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趴在马车车厢上,对着同袍说道:“不遵师命,五鞭,快些来!”那同袍也不含糊,取了皮鞭,便这么抽了下去,五鞭抽完,陈三自行把衣袍穿上,跪在丁一脚前禀道,“先生,弟子已领了罚,请先生训示。”
丁一抬了抬手,示意他自行去安置那一众锦衣卫事务,却轻咳了一阵,方才对郭敬道:“公公见笑了,这孩子本性是好的,跟我学着识了几个字,有个师徒的名份,咳咳……”说着却又咳了起来。
郭敬听着,却示意丁一伸出手来,两指搭在脉搏上,边号脉边笑道:“严师出高徒啊,侄少爷名动京师,说实话,咱家原是不太相信的,但今日单看这孩子的风骨,便知盛名之下无虚士……”做到守备太监,便是拍马屁也极有一套,听着绝对不会让人感觉恶心,丁一不禁心中感叹,真真行行出状元,拍马屁也是门学问,这郭太监拍起来,比起风三公子那些讨好话,真不是一个层次的。这时郭敬拿开号脉的手,对丁一言道,“侄少爷底子是绝好的,只是血气亏损太烈,将养三两个月,应便无大碍。”
丁一也只能笑着回礼道:“不曾想公公于歧黄之术的修为到了这个地步,佩服。”这句倒也不是吹捧,凭着号脉能把丁一身体症状说得差不多,这郭敬也是颇有一手。
有了这一节,倒也便融洽起来,郭敬提示前边不远就有个驿馆,不如到那里小坐述话?虽说他这大同守备太监,硬霸着官道也没人敢说他什么,终究是不太方便的。丁一自然也无异议,于是陈三领着那些军士,便与郭敬的从人合在一起,向驿馆而去。
倒是那车把式没人理会他了。
因为郭敬亲自推着丁一的轮椅,缓缓前行,不论陈三那队人还是郭敬的随从,都护卫左右,谁去理会这车把式?此时若是他走了,倒也是个良机。
不过车把式看着那一群人走远,想想那好说话的病秧子,可是预付了车钱的,这大同守备太监,大同地界天是老大,他是老二吧?都给这病秧子推着车,不知道是什么显赫人物,日后要是来找自己算账,可如何是好?于是只好赶着马车,在后面吊着跟上。
去到驿馆门口车把式倒是不敢进去,只把马车停在外面,别看驿站品级不高,对于百姓来说,也是官府衙门。倒是在外边站哨的郝秋看见了,跟驿馆的人说了声:“他也是跟着我们来的。”车把式倒是跟着享受了一把大爷的待遇,日后回乡倒成了谈资,一说起京师来的丁如晋先生,车把式那乡里人无不树起大拇指,“那是好人啊!”
丁一与郭敬自然不会跟车把式一块呆着,驿馆里见得郭敬到来,哪还能不尽情巴结的?刚一坐定茶炉上面水已煎上不待说,四色凉盘就摆了上来,如果不是丁一拒绝,那一众的乐师、舞女涌将入来,必也是活色生香的。
“老祖宗可安康?”郭敬问的当然就是王振了。
丁一点头道:“世叔看上去,比我强健多了。”
郭敬又是请教了一番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难得他身在大同,居然连丁一婚礼中的两首诗都能脱口而出,这真是做官的学问,不单要捧上官,急上官所急,连上官的世侄,也是一并照顾到的。
丁一实在不想再当文抄公,自然也不太愿意在这个话题上与郭敬谈下去,只是笑着应付了两句,便不再开口;郭敬真是挑通了眉眼的人,立时便转开话题,一点痕迹都不露,畅谈这大同风物如何如何,这倒就投了丁一胃口,他出来本就是为了实地堪查一下地形,于是不知不觉之中,又是宾主相谈融洽至极。
换了一次茶水的时候,郭敬的从人告罪入内,和郭敬耳语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示意取过来,片刻那从人就将一个锦盒呈了上来,郭敬对着丁一笑道:“不知侄少爷踏青至此,也没有什么准备,孩儿们寻着点山野之物,不值几个钱,只不过侄少爷补补血气倒恰是应景的。”
