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家为了孩子、家产也有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那富贵之家、爵位之家、皇家为了爵位、皇位什么事干不出来?杀人放火也不足为奇。东方随云撇嘴说道:“如此说来,是段士棋杀害了段伟泽?”
“不但如此。人们还多传言,说是老城主临终之时发现自己一生的荒唐,不该宠妾灭妻,是以要将爵位传予嫡子段伟泽,但庶子权力日益庞大,段老城主知道嫡子不是庶子的对手,是以趁着弥留之际命心腹之人传回嫡子,想在过世前将位子传给嫡子。但为时晚矣,段伟泽回是回了,哪是庶兄的对手,不但未见着老父亲最后一面,自己的命也丢了。”
保不准那段老城主也是死于那庶长子段士棋之手。想到这里,东方随云眉头一跳,“不是说那段伟泽还有妻儿的么?妻儿又在何方?”
“奇怪的正是这一点。据说,段伟泽回澜沧卫城的时候居然没有带着妻儿。属下想着,那段伟泽只怕也不是一个笨人。明知道那是虎口,何必送妻儿去冒险?属下想着,他肯定是将妻儿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能继爵位,必会去接妻儿归来。如果不能继爵位,十有八九是裹尸而还,又何必拖累妻儿?”
东方随云闻言怔了怔,“倒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也是个好儿子。”父亲弥留之际,就算那澜沧卫城是虎口,他段伟泽必须得去啊。“澜沧卫城向来只要朝庭的任命诏书,其余一切均是自给自足,也不向朝庭交纳税贡,虽然澜沧卫城属大业管辖,虽然那段伟泽有冤,但本王也不能替他申冤报仇。再说这么多年,段士棋也没犯什么过错,抓不住把柄。”
“大人还别说,这一回,段士棋还真有把柄落到我们手上了。”万年青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东方随云的手上,“这是乌雅写给段士棋的信。命段士棋打开澜沧卫城的通道,任她的人马通过,到时候贩盐的所得是三七分成。”
段士棋不出一兵一卒,仅是借个道就能从这私盐所得中分出三分成来,真是老天掉馅饼的事。东方随云仔细的将信看完,笑道:“就算抓住把柄又如何?那段伟泽的妻儿找不到也是无用。不过,这抓私盐贩子倒是有了门路。我道这两年那些漏网的盐贩都躲在了何处,原来都躲在了澜沧卫城?”
“可不?他们居然也参加了澜沧卫城的土司亲军。”
知道澜沧卫城的土司亲军战时练兵,闲时务农,东方随云问道:“如此增加编制,你可有去查对过?”
“属下顺便去查了查。不得了啊,大人,按编制,那段士棋手下本应该只有三个千户,每千户统领350户人家。可是,三个千户倒没什么变化,倒是每个千户统领的人家何止350户?少者800户,多则1000户啊。活生生多出1500户,都记在了一本暗帐上。”
1500户?东方随云闻言心惊,如此算下来那土司亲军可就增加了一万的兵力?只怕不光是段士棋和乌雅联手的问题了。和乌雅的联手无非是为了给那凭空多出的近万人一口饭吃,只是段士棋如此坐大自己的势力意欲何为?看来这自贡地区果然有问题,而自贡地区是老七宸天极的番地……
“万掌柜,你这消息可靠不?”东方随云的心有些兴奋,看来他的揣测一点也没有错,他等的就是今天,等的就是这一刻。一旦这件事处理完毕,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万年青郑重点头,“是撷坤殿的人冒了生命危险打听到的,不会有错。”
一说起撷坤殿,东方随云问道:“这一次,你可有见到那个顾三郎?”
万年青耸了耸肩,摊了手,脸上的神情甚是遗憾,“说起来真是惭愧,至今未见顾三郎真容。唉,万某这么想结识的一个英雄人物偏偏就是结识不到。”
“朋友贵在相知。就算没有见面,他顾三郎不也和我们达成了共识。愿意共进退?”
