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小蒋姑娘的那个泪哦……差点把王爷都给哭傻了。
白软软那几天都躲在“咸家”密室里,打死都不出来。少帝沈少堂每天好整以瑕地抱着双臂站在东院门口,看似一脸正经实则憋着一肚子坏笑等着看她的笑话。更夸张的是,跟在后面的小太监田小田和莫南风,一个捧着花生、瓜子、铁观音,一个端着点心、水果、八宝粥,小侍女阿宝天天拿着扫帚装模作样地跑来跑去,“来,路过的先把脚收一下”!
呸,你们这几个,是亲生的么?难不成都是路过驿站时冲午餐费送的么?
*
在白软软强烈的尴尬气氛中,堂堂大齐少帝终于善心大发地结束了这一次千里迢迢的省亲之旅。临行前,沈少堂特意再去了临海王的书房,与临海王和王妃彻夜倾谈。临海王爷将当年的陈旧往事,一一和盘托出。沈少堂也是由临海王的口中,才得知了当年文皇帝与文皇后,是怎样的步步紧逼,又是怎样的国家根基风雨飘摇,文皇帝是如何将临海王扣在宫内足足十个时辰,并说出若不交出幼子,便将肃杀临海王五子四女,将整个临海王府一夜倾灭的心酸故事。
那夜,临海王直到天亮了还咬死了不肯交出幼子,临海王妃为了保住整个王府与丈夫的性命,忍痛喂过儿子最后一碗甜汤,将他包裹在睡篮里,亲手送进了文皇后的寝宫。
当年一别,竟是经年。
但是数十年来,临海王夫妻日夜思他、念他,他们被文皇帝圈于封地,再没有了重返京城的权利;也因他的身世,他们不敢擅自入京。虽然身为文皇帝的亲生弟弟,但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权,便是一把悬于头上的利刃,相见、想念,一念之差,便会给整个临海王府,甚至他,都带来难以抵挡的灭顶之灾。于是这么多年,他们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坚守着对幼子的思念,即使“甜咸大战”了十数年,却依然在这些啼笑皆非的“战斗”中,充满了浓浓的思子、爱子、念子的深深情谊。
沈少堂终于理解了父母当年的苦心。
他抛下当朝皇帝身份,跪谢父母生养深恩。
只伴他到三岁的兄姐们,也抛却了君臣身份;老大世子爷欲与沈少堂切蹉书法;老三要与九弟谈谈国家大事,小五爷和莫南风搭上了朋友,小七爷对小九弟一脸的“埋怨”;二姐四姐抱来了侄女和侄子,一个个粉白娃娃般地十分讨人喜爱;冲动派的六姐抱着沈少堂哭“我的心肝弟弟”;唯有最小的八妹反而一脸高冷地对沈少堂:“快叫姐姐!”
一家子的兄弟姐妹,笑翻了花厅的屋顶。
曾以为自己踏上了帝位便已是孤家寡人的沈少帝,却忽然在离去之时,觉得自己的身上肩上、胸口里,涨满了满满的深情与牵挂。这般热烈的情感,让他即陌生,又亲切;即不熟悉,却又那般温暖。仿佛这一趟的临海之行,似为他充满了正能量,让他再掉转回头去面对大齐皇宫中的重重挫折危机,都有了新的面貌和力量。
回程。
华丽的二十四乘帝王车舆,翻山过海。
不日到达京城,小皇后白软软跳下马车,面带赞叹地点点头:“果然是高头大马的锦衣马车,比起小叫驴车可舒服多了!”
沈少堂甩了皇后一个威风堂堂的——白眼。
*
重回朝堂。
一切如故。
魏国公照样找着沈少堂的麻烦,崔总管还是事无俱细、皆不向他禀报;文太后到是退让了许多,口称自己要颐养天年了;手底下的一群军政大臣们,要不不听话,要不给他添堵;日子还是不紧不慢地过着,生气、受气、忍气,堂堂大齐皇帝一样儿也没少。
但是底下的朝臣们唯一觉得,少帝私服出行了一趟,似乎脾气变了不少。往日里虽然也不怎么多言,但是气质阴沉,性情难以捉摸;最近虽然依然帝皇之气十足,但是性情沉静,处事处置上,更多了一份稳重大气和沉着。朝臣们纷纷猜测少帝在外遇了何事,却是将崇阳殿里的小太监们都翻了个遍,都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沈少堂在崇阳殿更衣室里,听到跪地与他更衣的田小田的悄声回报,唇边微微淡笑了一声。
如此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真好啊!
