐到床前喂我,“夜里驸马发现您高烧的时候,差点没把全府的人惊醒,太尉大人和夫人也守到清晨,听太医说没事了才去睡的。”
“公主昨夜可太吓人了。”秋分不由分说又命小丫鬟端了药过来,黑糊糊的,我梗着脖子不肯喝。
秋分道:“行,公主不喝就等着晚上太医再来给您扎针吧,昨夜扎了十二针,今天估计十针就好了,也是一样的,还省得奴婢煎药。”
不是吧?该死的太医竟然给我扎了十二针,哪个太医?是不是经常折磨我的那个郑老太医?
秋分勺子又递到我嘴边,“您喝是不喝?”
忍泪,捏鼻:“我喝……”
到晚上快睡觉,我都没见苏行止,就问秋分寒露。
寒露道:“驸马今天上午就被叫进宫了,刚刚才回来,说是怕耽误您歇息,今天留宿书房,太尉和夫人那边也是知道的。”
苏行止今天被叫进宫,怕是宫里已经知道我昨天落水的事情了,果然还是没能瞒住,也不知父皇今天怎么对待苏行止的。
我对寒露道:“你去书房跑一趟,驸马要是没睡,你让他来见我。”
寒露点点头,一盏茶后她回来了,“驸马说自己困了,就不过来了。”
若无大事,苏行止不会不过来的,我道:“再去请。”
寒露转身要走,我叫住她,“等等,就说,本公主浑身难受,念叨着要见他。”
寒露点点头,又出了门。不出意料,一会儿苏行止就进来了,推开门斥责侍婢道:“你们怎么照顾的,公主怎么了?”
他眼神向我扫来,见我端坐在床上,迟疑片刻,道:“阿翎,你没事?”
我点头,看着他一步一顿,哑着嗓子问:“你腿……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打军棍是将棍子打断的一种刑罚,打十棍子是要死不活,打二十棍子是直接打死,所以说公主仁慈,大概就是酱紫~嗯【一本正经地瞎扯
☆、欺瞒
苏行止脸色微变,他道:“无妨,回来的时候撞着一块大石头。”
“真不是父皇惩罚?”
“真不是。”他走到我床前,解释道:“是朝廷之事。”
说完扬了扬眉,“怎么,你以为陛下会为了你惩治未来功臣?”
被他揭穿真相,我的脸不由白了白,也对,父皇怎么会为了我迁怒朝廷新秀。我踢了他一脚,讥讽道:“你是功臣,将来和柏清成亲就是一对名臣了!”
大被蒙头,“我要睡觉了,你回去吧。”
苏行止站了会,把秋分和寒露叫了出去,听不真切,只有低低的训斥声传入耳中。
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生气。
我也不清楚在生谁的气,苏行止,还是父皇。
苏行止说的一点也不错,父皇不会为了我无端处置朝臣,就算有,那也只可能发生是安平十四年前。
父皇这几年心性越发难测,疑心重,喜怒不形于色,就连常年跟随他的福公公也说不准如今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事情入神,一时竟未察觉寒露叫我,等回过神来时她已退了出去,在跟秋分低声说话:“公主睡了。”
秋分声音也压的低,“驸马刚才吩咐了要好生照看,今夜我守着,困了就叫你。”
“好吧。”寒露小声嘟囔,“真不明白驸马为什么这么说,明明公主也是心疼他的。”
我听着寒露的埋怨,忍不住要点头赞同。对呀,我其实还挺关心他的,偏偏他要说那样的话来揭我的伤口,真是不识好歹。
暗暗腹诽一番后,我失眠了。也不知道是白天睡得太多还是苏行止不在的缘故,我在偌大的床上滚来滚去,还是睡不着。
以往苏行止在的时候,不是他同我抢被子,就是我把他踢下床,反正没一夜是安宁的。如今,这舒服的床归我一人所有,我倒有些不适应了。
这一夜翻来覆去,几乎直到清晨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秋分伺候我起床,喝完药后,听说外院送了个东西进来。
一张纸条,看完,我心里原本压抑下去的怒火又灼烧起来。
乔姬,那个谋害皇家子嗣的罪魁祸首,现如今被太子赐给了东宫的吕詹事。
我向苏夫人说明去向,她没说什么,只委派了一个叫苏谭的侍卫跟护。
寒露瞧一眼身后面无表情的苏谭,悄声道:“公主怎么没告知驸马?”
我顿了顿,没说话。明明昨晚没什么争执,但心里就是有些别扭。
吕詹事家住里子巷,跟东宫不过两条街的距离。敲开吕家,接见的是他夫人,他夫人一听我找乔姬,立刻哭诉不已,说乔姬那贱人仗着夫君怜爱如何如何□□她,如何如何不把她放在眼里……
我听的心烦,叫她去唤乔姬。
乔姬这厮架子倒大,足足让我等了半刻钟,才款摆腰肢姗姗来迟。
柳眉,樱唇,五官精致,媚态横生。
唯有那双眼睛,莹莹如星,眸光潋滟,有几分像那个女子。即使如此,这眼中也只有妖媚,全无那人的清灵与冷寂。
她斜了我一眼,姿态妖娆,“呦,这又是哪家的夫人?小女子最近可没出门,没招惹您相公,啊哈哈哈……”
“闭嘴!”寒露一声怒喝,她最喜欢在人前故作威严,“这是明璋公主,还不行礼?!”
乔姬怔了一瞬,朝我打量几眼,这才乖乖敛笑屈膝,她试探道:“不知公主找我有何要事?”
这个女人,不但妖冶放浪,还精明算计,一双眼睛里尽是猜疑。我愈发肯定是她害死了徐良娣肚子里的孩子,我道:“不算要事,只是本公主最近听说了一件事,想带你去东宫一趟。”
乔姬一滞,随即大叫,“不,我不去……不关我的事。”
眼看她要跑,我朝苏谭使了个眼色,苏谭立即出手制住她,我命苏谭将乔姬绑着,去了东宫。
东宫依旧巍峨高耸,庄重威严。
东宫舍人回说,太子在西殿,忙。
我知道,一旦我这位大哥不想见我,就搬出这个借口——忙。我都不知道,如今父皇公然让五哥临朝替太子分担要务,他还有什么可忙的,忙着喝酒么?忙着怀旧么?还是忙着追忆那位佳人的一缕芳魂?
我摇摇头,吩咐舍人直接带我去找徐良娣。太子妃早在几年前病逝,如今这东宫并无正经女主人,只有一个位份最高的徐良娣在主事。
墨竹几杆,碧湖微澜,疏影横斜遮住石子路,荫凉舒爽,黄雀自由自在地啼啾,这后殿鲜有人来。
仆从进去传告,不多时徐良娣亲自出门相迎。她原是定国公府孙女,未出嫁时明艳动人,比如今这副素淡憔悴的模样要好看许多。
她见我来也十分喜悦,不过在看见我身后的乔姬就笑不出来了,携了我手道:“妹妹把这女人绑来做什么?”
一说这个我就来气,我紧握徐良娣手,“徐姐姐你知道么?就是一个女人,我听人说,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你腹中的孩子。”
徐良娣瞥了乔姬一眼,轻轻道:“是吗?那就赐她三尺白绫吧。”
“徐姐姐……”我有些茫然。
在我印象中,徐良娣出嫁前也是家中独宠的贵女,性情恣意飞扬,绝不会容许别人欺辱自己,而现在,她得知有人蓄意害她的孩子,竟只是轻轻一句,赐三尺白绫?
徐良娣诧异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