想起百里建弼那般大方的送药送物并且殷勤的探送消息,万年青总觉得里面似乎有什么蹊巧,再怎么说,撷坤殿和他没什么交集,不似蓝昊泽般有救母之恩,这般大方的接触,难道真是喜欢这里的茶叶和绸缎的原因?
“对了,你上次回来说那顾三郎和乌雅大战受伤,乌雅养伤闭关不出。如今乌雅出关了,只怕那顾三郎也出关了吧。”
“是啊。属下这次去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点点啊。百里建弼说顾三郎已是出关,因了长时间没有出来活动,那顾三郎决定远游、走走亲戚,是以属下到撷坤殿的时候,顾三郎正好离开了。可以说是擦肩而过啊。”
眼见万年青露出悔不当初之神,东方随云笑了起来,“这一次三少爷要带三百御林军前往自贡地区亲自押运官盐并沿途剿灭盐匪,我已派擎苍跟随前往。你这般想见顾三郎,即如此,你替我送封信到撷坤殿,请百里建弼关注一下三少爷在自贡的安危,保不准就见到顾三郎也说不定。顺便带几个鸽哨暗暗跟随在三少爷的身后辅助他。”
“那大人的身边?”万年青有些担心。
“你放了那么多的鸽哨保护我,还担什么心?你和擎苍一明一暗的保护好三少爷是正理。”
那倒也是,不谈他的鸽哨,如今主子身为摄政王,常在身边护佑的御林军不下二十余人,有哪个刺客妄想刺杀的话,只怕未近十丈的距离就已万箭穿心了。只是主子现在这般苦心的辅助东方烨,莫非……想到这里,万年青心中一动,“大人,你莫不是想尽快将三少爷辅佐成材,然后好提前功成身退?”
没有回答万年青的问话,东方随云只是迳自说道:“这次三少爷成功归来后,该为他着手准备婚事了。”老母亲再怎么不念红尘,终究抱孙心切,有个孙儿也好解了母亲的心结。
“可三少爷心中喜欢的、恋着的是……”眼见主子脸色阴沉下来,万年青猛地打住,‘夫人,二字未说出口。
东方随云索性替万年青开口,“你们的夫人只有一个,你们夫人的丈夫也只有一个,任她活着还是在忘川,我等的人,她等的人,只有我们彼此。”
万年青心内几不可查轻叹,“大人,蓝昊泽来信,说是钓到了大鱼,他问什么时候大人有兴,前往品尝品尝。”
钓鱼?东方随云的眼有些茫然,心底涌起酸酸的、楚楚的、暖暖的疼铺天盖地而来,心底翻起滔天之浪,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要破茧而出。
104回昙花
大业皇朝的盐运使东方烨出使自贡。摄政王亲送出皇城,直至日落西山,东方随云仍旧站在城楼之上不肯离去。
高高的天穹里,云彩呈现出斑斓的颜色,广阔的原野上,铺满了败落的黄叶,天地苍茫,一片衰飒零落之景。夕阳映照着远处的山峰,浓郁的秋色和绵延的山峦犹若泼墨画,迷蒙湛清。
“娘子,你若主动吻为夫,为夫就考虑考虑……娘子,为夫不去了,嗯?不去了。”
也是在这城楼之前,拿到燕子坞惨案罪证的他被许胤祥拦截,他以自身的安危诱惑自家娘子主动亲吻他,可万不想,自家娘子真的主动亲吻且极是缠绵,那个时候,他似乎就感觉到了一股生离死别的味道,可当时的他大意了,只简单的认为是她舍不得他,担心着他的安危,担心着他会被许胤祥谋害……
“娘子,其实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开始着手准备着一切事宜了,是不?怪为夫,大意了,大意了……原来,为夫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你,从来没有。”
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打断了东方随云的思绪。直至城楼前,马上的人利落跳下马,跪拜城楼之下,“请王爷安。禀王爷,皇太后身子有恙,张太医、罗太医不敢擅自作主,请摄政王爷前往商议。”
如今的皇太后是夜柔,而当初的太后老佛爷已贵为太皇太后。宸天佑驾崩之时,夜柔哭得恨不能随了宸天佑而去,但两年下来,她那颗本已死去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东方随云蹩眉冷笑一声,“既然张太医、罗太医都在那里,还要本王商议什么?”
