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告别仪式的是瓦西里耶维奇,俄联邦安全局的局长。
告别仪式开始,第一个上前献花的是俄联邦总统弗拉基米尔·普琴。
普琴拿着一束鲜花,放在了灵柩脚前的位置,然后他上前一步,凝视着灵柩里的雅列宾。
看着雅列宾的脸,然后普琴凝视着代表雅列宾功勋的那些勋章,他凝视了片刻,转身,走到了等待着献花的一众克格勃高官面前。
“来到这里,我就像回到了家,我知道间谍是怎样的一些人,他们是具有独特品质、信念和性格的一批人,他们能够放弃自己原有的生活、亲人、爱人,远离故土,常年在外,将自己的一生献给祖国,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而我们今天送别的,是一位伟大的间谍,一位为祖国付出了一切的战士。”
微微低头,普琴没有再说什么,他退到了一边。
巴斯科夫第二个拿着鲜花站到了灵柩之前,他放下了鲜花,扶着灵柩凝视了雅列宾很久。
巴斯科夫面无表情,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那张平静的脸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在意识到自己停留了已经太久,巴斯科夫转身,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巴斯科夫内心很激动,很悲痛,但他也为雅列宾感到高兴,普琴的出席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以为这只是克格勃内部的一次秘密葬礼,但是他没想到总统回来。
出席葬礼的人依次献上了鲜花,瓦西里耶维奇用低沉的声音道:“盖棺!”
棺材盖由四个礼仪兵抬起,缓缓的覆盖了一个看起来很平凡的老人。
“盖国旗!”
四个仪仗兵护送着一面折起来红色国旗来到了灵柩之前。
国旗被展开了,那一刻,巴斯科夫很想说让他亲手将国旗给自己的队长盖上,但是当那面国旗展开的时候,他的心里像是被一桶冰水浇过,让他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巴斯科夫愧对那面国旗,他认为自己无愧于黑魔鬼,但他真的愧对那面国旗,所以他无法亲手将那面国旗覆盖在为这面国旗付出了一切的老人身上。
仪仗兵扯着国旗的四个角,在他们要将国旗盖下去的时候,普琴突然走了出来,他沉默着从一个仪仗兵手上将国旗的一角接了过来。
瓦西里耶维奇接过了第二个角。
巴斯科夫脚下纹丝未动,普琴看了看巴斯科夫,但巴斯科夫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挪动自己的脚步。
第三个人第四个人陆续走出,他们和自己的总统一起扯住了国旗,最后将国旗覆盖在了灵柩之上。
“起灵!”
四个仪仗兵将灵柩抬了起来,在军乐队演奏的哀乐之中,在人们的注视之下,将灵柩送上了停在礼堂门口的灵车。
应该有家属坐在灵车里的,就在灵柩的两侧,这个位置应该让高扬来坐,但他不能来。
巴斯科夫这次没有犹豫,他上了灵车,在灵柩的一侧坐了下来,而位高权重的瓦西里耶维奇坐在了另一侧。
巴斯科夫极是惊讶的看向了自己的局长,瓦西里耶维奇一脸严肃的道:“他没有亲人,那就让他的继任者们来为他送行吧。”
按照俄罗斯的传统,拉着亡者的灵车会到他生前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并稍作停留。
这里是克格勃的总部,雅列宾将一生都奉献在了这里,所以灵车开始在克格勃的总部里缓缓行驶。
在雅列宾身前曾住过的地方,灵车停了下来,稍事停留之后,灵车再次开动。
灵车围绕着克里姆林宫绕行了一周,然后开到了红场上。
开路车在前方停下并让开,跟在后面的灵车停下,只有拉着雅列宾灵柩的灵车径直开到了无名烈士墓前。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绩与世长存。”