沈少堂心情大好,下旨摆驾坤宁宫。
田小田连忙轰隆隆地扶着少帝去了,结果才到坤宁宫门口,立时吃了闭门羹。
小宫女回说:“皇后娘娘晨跑去了。”
晨、跑?
小宫女说:“皇后娘娘说了,一天之计在于晨,晨起须得好好锻炼,方得健康。”
好吧。这看起来的确是个不容反驳的回答。
沈少堂又带着田小田轰隆隆地回去了。
傍晚,他好不容易处理完积压的政务,撂下御笔又来了坤宁宫。
百十人浩浩荡荡地来了坤宁宫门口,结果——又吃了闭门羹。
小宫女回说:“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
睡了?不能叫醒么?
小宫女说:“皇后娘娘说了,早睡早起身体好,陛下快回去安歇吧。”
沈少堂:……
朕的皇后,真是清新脱俗不套路、古往今来找不着的奇葩皇后啊!不知多少后宫佳丽,只盼着皇帝陛下夜晚亲临,结果他的小皇后却好,居然早早便关门谢客,而且竟要皇帝陛下“赶紧回去一个人睡冷床去吧”!
沈少堂抚额。
好!
朕便不信了!
第三日下午,堂堂大齐少帝沈少堂大手一挥,遣散了那一群值守无聊闲得在御书房缠着他打屁的老大臣们,掐着午休刚起的点儿,拖着困成狗的田小田,直奔坤宁宫而来。
他就不信这个邪,这个时辰还逮不到他的小、胖、皇、后!
结果,才到了坤宁宫门口,那位守门的小宫女一看到他,满脸嫌弃。那脸上好像活脱脱地写着:怎么又是你……
屁话,我是皇帝我不来找皇后我要找谁!
小宫女乖乖伏地道:“陛下,您又来晚了。”
什么?!
沈少堂因为匆匆奔来,又是个冬日艳阳的午后,他穿着一身的夹袄龙袍,额头微微冒着汗。
“她又去哪儿了?”他活脱脱一个当朝皇帝,想见皇后一眼怎么就这么难!心累。
小宫女答:“皇后娘娘刚刚牵了后苑里的阿花,出去遛弯儿了。”
阿、花?是谁?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但是又不太像是什么正经人的名字……难道……
一道凉气,止不住地从沈少堂的脊背上往上冒……
大齐少帝憋着表情问:“阿花……该不会是后苑里和鸭翁住在一起的……”
“启禀陛下,是的。”小宫女见怪不怪的表情,“阿花就是皇后娘娘由娘家带来的那头黑底白花的大奶牛。”
!
*
堂堂大齐少帝沈少堂,简直都要崩溃了。
他到底这是选了一个什么皇后啊,膝盖都快要跪烂了,却还是要咬着牙、忍着泪、委曲求全地将她找回来。可惜田小田带着众多小太监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没有找到白软软的身影。
沈少堂无奈下旨,命整个大齐后宫开展“寻找皇后”的一日游戏,谁先找到,封百户侯!
尼玛,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哟,自从娶了她,他堂堂大齐皇帝下得全是奇葩圣旨!真不知过了百年千年,他的后代子孙在瞻仰他朱笔御题的这些圣旨时,脸上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哭笑不得的表情……沈少堂觉得,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终于,田小田们在大齐后宫的夹城里找到了小胖皇后白软软。
沈少堂匆匆奔去。
却一眼看到前方一手牵着侍女阿宝,一手牵着一头一人高的黑底白花大奶牛的白软软——皇帝爷心里涌起了恨不得转头拔腿狂奔的滚滚冲动。
控制,一定要控制住。他的皇后,他的皇后啊!
