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主子出了状况才匆匆赶来逢场作戏的男人。
厉无刃直视着低眉顺目的少女,剑眉一敛。
思乡心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正如此思量着,他听到榻上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合着眼皮装睡的肖涵玉一早就听到了屋里的声响,心知自己终是惊动了蜀国的太子殿下。这会儿,她正“悠悠转醒”,对上了男子俊美的面容。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比蓝莫知长得还要好看一点。不过,她可不会光因为这一张英俊的脸庞,就随随便便把自个儿的一辈子交到他的手上。
“太子殿下……”少女适时地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挣扎”着意欲起身行礼。
厉无人见状,自是伸手按住了她的身子,口中直接道出“免礼”二字。
“可请太医前来诊过脉?”他脱口问着,目光却是转向了床前的绯雪。
“回殿下的话,看过了,太医也看不出所以然,只道公主乃是忧思过虑。”
看来还真是想家了。
厉无刃觉得,这种事再正常不过,孰料回头刚要安抚几句,他就猝不及防地对上少女盈盈含泪的美目。
“殿下,你能送我回去吗?”
此言一出,厉无刃登时眉角一跳。
“不能……”
这什么跟什么?
厉无刃觉着,这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虽然看起来不怎么聪明,但是也不该傻到这等地步吧?她是她父皇专程送来和亲的公主,哪里能说回去就回去?
一腔腹诽尚无处宣泄,他就目睹了少女泫然欲泣的模样。
“是涵玉妄言了,请殿下原谅……”语毕,肖涵玉便噙着晶莹的泪花,我见犹怜地垂下了脑瓜。
厉无刃忽然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饶是那会儿在他眼皮底下耍小心思,或者大无畏地替小侄女求情,她终归也只是个碧玉年华却不得不背井离乡的小姑娘啊。
是了,这二十几天以来,他一直派影卫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并没能发觉她有任何的异常举动,相反地,他还意外地从影卫的口中得知,这丫头是个抄经抄着抄着就会打瞌睡、流口水的……不像公主的公主。
至于为何会如此,他依然差人去调查了,想来不出一月,便会得到结果。
所以,渐渐地,他便也开始相信,这丫头不是个有心机、有图谋的女子——至少,她本人是没有什么企图的。
既然已经对少女放下了大部分的警惕,厉无人自是感觉此刻的她有点儿可怜。他知道,自己对她无情无爱,却也好歹会善待于她。
“别难过了,这阵子本宫忙于先帝的丧事和登基大典,疏忽了你,待过些时日,本宫自会抽空多陪陪你。”
话音未落,假装就要兜不住眼泪的肖涵玉便是一怔。
不,请你继续疏忽我,一定一定要长长久久地疏忽我。
她在内心如是说罢,这便抬起脸儿来,惶恐道:“殿下言重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厉无刃注视着她业已潸然泪下的容颜,心头忽而一软,即刻大手一挥道:“什么都别说了,本宫明白。”
不,你不明白!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肖涵玉忍着嘴角的抽搐,兀自戚戚然与之对视。
“好生照顾公主。”她看着他眸光一转,对着房里的宫人吩咐下去,紧接着又重新凝眸于她,双唇翕张,“要不……本宫让湘茗来陪你说说话?我看那孩子挺喜欢你的,也不会闹你。”
厉无刃本是觉得前半句话缺了点儿什么,故而才下意识地同少女打起商量来。可是,话刚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
是啊,他明明不想小侄女多同此女接触的。为此,他还特地对琉璃下了严令,要想尽一切方法阻止二人见面,哪怕是骗小家伙说,她的“姐姐”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也没有关系。
如今想来,自己为达目的的信口一言,竟是一语成谶了。
厉无刃并不迷信什么诅咒或是口孽,然而,冷不防思及此事,他还是莫名感到有些抱歉。
所以……偶尔让她们两个见一次,也不打紧吧。
如此思忖着,他看到少女面带泪痕、愣愣地仰视着他的眼睛。
肖涵玉委实没想到,这个连看都懒得来看她几眼的南蜀太子,竟然还有板有眼地要找小家伙来给她解闷。更叫她惊讶的是,从此人的眼里,她看不出半分虚情假意。可见,他的这一提议,全是出自真心。
这么一想,他这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吧?虽然对小湘湘凶了点。
愣是拿别人在特定情况下的表现视为常态,少女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总算是赶在男子起疑前回过神来。
“多谢殿下好意,还是不要了吧,我这些天哪儿都不舒服,想来是病得不轻,万一把病气过给了小郡主,那可就难辞其咎了。”
她赶忙装出蔫巴巴的样子,语气里颇有妄自菲薄的味道。
看着这样的她,厉无刃又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
罢了,他本就不是擅长应对女子的那一类男人。
年轻的未来帝王缓了缓劲又挑了挑眉,留下一句“那你好生歇息着,莫要再胡思乱想”,便转身离开了。
第77章 初入敌巢
半小时内替换。肖涵玉是一个自诩淡定的人——哪怕当着一个年轻男人的面摔了个狗垦地,哪怕疼得快要龇牙咧嘴,在让万匹骏马于胸中呼啸而过之后,她还是及时收起了各种难看的表情,捂着半边脸,从地上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只是,这男人怎么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居然就在那里傻站着,也不晓得要来扶她一把!