在哪行著名的铭刻之前,灵车稍事停留了一下。
没有戒严,只是临时将游客驱赶到了一边。
巴斯科夫抬头往旁边看了一下,他能看到那些极是惊讶的游客,然后他看到了高扬。
高扬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的是铁锤。
铁锤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他坐在轮椅上,朝着灵车敬了一个军礼,眼睛注视着灵车,一动不动。
高扬站在轮椅后面,他同样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在的左胸前佩戴者一枚勋章,只属于黑魔鬼之王的勋章。
高扬的眼睛里蕴含着泪水,对于雅列宾的承诺,他做到了。
高扬来为这个一直默默守护着他的老人送行,为教给了他太多东西的老人送行,为这个把他当做儿子看待的老人送行。
撒旦的人全来了,但他们没有集中在一起,而是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各处,来为这个他们熟悉而尊敬的老人送行。
黑魔鬼的人除了铁锤之外谁都没来,他们不肯为葬礼这种无谓的事情浪费时间,即使是雅列宾的葬礼。
灵车驶离了红场,继续行驶,直至来到了新圣女公墓。
今天,新圣女公墓封闭,不开放,任何人不得进入,除了刚刚进去的一个车队之外。
当灵车行驶到墓园之内后便停了下来,在一队仪仗兵之前停了下来。
这不是国葬。
但这是一个奇怪的葬礼,因为葬礼上用了国葬才能用到的最高等级三军仪仗队。
在仪仗队之前的是军乐队,最高等级的军乐队。
这规格不对,而且没有记者,也没有讣告,但几天俄国的克格勃确实在进行着一个最高等级的奇怪葬礼。
四名仪仗兵抬起了灵柩缓缓前行,在三军仪仗队的护送之下。
军乐队开始奏乐,他们今天所演奏的乐曲非常陌生,他们当然会陌生,因为他们演奏的乐谱名字是《牢不可破的联盟》,因为这首乐曲已经有二十四年未曾响起过了。
军乐队对他们演奏的乐曲又极为熟悉,因为俄罗斯国歌的名字虽然叫《俄罗斯我们神圣的祖国》,但旋律却是完全继承了《牢不可破的联盟》,他们已经演奏了无数遍。
所以这军乐队来说,这真是一首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乐曲。
盖国旗,奏国歌,代表着一个消亡的国度,属于雅列宾一个人的国。
不是国葬的国葬。
也是国葬,此刻,雅列宾一人代一国。
灵柩送到了墓穴之前,普琴已经在这里等候了,是的,他来到了墓地,因为葬礼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是追悼会,但仪仗兵将雅列宾的灵柩放下之后,就是最后的致悼词时间了。
在这里,够格致辞的当然只有普琴一个人。
普琴站在了灵柩前方,面对着众人,面对着只有不到十个人的听众,面对着一个庞大的军乐队,一个庞大的三军仪仗队,虽然这里的地方狭小,军乐队和仪仗队都无法到他身前。
深吸了一口气,一个低沉但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为苏联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他面对黑暗,背对光明。
他拥抱黑暗,守护光明。
敌人恨他入骨,说他是魔鬼。
他所守护的人民,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和自己忠诚的战士长眠于此。
他和同样长眠于此的战友是圣洁的黑魔鬼。
他是苏联的黑魔鬼。
他的名字叫雅列宾·瓦西里耶夫。”
普琴缓缓的念完了悼词。
这是雅列宾的悼词,也将是雅列宾的墓志铭。
普琴转身看了看盖着国旗的灵柩,然后他一脸肃穆的道:“苏联已经消失,但继承了苏联的我们却不能忘记这些英雄,他不是无名英雄,这里将会有他的墓碑,墓碑上将会由他的全身雕像。”
说完后,普琴微微点头,然后走向了一边。
“鸣礼炮!”