白软软牵着黑底白花的大奶牛,奶牛背毛刷得整整齐齐,阳光下绽放着水亮亮的光泽;牛脖子底下戴着数枚铜铃,一走起路来叮铃叮铃……软软一直笑眯眯地牵着它,一抬头忽然看到沈少堂来了,一双漂亮的水灵灵的葡萄眸子,更是笑成了月芽样儿。
白软软:“你怎么来了?”
“寻你。”沈少堂控制着自己快要冲口而出的冲动,他怎么每次见到她都想要“冲、动”?!
软软微笑:“它最近几日不怎么产奶了,我便带它出来遛遛弯;顺道看看皇宫内城外城,有没有别的牛,好跟它凑个对儿。”
沈少堂一脸的奇怪,“不产奶?凑对儿?”
皇帝陛下一脸的——皇后你在说什么,为什么陛下我完全听不懂。
白软软看着沈少堂奇怪的表情,忍不住憋笑问:“陛下,你该不会以为,阿花奶牛只要无病无灾,便会每天每日按时产奶吧?”
皇帝爷一脸的疑问:难、道、不、是、吗?!
小胖皇后白软软,一口喷笑出声来!
第25章
小皇后白软软趴在黑底白花的大奶牛的背上,笑得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都弯了起来。她对着一脸迷茫表情地沈少堂伸出一根手指——
勾勾。
沈少堂一脸不解,但还是依她的小手指头,靠了过去。
一朝大齐少帝皇后,隔着一头黑底白花的大奶牛,笑眯眯地脸对着脸。
软软悄悄压低了声音,对堂堂大齐少帝沈少堂:“陛下难道不知,奶牛因何才会产奶么?”
“因何?”沈少堂十分不解。
奶牛不就是产奶的么,居然还有因何?
白软软笑:“因为它刚刚生过小牛,产奶是给小牛牛喝的啊!”
沈少堂:“……”
“母牛只有产子之后,才会产奶,这不是人间常识么?”小皇后软软憋着笑,“阿花被我带进宫之前刚刚生过小牛,才会一直产奶至今。现在,它没有了小牛喂养,自然便不再产奶了。所以,我才在皇宫里四处找找,看宫中哪里可有喂养小公牛,令它们凑成一对;阿花再生了小牛牛,才会再有牛奶吃哇。”
沈少堂:……
………………
堂堂大齐少帝,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从来都没想过,原来,奶牛不是天生就会产、奶、的!原来,奶牛是要生了小牛才会产奶的!原来,奶牛是要和公牛凑成一对,才会生小牛产牛奶的!原来——他一直在和小牛抢奶吃!
噗——
这个认知简直如一口老血,差点从沈少帝的胸膛里喷涌而出!
沈少堂从没想过,自从他娶了这名胖嘟嘟的小皇后,简直就像是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自他三岁被抱入皇宫以来,每日于太傅那里学得不是四书五经,便是八股伦常;再不济就是先帝教导的帝王之术,又或者文太后训斥的礼孝义仁;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也会被小皇后嘲弄垄上小麦、田间香葱、路边桔梗;更没想到他竟会有朝一日,会与他的小皇后在皇宫的夹城里,当着数百太监宫女的面,商讨奶牛奶要配了种牛、生了小牛才会产奶的这般高深、有意义、可以改变世界的问题!