“我都快饿晕了,这才步伐不稳,让这位大哥见笑了。”她有气无力地说着,基本上倒是所言属实。
然而,叫她纳闷的是,对方听了她这话,却并没有大呼小叫着上前扶她,而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的面孔,片刻后,才总算说出了两人相遇后的第一句话:“姑娘,你流鼻血了。”
“……”
半炷香的工夫过后,肖涵玉一边拿帕子抵着出血的鼻孔,一边默默地听男人作自我介绍。
这个年轻人名叫“韩诀”,是个四海为家的流浪人,先前恰好路过这儿,望见了坐在竹筏上漂流的白衣少女。肖涵玉也客客气气地报上了化名“韩玉”,谎称自己是被家中同父异母的姐姐陷害,这才孤身一人流落至此。
两人心照不宣地忽略了打照面前男人在做的事儿。
肖涵玉更是当机立断,同韩诀套起了近乎:“韩大哥,你看,你我同姓‘韩’,又有如此巧遇,简直就是天赐的缘分。所以韩大哥,你……能不能先给我点吃的?”
韩诀笑了,似乎是觉着这姑娘挺与众不同:“你几天没吃饭了?”
肖涵玉答得滴水不漏:“我也不知道呃……我那姐姐像是给我下了药,把我迷晕过去了,害我一路顺着河流漂到这儿,也不知已经过了几天……”
“看你这样,也不像是饿了好几天的,不然早就被饿死了。”
“是是是,韩大哥说得有理。”
韩诀微诧地看她两眼,似乎没料到她会连声称是,且语气里不带丝毫讽刺之意。他挑了挑眉,转过身去,说了句“走吧”。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有美食可蹭,肖涵玉顿时来了精神,这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考虑到她已然饿得头昏眼花,韩诀还特地放慢了步子,时不时回头看她跟上没有。可惜,肖涵玉实在是饿过头了,走了没几百步,她就累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韩诀见状,没法子,只好问她要不要他来背她。
他本以为,这姑娘是会拒绝的,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嘛,但谁料想她一听自己愿意背她,高兴得眼神都亮了。
“那就有劳韩大哥了……”然后,许是意识到自个儿看他的目光太过灼灼,少女忙不迭垂下眼帘,作娇羞状。
韩诀:“……”
这姑娘是不是也太没防人之心了一点?还是说,他长得实在太像一个正人君子?
然不论如何,既然说好了要背人家,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韩诀自是得说话算话。他毫不迟疑地蹲下身来,将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女托到了自个儿的背上。
此时,两人的身上都湿漉漉的,一个是因为涉水救人,一个是因为跌了一跤,所以,贴在一块儿,倒是谁也不吃亏。
但话又说回来,幸好眼下已是初夏时节,不然的话,这冷冰冰的一身湿衣裳,还真是叫人受不了。
肖涵玉这样想着,强撑着精神,被韩诀一路背到了……山林里。
这一下,她就是想饿昏过去,也不敢了。
怎怎怎……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带自己去享用美味佳肴的吗?怎么把她带到深山老林里来了?
电光石火间,少女的脑海中业已勾勒出各种强抢民女的画面,娇小的身子也因此而抖了一抖。
不是吧,看他人模人样的,难不成真是个登徒子?!
怎么办?怎么办?!都怪她轻信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少女越想越觉胆战心惊——不知是不是肚子里没干货的缘故,此情此景下,她愣是手脚发凉、头皮发麻、腿脚发软,以至于偷偷环顾四周后,她很快就清醒地认识到,想要从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手中逃脱,于此刻的自己而言,是决计不可能的。除非……
正思忖着该如何急中生智,她就在韩诀的那双桃花眼里目睹了不加掩饰的戏谑之色。
“怎么?韩姑娘莫不是以为,我将你背到这人迹罕至的林子里,是企图对你行不轨之事?”
肖涵玉闻言心头一紧,面上却是尽可能神态自若地回道:“呃哈哈……怎么会呢?韩大哥你长得这般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猥琐卑鄙之人。所以我猜……唔,这山中常有各种小兽出没,你应该是打算打些野味来填饱我的肚子吧?”
说完,她自个儿也唾弃自个儿:做人怎么就能这么天真?
然而,故作单纯的少女做梦也没有想到,听罢她似是颇为镇定的一席话,男人却先是不由一愣,随后便放声大笑起来。
“韩姑娘可真是料事如神,不瞒你说,我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语毕,他叮嘱肖涵玉坐在原地、莫要乱跑,接着,就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肖涵玉:“……”
自己为叫对方松懈而心口一说的谎言,居然好巧不巧地猜中了那份心思?