丁一推却了一阵,终于却不过郭敬,只好教陈三收了起来,郭敬又说道:“还有些土产,咱家已派人送到侄少爷京师的宅子里,免得沿途携带不便,一些小玩意不值几个钱的,侄少爷赏给下人奴婢,应也趣致。”
不单拍马屁是门学问,这送礼也是门学问啊!丁一真的不得不服,送礼送到如此自然,换成是他真的很难做得到。更难得的是郭敬除了刚坐定,问了一句王振之外,除非聊天中涉及到,说是王振提携不敢有忘之类的,也没有太多的吹捧,更没说出什么诸如:“还请侄少爷在老祖宗面前美言几句。”这一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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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血腥序幕(十五)
丁一真的有点疑惑,这厮就不怕自己过了大同,就把他忘记了么?那他这礼不是白送了?但转念一想,这茶喝到现在,自己与郭敬隐隐已有些交情的意思,至少自己记下他的名字,若是王振问到涉及大同事务,自己难免脱口而出就是“不妨召郭敬一问?”啊!想通这一节,才真正让人感觉这郭敬能爬到这位置,真是有人家的本事。
“咳咳,我有一事,不知道郭公公方不方便帮忙?”反正都这样了,丁一心头一转,便就这么对郭敬说道。后者哪里有不肯的?他守备在外,有个奥援在京师不时跟王振提提自己,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呢。
丁一的意思,是想派随行的五个锦衣卫,到这大同边境的卫所、屯堡之类,领个小旗的职务。郭敬以为什么大事,听着不禁晒然一笑:“侄少爷是要让弟子出来历练?小旗也太寒碜了些,至少也得总旗起吧?这不过职衔……”他的意思,是将丁一这些弟子,从京师锦衣卫转到卫所,历练之后,再从卫所转完京师的锦衣卫,中间的文书工作,却就不是郭敬这大同守备能够办到。
但此时的丁一,亦不是以前的丁一,接触的人物层次一高,很容易眼光就会放得长远,听话也就能听人家真实的意思。郭敬是不是办不了这中间的文书工作,而是他不愿意去办,那是马顺和王山、王林的地盘,他不想把手插过去招惹这几位,也不想在王山、王林与丁一之间选择站队。
“咳咳,这等事,便要劳烦郭公公来办了。”丁一勉强忍住咳嗽,却这么生生塞了一句回去。只微笑看着郭敬的脸,便不再说话。郭敬不是不想站队么?若硬要逼其站队呢?郭某人又做如何抉择?
郭敬脸上笑容一下似乎凝固了,但只过了两息,很明显他就做了选择。
虽然只有区区八品官职,但明显这个丁如晋是得王振欢心的,否则的话,就算再有才情,也轮不到丁某个名满京华!如果不是王振看重,郭敬知道王山、王林只要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丁某人倒霉了。
并且郭敬虽不知道王振十来天去了好几次探病。但丁一这个八品官不是王振所授而是当朝首辅的手脚,这一点郭敬却是知道的,能在文官与厂卫之间,游刃有余还能在士林赢得声望,郭敬感觉丁一要比那两个只会仗着王振名头乱搞王山、王林。强上许多。
所以他便有了决定。
“好,侄少爷开了口。咱家便去办就是。”
丁一笑着摇了摇头:“玩笑罢了。要什么职衔?”