礼炮开始响起。
礼炮响到了十五声的时候没有结束,十七声的时候没有结束,十九声的时候没有结束。
礼炮鸣放了二十一响,最高礼节。
这是一个奇怪的葬礼。
但如果是为一个人的国,一个国的人举行国葬的话就不奇怪了。
盖国旗,奏国歌,响礼炮。
埋在了战友的身旁。
雅列宾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灵柩放入了墓穴之中,鲜花和泥土落下,渐渐覆盖了一个有着传奇一生的老人。
一个时代结束了。
一代传奇完成了谢幕。
一个不朽的英雄去了他的国度。
就此结束。
第2697章 单独聊聊
在葬礼的第二天,高扬才来到了雅列宾的墓地,因为第一天的时候新圣女公墓被戒严了。
高扬是带着大部分撒旦成员来的,以雅列宾对撒旦曾有过的帮助来说,撒旦这些人只要能抽身那是必然要来一趟的,撒旦和黑魔鬼不是一个单位,却胜似一个集体。
和旁边的几个墓碑不太相同,虽然形状完全一样,但雅列宾的墓碑上有字。
捧着一束鲜花,高扬将其放在了墓碑的下面,但他发现自己不是第一个前来献花的人。
“老师,你还记得吗?我曾和你说过的,我一定会把你埋进新圣女公墓,我想我确实是完成了承诺。”
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字,高扬一脸平静的道:“很抱歉,昨天我没有来出席你的葬礼为你送行,因为俄国总统来了,我总是要避让一下的,不过你肯定不会在乎这些的,对不对?”
微微叹了口气,高扬微笑了起来,低声道:“格列瓦托夫是不是已经来过了?他没出席你的葬礼,但他昨晚肯定已经偷偷来过了,他肯定会说自己手上没工作所以才来的,我才也是这样。还有啊,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普琴会来,我以为他能答应让你葬在这里就不错了,虽然他也曾是个克格勃,但我真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出席你的葬礼而且还会致悼词,他还让你盖国旗,奏国歌,还给你鸣放二十一响礼炮,这不错,超出了我最好的预想,我才普琴的克格勃工作经历肯定很愉快,否则他不会这样对待你,你说呢?”
“可惜你无法回答我的问题了,虽然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有些不习惯啊。”
轻轻的叹了口气,再次抚摸着墓碑上的墓志铭,高扬低声道:“喜欢你的墓志铭吗?我写的,不过不全是,普琴自己加了一些,还改动了一些,我想说全世界谁都可以骂你,就是苏联人没资格骂你的,结果这句让人给删了,换成了他所守护的人民不知道他的存在,我觉得这样换了更好,没那么偏激,你认为呢?”
很认真的对着墓碑问出了自己的问题,高扬随即道:“忘了跟你说,我昨天没有来,但是我看过了你的葬礼,因为有录像,巴斯科夫给我的,我觉得不错了,真的,你这一辈子有这样一个葬礼值了,我觉得是。”
想了想,没什么话说了,高扬低声道:“我要走了,明天就走,但我以后肯定会经常来看你的,你在天上保佑着我点儿,缺什么了或者想要什么了就托梦告诉我,你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吧?总之你得罩着我,就像你活着的时候一样,我会想你的,但我不会急着找你,我打算至少活的比你岁数更大些才行,就这样吧,我走了。”
高扬站了起来,他往后走了两步,然后他突然想起了有话还没说完,于是他赶紧又走回了雅列宾的墓前,低声道:“很抱歉,你当不成无名英雄了,因为你的墓碑上有名字了,雅列宾这名字是个假名,但是你用了一辈子那就成真名了,哦还有,这里会有一座你的雕像,大理石的,两个金星奖章就能换一个半身青铜像,你有四个呢,来个全身像很公道对不对,雕像的制作需要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雕像立起来了我会来看看的。”
含着泪,微笑着说完后,高扬摆了摆手,道:“再见。”
高扬离开了坟墓,来到了站在后面的人群面前,低声道:“还有谁要去说说话吗?铁锤,我推你过去。”
铁锤低声道:“不,我自己能过去,我要和队长说说悄悄话,保密的。”
把鲜花放在腿上,铁锤一个人推动着轮椅到了雅列宾的墓前。
这时候,艾琳张开了双臂,对着高扬轻声道:“我很遗憾,节哀顺变。”
高扬和艾琳拥抱了一下,互相轻轻拍打了对方的后背一下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艾琳,道:“你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艾琳伸手摸了摸自己并不长的头发,微笑道:“别忘了,全世界最好的时尚大师正在训练我,我可不止是穿了一身昂贵套装的变化哦。”
高扬后退了一步,诧异的道:“你穿了一身昂贵的套装?开玩笑吧?没看出来啊。”
艾琳冲高扬挥了挥拳头,然后她极是不满的道:“是你太迟钝了!”