世事如此美妙,而我如此骄傲。
稍稍放下心来的肖涵玉倚在一棵大树上缓了缓劲儿,开始做一个安静的美少女。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韩诀果然拎着两只山鸡和一只野兔回来了。见到食物,肖涵玉的口水都快要从嘴角流出来,尤其是当她亲眼看着男人手脚麻利地宰杀猎物又手抠内脏之时,她只觉整颗心都随之沸腾了!
是以,当韩诀忙活到一半抽空看她的时候,满心以为她会被这血腥场面吓得小脸发白的他,最终却只目睹了少女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神情。
第77章 初入敌巢
半小时内替换。肖涵玉是一个自诩淡定的人——哪怕当着一个年轻男人的面摔了个狗垦地,哪怕疼得快要龇牙咧嘴,在让万匹骏马于胸中呼啸而过之后,她还是及时收起了各种难看的表情,捂着半边脸,从地上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只是,这男人怎么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居然就在那里傻站着,也不晓得要来扶她一把!
“我都快饿晕了,这才步伐不稳,让这位大哥见笑了。”她有气无力地说着,基本上倒是所言属实。
然而,叫她纳闷的是,对方听了她这话,却并没有大呼小叫着上前扶她,而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的面孔,片刻后,才总算说出了两人相遇后的第一句话:“姑娘,你流鼻血了。”
“……”
半炷香的工夫过后,肖涵玉一边拿帕子抵着出血的鼻孔,一边默默地听男人作自我介绍。
这个年轻人名叫“韩诀”,是个四海为家的流浪人,先前恰好路过这儿,望见了坐在竹筏上漂流的白衣少女。肖涵玉也客客气气地报上了化名“韩玉”,谎称自己是被家中同父异母的姐姐陷害,这才孤身一人流落至此。
两人心照不宣地忽略了打照面前男人在做的事儿。
肖涵玉更是当机立断,同韩诀套起了近乎:“韩大哥,你看,你我同姓‘韩’,又有如此巧遇,简直就是天赐的缘分。所以韩大哥,你……能不能先给我点吃的?”
韩诀笑了,似乎是觉着这姑娘挺与众不同:“你几天没吃饭了?”
肖涵玉答得滴水不漏:“我也不知道呃……我那姐姐像是给我下了药,把我迷晕过去了,害我一路顺着河流漂到这儿,也不知已经过了几天……”
“看你这样,也不像是饿了好几天的,不然早就被饿死了。”
“是是是,韩大哥说得有理。”
韩诀微诧地看她两眼,似乎没料到她会连声称是,且语气里不带丝毫讽刺之意。他挑了挑眉,转过身去,说了句“走吧”。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有美食可蹭,肖涵玉顿时来了精神,这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考虑到她已然饿得头昏眼花,韩诀还特地放慢了步子,时不时回头看她跟上没有。可惜,肖涵玉实在是饿过头了,走了没几百步,她就累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韩诀见状,没法子,只好问她要不要他来背她。
他本以为,这姑娘是会拒绝的,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嘛,但谁料想她一听自己愿意背她,高兴得眼神都亮了。
“那就有劳韩大哥了……”然后,许是意识到自个儿看他的目光太过灼灼,少女忙不迭垂下眼帘,作娇羞状。
韩诀:“……”
这姑娘是不是也太没防人之心了一点?还是说,他长得实在太像一个正人君子?
然不论如何,既然说好了要背人家,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韩诀自是得说话算话。他毫不迟疑地蹲下身来,将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女托到了自个儿的背上。
此时,两人的身上都湿漉漉的,一个是因为涉水救人,一个是因为跌了一跤,所以,贴在一块儿,倒是谁也不吃亏。
但话又说回来,幸好眼下已是初夏时节,不然的话,这冷冰冰的一身湿衣裳,还真是叫人受不了。
肖涵玉这样想着,强撑着精神,被韩诀一路背到了……山林里。
这一下,她就是想饿昏过去,也不敢了。
怎怎怎……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带自己去享用美味佳肴的吗?怎么把她带到深山老林里来了?
电光石火间,少女的脑海中业已勾勒出各种强抢民女的画面,娇小的身子也因此而抖了一抖。
不是吧,看他人模人样的,难不成真是个登徒子?!
怎么办?怎么办?!都怪她轻信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少女越想越觉胆战心惊——不知是不是肚子里没干货的缘故,此情此景下,她愣是手脚发凉、头皮发麻、腿脚发软,以至于偷偷环顾四周后,她很快就清醒地认识到,想要从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手中逃脱,于此刻的自己而言,是决计不可能的。除非……
正思忖着该如何急中生智,她就在韩诀的那双桃花眼里目睹了不加掩饰的戏谑之色。
“怎么?韩姑娘莫不是以为,我将你背到这人迹罕至的林子里,是企图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