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护法点了点头:“他只是担下了采花大盗的名声,真正的采花大盗却另有其人。”说到这里,右护法有些愤愤不平。“只不过武林盟主的话,那些人都深信不疑,愚昧得很,南星那时候差点被那些人折磨死。”
“你的意思是说,武林盟主误会了左护法,把他当成了采花大盗?”
“不是误会,根本就是武林盟主有意栽赃陷害,他就是想整天戣门一把。”右护法气得捶桌子,“明明后来真正的采花贼落网了,武林盟主也只是草草道了个歉,再不提这事。”
“那左护法和林蓁蓁是什么关系?”
“南星曾经喜欢林蓁蓁。”右护法啐了一口,“果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时为了陷害南星,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利用,呸!”
唐小左听完,不禁陷入沉思:倘若右护法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些所谓的江湖道义,所谓的名门正派,所谓的武林盟主,当真做什么都是对的吗?
“这次去参加英雄大会,左护法会去吗?”
“他不去门主也会命令他去。”右护法摩拳擦掌,恨恨道,“多么难得的一次机会……”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却再明显不过:此番前去,是要找他们秋后算账的。
晚上的时候左护法来找凤林染,两人在房中谈了好一会儿,唐小左听了会儿墙角,大概是左护法不愿意去参加英雄大会,而凤林染坚决要带他一同前去。
自然他不能违背凤林染的命令,最后只能妥协。
左护法出来的时候,唐小左没躲开,她也没想躲。他看见她,也并不惊讶的样子,只淡淡扫了一眼便要离开。唐小左叫住他:“左护法,右护法让我把这个给你!”
左护法停住脚步,稍稍侧过身子。
唐小左弯腰抱起一坛子酒,塞给他。
右护法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但又不好当面安慰他,猜到他会来这里,便早早送来酒,让唐小左转交给他。
左护法接过酒,道了声谢,转身走了。
唐小左目送他离开:她在酒中掺了些安神的药,希望他今天晚上能睡个好觉。
第十七章 护法情伤
凤林染留右护法穆烈在天戣门中守着,他带着唐小左和左护法去参加英雄会。
马车上,唐小左与他左拉右扯地聊了些不找边际的话,而后尽量表现自然地问凤林染:“门主,左云舒也会去参加这个英雄会吗?”
“约莫会去吧。”凤林染斜着身子靠在车窗上,撑着头看她,“你莫不是还在纠结左云栀的事情?”
“倒不是纠结,就是有点好奇。”是与不是,她心里总要有数才是。
“本座派人调查清楚了,你不是左云栀。你十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几经转手被卖到天戣门。而左云栀十三岁之前都住在明月山庄,所以很显然,你不是她。”他抬手,捏捏她的脸,笑容中微微带了些心疼。“倒是个可怜的人,难为你在经过这么多困难之后,还能保持这般开朗的性子。”
唐小左却僵住了。
他口中说的这些,应该是真正的茯苓的身世。如果茯苓不是左云栀的话,那么她唐小左就更有可能是……
可是她真的是左云栀吗?为什么那些过往,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嘶……”脸颊一疼,是凤林染捏着她的腮肉,不满地看着她。
“想什么呢?”
“啊?”她神思游离,想的事情太多了,可是一件都不能告诉他,只得低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左云舒会不会也查到这些事情了。”
“他是个不容小觑的人,本座能查到的东西,他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这样也好,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便不会再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了。”他点点她的额头,不满地说,“你早说出来该多好,本座也不用花费功夫派人去查了。”
“对不起……”她低下头来,心绪有些低落。
凤林染挑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作出这般可怜的神情做什么,本座又没怪你。”
“哦。”唐小左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唤了他一声,“门主……”
“嗯?”
“你和左云舒,谁的武功更高一些?”她瞪大眼睛,试探着问。
凤林染扫视她一眼:“问这个作甚?”
“你说说嘛。”
“各有所长,不过只论单打独斗的话,本座尚能胜他几分。”
“哦?”唐小左眼珠骨碌一转,嘿嘿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凤林染好似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哼了一声:“本座和左云舒以兄弟相称,你觉得本座和他会为了你打架么?”
“那可说不准。”唐小左调皮道,“门主你是天戣门的一家之主,爱护天戣门的弟子是你的责任,所以我也是你的责任,你也得爱护我。”
“哧~”凤林染轻笑一声,“你倒是厚脸皮。”
“谢谢门主夸奖!”