跪在地上的士兵一时间愣了神,冷汗涔涔而下。只听东方随云又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张太医、罗太医如果医不好皇太后,也就是说皇太后的大势已到,你尽管去回话,就说本王说了,着内务府预备皇太后即将大归的事。”
如今的东方随云就似那全然出鞘的宝剑,浑身散发着万丈的光芒,自有一股咄咄逼人之势。不谈一般的小老百姓,就是朝中的文臣武将见了他都要退避三舍。如今他这般说话,张太医、罗太医当再也无需担心皇太后的无理取闹,依摄政王所言,就是医死了都没关系。
宁肯得罪皇太后,也不能得罪摄政王,深谙其理,那士兵机灵的称‘是,,然后重新跃上马背直往皇宫方向而去。
陪在东方随云身边的是段小朗,虽十岁不到,但个子长高了不少。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东方随云,“大人,我们再到哪里去?”
“去海边。”蓝昊泽在那里等着他。再说,看着大海他心情也能得到释放。
“大人不去岭云马场散散心吗?”
秦岭马场助纣为虐图谋篡位,卓闻人亲自带领人马查抄、封家产、剿叛党。除秦愿、许昭阳逃脱外,其余党羽尽皆入狱,轻者流放、重者斩刑。后马场被一巨贾买下重建,同时巨贾还答应无偿提供朝庭战马、军马之需五年。
秦岭马场更名岭云马场。
对于岭云马场的幕后老板,人们多有揣测,有人说是占着大业财富二分的海上霸主蓝昊泽,也有人说是南疆香主乌雅,更有人说是撷坤殿尊主顾三郎,江湖揣测颇多,结果出面周旋岭云马场事务的人是皇城太和酒楼的掌柜万年青,一时间万年青成了江湖中新的权贵,江湖排名取代了秦愿,排名第五。
“夫人的祭日快到了,我要去看看夫人。”
大风镇离皇城有千里之遥,是自家娘子的故土,岳父、岳母、自家娘子都葬在那里。每年的秋天,他就会启程前往。走陆路,往回得两月有余,如果走水路,日程会缩短许多,今年有蓝昊泽的海船,他在大风镇就可以多陪陪自家娘子了。
原来大人要走水路去大风镇。段小朗仍旧稚气的声音问道:“那小朗呢?要不要小朗跟着去?”
往年除却随行的御林军外,基本上都是擎苍、万年青派的鸽哨跟随,如今他们都不在身边,虽然明有御林军,暗有鸽哨,可身边没一个照顾自己起居的心腹却是不方便。但小朗年纪太小,再说段氏只怕也不舍。
看出东方随云的犹豫,段小朗朗声说道:“大人,就让小朗陪您去罢。反正小柔今年也不在,去了自贡了。”
闻言,东方随云哑然失笑,摸了摸段小朗的头,“如果你随我去了大风镇,你娘亲怎么办?”
