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娘亲你不要湘湘了吗?娘亲,呜……”
眼瞅着小东西说哭就哭,一眨眼的工夫就变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自己成了“坏人”的少女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我我,我没有啊……不是,我是说,我真的不是你娘啊!”
奈何她越是解释,小娃娃就哭得越是伤心,不多久,那张粉嫩的脸蛋儿就变成了一张小花脸。
肖涵玉简直要给跪了:乖乖,咱们听人话,行不行?
然不论如何,她总不见得跟个小娃娃计较——想来,这孩子也是太思念母亲了,这才会将自己错认。
只不过,她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她的母亲,又去了哪里?
火烧眉毛顾眼前,先不管这孩子姓谁名甚、家在何方,孩子哭了,自己总不能袖手旁观。是以,肖涵玉这就一把搂住了小家伙的身子,拍着那嫩生生的后背,好言哄慰起来。
对于哄孩子,她还是很有经验的。倒不是东赞皇宫里的皇弟、皇妹们喜欢与她亲近,而是她在得知自个儿的身世之前,几乎每天都要干那带孩子的活计。久而久之,她自是比那些当了娘的还要娴熟。
简短截说,年方十六的少女一个发力,轻而易举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梨花带雨的小女娃被“娘亲”抱着、哄着,渐渐地也就安生下来,带着满脸未干的泪痕,她可怜兮兮地靠在“娘亲”的肩头,微微抽泣。
肖涵玉摸摸她的小脑袋,又侧首瞧了瞧她的小脸儿,心知孩子这么挂着泪珠定是不适,她连忙掏出帕子,轻声哄道:“乖,把脸转过来好吗?咱们擦擦脸,啊?”
所幸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娃性子乖巧,感觉“娘亲”不会再抛弃自己之后,她便乖乖地把小脑瓜转了回来,吸着小鼻子,任由“娘亲”替她抹眼泪。
哎哟哟!瞧这可怜的女娃娃,这么漂亮的脸蛋儿,都给哭成什么样了!
红一片、白一片的面颊赫然入眼,素来喜欢小孩子的少女登时一阵心疼,以至于都不由得生出了些许负罪感。她决定不再拿话刺激这个我见犹怜的小家伙,免得那哭声和这模样又叫她心揪。
于是,心生怜惜的肖涵玉伸长脖子亲了小家伙一口,立马就把她逗得咯咯笑了。
真是个可爱又乖巧的孩子——所以说,到底是谁,心肠这么狠,居然把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丢在深宫大院里!
义愤归义愤,少女心里仍是清楚,能出现在这皇宫重地的,那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骨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皇亲国戚了。
“乖乖,告诉我,你是打哪儿过来的呀?”
她柔声问着,即刻目睹小家伙抬手指了指来时的方向。
“只有你一个人吗?”
小家伙顿时不吭声了。
见这娃娃突然就埋低了小脸不吱声,肖涵玉不免展开了各种各样的猜测。正在脑海中编织着如戏文般狗血的情节,她就瞧见一个宫娥打扮的女子一面惊呼一面朝她们这儿跑了过来。
“郡主!哎哟喂郡主诶!我的小祖宗,奴婢可算是找着您了!”
说着,又喜又急的宫女便快步而来,刚要伸手去抱那叫她一通好找的女娃,她就猝然还魂,一眼瞧见了正打量着自个儿的少女。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穿得衣裳又不是宫女服,且独自一人在这宫中行走……
来人想着想着,霎时神色一改,只缘她冷不丁记起了一件事。
据说昨儿个白天,太子殿下派人迎了一位东赞国的公主入宫。
也就是说……
来人忙不迭双膝一屈,倏地向着肖涵玉跪下了。
“奴婢、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吧。”
“谢、谢公主!”
“你是照顾这孩子的宫女?”
来人绷着身子垂着眼帘,战战兢兢地颔首称是,期间差点就想抬头看一看这位异国的金枝玉叶了。
是啊,听说这东赞来的十八公主,也就十几岁的年纪,怎么……怎么抱个孩子,竟跟她一般熟练?
“这是哪家的孩子呀?她母亲呢?”肖涵玉自然不晓得她心中所思,只自顾自地道出了心下疑问。
“回公主的话,这位是廉王爷的嫡长女,湘茗郡主。”
“那她母亲呢?”等了一会儿却没等来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少女径自开口追问。
“回公主的话……廉王爷和廉王妃,都已仙逝了……”
此讯一出,肖涵玉这才顿悟。
怪不得这小娃娃一见她就扑了过来,还说着那种“要不要”的话,原来,是个没了爹娘的可怜孩子!
电光石火间,少女的同情心几近飙升至顶峰。
她刚要下意识地向臂弯里的小家伙投去怜爱的目光,就见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小家伙忽然离了她的肩膀,扭头“怒目而视”。
“琉璃姐姐乱讲!我已经找到娘亲了!”语毕,她就猛地搂住了少女的脖子,大有绝不松手的架势。
别看她不过是个几岁大的小女娃,这一下的力气却是杠杠的,勒得肖涵玉顿觉一阵生疼。
当然,少女不会因为这个就冲小东西发火,她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摸了摸小家伙柔软的发丛,尽可能地温柔道:“你叫湘湘,对吗?”