郭敬也不为意,他很清楚丁一只要逼他站队罢了,所以立时点头道:“还是侄少爷想得周到,这样啥时要回京,这边直接报个发现敌踪,与敌斥堠小队力战而亡便是。”这就是重新弄个身份。或是去死掉无后的总旗、小旗,或是顶替别人的军籍之类,总之,大同这边就能随手办好的事。
“小旗就好。总旗,他们做不来的。”丁一想了想,又对郭敬这般说道。
总旗就是要管五十人了,不是人人都有韩信的本事,多多益善;
也不是说当了总旗管住五个小旗,再叫小旗去管下面的军士就得了。
若是这样,那谁都能当官,谁也可以当黑道大佬,谁也能当高管了。
反正不管多少人,分成若干组,各选个小组长出来,再于一众小组长里选个科代表,接着科代表里再选出正副班长,当头的,就管住正副班长不就得了?多简单一个事,换谁都能成。问题是在学校可以这么弄,出了校门,不论是黑道、企业、朝堂,这样都行不通的,何况是纪律部队,就算是大明朝的纪律部队也糊弄不过去啊。学校,很少有利益,当个学生会主席,了不起也就奖学金上松动一下罢了;班长使唤不动小组长,最多也就丢个脸面。
而不论黑道、企业、朝堂乃至军队,那都是钱、权、命的干系啊!
五个小旗凭啥听一个全无根基的总旗命令?特别丁一指定的是边关屯堡之类的,可不是大营还能找上级申诉说众小旗下克上。边关的屯堡人家守边多年,看过的瓦剌人比你听过的都多,凭白无故听你命令去送死?这五个小旗不服你总旗,也就是五十人全不听使唤了。
“若是小旗,侄少爷便是把这些孩子都派出来,也没问题。”
丁一正有此意:“那便二十人吧,有两点,一是莫要放在一起;二是得让他们自己选拔军士,补到足额。”吃空饷不是明末才有的,这是军中陋习,大宋的厢军大明的卫所,无不如是,所以丁一才有这么一说,要不是一小旗十人里面有六个是空饷,无没什么出奇的。
二十个小旗也不过二百人,郭敬自然毫无异议。
“如此,请公公让驿馆安排一个房间,我好叮嘱几句,以免到时持宠生骄,惹事生非。”丁一微笑着对郭敬如此说道。这桩虽然不是临时起意,但丁一原先想头不敢这么大,本以为与某个千户拉上关系,能派出三五人就很不错,此时要派出二十人,必须与那些要派出去的军士交代清楚。
郭敬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便说自己要去看看有什么山珍可以安排上桌的,告罪离去。其实这些事哪里需要他一个守备太监去做?只不过是籍口,方便丁一罢了。
一张沿途行来画就的地图铺在桌上,若然英国公看着,必要大骂丁一为何把这等物件示与小小校尉!现代绘图术画出来的地图,虽然必定也有错测之处,但相比之于大明现时的“写意式”地图,那不知道要精准了千百倍。
丁一指着图中标注的地点,对站在身边的军士安派道:“……一旦有事,你便领了手下十人去得此处找人接头,他问你‘好肚油肚?’你便回他一句‘钉球’,他再回你一句‘油啊瓦根’你再回他一句‘法克油’,就算对上……此事不传六耳,可明白?好,去把郝秋替进来。”
那军士行了一礼,却跪在地上,冲着丁一磕了三个响头,起来眼中含着泪:“先生,弟子嘴笨,俺死也不会给您丢脸!您要保重身子!”
“天下兴亡。”丁一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有着无比郑重的神色。
“其责在我!”军士不一定能明白这句话意思,但他含泪的眼,能读懂丁一予他的重托。
当郝秋走进来时,丁一示意他先坐下,因为他又得再重复之前说过的一些话,而他的状态真的很虚弱,偏偏为了防止泄密又只能是他自己来做这件事,喝了一口水喘息了一阵,他才招手让郝秋过来:“……捉好队列,投弹;然后练长枪阵列……你带两颗教练弹走,实弹现在不能带,交给陈三,后续我会安排给你多些教练弹,时机到了,自然会给你安排实弹……一旦被俘,弩上面的那个轴承一定要毁掉……长枪阵列练好了,就练鸳鸯阵,要记得你不再是刀盾手,而是站于最前方的小旗!阵法可记得清楚?”