母亲一直打理着摄政王府的一应内宅、外院的事,本就相当的辛苦,如果自己又去了远地,母亲肯定又要平白的多操一份心。想到这里,段小朗也有些纠结了。
看出段小朗的纠结,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东方随云拍了拍段小朗的头,“回去吧,好好的照顾好你的母亲,好好的替我照顾着王府。再说,这京城中有什么动静,你得快马派人报给我啊。”
是啊。他现在是摄政王爷最得力的鸽哨之一,怎么能忘记自己的本分呢。段小朗点了点头,“是,王爷。”
安排好京中的一切事宜,东方随云带着一众随从去了海边。蓝昊泽早得消息恭迎到码头。
波澜壮阔的大海,一望无际的蔚蓝,三条战船停靠在码头,战船上的蓝色风帆迎风鼓涨。一如现在在船头迎接东方随云的蓝昊泽的衣衫,迎着海风不停的翻飞。星目剑眉、风神俊秀,颀长的身躯、不羁的神态,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蓝海主。”
“摄政王。”
“蓝兄。”
“东方兄。”
随着东方随云和蓝昊泽‘哈哈哈……,的大笑声传来,二人相携了手,直往最大的战船而去。“东方兄再不来,我就要到府上去请了。”蓝昊泽的声音很轻,就像风吹过树梢般的轻柔,完全不似人们传言中的海上霸主那粗犷的形象。
“就算蓝兄不请,我也要不请自到。”
二人一路说着些客套话,又问了分别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些什么事,说着话已是来到了战船设置的客舱坐了下来。
这个客舱非常简陋,四面开窗,设置在战船的最高层第三层。通过窗子,可以清楚的看到海上飞翔的海鸟和大海中遨游的海鱼。
吹着海风,东方随云的心很快的静了下来,不再烦乱。
“东方兄此次是钓鱼呢还是……”
“去大风镇吧。”
大风镇?顾青麦的故乡?蓝昊泽心内轻叹,只是稍一摆手,船上的船长、水手等人就明白了,都安静的退下,然后又有人端来海鲜、海茶等物什。
每年这个时候,东方随云的心就会相当的烦躁,只要到了大风镇又会好转。可能成了习惯。蓝昊泽虽然是第一次送东方随云去大风镇,可也听万年青说过一些事,明白顾青麦在东方随云心中的地位。是以一路上,他尽捡着些东方随云感兴趣的话题逗东方随云开心,也捡着一些其它皇朝国家的乐闻趣事讲给东方随云听了不少。有了蓝昊泽,东方随云那烦躁的心果然平静了不少。
这战船的速度又比那些小商船的速度快了不知多少倍,不出一月,船已近大风镇码头。蓝昊泽早命人准备好了所有的祭品,随着东方随云登岸。
知道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如果你和他们斤斤计较了,反倒是失了兄弟之义。东方随云也不多和蓝昊泽客套,而是一路任由蓝昊泽打点,不出一天的路程,就来到了埋葬顾氏一门的山头。
大风镇,顾名思义这里是大风集聚之地,这里的房子也多是东西走向,走在平坦的路上几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那站在山巅就可想而知了,随时有被风吹跑的可能。
看着远处一抹青影孤立坟前,蓝昊泽的心瞬时有些酸楚的感觉。往常总听万年青说起东方随云的痴情,总不及如今的亲眼一见。他一人孤独的站在坟前两个时辰了,一动不动的,也许是在回忆吧。听万年青说,他和顾青麦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不想却有这么多值得回忆的事情?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说话的是蓝昊泽的妹妹蓝心。这段时日她和东方随云也混熟了。只知道东方随云总喜欢看着远处的大海发呆,偶尔会掏出一绣花手绢细看。她总是在想,这样一个混混噩噩、痴痴呆呆的人是人们传言中的那个气势迫人的摄政王吗?只是如今看了东方随云孤立坟前的身影,她似乎明白他为什么总是痴痴呆呆的了。不由低声叹道:“君子如玉、明玉如水!”
蓝昊泽摸了摸蓝心的头,“走,大哥将他的事讲给你听。”
看了眼站在一里之遥护卫的御林军,知道东方随云不会出什么意外,蓝心点了点头,随着大哥往近处那小小的青石屋走去。
“万大哥说过,那青石屋是东方兄特意修筑的,目的就是来祭拜嫂子的时候他好住在这里。”
蓝心不解的看着大哥,“住?”
“听万大哥说,东方兄从来不休沐,将所有的休沐日积攒起来,每年有三个月的假期。他总是利用这三个月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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