这次的英雄大会在鸣鹤山庄举行,也就是武林盟主的山庄。这次虽然天戣门不在受邀之列,但并不妨碍他们进入鸣鹤山庄。眼下天色已晚,他们在山下找了个客栈住下,明日一早直接参加大会。
然后他们在客栈中遇见了左云舒。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唐小左之前对左云舒一直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如今想来,她对左云舒的害怕更像是一种本能反应。
她愈来愈怀疑自己真的是左云栀了。
诚然这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凤兄,左护法,茯苓姑娘……”左云舒走过来,一一问候。
凤林染冲他点点头,左护法对他抱拳,唐小左下意识的抓住凤林染的衣袖,勉强对他笑了笑。凤林染并不排斥她的小动作,脸上笑容更甚,与左云舒寒暄起来:“真巧,左兄也在这里。”
“是很巧,你我二人几日不见了,不若今晚左某请客,咱们一起喝一杯。”他看了左护法和唐小左一眼,清清淡淡笑道,“左护法和茯苓姑娘也一起吧。”
他好意邀请,自然不能推脱。
此番在酒桌上,他鲜少提及她,唐小左便知,他约莫也将她这个“假茯苓”调查了一番,确定“茯苓”不是他的妹妹左云栀。
倒是可笑。
酒过半巡,左护法起身致歉告辞,顺带看了唐小左一眼,示意她出来一下。
唐小左乐意之极,她本就不愿意在这里坐着,当即搁下筷子,跟了出去。
不过左护法找她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向她讨要昨晚喝的那种酒:“那酒我以前不曾喝过,比寻常的酒多了几分苦涩,倒也不难喝,你可知穆烈是从哪里弄来的?”
那本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酒水,不过是掺了些安神助眠的药,当然苦涩几分。不过唐小左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毕竟对于他的过往,她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那种酒我也知道,这里应该也有卖的,你等着,我给你买去!”说罢她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不远处就有酒铺,她随手挑了一坛付钱,然后找一个无人处,将安神药倒了进去,再送去左护法的房间。
左护法已备好两只青瓷小杯,待她放下酒,便将其中一只推到她面前:“茯苓,可否陪我喝一杯?”
这酒她可不敢喝!
“左护法,我酒量不好,恐怕不能陪你喝。”唐小左为难道。
“罢了。”左护法也不强求,兀自倒了一杯喝下,落寞的神色叫人看了不忍。
唐小左一横心,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样吧,你喝一杯,我喝一口,也算是陪你了。”安神药又不是□□,少喝一点,也当给自己促进睡眠好了。
“多谢!”左护法仰头饮下一杯,唐小左滋溜抿了一小口。
纵然左护法平时海量,可这坛子里的酒喝去一半的时候,左护法便有些抵不住了。他开始频繁地揉额头、掐眉心,最后无奈地对她说:“好似是醉了,困得紧。”
“那我扶你休息吧。”唐小左赶忙搁下自己还剩了大半酒水的杯子,伸手要去扶他。
左护法摆摆手:“不用,我自己来。”
他想来嘴上倔强,大事小事都不愿别人帮忙。
于是他就扑通摔地上了。
饶是他平日里再清风冷隽,这会儿趴在地上的姿势也实在销|魂。
“左护法,你没事吧?”唐小左忍住尽量不笑,弯腰将他拉起来,然后搀着他的胳膊,扶他往床边走去。
这次他没再拒绝。
房间不大,走过去也只是几步距离。他身子沉,唐小左一松手,他便滑到床上去,倒是省了她的功夫。扯过枕头塞到他的脑袋下,拉过被子帮他盖好。他还未睡过去,半睁着眼睛看她,嘴中咕哝念着一个人的名字:“蓁蓁……”
“蓁你个头哦蓁,那种女人有什么好挂念的!”唐小左替他抱不平,正想骂两句,忽然脑后传来一阵钝痛,她身子一震,倒了下去。
哪个混蛋给了她一闷棍?
她恰好倒在床边,伏在床沿上,尚还有一丝意识。模糊中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倾下身子,唤左护法的名字:“南星,南星……”
是个女人的声音。
唐小左虽然很努力地想看看这个人是谁,但终究抵不住晕眩,闭眼昏了过去。
第十八章 两个茯苓
“茯苓,茯苓……”有人唤她。
唐小左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她这一醒,后脑的痛感顿时传来,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左护法揉着额头,显然这会儿也是醉得头疼,他疑惑地问:“怎么睡在地上?”
还好意思问?
“不是睡在地上,是被人打昏了。”唐小左捂着后脑勺,吃力地站起来。尚还有几分晕眩,叫她站立不稳。
“谁打的你?”左护法扶住她,眸光骤厉。
唐小左抓着他的手臂,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是个女人,我晕前还瞧着她深情地唤你的名字,你没有印象了吗?”那时他应该还没有完全睡着吧。
左护法脸色忽然变得很白。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唐小左观察着他的神色,心中约莫也猜到了几分。
算算时间和地点,怕来者就是那个叫林蓁蓁的吧。若真是她的话,这个林蓁蓁和左护法之间的事情,应该不止那天右护法说的那样简单。
唐小组并不说破这件事,待她觉得好一点了,便踉跄着往外走。
左护法仍旧站在原地,表情晦暗。
外面传来凤林染的慵懒的声音:“南星,你见茯苓那丫头了没?她不在房间里……”
唐小左打开房门,抱着门框,有气无力地叫了声:“门主,我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凤林染走过来,扶住她,眼神凌厉地看向左护法,“南星,你对她做了什么?”