“清楚!”郝歪看着丁一示意他继续说,倒也不慌,毕竟记熟又是合练过的,“小旗于最前,身后一重盾、一轻盾,重盾防劲箭,轻盾带标枪、腰刀;再后面两个长矛手,持一丈长矛……”这里很难寻到南方的毛竹来制成狼筅,所以丁一便以三米长矛来代替,“……左右各两长枪手,再以短刀手跟进……战时二阵或三阵……”
丁一抬了抬手,示意不用再往下说,想了想对郝秋道:“无论如何,队列、投弹,这两件一定要练到如你现时一般水准;长枪阵列练好了就可以,鸳鸯阵不急,别弄成舞蹈表演就不好,可清楚?”
看着郝秋明白,又指着地图标识与他说道:“……你问‘已是悬崖百丈冰’,他答‘犹有花枝俏’你再问‘天生一个仙人洞’,他回‘商哦夫百出’,便对上……”
安排停当,便是别离。
这些出身贫苦军户的年轻人,他们虽有华夏小农式的狡黠,例如见了郭敬望上陈三一眼,以防射死太监到时怪罪到自己头上;但他们也决不缺少华夏农人的纯朴,他们在京师衣物崭新、肉食管饱的日子可是以前做梦也没想到,别说还有了锦衣卫的身份,居然还能读书识字!他们能感受到丁一的栽培,而也发自于内的,有一种对父辈的敬重给予丁一,郝秋与先前那军士也是一般无二,尽管丁一让他们不要总是跪来跪去,但他一样跪下,给丁一磕了三个响头:“先生保重!”
“天下兴亡。”
“其责在我!”同样通红的眼,同样笔直的腰,同样热血,在回荡。
派出二十人,都无不例外。
丁一望着那些随郭敬而去的军士,直在他们在视野里消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望天际,蓝天,白云,然后丁一闭上了眼睛,良久之后他轻轻说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走,回京师!”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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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顾【已阅第一卷的读者请略过】
情节:
在特种部队服役多年的丁一,退役当了几年基层刑警之后,穿越到了正统十四年的大明;
这次穿越是夺舍式的魂穿,刚一来到大明,就发现占据着的身躯那死去的父亲,是王振没有进宫以前的交情极好的朋友,而王振希望丁一能到京师去帮他。紧接着就接踵而来发生了许多变故和迫害,最终的目的,就是希望丁一去投靠阉党当卧底,在必要时给王振致命一击!
作为军事爱好者,丁一知道王振马上就要完蛋,但也不愿去当棋子,所以一进京辞去了王振要给他官职的好意。他在被委任去和瓦剌谈判马价时,疯狂压价,紧接着在士林之中贩卖皇汉理论,煽动忽悠出一批热血青年;又和李贤、商辂结拜兄弟;收英国公的幼子为师;与当朝首辅达成台下交易,混了一个八品县丞的官身;震摄北直隶江湖群侠,将北直隶第一刀忽悠过来给自己当保镖;以现代军事操典的方式培养了一百一十二个军士……
但也经历了几次刺杀,最重的一次,杀强敌二十余人,身披十数创,昏迷七日,醒来后也因失血过多有些虚弱,养了两个月还在做轮椅。
娶了一妻一妾,妻是理财高手打理大明连锁打行——大明皇家镖局的生意,皇帝、后宫、士林、勋贵、阉党皆有股份;妾是天然呆,原为江湖女侠;从小服侍丁一长大的丫头如玉和管家忠叔,都有一手好功夫,被丁一派去发展海上贸易和开拓淡马锡,淡马锡有王振派给的五百锦衣校尉维持治安,由丁一那先前就独力经营若干行铺的美艳寡嫂在主持民生。
数据:
夺舍:丁一,性别男,等级1,职业:无,隐藏职业:杀手(由特种兵和刑警转职),功名:秀才
力量:3、感知:8、体力3、智力:7、敏捷:4、灵巧:5、魅力:7、运气:7
主动技能1:杀人熟练度175%;2:文抄公熟练度60%;
被动技能1:穿越众光环,对主要属性智力和技能文抄公提供100%加成。
2:训练,熟知如何增强自身属性和训练精锐士兵。
第一卷结束的属性:
丁一,性别男,等级2,职业:八品县丞,隐藏职业:杀手,功名:秀才
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