听罢此言,双目圆睁的湘茗郡主不禁愣了一愣,她松开了一双短短的小胳膊,别过小脑瓜,迷惑不解地注目于自个儿的“娘亲”,好似是在问她,为什么娘亲不记得自己了。
“湘湘乖,我真的不是你的娘亲。你听话,跟宫女姐姐回去,好吗?”
话音未落,小家伙的脸蛋一下子就皱成一团。
“我不!你就是我的娘亲!娘亲身上香香甜甜的,跟湘湘的娘亲一模一样!”
霸道的童言童语还未说完,她就又紧紧地圈住了少女的脖颈,直把小小的身体蹭进她的怀里。
被唤作“琉璃姐姐”的宫女一听这话,随即深吸了两口气,还真就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幽香。
万万没想到,这位赞国的公主,居然同她那已逝的主子用了同一种香粉!方才匆匆忙忙地没注意,有了小郡主的指引,定下神来仔细一嗅,可不是□□不离十吗?!
琉璃再斗胆抬起脸来定睛一瞧——天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位异国公主的眼睛,也同她那已故的主子颇为神似!
难怪!难怪思母心切的小郡主会认错!
怎么办?这下怎么办?!要是小郡主认定了这就是她的生母,那宫里可不得乱成一锅粥了?!
心惊肉跳之际,女子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宫女琉璃听见了这匆匆的脚步声,肖涵玉自然没道理听不见。两人这就一个回身、一个抬眼,目睹几个侍卫打扮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
“属下参见郡主!”只不过,他们刚一站定,就齐刷刷地朝着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女娃下跪,也是醉了那抱着小女娃的少女。
都起来吧——这四个字,本该由湘茗郡主的贴身婢女琉璃代为发号,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眼下,堂堂的东赞十八公主就在此处,她一个人微言轻的奴才,总不能越过了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在她面前“狐假虎威”吧?
是以,琉璃有些迟疑地注目于身前的肖涵玉,看着她一边抱着自家主子,一边面无涟漪地开启了朱唇:“别跪着了,都起来吧。”
“……”一群大男人听到了陌生的女声,一时间不免想要面面相觑。
不过,片刻后,他们见侍奉郡主的宫女不曾发话,便还是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来,齐齐看向紧搂着少女不放的小女娃。
“郡主……”
然后,他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肖涵玉的脸上。
“我是东赞的明宁公主。”
肖涵玉主动报出了自个儿的身份,想了想,又平声道:“你们郡主住哪儿?我送她回去。”
此言一出,几个大男人是真的面面相觑了。然须臾过后,他们还是不敢违抗和亲公主的命令,这就恭恭敬敬地应下,护送着一大一小两位贵人,一路前往小郡主的寝殿。
望着一座比自个儿落脚的宫殿更为金碧辉煌的寝殿,肖涵玉微仰着脖子呆愣了一小会儿,随后默默无言都抱着小家伙跨进了门槛。
一进里屋,像是认定了“娘亲”会陪着自个儿一样,湘茗郡主主动松开了她的两条小胳膊,由着温柔的“娘亲”为她擦洗脸蛋。琉璃见这异国的公主似乎还挺会照顾孩子,而且好像也没什么坏心眼,便也听之任之,好好地在一旁伺候着了。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工夫,肖涵玉轻车熟路地哄了小家伙睡下,还跟个当了娘的一般,极富耐性地在坐在床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小手,一直等到小家伙睡熟了,她才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站起身来,同琉璃对上目光,接着就朝向外屋,十分随意地抬了抬下巴。
这意思,琉璃看得懂,无非是喊她去外头说话——只不过,与此同时,她却禁不住觉得,自己适才所瞧见的母性光环,难不成是一种错觉?
无论如何也没法将那张温和慈祥的面容同现下这张随性俏皮的面孔重合在一块儿,花信年华的女子冷不丁回过神来,匆忙跟上少女的步伐。
从她的口中,肖涵玉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湘茗郡主的母亲——廉王妃,在生下女儿不到三年后,便溘然长逝了。生母去世的第二年,小家伙的父亲——先帝的二皇子,也因悲痛过度而随之离世,留下年幼的独女一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所幸当今的太子——也就是小郡主的大伯父心性仁慈,心疼小侄女孤苦无依,便直接将人从王府接到了宫中,命人小心照拂着。
是以,小小的湘茗郡主已在这南蜀国的皇宫里生活了将近两年,这回也不知怎么地,往常不哭不闹的她,竟忽然将素未谋面的肖涵玉错认成自个儿的娘亲,叫人措手不及。
第69章 居心叵测
半小时内替换。
吃饱喝足之后,肖涵玉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这个时候,韩诀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姑娘异于常人的言行,是以没再还她一串“……”。
与此同时,两人也很快熟络起来。韩诀不知打哪儿掏出了一壶小酒,把它递给了肖涵玉,说是喝上一些润润喉。肖涵玉早在几年前就喝过酒了,口干舌燥之下,她自是不予拒绝,谢过了年轻的男子,她就接过酒壶,仰头喝了几口。
味道有点儿怪,而且,酒刚入喉时,没啥特别的感觉,一炷香的工夫,她才开始感觉到,整个胸臆和小腹都被一股子灼热所填满了。
“韩大哥,这是什么酒?”