现在这情形,是蛮让人误会的。
唐小左一头拱进凤林染的怀里:“门主,一言难尽,你先看看我后脑勺,是不是流血了,怎么那么疼呢?”
凤林染一手拢住她的身子,一手在在她的头发上拨弄几番:“鼓了个大包,还有些破皮,南星打的?”
“不是,他打我干嘛呀。”唐小左抓着他的衣襟,口齿不清地地解释,“昨天有人闯进来了,是那个人把我打晕的,可是我没有看清楚是谁。”
“那你为何在南星的房中。”
“我、我昨晚跟左护法喝酒来着。”
凤林染瞥见桌上的酒坛和杯子,眼中几分明了,拢在她腰上的手一用力,托住她的身子让她看着他:“以后离这个怪叔叔远一点,知道么?”
谁是怪叔叔?左护法吗?
可惜怪叔叔这会儿正现在回忆里拔不出来,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不过唐小左还是懵懂地点了点头,凤林染这才抱着她找大夫去了。
下楼的时候遇到左云舒,他见状,也问了句表示关切:“茯苓姑娘怎么了?”
“磕破脑袋了。”凤林染替她回答。
唐小左抱着自个儿的脑袋缩在他怀中不说话。
“严重么?”
“凤某正要带她去看大夫。”
“左某的马车就在外面,凤兄需要的话……”
“那就多谢!”不等他说完,凤林染便道谢一声,抱她出去,上了马车。左云舒给那车夫交代一声,车夫便带着他们去找医馆。
医馆内,大夫查看了一下唐小左的伤势,倒并不是十分严重,有点眩晕感也实属正常,晕几天就好了。破皮流血的地方经过一夜,已经结痂,伤口也小,简单上些药便好,只是这几日先不要碰水。
可是凤林染却偏偏大题小做,坚决要求大夫在她脑袋上缠七七四十九圈纱布以保安全。
大夫辩不过他,照做了,唐小左懵了:方才脑袋疼,这会儿脑袋沉。
包扎后,唐小左正欲拢好头发,凤林染却指着她后颈对大夫说:“这里也流血了,你也给包扎一下。”
大夫凑近一看,笑道:“那是块红色的胎记,不是伤口。”
凤林染低头确认一遍,这才放下心来。
唐小左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她后面有块胎记吗?她怎么一直不知道呢?
唐小左扶着脑袋回到客栈,脑袋上那抹耀眼的白色频频惹人注目。凤林染要她回房休息,今天的英雄大会不参加了。唐小左急了:“那不行,跑了那么远的路赶来这里,怎么能说不参加就不参加了呢?”
她不参加怎么见到师父和大师兄他们?她不参加怎么见到昨天敲她闷棍的林蓁蓁?再说这么热闹的事情,不参加太亏了。
“门主,我挺得住!”她拉着他的袖子使劲晃,“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打住!”凤林染按住她的手,冷喝一声,“大庭广众的撒什么娇!”
唐小左瘪嘴,哭兮兮地看着他。
凤林染扶额,拿她无可奈何:“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出发!”
“谢谢门主!”要不是脑袋疼,她肯定要蹦起来表达她发自肺腑的喜悦的心情。
为了照顾她这个伤患,凤林染特意找人租了顶轿子,将唐小左抬到鸣鹤山庄去。唐小左简直受宠若惊:“门主,这不好吧,大家都走路,你也走路,我坐在轿子里算怎么回事?我是伤了脑袋又不是伤了腿脚,我自己能走!”
“对你好你不知道是对你好是吧?”凤林染觑她一眼,“乖乖进去坐着。”
“哦。”
她在轿中,将早就备好的纱帽拿出来,戴在头上试了试。纱布裹得太厚,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戴上,按得脑袋又疼了好一会儿。
天戣门本就被江湖人称为魔教,此番大摇大摆地出现,定然让很多人为侧目。凤林染是天戣门门主,又生得好看,理所当然成为众人的焦点。
只是当唐小左从轿子中出现的时候,众人的焦点便转移到了她身上。
唐小左能够猜想到此时众人心中在想什么:她是谁?为何会坐在天戣门的轿中?为何天戣门门主都走着她却坐着?难不成是一个比凤林染更可怕的人?
于是除了天戣门的人,其他人自动离她三米远。
唐小左心中暗爽,蹭到凤林染身边。凤林染拨了拨她的帽子:“你戴这个做什么?”
“挡脸!”唐小左小声道,“我头上裹着纱布太丢人了,我戴上帽子挡一挡。”
实则是她想见师父和大师兄他们,但又不想让唐门的其他师兄弟和师姐妹看到她,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凤林染也没再说什么,随她去了。
这英雄大会原本并没有为天戣门留位置,可是凤林染人都来了,纵然他是武林公敌,但他今天敢出现,就料定这些人不敢对他怎么样。毕竟没有打探出虚实之前,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加之左云舒也同他站在一处,武林盟主林云龙也便留了几分薄面,临时给天戣门加了两个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