沈少帝的脸上,已经有一万个将要挂不住了。
小皇后白软软却伏在阿花背上,看着他想笑又笑不出,想生气又气不得,想骂她又无从开口的样子,笑得一双眼眉儿弯弯,一根指着他的肉乎乎的小手指头都忍不住笑弯弯了……
沈少堂有些微怒地瞪着她。
她由临海郡归来后,又重新换上了素里的皇后常服,今日正是穿着一身淡淡暖暖的樱草黄的素衫素裙,将她一脸的白白嫩嫩,衬得如同刚刚剥了蛋壳般地鸡蛋般柔暖润滑。她就一直眯着漂亮的眸子,软绵绵地笑着,那笑容似春月里的微风,轻轻暖暖地灌进人的心田。
沈少堂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去临海的日子,想起她愿意陪他爬墙头的勇气,想起她体贴而信任的眼神;又想起他退缩时,她坚持要让他认亲、不肯他逃避的执着;沈少堂的心里,不知怎地便生出了那么多丝丝甜甜的小欢喜……好想捏捏她胖嘟嘟的脸颊,好想摸摸她额际毛茸茸的碎发,好想碰碰她红润润的小嘴……看着软软一直笑眯眯的眼眸,再看看那一根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白胖胖、肉乎乎、摇摇摆摆的小手指——
沈少帝心头微微一动。
他对着田小田扔了个眼色。
跟班狗田小田立刻心领神会,转身朝着百余宫女宫人一声令下:“全部人等,向后——转!”
所有宫人宫女,一脸雾水。
田小田眼睛一瞪:“陛下旨意,谁敢不从!”
宫人宫女们全都吓坏了,所有人等全部立时向后——转!
众人齐唰唰地转身,将软软惊了一跳。她回头向着众宫人宫女一望,却不料正在此时,对面的大齐少帝沈少堂忽然伏上阿花的牛背,欺身倾向皇后白软软;在她还一脸迷茫的时际,突然一口——
咬住白软软晃来晃去的小手指头!
“呀!”
软软被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了,尖叫溢出喉咙,却又瞬间怕这百十余人转身,惊得她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旁边站着的小侍女阿宝,一眼看到小皇帝做出的“坏事”,笑得差点出声,连忙自动地转过头去。
软软则被吓得目瞪口呆。
对面的沈少堂却咬住了她的手指,一侧的剑眉微微上挑,眸光戏谑,坏坏的笑意跳出他的眉宇眼瞳!
“你……你……”白软软彻底慌了神。
莫说她从来未被人这般对待过,更别提是被男子张口咬住了手指!
这感觉……指尖在他口中齿间的感觉……太……太太太奇怪了……
偏偏对面的沈少堂一脸坏笑地看着她,不仅用牙齿轻轻碾磨她的指腹,竟还用舌尖微笑微挑起,将她柔嫩而敏感地指尖轻轻一扫!
啊呀!
这感觉如同一道电光——顺着指尖窜入心脏,流遍全身!
这感觉太、奇、怪了!
白软软被他吓坏了,抽回手指!
大齐少帝沈少堂歪头,剑眉星目,笑容坏坏:“以后,你再敢取笑朕,朕就咬你!不过……下次再咬,可就不是……你的手指了。”
啊……哈?!
小皇后被吓呆了,抬起头来惊恐地望着沈少堂。
沈少堂看到她那双水灵灵的、葡萄一般动人的眸子里,闪着吃惊而惶恐的光芒,他一颗曾被重重折磨过的少男心,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眼看着他的小皇后一脸被吓呆的表情,他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可算是欺负了她一回!
爽!
*
这一夜,堂堂大齐少帝沈少堂在崇阳殿的寝室里,可是好生生地做了一场大好梦。梦中还有她身上好闻的淡淡香气,有她肉嘟嘟软乎乎的小手指,还有她那一脸惊恐不已,被吓到却又不敢逃开的小表情……太爽了,沈少堂即使在睡梦中,都越想越开心,差点喷笑出了声。
可是这一夜,自然也有人翻来复去地都难以入眠。
坤宁宫东暖阁里,小皇后白软软一个人躺在大大的龙床上,一直举着自己被咬过的那根手指,呆呆地出神……
被咬了。痛。
有没有流血?好像没有。
需要吃什么药么?应该不用。
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咬人呢?白软软瞪着自己的手指,想起沈少堂突然命所有人转身,而他竟坏笑着扑过来,一口就——呀,素日里他也算是个正经皇帝啊,生气也会生气,咆哮也会咆哮,怎么偏偏每次单独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就突然变得不正经了呢?想起以前他还弹她脑崩,这一次居然张口就……
软软看着自己白嫩嫩的手指头,突然想起在临海王府时,她亲切走访的沈少堂三前前的亲生乳娘,乳娘不是曾经说过,他小时候八个