“我自酿的,放心,喝不醉的。”
少女睁大了眼珠子看他。
“没想到韩大哥还会酿酒,真厉害。”
“穷嘛,所以就自给自足了。”
“……”
对方这么一说,甭管有意无意,肖涵玉都得多长个心眼了。
诚然,这个韩诀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却好心肠地把她拉到了岸上,还背着她入了山林,给她打了野味来吃,可以说,他称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了——既然是她的恩公,那她就该想法子报答他啊?
肖涵玉仰头望天,在心中细数报恩的几种姿势。咳咳,她的意思是——以身相许,不可能,她费尽心思逃出宫来,可不是为了找个不喜欢的男人嫁了;许他高官厚禄,也不可能,如今她既已抛却公主和皇妃的尊贵身份,就不可能手握如此大权。所以,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给他钱财了。
可是……眼下她也穷啊,除了厉无刃吝啬赐予的一对玉镯,她就身无长物了啊!
是的,不是她小气,只是而今身无所依,为了今后的长远考虑,她是真心不能随随便便把唯一的盘缠慷慨赠人。
要不……呃……还是送他一个?另一个,她留着,总也够撑一段日子。等她找到了生财之道,也就不必死守着剩下的那只玉镯了。
眼瞅着少女仰面朝天一脸沉思状,韩诀认为,她大概是在介意自己方才的话。
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男人冷不防张嘴道:“韩姑娘,接下来你预备如何?回家找你的姐姐讨回公道吗?”
话音未落,肖涵玉业已猝然还魂,她蓦地注目于问话的男子,即刻入戏:“不了,反正那个家也没有我的安身立命之处,既然姐姐亲手送我离开了那里,我索性就承了她的好意,从此浪迹天涯吧。”
少女说这话时的表情太过苍凉,以至于韩诀都快要信以为真。不过,她是真心不愿意回去了吧。
男子面无涟漪地沉吟片刻,抬眼又道:“那姑娘可有去处?”
肖涵玉从“天苍苍,野茫茫”的神游之姿抽离出身,朝着男人摇了摇头,又补充道:“可能会往东南的方向走吧,听说那儿风景如画、人杰地灵,我想去看看。”
少女模棱两可地说着,因为不能轻易告诉对方自己的去向,万一她一不小心被他瞧出点什么,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是的,在为防止假死一事暴露的大事上,肖涵玉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然而,她并没有想到,得了她的回答,韩诀居然突然提议道:“真巧,我也预备到东南方去,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如你我结伴而行?”
肖涵玉不由自主地愣了愣,看着他莞尔一笑。
“你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就这么孤身在外,不怕遇到什么歹人吗?”
呃,这个确实。所以,世界真的不是她所期望的那般美好?
“我这人呢,大的本事没有,但对付个流氓、山贼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的。”韩诀不卑不亢地讲述着自个儿的能耐,一双桃花眼忽而透出少许戏谑的光芒,“而且,据我观察,韩姑娘你挺能吃的,刚才我烤的山鸡、野兔,应该还挺对你的胃口吧?”
一想到先前供自己大快朵颐的美味,肖涵玉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并且完全忽略了那句“你挺能吃”的评价。
“就是。你看,我会酿酒,会打猎,会烤鸡,其实,我还会做点心,会做菜,自认为手艺还算不错。韩姑娘若是与我一道,我自可担保你三餐无忧。”
肖涵玉没气节地吞了口唾沫,眼前仿佛已然浮现出各种美味佳肴。
但是,等一等。
倏地收起了已然流露的动摇之色,少女义正词严地发问:“韩大哥你这么能干,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韩诀了然地笑了。
看来,这姑娘也不是没有半点儿防人之心。至少,她很清楚,天下没那么多不要钱的午餐。
“实不相瞒,我虽然能打架也能做饭,但是,那些填饱肚子之外的活计,我就不太会了。”
“比如?”
“比如,我不爱洗衣服,也不会缝缝补补。”
这个倒是很正常,好歹,他也是个大男人嘛。
“那你衣服脏了或者破了的时候,怎么办?”
“有时候随便洗洗,有时干脆扔了换新的。”
“……”
“不过,这样实在太费钱。我只能求自己运气好,碰上个心善的大娘或是姑娘,替我洗一洗、缝一缝,就还能接着穿。”
“好吧……”
“所以,如果韩姑娘愿意的话,你便负责照料我的起居,帮我缝缝补补、洗洗晒晒什么的,就当是支付我保护你和提供一日三餐的报酬了。姑娘以为如何?”
肖涵玉抿着嘴唇,认真地思考。
洗晒及缝补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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