说完后,艾琳自信而不屑的对高扬翻了个白眼,随后款款而行走了几步,随后一个转身朝着高扬把下巴一抬,趾高气昂的道:“怎么样?”
“非常棒,有点模特的意思了。”
每个人都在努力让气氛变得更加轻松一些,有时候,怀念和哀伤不一定非得哭丧着脸。
但轻松的氛围到处也就是极限了。
高扬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个人,于是他对着众人轻声道:“我离开一下。”
高扬快步向一旁走了过去,然后他靠近了浓密的灌木丛,和灌木丛后面的人低声道:“我猜你今天也得再来一次,有些话昨天不方便说吧。”
巴斯科夫在灌木丛后面低声道:“是的,我想和队长单独聊聊。”
高扬看了看手表,低声道:“那你来的时间不对,我们还得有一会儿呢,人多,都是老朋友了,多少也得说几句话再走的,你得等会儿才行了。”
巴斯科夫轻声道:“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已经等了几十年不差这一会儿了。”
“等什么,单独聊聊的机会?”
“是的。”
高扬叹了口气,道:“你以后有很多机会,放心吧,我相信他能听到的。”
巴斯科夫低声道:“你的朋友呢,已经走了?”
“是的,他那里事情挺多就先走了,我明天走,明天的航班,先把铁锤送德国去,他在哪里疗养。”
巴斯科夫低声道:“这个也告诉我啊。”
“为什么不?有什么必要瞒着你吗?”
巴斯科夫从灌木丛后面转了出来,站在了高扬面前,低声道:“确实没什么必要,谢谢,想邀请你进去聊的,但里面蚊子多,走走吧,去哪儿。”
高扬和巴斯科夫并排着走了起来,就像是散步一样,走了一会儿之后,巴斯科夫突然低声道:“我就不送你了,以后莫斯科少来,不过你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来这里,总能保你们一条命,再让你们不受打扰的度过余生,但是,我希望不会有这样一天,别让队长失望,好好干。”
高扬微笑着道:“放心吧,我肯定能活到没人敢动我的那一天,有机会坐下了一起喝喝酒,打电话给我就行,我现在已经算是退休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巴斯科夫笑道:“远了点,难道让你从美国飞过来陪我喝杯酒吗?除非第三次世界大战要开打了,否则我可去不了美国。”
“都说了我有的是时间,而且我有私人飞机的,只要你能搞定让我的飞机降落,那就很方便了嘛,何况我以后要经常来看看老师的,肯定有机会喝酒。”
巴斯科夫无奈的道:“刚说了以后少来莫斯科,不过,好吧,你确实该经常来看看队长,话说队长这辈子没对人这么好过,只有你是个例外。”
“是啊,所以我得经常来看他嘛。”
闲聊着一些没意义的对话,高扬和巴斯科夫并排着走了一段后,巴斯科夫伸出了右手,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去个没人的地方收拾一下心情,那么,祝你一切顺利。”
高扬和巴斯科夫握住了手,微笑道:“谢谢,也祝你一切顺利。”
第2698章 日子怎么过
到了纽约,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往床上一扑之后,高扬才感觉到了连日来的疲惫。
身体上的累是次要的,精神和心理上的累才更加难受,这些天从雅列宾的突然辞世到准备雅列宾的丧事,让高洋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机会。
高扬衣服都没脱就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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